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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5-16 08:26 PM

宮崎柊羽 -【神之遊戲.二】神該做何選擇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5-20 01:10 AM 編輯


【內容簡介】
「好!開始來玩新遊戲吧!」天下第一會找麻煩的土地神「卡儂大人」,這次邀請的客人是掌管人類進化及退化的雙胞胎神。和祂們玩的是○╳遊戲,要是無法全部答對的話,葉野市的季節將會快速更迭,無法停止!?這麼一說……明明就是冬天,怎麼會這麼熱……。時限是七天的時間。接受挑戰的葉野學園學生會又該如何接招呢?而卡儂大人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可愛卻壞心的神,這次設下的是──「神╳神╳神的遊戲」!!

【作者簡介】
宮崎 柊羽 (ミヤザキ シュウ) 
曾在第八屆角川學園小說大賞中獲得「獎勵賞」的榮譽。得獎作品為『晴れ時どき正義の乙女』。雖然成長在一個家人全員都是O型的家族中,但是本身卻是個擁有纖細特質的突變者。不過手指卻不怎麼靈巧,右手中指居然有8公分長。即使自認之前的人生都滿失敗的,但還是喜歡「未來將不會再失敗」的信念。


原日文書名:神様ゲーム(2) カミハナニヲエラブベキ原所屬文庫:角川Sneaker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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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5-20 01:11 AM



  prologue:序章

  在靜謐的黑暗之中,有三個人影。

  明明是在漆黑的空間裡,但身在其中的人,輪廓卻像是凸出來的一樣格外明顯清楚,這三個人影就處於這個不可思議的虛緲空間中。

  「歡迎來到葉野。」

  首先開口的是此地的女主人。有著銀絲般的頭髮及金色的漂亮眼瞳,是個十分美艷的女子。

  「我聽說了!據說在這裡,不管是什麼願望都能達成!」

  接著響起的是一個少年的聲音。雖然語氣有點不太禮貌,但是主人並沒有責怪之意,只是大方地點了點頭。

  「……神的……願望……也可以實現嗎?」

  接著輕聲詢問的,是一個少女。

  「當然可以實現囉!只要能滿足條件的話就可以。」

  女人露出笑容這麼回答之後,少女似乎對此感到不知所措,露出了彷徨的眼神。但是她的視線所及也只有黑暗而已。

  「你們有什麼想實現的願望嗎?」

  那個女人明知道答案還故意如此詢問,少年聽到之後用力點了點頭,而少女則帶著些許猶豫輕輕點頭。他們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既然這樣,那我就把這個送給你們吧。」

  女人如此說道,然後從衣袖裡取出一個類似植物種子的小小東西。

  「請先把這願望的原石放進身體裡。」

  她如此說道,然後把原石(種子)——如此稱呼的東西——分別各放了一粒在少男少女空著的另一隻手上。

  「如果對象是一般人類,由我種下就可以了,但如果是兩位的話,就無法如此。」

  「那要怎麼做?吞下去就行了嗎?」

  「這樣做是最快的方法。」

  聽到女人這麼說,少年輕輕地聞了一下原石(種子)之後,就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你……你真的……吞下去了?」

  「嗯,我是吞下去了!不過,什麼也沒發生啊?」

  面對少女的詢問,少年毫不遲疑地回答,接著就向女人的方向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個嘛……」

  正當女人要回答之時,少年和少女的身體突然僵住,少年握著少女的手瞬間用力了一下。

  「門……」

  「……那女的,好像在我這邊的門動了手腳。」

  「是哦!那麼……你……要去了嗎?」

  「嗯!我已經不得不先走了。」

  少年面向少女這麼說之後,露出依依不捨的表情,兩人原本緊握的手也鬆開了。同時,少年就像是訊號接收不良的電視畫面一樣,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過沒幾秒就消失不見了。

  少女緊握住還留有少年餘溫的手,並且緊盯著他消失的地方一陣子,不過,最後她還是把視線移回那女人的身上。

  女人靜靜地看著少年與少女之間的互動,此時輕鬆自在地迎向少女看過來的眼神,然後又開口說話了:

  「他走的還真快呀。」

  察覺少女臉上落寞的表情,女人輕佻地如此喃喃自語。

  「……那麼妳呢?反正……要不要把它放進妳的身體裡,是妳的自由。」

  「妳的……心眼……真……壞。」

  少女把掛在脖子上像是墜飾一樣的懷表拿了下來,和手上的原石(種子)交互看了好一陣子之後,咕嚕一聲——慢慢地把原石(種子)嚥了下去。

  接著,像是要確認原石(種子)確實有吞進去,少女用手摸了摸自己纖細的喉嚨。

  女人靜靜地看著少女的樣子,確認了少女的喉嚨做出吞嚥的動作之後,她的紅唇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我……我吞……吞下去了。」

  「是的,不過,已經無法吐出來囉?」

  少女雖然避開了女人像是能看透自己內心的金色雙眸,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既然……都已經準備好了,那麼就開始吧!開始好玩的新遊戲吧!」

  女人就這樣,向虛空高聲宣告著。

  神之遊戲

  開始

  N縣葉野市二月的平均氣溫是零下一度。雖然世間都在喊著暖冬,但這裡還是沒有一天早晨不結冰,今天早上的氣溫已經到了零下四度。

  橄欖綠的大衣加上圍巾,以及合成皮做成的手套,我的保暖措施做得可是相當周全,可是一看到嘴裡吐出的白色霧氣,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冷。

  雖然我並不討厭冬天早晨冷冽的空氣,但是前往學校的腳步還是不自主地加快了起來。

  前幾天,葉野學園的學生們,心情都隨著情人節這個由糖果廠商的營銷策略所創造出來的節日起舞,到了今天,總該平靜多了吧。

  今年趁著情人節,鈴木發起了一個名為「聖少女情人之聖戰」的白癡活動——因為實在是太白癡了,在這裡就略過不提——我也因此忙得不可開交。

  啊,對了!葉野學園學生會的會長仍然是鈴木。

  至於我這個正牌的學生會會長秋庭多加良,就暫且被擱在一旁了。

  鈴木說:

  「我在葉野市的這段期間,就暫時化身為山口家隔壁第三間的鈴木朔,所以不能使用特別的神力。但之前我是學生會會長的催眠暗示似乎下得太過強烈,可能是那時候,你激烈抵抗所致。總之,這個暗示的效果至少會持續到下次的會長改選,所以就請多多指教幫忙了,副會長!」

  事情就是這樣。知道實情的我,不管如何抵抗掙扎還是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雖然我也企圖向全校學生逐一說服我的合法性,但是,到了第五十個同學仍然沒點頭承認之後,我也只能放棄了。

  可惡!以實力來說,明明除了我之外,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能讓葉野學園走向美好的未來!看來我受難的日子還要暫時繼續下去。

  因為這種憤怒的情緒,所以昨天晚上我親手做了一份到下次學生會幹部改選為止的倒數日曆……這是秘密。絕對不能講出去!

  正當我的思路陷入迷宮裡的時候,我的雙腳還是確實地往終點方向前進,等我清醒過來之後,發現已經到了學校的大門口。

  私立葉野學園高校——再過不久就要迎接創校一百週年了,這就是我現在就讀的學校。

  除了高中部之外,還有中學部,雖然校地是分開來的,屬於各自獨立的形式,不過兩者的距離大約只有十分鐘的路程。但是,沒有小學部。所以,應該不會有小學生不小心走進校園才對。

  就在我回過神來的眼前,有個怎麼看都像是小學生的少年正站在那裡。稻稈色的頭髮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睡覺時壓到的,卷捲翹翹的;鼻子有點往上翹,嘴角上揚的嘴唇則有點扁扁的,不過長相還算可愛。他身上穿著像是要去做禮拜的西裝,看上去倒也像個外國小孩。

  不過,問題就在於他那雙眼睛。看起來像是紫藍色,可能是戴了有色的隱形眼鏡吧。不過,就算是因為不同人種的關係,也不用帶著如此明顯敵意的眼神看著我吧,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我有一張公認的壞人臉,知道小孩子都不太喜歡我,但是我對於嚇小孩這檔事根本毫無興趣,所以,從來也沒有被小孩用這種眼神看過。

  我原先以為我背後是不是有其它人,但回頭一看,只看到上學中的學生三二兩兩的人影,而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除了我之外沒有別人了。

  我可不想一大早就惹上什麼麻煩,再說,我的第六感也都一直這樣告訴我,所以就決定避開少年繼續往前走。

  但是,我往左走他就跟著往左,我往右走他也跟著往右,這個少年一直跟著我移動。所以我根本沒辦法前進,換句話說,這位少年根本不想讓我過去。

  「有什麼事的話就快點說吧。」

  就在我這麼詢問之後,少年又抬頭瞪了我一眼,最後終於開口了:

  「你是秋庭多加良吧?」

  「……我不記得有小孩會這樣直接叫我的名字,不過,我就是。」

  雖然對方的口氣不怎麼客氣,不過念在他是個小孩的份上,我就不跟他斤斤計較了。還有,我不想一大早就大聲罵小孩,浪費我的力氣。

  「是嗎?那就不會錯了!那你就是贏過會長(神)的副會長囉!!」

  當他這麼說時,我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搞什麼啊?怎麼,連我是副會長的這種事,附近的人也都知道了嗎?可是這小鬼明明就知道我的名字,幹嘛還特別叫我的頭銜啊?

  不對,等等喔!我得先冷靜下來,要是我在此時大聲責罵小孩而被其它學生看見的話,搞不好會影響到下次的會長選舉也說不定?

  不不……應該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才對。沒錯,重要的是——

  「……剛剛,你提到神了嗎?」

  「是啊!」

  他這麼大聲的回答讓我開始頭疼,也讓我想起了兩個月前的那場騷動。

  那是在葉野學園展開的找「神」遊戲,而那個神就是鈴木。可是還記得這個遊戲的人,應該只剩下學生會執行部的成員才對啊。

  一想到這裡,就知道他是除了我們之外,還知道鈴木真實身份的人,看來,他一定是跟「那個人」有關,要不就是麻煩的傳遞者。

  「我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

  一搞清楚狀況的同時,我就清楚明白地告訴這個少年。一旦扯上了關係,「麻煩事」就會跟著來。所以我那優秀的頭腦告訴我這是最好的辦法。

  我假裝要踏出右腳,對方很輕易地就被我的假動作所騙,於是我就趕快往左快跑而去。

  只不過話說在前頭,這可不是在逃跑喔。也不是戰略性的撤退——而是學習的成果。

  但是,敵人沒那麼輕易就讓我溜掉。

  「搞什麼啊!竟然不把我吉拉拉大人的話聽完?唔!站住!」

  那少年立刻就追在我後面。但是我可不能等他呀!在他說完話之前,不讓他開始說話是非常重要的,就這個狀況而言。

  因為外套的下襬,影響了我的跑步速度令我感到焦躁,於是我開始把外套的鈕扣解開,同時也思考著前進的路線。恐怕要等到進入校園之後才能決定勝負,只要進到校園裡,那麼錯綜複雜的葉野學園,對剛來的人來說應該是沒那麼容易闖進來才對。

  我脫掉礙事的大衣外套夾在腋下,同時加快了速度。

  「我不是叫你站住嗎!副會長!」

  這聲音比我想像中還要近,我回頭瞄了一眼,沒想到我的腳程這麼快,那個少年居然能緊咬著我只離幾公尺的距離而已。本來是想對他的毅力稍微表達一下敬佩之意,但想想還是算了!我今天可忙的很呢!可沒閒工夫和他牽扯。

  只差一點就能甩開他了——樓梯口就在眼前,我閃過人群,心裡這麼想著。我還以為我已經到達終點了。

  要不是就在這個時候,偏偏遇到明明沒有任何障礙物卻突然摔倒的羽黑的話。

  身體失去平衡的羽黑重重地向右傾倒,在摔倒之前差點就跟我撞在一起。為了避免相撞,我必須先減緩速度。但是,這樣一來羽黑就會倒下,可能無法避免受傷。

  如此判斷之後,我就撲倒在地當羽黑的墊背,就在我的腹部感受到與地面接觸的幾秒之後,背上承受了羽黑壓下來的重量。

  「哎喲!怎麼……都不會痛?」

  「……那真是太好了。」

  「好,我逮到你了!副會長!」

  羽黑感到疑惑的聲音;我有點沙啞的嗓門;還有少年所發出的高亢聲音重迭一起,我知道在遠處盯著我們看的學生們都屏住了呼吸。看見他們都已經學到了教訓,這實在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沒錯!在這個葉野學園裡,叫我秋庭多加良為「副會長」可是非常危險的。為什麼呢?因為我不允許任何人這麼叫我。我有名字,不用叫我的頭銜,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羽黑,閃開。」

  「啊!好。對不起!」

  「妳沒受傷吧?」

  「沒有!」

  就在羽黑這麼回答的同時,我雖然感覺到減輕了一個人的重量,但是我的背上卻還坐著一個小孩,我半轉過臉冷冷地瞪著他那張臉蛋。要不是有現在這個機會,我這張跟惡鬼一樣的壞人臉就沒什麼地方可用了,現在要有效地運用我這張臉才行。

  那個少年跟我四目交會,他把身體稍微向後仰。我慢慢吸了一口氣之後說道:

  「你給我聽著!以後不管怎麼樣,都不准叫我副會長!要是你還想活命的話,就牢牢記住。」

  我極其冷漠地告訴他。

  當我坐回學生會會長寶座之時,愛怎麼叫我的頭銜都沒關係,但是,只要有這個凝眼的「副」字存在的一天,我就絕對不允許別人這麼叫我。

  少年的喉嚨發出咕嚕的聲音,嚥了一口氣。只有這種時候,我的這張臉才能發揮作用。

  「……我……我明白了,秋庭多加良。」

  我應該順便原諒他直接叫我的名字嗎?我有些懊惱……最後,關於這點,我就暫時保留答案不說了。

  「可是,請跟我一決勝負!」

  不過,坐在我背上的少年突然又叫了起來!聲音有點高。

  「……快從我背上下來。」

  我當作沒聽到他剛才說的話,總之,先這樣命令他再說。

  他乖乖地聽話照做之後,我終於可以站起來了。

  「那我剛剛說要一決勝負的事情呢!」

  「你……叫什麼名字?」

  「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我是吉拉拉!你可以叫我吉拉拉大人。」

  「……吉拉拉。」

  「嗯,是啊!跟我一決勝負,秋庭多加良!」

  本來想轉移話題的,難道他沒注意到我的意圖嗎?不過這個少年……不!是小孩——吉拉拉好像就是不肯放過我。

  既然他這樣的話,那我就……

  「我拒絕。」

  只好明確地告訴他了。基本上我是有人找我打架的話都會接受挑戰的人,不過,如果對方是個小孩,還要用拳頭來解決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為什麼拒絕!!你能夠贏得過神,那就表示你是目前最強的,不是嗎?所以如果贏過你的話,門的管理者,也就是我吉拉拉大人就是最強的了!」

  沒想到這個吉拉拉又回了一句讓我頭痛的話,我本來想乾脆就賞他一記拳頭,這樣比較快解決事情,可是又覺得很麻煩,所以我冷靜地想了一下。

  「不!我不是最強的!還有一個人比我強。」

  接著,我像是要看穿吉拉拉的眼睛一樣,很認真地這麼告訴他。

  「什麼!還有人比你更強!是誰?」

  內心比外表更加稚氣的吉拉拉,立刻就相信了我的話。老實說,正中我的圈套。

  「她叫做桑田美名人。所以你如果想要找人一決勝負的話,就去找她吧。」

  我的心裡雖然對著桑田說抱歉,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個名字。至少我並沒有說謊,就算吉拉拉真的去向她挑戰,我相信桑田也一定懂得如何手下留情來對付他吧。而對於這個手下留情的拿捏,我可是毫無自信。

  「……找桑田是嗎?嗯……可是,這樣的話……」

  「唔……你們已經把話說完了吧。那……秋庭同學,你沒事吧?」

  聽我把話說完之後,吉拉拉像是想到了什麼,然後換羽黑靠過來跟我說話。因為我挺身幫了她,雖然她沒有受傷,但原本皮膚就白晰的羽黑,臉色就像我預料中的一樣蒼白。再加上眉心緊鎖的不安表情,就連註冊商標的長辮子,也不由得看起來像呈呈無朝氣一樣。

  「妳問我有沒有事啊?」

  「唔……會不會痛啊?你的手!啊!流血了!」

  隨著羽黑驚慌的語氣,我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剛才撲身滑過來的時候手套掉了,似乎有些擦傷,手流出了一點血。膝蓋也開始覺得痛了,手也一樣。

  「還好啦,這點小傷用水洗洗就好了。」

  就這麼一點傷,我實在不想去保健室。該怎麼說呢……其實我盡可能不想靠近那裡。

  但是,突然間背上有沉重的感覺,回頭一看,是吉拉拉靠在我身上。

  「怎麼了?」

  「……流……流血了。唔……算了。」

  看著昏倒的吉拉拉,身體就這樣倒在我的身上——讓我在一大早就得發出沉重的歎息!於是我們決定還是去一趟保健室。

  而幾乎就在我跟吉拉拉遭遇的同時。

  擔任葉野學園高校學生會文書的桑田美名人似乎也遇到了一場挑戰。只不過,桑田的對手是她非常熟悉的人,所以這也成為她非常頭痛的原因。

  經過短暫的思考,桑田幾乎向對方回答了跟我一樣的話。

  也就是告訴對方,自己根本不想接受挑戰。

  「如果你這麼想挑戰厲害人物,我介紹一個比我更厲害的人給你——秋庭多加良同學。」

  她是這麼告訴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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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5-20 01:12 AM

  save1  真正的強大

  無論是手、腳,或是胸。

  雖然都正常地擁有,但卻因為太過脆弱,什麼也守護不了。

  連這個身體也支撐不住。

  儘管如此,我若只能如此活下去的話。

  我希望擁有堅強的心,可以不怕吹來的風、打來的雨,還有傷人的話語。

  想要一個能夠讓我安穩挺立的地方。

  1

  在校園裡唯一有床的地方就只有保健室了,一大早我的工作就是把吉拉拉送到那裡去。

  「唔……還是由我來背他吧。」

  小跑步跟在後面的羽黑已經不知道說幾次了,但是我想,這件事並不適合嬌小的羽黑來做。

  所以,我還是搖了搖頭。

  「妳只要幫我拿東西就夠了。」

  「可是……」

  羽黑可能覺得,我會受傷都是她害的吧,所以表情還是有點難過的樣子。

  「我再說一遍,我只是擦傷而已。我會去保健室是為了送吉拉拉去休息。」

  但其實我是有事想要跟羽黑確認。

  羽黑是之前在鈴木騷動事件時,由政府秘密機構派駐到葉野學園,號稱足以一當千的「靈能少女」幫手。但是那時候她並沒有如預期般發揮出自己的能力。

  雖然鈴木那次的騷動,除了我們少部分人之外,其它人都不記得了。不過在有些特殊的羽黑家中,對這件事似乎多少還記得一些——至少羽黑沒能發揮作用的這件事則都確實地記得。

  結果,羽黑因為要負起責任,所以暫時以「普通高中生」的身份在葉野學園生活,現在則以臨時人員的頭銜在學生會中幫忙。

  但是,儘管如此,羽黑的靈能也並不是就此消失了。

  「羽黑,最近妳的靈能感應力怎麼樣?」

  「嗯?哦!是。我覺得並沒有比以前差啦。可是之前我試過了,如果在葉野市以外的地方算100%的話,在這裡就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能力。」

  「是嗎?不過妳還是能分辨出人和人以外的東西吧?」

  「是啊,但是像鈴木同學那樣掩飾地那麼完美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這時候她看著我背上的吉拉拉,點了一下頭。

  「吉拉拉有實際的形體,除了我們,其它人也能看得到。但是……我想他應該不是人。」

  我心中的猜測,由羽黑的能力間接證實,但是老實說,我一點也不高興。我越來越覺得,跟那個陰險的生物——應該還活著——有所關連才對。

  「啊!不過,並沒有不好的感覺,他沒什麼問題啦!」

  羽黑明顯地看到我的眉心皺了起來,於是像要緩和氣氛一樣如此說道。

  可是……羽黑!我們確實有認識一位雖然不是壞蛋,但總是把事情搞得亂七八糟的傢伙吧?

  頓時我想起了那傢伙輕浮的模樣,接著趕緊將之拋到腦後。

  「總之,目前先放任他不管,應該也不會對別人造成什麼麻煩吧?」

  「我想應該沒問題。不過對你或許會稍微有些困擾。」

  不知道羽黑是不是想起剛才吉拉拉的言行,吞吞吐吐地如此說道。

  「如果他又向我提出挑戰的話,只要做出相對應的處理就好了。反正我不會對這傢伙有什麼特別對待。」

  「唔……感覺上,他比較屬於鈴木同學那一類,所以我覺得對他尊敬一點會比較好唷!」

  像羽黑這種連人以外的東西也會親切對待的人所說的建議,我是絕對不會聽的。

  就在我們如此談論的時候,很快地就來到了保健室。羽黑臉上帶著只有這點絕對不會退讓的堅決表情,幫我開了門。

  「謝謝。」

  「不客氣,這點小事我還可以!」

  打開門之後,鼻子稍微聞到了消毒藥品的刺激味道。接著我讓吉拉拉暫時躺在房間裡,潔白乾淨的硬床上。

  吉拉拉眼睛還是閉著,表情像是作了惡夢一樣,看不出有清醒的跡象。如果趁現在,在他的腦袋敲幾下的話,剛才說要向我挑戰的那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就會忘記了呢?

  正當我想著這些無聊的事情,輕輕握拳之時……

  「接下來要幫秋庭同學消毒。嗯……不知道老師到哪裡去了?還沒來嗎?」

  從區隔用的布簾另一邊傳來了羽黑如此說道的聲音,看看牆上的時鐘,現在是上課前的十分鐘。那麼,保健室老師應該已經來了才對。而且,如果還沒來的話,門應該不會沒上鎖——就在我這麼推論的同時,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了我的背脊。

  「羽黑,小心!」

  「哇啊啊!」

  我的警告似乎慢了一步,羽黑已經發出一聲慘叫,太遲了。

  「你……你你你要做什麼啊?老先生!」

  「我來幫妳健康檢查呀。」

  「……這叫作性騷擾耶!」

  在話還沒說完之前,我就偷偷地躲到羽黑口中的那位老先生後面,一把抓住了他。

  我抓住了撫摸著羽黑屁股的手,真是讓人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葉野學園的保健老師——水月龍彥。

  滿頭白髮,以及點綴在佈滿明顯皺紋之臉龐裡的親切眼睛——乍看之下像個慈祥老人,但他在葉野學園的學生眼中,卻是不折不拙的「性騷擾仙人」。才剛轉學到這裡沒多久的羽黑並不知道他有這個綽號,導致初次見面就受到水月的特別洗禮,整個人還定格在那裡。

  「嘿,是秋庭啊。早啊!」

  「早安。」

  「唔……我的手、肩膀,還有背都很痛呢!能不能放開我啊?」

  「如果你能發誓以後不再對學生性騷擾的話,我就放開你。」

  「怎麼可能!這可是我生存的意義啊!要是剝奪了我這個可憐老人的生存價值,不出三天我就會得癡呆症啦!」

  「你只要找到其它的生存價值就行啦!」

  從公立學校退休後,接受葉野學園聘雇的水月應該已經快七十歲了才對,但是,好色本性卻絲毫不改,實在是個麻煩的傢伙。

  「……其他的生存價值,你是說當跟蹤狂嗎?」

  「那也是犯法的。」

  只要我一這麼說,他就會這樣響應,因為老是這樣,所以每次跟水月對話我總覺得沒完沒了。而不知道該從哪裡插話的羽黑也只能呆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唔……老先生,不是,老爺爺。你有看到保健老師嗎?」

  羽黑終於找到空檔開口如此問道,我和水月一時沉默不語。接著,噗嗤一聲,我把發出奇怪笑聲的水月放開,望向了羽黑開口說道:

  「……羽黑,妳仔細看水月穿的衣服。」

  「喔,是白色的外套耶。」

  「不對!沒有人會穿洗成這麼舊的外套!那是白袍!!」

  「白袍!那也就是說……」

  看到一臉疑惑還講不出答案來的羽黑,我有些焦急。暗自祈禱,希望羽黑腦袋裡的一般常識回路能盡快接通,這也是為了我。

  「羽黑,快點說出答案。不然的話,妳會被這個抱著肚子蹲在旁邊的老人笑死!」

  「白袍的話,如果不是祭祀的禮服就是醫生……嗯!那他是保健老師啊!」

  羽黑瞪大了眼睛交互看著我跟水月。望向我的雙眼就像是在求救一樣,她應該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吧。

  「沒錯沒錯!我就是保健老師。也是羽樂員十二號喔。」

  「……羽樂員?」

  「什麼意思啊?」

  對於這個沒聽說過的名詞,不只是羽黑,連我也露出疑惑的表情納悶地問著水月。

  「就是羽黑花南FC(FANCLUB)的會員就叫作羽樂員喔。」

  「FC?」

  「就是粉絲俱樂部啊!才剛成立沒多久哦。」

  「原來如此啊!」

  我已經理解了,可是羽黑還在發愣。

  「我的粉絲俱樂部……?我怎麼都不知道?」

  她像是很困惑似地,雙眉揪成了八字眉,手上還玩弄著辮子的尾巴。

  「嗯,因為還不是公認的嘛。要是告訴妳的話,妳一定會反對的,對吧?」

  「那當然囉。我想都沒想過啊!」

  「才沒這回事呢。啊,對了!正式的名稱是『羽黑溫馨守護會』喔。」

  「嗄……!」

  可能是因為這個名稱聽起來並不是那麼響亮,覺得這應該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組織,所以羽黑就沒再繼續追問關於自己粉絲俱樂部的事情了。

  而我的看法也大致相同。聽到那老傢伙竟然為了一個學生組成粉絲俱樂部,覺得這未免也太誇張了,不過這是學校內的事,而且這種事在葉野學園裡其實也沒什麼稀奇,因為稍早在情人節的時候,我還確認過真的有桑田跟鈴木的粉絲俱樂部呢。

  「羽黑,這樣不是很好嗎!後援會這種組織,在競選的時候,有總比沒有來得有利啊。」

  很遺憾,對於羽黑能擁有這種我所沒有預期到的組織票源,實在是很令我羨……不是,是覺得很了不起。

  「……那秋庭同學有嗎?」

  「當然有囉!只是他本人並不知道。我就是他的第4649號粉絲。」

  「數……數字的位數差好多哦!那麼,有公開的活動嗎?」

  「沒有。因為正式的名稱叫作『偷偷愛慕秋庭多加良同盟』。不過在中學部裡還有分會,甚至有『OB-OG會』(註:OB-OG為學長-學姊)唷!」

  身為當事者的我對於這個傳言——這種話題的玩笑——居然都沒聽過,但是,這兩個人就這樣一搭一唱地營造出這種氣氛。見面後才不過幾分鐘就跟羽黑打成了一片,真不愧是水月。

  「……玩笑開到這裡為止,水月老師,這個小孩能不能暫時待在保健室裡呢?」

  我把手指向有人躺著的那張床如此說道,水月看了一眼之後就點了點頭。

  「秋庭,那是你的小孩嗎?」

  「咦……原來是這樣啊!」

  「才不是呢!我從來沒見過他,在他清醒之前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所以想先麻煩你照顧。啊,對了!他的名字好像叫作吉拉拉。」

  對於水月和羽黑這兩個人裝瘋賣傻的樣子——我並沒有跟著起哄。羽黑剛才明明還說她不認為吉拉拉是人類,於是我如此冷靜地響應他們。

  「我知道啦!不過秋庭啊,你先把手伸出來,手掌向上。」

  我照他說的把手伸出去,接著沒多久,我的手上就被噴了很多消毒藥,我沒出聲,咬牙忍著痛。然後,就在我緊繃著身體,忍受痛楚竄過全身的這段時間裡,剛才擦破皮的傷口已經被包好了紗布,轉眼間就處理完畢,真不愧是老經驗。

  「真是厲害!」

  不過,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搞不清楚羽黑為什麼要以羨慕的眼光看著這過程。

  「羽黑,萬一妳受傷的話,記得也要來找我喔。當然最好是不要受傷啦。」

  水月收拾著器材,突然將裝消毒藥的瓶子拿到眼前晃了晃。

  「啊,快用完了,也該補充了。不過,怎麼覺得好像比平常消耗得更快呀!……秋庭。」

  「什麼事?」

  當水月的視線又看向我時,那細長的眼睛中散發出真摯的光芒。

  「最近常有很多同學受些小傷,你們學生會也稍微幫忙注意一下。」

  「好,我知道了。」

  雖然水月平常的行徑絲毫不負性騷擾仙人這個稱號,但是,學生們任何一丁點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法眼這一點,真的很厲害。所以,他很受學生們的愛戴,包括我在內。

  「那麼,吉拉拉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

  「哇啊——!」

  就在我視線轉往門口的瞬間,水月的手又再度伸向了羽黑的臀部。

  「不是說過不准再對學生性騷擾嗎!」

  真希望他立刻把剛才,我對他的些許尊敬之意還給我。

  2

  回到教室時,剛好趕上上課的時間,上午的課順利上完了。

  接著是午休,我有時候也會跟一年五班的同學聊天打發時間——不過,今天我卻沒這麼做,因為那個鈴木跟往常一樣又想到我了。所以我得盡快趕到學生會室才行,可是,我畢竟也是身為五班的一分子,所以仍想做好最低限度的事情,於是我向班級幹部松原太一確認一些事。

  「關於後天那件事情,我們班上的編制都決定好了嗎?」

  「好了,沒問題的!秋庭你也真的很辛苦耶,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你不也是一樣嘛。」

  每當我忙於學生會的事情時,幫我處理班上事情的就是松原了。所以他知道我在問什麼,不需我多費唇舌。

  「不過,今年度應該會就此中止了吧。」

  看著松原疲累的表情,我沉默了幾秒鐘。並不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而是因為我握緊了拳頭,心中已經有了堅定的決定。

  「不管鈴木想幹什麼,我一定都會盡全力阻止!」

  沒錯,下次我一定會阻止他!我發自內心的呼喊把松原嚇了一跳。我的表情一定很嚇人吧。

  「……那麼,班上就交給你了。」

  我輕輕咳了咳,然後如此說道。

  「反正,交給我就對了。」

  松原回答的很輕鬆,但因為點了好幾下頭,所以我也就放心地朝學生會室的方向前進。

  學生會室還是跟往常一樣,包括桌子上面和其它地方都像雜亂的辦公室一樣。與其讓鈴木收拾乾淨,還不如在下次改選的時候,直接從這傢伙手上奪回這房間的主宰權還比較快。總之,在冬天這段期間裡,火爐周邊是很危險的,所以至少要求他在那裡附近每天都得收拾乾淨。

  「我來晚了。」

  「沒關係,我也才剛到。」

  我才一出聲,一手拿著三明治,一手拿著資料在看的桑田就抬起了眼睛。隨著此一動作,整齊的頭髮順著下巴線條漂亮地擺動著,她今天依然也是一副聰明伶俐的美貌模樣。

  桑田把剩下的三明治塞進嘴巴裡,吃完之後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喔,茶我自己來就好了……」

  「我去泡茶。」

  「那就麻煩妳了。」

  被她那近乎銳利的眼神回看了一眼之後,我乖乖地退下了。學生會的神聖之地——桑田的廚房空間——今天也一樣不容侵犯。

  「今天泡糙米茶好嗎?」

  桑田看到坐下來的我拿出飯團,所以如此問我,我則用力地點頭響應。她的這份貼心實在讓人開心。

  「尾田跟羽黑還沒來嗎?」

  「還沒有,他們兩個的教室離這裡比較遠嘛。還好我們班的教室比較近。」

  還沒看到他們兩人身影的我那麼一說,桑田就這麼回答,然後看往走廊的方向。就如桑田說的一樣,尾田跟羽黑分別要從一年一班跟一年二班的教室來到學生會室的話,首先要爬上樓梯,經過連結的走廊,然後還要下樓梯才能到。這是葉野學園沒做好規劃胡亂增建所造成的結果。

  「請用茶吧。」

  「謝謝!」

  以適溫所泡的糙米茶傳來陣陣的香味。接著,我們就這樣陷入沉默當中。

  因為桑田並不是多話的人,所以每當我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就會變成這樣。不過,這種寂靜的氣氛並不會讓人不舒服,反而應該說是讓人很自在才對。

  「今天的天氣好好喔。」

  「是啊。」

  我跟著桑田的視線看向窗外,最近因為天氣寒冷加上氣候不佳,今天難得出現陽光,所以原本人影稀疏的校園中,聚集了很多開心享受陽光的學生。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跟他們一樣,可是,只要眼前這些堆積如山的事情沒有解決,也只能再說囉。一想到這裡,我就羨慕起外面陽光燦爛的景致了。

  我想桑田的心情一定也跟我一樣,當我轉頭看向她的時候,卻發現她的臉龐帶著憂愁。看來她想的大概跟我不一樣吧。

  「桑田,妳怎麼了?」

  「……搞不好今天的午休時間會有些騷動也說不定,所以先跟你道歉。對不起!」

  我一問完,桑田就突然向我鞠躬。她這種省略說明細節的行為,讓我稍微有些驚訝。雖然桑田沒有清楚說明,但想必有她的理由。所以這時候,我把所有不需多問的問題也全都吞了下去。

  相對地,我也向她鞠了個躬。

  「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沒有啦,我也想起了有一件必須先跟妳道歉的事情。搞不好會給妳添麻煩也說不定。」

  沒錯,我原本已經把早上遇到的麻煩事給忘到一邊去了,不過現在又想起來了,等一下還得去看一下吉拉拉的狀況。

  「那我們就彼此彼此囉。」

  「嗯。」

  因為我跟桑田基本上都算是怕麻煩的人,結果,我們兩個同時歎了一口氣……就在這口歎息不知將掉往何方之前,唧唧哪像是踩煞車一樣的腳步聲停在門前,瞬間門被打開了。

  「早啊!」

  莫名開朗的聲音響遍整個室內,但是我和桑田只看了他一眼之後就沒理他了。

  「奇怪了?你們兩個人的耳朵是拿來裝飾用的啊?」

  說話的主人雖然更強烈地要求響應,不過我和桑田還是堅持拒絕理他。

  「嗯……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弄錯了,所以你們才不理我,對吧?」

  這傢伙一個人喃喃自語著,還在那邊自以為是。

  「午安!多加良、美名人!」

  他根本就完全搞錯了。由他來當葉野學園的學生會會長真的好嗎?不,一點也不好!

  「……在打招呼之前,你不覺得應該先把那件外套處理掉嗎?」

  桑田似乎覺得再這樣不理他,只會讓自己繼續遇到更加受不了的事,於是便開口回應。只是從她那姣好雙唇中說出來的,卻是帶有勸告意味的譴責。

  「嗯?這件外套有什麼問題嗎?」

  連續眨著跟頭髮一樣明亮色調的眼睛,並且帶著傾頭疑惑的可愛模樣。鈴木開口提問。

  「就華盛頓公約(註:瀕臨絕種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來說的話,這沒什麼問題啊。這個只是做得很像的人造皮草!」

  鈴木如此說道,當場還轉了一個圈。

  「……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主要問題是出在那外套是豹紋的。反正穿成這樣,我才不想跟你走在一起呢。」

  說的一點都沒錯,但這話並不是我說的。替我說出心聲的,是剛好到達這裡的尾田。

  我不知道尾田說出的事實,對鈴木到底造成多大衝擊,不過他一直站在門口。

  「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在忙班上的事情。」

  「沒關係。」

  尾田輕輕推開鈴木進來之後先道了歉。他的身材還是跟以前一樣瘦,不過,我覺得他最近說話的樣子越來越堅定、明確了。

  「不過,今天的天氣很暖和耶。」

  尾田把抱在手上的羽絨夾克掛在吊架上,如此說道。

  「是啊。」

  「不曉得春天會不會快點來。」

  因為有冬天,所以春天的來臨令人期待,也是令人高興的事,不過這麼喃喃自語應該沒什麼錯吧!

  「……不對,不對唷!我這個豹紋哪有什麼問題。是大家都太樸素了!」

  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就算一直站著也不會有人理他,於是鈴木大步走向吊衣架,然後指著我們的外套如此大聲嚷嚷著。

  「樸素?你說樸素?是啊!跟你的比起來當然樸素囉。可是,你以為自己是誰啊?竟然穿著豹紋衣服到學校來,還說出那種自以為是上流人士的台詞!」

  結果,他被我如此吼了回去。

  「嗯,可是『我』是學生會會長耶。總得打扮得威嚴點吧……哦,原來如此,多加良你們的外套會這麼樸素,是為了要凸顯我的身份啊!」

  這話正好踩中了我的地雷,應該說等於是赤腳走在地雷區的鈴木,還在那裡獨自得意洋洋,然後就這樣坐在椅子上。

  坐在那張本來應該是我的「學生會長椅」,可是……一坐下來,他就打開新聞社發行的「大約週刊葉野學園備忘錄」驕傲地仰靠在椅子上。

  對不起,這個愛擺貴公子架式、社長派頭,也不好好做事的學生會會長,我是不是偶爾該扁他一頓呢?麻煩贊成的人請舉手。

  因為在我腦海內的會議中,是獲得滿場支持的,所以我立刻握緊了拳頭。但是……

  「拜託啊!!」

  因為事絲毫無預兆,門就突然被打開,同時響起了變聲期前的少年聲音,所以我一時沒有出拳。再加上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所以我沒辦法不予理會,不過,我刻意放慢速度緩緩地回頭看。

  「果然來了!」

  因為在保健室裡休息過了,吉拉拉的臉色比早上那時還要好。順便一提,他睡覺時似乎有到處翻身的壞習慣,所以現在頭髮翹得亂七八糟。

  「唔……是多加良認識的人嗎?」

  尾田來回看了我和吉拉拉之後如此問道。

  「我確實認識他。不過,也是今天早上才剛認識的而已。」

  「他不會是你的私生子吧!」

  「……當然不是!」

  桑田,妳怎麼會跟水月一樣問這種蠢問題呢?再說我跟吉拉拉,無論是髮色或是眼珠的顏色明明就完全都不像嘛。不過,桑田聽到我的回答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怎麼覺得她好像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可是,這是為什麼呢?桑田。

  就在我們對話的時候,吉拉拉死命地往室內到處看。他明明應該已經看到我了才對啊,但他好像在找什麼人似的。

  「吉拉拉,請先等一下。」

  接著在吉拉拉出現數十秒之後,羽黑終於出現在門的那一邊。依據推測,羽黑在上完上午的課之後應該有去探視過吉拉拉的狀況,可能是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她又被甩開了吧。

  羽黑因為是在南方出生,所以體質比較怕冷,除了上課之外,她一直都穿著黑色的高領短大衣,但是現在她的臉頰卻是面帶紅潤,稍微流著汗,上氣不接下氣的。畢竟能跟得上我的腳程的吉拉拉,他的腳程應該也不容小看,羽黑追不上他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辛苦了。」

  「謝……謝謝妳。」

  桑田端著自己那杯已經變涼的紅茶給羽黑。

  「妳好慢喔,花南!還有,桑田美名人是哪一位啊?」

  我看我還是來教教他,對年紀比他大的人該怎麼說話吧,我在心裡這麼決定,然後拋了個眼神給桑田。同時也在暗示她麻煩來了,我的想法似乎已經傳達給了桑田,只見她輕輕地點頭。

  「我就是桑田美名人。」

  桑田輕輕舉起了右手,回應了吉拉拉——很快地,吉拉拉就逼近到了桑田的眼前。

  就連桑田也嚇了一跳,慢慢地眨了幾次眼睛,然後又定睛看向吉拉拉。

  「我的名字叫作吉拉拉!我聽說桑田美名人是最厲害的人!所以我要跟妳一決勝負!」

  「我拒絕。」

  桑田回答得真是明快利落,就像是出劍瞬殺之後立即回鞘一樣。而且跟我一樣,回答了標準答案。

  「為……為什麼?難道妳沒自信可以贏我嗎!」

  抬頭向上看的吉拉拉硬撐出不必要的氣勢,但像他那樣一看到血就會昏倒的小孩,不管再怎麼強調自己有多厲害,也只會讓人覺得那不過在虛張聲勢而已。我像是要引起桑田跟吉拉拉雙方的注意一樣,誇張地聳了聳肩膀。

  「呃!秋庭多加良!今天早上雖然讓你看到我出糗的樣子,但我現在已經不是早上那個吉拉拉大人了!對手就算是你也不夠看!」

  把手伸到胸前,擺出架式的吉拉拉,老實說,就連門外漢也不會看在眼裡。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跟桑田一點都不想跟你一較高下。」

  「就是啊!跟小孩比,一點意思也沒有。」

  我和桑田從高處往下看著吉拉拉如此說道。

  看著努力把頭向上拾的吉拉拉,覺得自己有點像是壞人的感覺,不過這也無可奈何。因為,我們扮黑臉,自然就會有人扮白臉,這也是其中的一個策略行動。

  「告訴你,吉拉拉!他們兩個可是異常地厲害,我看你最好還是放棄向他們挑戰吧!要是受傷了,可是很痛的喔!」

  「就是啊!不是有句話說:輸就是贏嗎!」

  尾田和羽黑彎下腰來——羽黑似乎就沒這個必要了吧——配合吉拉拉的視線,以跟我們不一樣的溫和語氣勸說著吉拉拉。這就叫作團體戰。

  可是尾田,說「異常」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啊?好像我不是人類似的。

  「真……真有這麼厲害嗎?」

  但這個黑臉白臉的策略效果好像不錯。如果吉拉拉就這麼放棄,那接下來就能安然度過了。

  不過,這種團體戰,要是內部有一個人自亂陣腳的話,就會不堪一擊也是事實。

  「……好,我決定了!這次就姑且相信預測專家的話!一次買大爆冷門的二年三班!!」

  因為鈴木原本乖乖地不說話,所以我們也就沒有理他,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只差臨門一腳的關鍵時刻他又醒了過來。還是說,他意識到了後天的活動準備遲遲不見進展?又或者是他剛好有相反的目的,但就算碰到下雨也會移到體育館舉行啊,這是絕對不會延期的,鈴木同學。

  我再次握拳鼓起力量。

  「……鈴木,覺悟吧!」

  「啊——!是神!!」

  不過,我憤怒的聲音和拳頭,還是被吉拉拉擋了下來。

  鈴木原本用報紙遮住的臉露了出來,就在吉拉拉確認之後,他瞬間叫了出來。

  為了防止這麼大的聲音傳到外面去,羽黑慌張地想把開著的門關上,但老實說,來不來得及實在是讓人懷疑。

  「……唔——我好像看過你吧?上次我看到你是什麼時候?」

  「我想……大概是……人類時間的127年前吧。」

  「奇怪,我覺得應該沒這麼久才對啊?」

  鈴木從報紙後探出頭來一問,吉拉拉就屈指算了算,但是他算出來的答案似乎不太可靠。

  依據早上的對話來判斷,我想吉拉拉和鈴木應該是有什麼關聯才對,但沒想到他們居然早就認識了。那也就是說,他跟鈴木是同一夥的——也就是屬於「神」那一類的囉。

  不知道為什麼,鈴木傲氣十足地仰靠在椅子上,看著指向自己的吉拉拉數秒之後,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拍了一下手。

  「……可是那該說是見過面嗎?還是該說只是擦身而過呢?」

  「這樣啊?可是還是打過招呼了哦!」

  「嗯——?你等一下喔。」

  鈴木敲著太陽穴,露出難得看到的思索神情。我很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在認真思考。

  「啊,對了!我知道了……不是,應該說是我想到了。我記得我們是在五番地那附近見過面的。不過,那時候見到的是兩個人呀?」

  「是啊,那時候我是跟麻衣香在一起。不過現在我必須先跟她分開一陣子。」

  吉拉拉這麼回答著鈴木,表情瞬間顯得落寞了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神以『人』的身份生活在這裡,是真的嗎?」

  「是啊,沒錯。這件事情應該已經傳開了吧。」

  「是傳開來了啊。」

  「雖然說是互不相干,但沒想到消息卻傳得這麼快啊。」

  鈴木有點憂鬱的這麼說之後皺起了眉頭。老實說,我們完全被他們丟在腦後了,或者該說我是巴不得一直都置身事外才好。還是乾脆就把吉拉拉交給鈴木,我們就移去會議室吧?

  「那你這次是為什麼而來呢?」

  「……為了變強才來的。我聽說在這裡,什麼願望都能達成。」

  吉拉拉非常老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所以他的行動才會都那麼單純啊。

  「這樣啊……原來如此。」

  「……所以,我想擊敗曾經贏過神的人啊!可是,為什麼多加良還有美名人都不願意接受我的挑戰呢!」

  接著,吉拉拉麵對我們,兩眼淚水盈眶。看著他咬著嘴唇忍耐著淚水都快要流下來的樣子,我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吉拉拉認為只要擊敗我們,自己變強的願望就會實現——應該說他早已認為這個願望已經實現了。

  沒錯,只要有強烈願望的人都會自然地聚集在這個葉野市裡,而能讓願望實現的力量也的確存在。迫於無奈,我也擔任了其中的一角。

  但是,吉拉拉的胸中並沒有許願的植物。所以,至少我是沒有辦法完成吉拉拉的心願。

  「吉拉拉,你所認為的強,是指打了某人,而那個人哭了,就是自己比較強的意思嗎?」

  這次換我蹲下來,配合他視線的高度如此問他。

  用手輕輕擦拭兩眼之後,吉拉拉用力點了點頭。以他跟鈴木的對話來推測,雖然吉拉拉可能比我的年紀還要大,不過他的心智跟外表應該沒什麼差別。活得久也並不代表就一定會成為成熟的大人,畢竟祂們的時間計算方式跟我們就不一樣。

  「我覺得,這樣並不能說就是強。」

  我盯著他那奇異顏色的雙眸如此告訴他。而這就是我和桑田不願接受挑戰的最大原因。

  我雖然會血氣方剛地跟別人挑戰,但在我心中其實劃分得很清楚。

  「那麼所謂的強,又是指什麼呢?」

  而我之所以會沉默不回答吉拉拉的問題,是因為事實上,這個答案會依每個人的不同定義,而出現不同的答案,沒辦法輕易回答。

  「變強,是件正確的事喔。」

  可是,這句話卻被意外的訪客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今天的訪客還真多啊,而且都是年紀比較小的訪客。

  剛來學生會室的,是個穿著高領學生制服,屬於葉野學園中學部的學生。雖然拚命想用發雕讓短短的頭髮豎起來,不過,因為他的頭髮原本就很軟,所以效果並不是很好。制服上的第一、二顆鈕扣也沒扣起來,大概是故意要這樣的吧——我想他大概是要給人一種有氣魄或是有威嚴的感覺——可惜並不是很成功。

  我想主要的原因應該是他那又圓又大的黑眼珠,還有那駝背的樣子吧!這點應該沒有必要告訴他本人。

  「請問……你到高中部的學生會來有什麼事情嗎?」

  離門口最近的羽黑代表大家開口詢問祈拘來訪者。

  「是啊,我就是因為有事情才會專程過來。」

  他說話的語氣有點像是練體育的人那樣,感覺很正經。但是他的視線卻只集中在一個地方,連瞄都沒瞄羽黑一眼。

  在我視線的角落,尾田和鈴木的臉上也都顯現出不太愉快的表情。我想我的表情大概也跟他們差不多吧。

  「……真沒想到你會從中學部專程跑到這裡來啊。」

  我們之中接下來出聲說話的是桑田。受到他的視線所注目的——當然,就是桑田而已,然後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桑田從椅子上站起來時向我拋了一下眼神,這樣我就理解了。換句話說,這就是之前桑田跟我道歉的原因了。

  一看到桑田離開座位,沒等她走向自己,他就趕緊跑到桑田面前。

  「因為,早上讓妳溜走了。」

  「我沒有溜吧?」

  我冷靜地觀察著,發現他一跟桑田對峙時,他的口氣又變成有點像小孩子。而動作看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給人一種像是小狗的感覺。

  「不過,妳還是沒有接受我的挑戰!」

  一聽到這句台詞,我感受到了輕微的衝擊。他也在挑戰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兩人之間瀰漫的氣氛雖然還沒到緊迫的程度,但也不能說是溫和。不知道尾田和鈴木是不是決定先在一旁看著事情的發展,所以中間隔了一步的距離。羽黑雖然很擔心地看著桑田,但似乎還是沒能插手過問。

  總之,我也一樣先靜觀其變,只把有可能礙事的吉拉拉先拉到我的身邊。

  「我不是說過我拒絕挑戰了嗎?」

  「我聽到了,但是我並沒有說我接受這個答案啊!」

  他和桑田的身高並沒有差太多,所以兩人勢均力敵地面對面四目相接,雙方彼此都沒有閃躲對方目光的意思。

  看到對方絲毫沒有罷手的樣子,桑田將雙手環抱於胸前,雙眉微蹙。

  這一瞬間,我和羽黑還有尾田都確實地感受到室內的溫度有所下降,我們彼此互相使了個眼色。終於,兩人的身軀更靠近了。相反地,我的心裡則做好了隨時制止桑田的打算。

  「……再說,我不是說過了,葉野學園裡最強的不是我了嗎!」

  「……既然這樣,我要是打倒了桑田代理指導認為最強的秋庭同學,那妳就會接受我的挑戰了嗎?」

  突然間被點到名,令我稍微有些驚訝,但這時我終於瞭解桑田之前道歉的理由了。

  世間就是有這麼多單純的人,所以才會讓我和桑田這麼頭痛。

  「這件事情,我也拒絕。就算我比桑田強好了,為什麼我就非得要跟你一決勝負不可呢!中學部三年C班的並木陸玖。」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對於我叫出他的名字,並木驚訝地瞠大了眼睛。不是我臭屁,我把全校學生的姓名和長相都記得一清二楚。但如果認為我的記憶力只能記住高中部學生的話,那就太小看我了。中學部學生的姓名跟長相我也都記得清清楚楚。特別是國中三年級的學生,因為他們或許會成為明年度選舉寶貴的一票,所以我就記得更清楚了。

  但如果說出我真正的企圖,勢必會掀起糾紛,所以我也只好適當地響應:

  「這是我身為男人的嗜好。」

  「嗜好啊……」

  雖然並木疑惑地思考著,但似乎已從原本的驚訝中回過神來,這次他換成轉過來盯著我看。

  「那麼……剛剛我問你問題的答案呢?」

  所以我又再問了一次。

  「……理由只有一個而已。只要我贏了桑田代理指導,周圍的人就會承認我很強。我想讓人認同我很強。」

  跟剛開始的時候一樣,說這句話的並木並沒有絲毫的疑問和猶豫。一時間,我覺得好像有一陣陰沉感掠過並木的雙眸,但在我確認之前……

  「我想要變強。」

  並木又重複說了這句話,就在這瞬間。

  眼底的痛楚一口氣衝了上來。就跟往常一樣,沒有任何預警。就像貫穿眼球般的痛楚,原本應該是集中在某一點才對啊,可是這次我卻感受到像是竄遍全身一樣的錯覺。

  不會錯的,這是願望植物快要發芽時的痛楚,這就表示要發芽的人就在我附近,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但是,我實在不想讓並木知道我感受到的痛苦,只好咬牙撐過去。不過,這種難受的痛楚,卻變得越來越強烈。

  「儘管如此,我們還是不能跟你戰鬥。如果你真的想要變強的話,那麼歡迎你到道場來。」

  忽然間,我的視線被遮住了,這是因為桑田站到我跟並木之間——為了遮住我——我稍微花了點時間才會意過來。我對她注意到我的異樣,並採取這樣的舉動心存感謝,並趁機低頭用手住眼睛。

  「可是,我現在不能去道場……」

  「被禁止進入道場吧。這我知道,所以我才會這麼說。」

  「結論已經出來了,所以你就乖乖地回你的中學部去吧,如何?」

  「就是啊!會沒時間吃午餐的哦。」

  繼桑田之後,尾田和羽黑也來幫腔,果然朋友還是需要的。三個人的背影擋在我的前面,總算沒有讓並木看到我抽動眼瞼的樣子。

  接著,像是心臟的跳動一般,讓我全身快要僵硬的痛楚如波浪般襲來——好像最後的一擊,接著一瞬間這折磨人的痛苦就從我的體內消失。這種痛楚,不用說一定是那個讓我連名字都不想講出來的傢伙所搞的花樣。

  「我沒事了。」

  我用只有他們三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輕聲說道,感覺到他們三人緊繃的背放鬆下來之後,我突然有點想要發笑。當然,我忍住了。

  「……我明白了。那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並木如此說道,同時半轉身往回走……

  「不過,直到你們接受挑戰為止,我是不會放棄的!」

  他半轉身的另外那左半身向著桑田,做出了這樣的宣言。

  而我則是看見了他胸中那小小的願望之芽,一個人獨自仰天而望。

  但是,我並沒有阻止完全轉過身去的並木離開。我知道只要並木胸中的植物一發芽,就要盡快讓他達成願望,可是我想先把狀況理清再說。

  「啊,跑得那麼急,可是很危險的唷!」

  鈴木代替我目送著並木的背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把頭伸出門外。

  「要是急著用跑的而跌倒……咦?沒有跌倒啊!那看來在走廊上用跑的也沒關係囉!」

  無視於鈴木的自言自語,等到聽不見並木的腳步聲之後,我們幾個不約而同地坐在椅子上吐了一口氣。

  「剛剛真是好險啊!好了,詳細的細節之後再說,反正我們先吃午飯吧。」

  「那我也以後再說明吧。」

  「我贊成。」

  「我也贊成。」

  還沒討論後天的活動,大家就已經累了,看來,接下來是沒辦法再討論什麼了。

  桑田又重新泡了茶,尾田他們正拿出便當來,只有吉拉拉背對著我們,還在門口轉來轉去。對了,他剛才好像想要去追並木的樣子。

  「吉拉拉,你坐下來嘛?我的午餐分你一半。」

  並木在的時候,鈴木難得安分不說話,但是當並木一出去的同時,他好像又回復成原來的樣子。一看到這樣,似乎又覺得早知道就應該讓並木多留一會兒。

  正當我這麼想著,看到吉拉拉聽鈴木的話找個空位坐了下來——老實說,當我看到他的胸前時,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吉拉拉的胸口也一樣長出了剛萌芽的小小雙葉。只有我才看得到的那種願望之芽。

  今天真是個倒霉的日子。要不然的話,怎麼會一天之內看到兩株願望植物發芽呢?以可能性來說,有可能又是那傢伙的某種企圖吧。

  我的心情非常沉重,但我還是把飯團放進嘴巴裡吃著。然後一邊想著該如何跟大家說明,同時也思考著要從哪裡下手解決才好。

  「唔……對了!鈴木同學你剛才好像看了學校校刊後叫出聲,是什麼事啊?」

  羽黑偷偷瞄著吉拉拉的樣子,然後提出這個無關緊要的話題。嗯?羽黑,或許妳認為這是安全話題,但其實這裡面稍微隱藏著危險因子唷。

  「啊,羽黑同學,妳還不知道啊。」

  「我好像忘了告訴妳,有關葉野學園備忘錄的重點報導了。」

  「這應該說是報導(KIJI)呢?還是應該說是彩券(KUJI)呢?(註:報導和彩券的日文發音非常類似)」。

  關於學校的校刊為什麼取名為備忘錄這點,目前我就不吐嘈了,但是尾田這時說的冷笑話也未免太冷了吧。

  「反正呢,羽黑,妳先看這個吧!」

  鈴木邊說邊把葉野學園備忘錄拿到羽黑面前。

  「重點呢,就是這裡!」

  鈴木用手指的地方,出現了「騎馬打仗彩券」的標題。

  「唔……咦!賭博嗎?」

  「也可以說是一種賭博啦。」

  面對羽黑的驚訝反應,桑田則是很冷靜地如此告訴她:

  「由新聞社主辦。不過,參加者只收取100圓的參加費而已,而且比賽的獎項是可以得到一迭餐廳的餐券,所以大家都當作是像在買彩券一樣踴躍參加。」

  「可是,這跟賭博不是一樣嗎?不……不會被抓嗎?」

  「不會有事的啦!這是連老師們也都默許的『傳統校園活動』之一嘛。」

  桑田說得沒錯。雖然每次賭的標的物都不一樣,但這個由新聞社主辦的活動,從創社以來就一直不斷進行著,不僅沒遭到指正,要是沒舉辦的話,反而還會遭到抗議呢,就是這樣的活動。

  「原來是傳統啊……」

  「是啊。」

  羽黑像是要請求援助一樣注視著桑田,但桑田卻只說出了這樣的答案。

  「……這次是玩騎馬打仗啊。」

  這沒什麼啊,不管是什麼形式,只要是能讓大家投入學校的活動就行了。

  「而我呢,就相信預測專家小優的預測,下注買了太冷門的二年三班會贏!!我想不會錯的,值得買。」

  鈴木的眼睛整個都亮了起來,胸前交握的手也握得特別用力。而我們看向鈴木的眼神則是冷到了冰點以下。

  「預測專家小優,那又是誰啊?」

  「不知道?不過,在這麼忙的時候居然還有時間玩賭博遊戲啊?」

  「暴風雨應該快來了吧。」

  因為羽黑說的常常都失准,所以大夥兒也就不理她了,桑田和尾田不知道是不是正在預測接下來的發展,所以跟鈴木保持著距離。

  接下來就要問問題了,鈴木的行為到底有什麼問題呢?

  一、身為學生會會長卻參加賭博的事情。

  二、鈴木企劃了「目標統一天下!咱們的野望是安土桃色!」這種名稱的騎馬打仗活動,預定在後天舉行。

  三、中學部跟高中部將一起舉行騎馬打仗活動,但是籌備時間卻不到一星期,根本來不及做好萬全準備,而偏偏鈴木又完全不幫忙協助。

  答案是,以上皆是。

  「要是有時間玩賭博遊戲的話,你就稍微幫大家準備一下如何呢?山口家隔壁第三間的鈴木朔同學?」

  雖然我用手指壓著抽動的太陽穴,但還是上揚著一邊的臉頰露出笑容給他看。

  「哇啊!多加良的臉好恐怖喔。」

  鈴木雖然這麼說,但實在看不出來他的臉上有任何害怕的表情。

  「做學生會的事情也是幫助別人的好事喔,鈐-木-同-學?」

  當我把嘴角更加上揚,笑得更誇張時,不知道為什麼,不是鈴木,而是羽黑跟吉拉拉發出了輕微的慘叫聲。桑田和尾田則是露出了無法形容的表情,來回看著我和鈴木之後,聳了聳肩膀。

  「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啊?」

  「我現在以學生會會長的身份去校內巡察!」

  這句台詞一說出,學生會室裡頓時籠罩了前所未有的寂靜。

  「既然這麼決定的話,就打鐵趁熱吧!好,吉拉拉,現在我以學生會會長的權限任命你為特別保安員!好,走吧!我們走!」

  「嗯?怎麼回事?神啊!」

  「不是跟你說不要叫得這麼客套了嘛!叫我鈴木就好了!好了,我們走吧。」

  還來不及阻止,鈴木就強行抓住吉拉拉的手離開了學生會室。

  我連一丁點追上去的力氣也沒有,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非常無奈。而且好像不是只有我這樣而已,葉野學園學生會執行部成員(少一個)都很有默契地歎了一口氣。

  「……這樣至少就安靜下來了,我們把問題整理一下吧。」

  「是啊,午休沒剩多少時間了。」

  「暫且就先來聽多加良說說吧。」

  「這可是關係到人命啊。」

  因為尾田和羽黑這麼要求,我真的很感謝,也就順著他們的意思了。雖然我也不想馬虎了騎馬打仗這邊的事情,不過就跟羽黑說得一樣,人命優先啊。

  「那就由我先說好嗎?桑田。」

  如果講下去的話就會談到並木,所以我先照會一下桑田,她立刻點頭響應。

  「剛才發芽的人,是並木陸玖。」

  「咦,是他?」

  尾田沒有想到發芽的竟是意料外的人物,所以聲音有些大聲。

  「既然這樣的話,那剛才先把他追回來不是比較好嗎?」

  「不,這沒什麼大問題,所以沒關係。剛才場面也有點混亂,讓他先回去反而比較好。」

  羽黑似乎有些不安而眉頭深鎖,我則將心裡想到的事情直接對她說出,接著她放心地鬆了一口氣露出微笑。

  「並木陸玖發芽了?」

  一說出這個名字,桑田果然浮現愁容。不瞭解桑田的人,可能就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

  我用眼角餘光注意著輕輕垂下雙眼正在思考的桑田,然後繼續往下說道:

  「還有,吉拉拉也發芽了。」

  「什麼?吉……吉拉拉也發芽了?」

  羽黑雖然比另外兩位更清楚我跟吉拉拉之間所發生的事情,但她還是驚訝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動作的力道太大,她坐的椅子倒下來發出很大的聲響。

  「花南,冷靜點。」

  「啊,好……好的。」

  坐在她旁邊的桑田頓時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拍拍羽黑的背安撫她。

  「那個吉拉拉到底是什麼人?……他眼睛的顏色還真奇特。」

  尾田想必是有不好的預感吧,所以他的眼中浮現出警戒的神情同時如此問道。

  「根據羽黑的靈能感應,發現他可能不是人類。」

  雖然基本上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但我信任羽黑,所以這是個事實。

  「哦,果然不是人類。」

  而尾田跟桑田也相信羽黑。所以,和我一樣認為吉拉拉不是人而是另類存在的尾田則稍微望向了遠方。

  「可是我不認為吉拉拉是不好的那一種。」

  「不過,這麼說來,這件事一定又跟卡儂大人有關了。」

  尾田一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其它三個人都一起擺出了敵對的架式。雖然「那傢伙」不是一叫名字就會出現,但是因為耳朵尖,所以她有一聽到自己的事情就很喜歡現身的傾向。

  但是,今天似乎沒有出現那種現象,所以我們減弱了氣勢,放鬆了身體。也不知道為什麼,羽黑做出了擦拭額頭汗珠的動作,讓尾田露出了苦笑。

  「那麼,為什麼吉拉拉會向多加良提出一決勝負的挑戰呢?」

  「就是啊,而為什麼事情又會扯到我身上呢?我倒是想知道。」

  被尾田還有桑田這麼一問,我把早上發生過的事情做了簡要的說明。

  「原來如此啊。」

  「不過,要是秋庭同學跟美名人同學對打的話,誰比較強呢?」

  「花南同學……不可能的事情還是乾脆不要去想比較好,對吧?」

  「哦,好!我知道了。」

  雖然我臉上的肌肉幾乎沒什麼動過,但是醞釀出來的氣氛卻成功地把桑田跟羽黑的問題永遠封住。我和尾田乾笑著,當作沒看到這一幕。尾田,我們果然很有默契。

  「……那……不過,從吉拉拉所說的話來判斷,他好像有些誤會耶。他是不是以為在進入葉野的同時,自己的願望就已經達成了,或是覺得已經差不多達成了呢。」

  但這個想法太天真了。

  沒錯,願望的原石(種子)是可以給所有的對象,但是,這並不表示所有的願望就一定都能達成。一個人只能許一個願望,而且也只有最強烈的心願才能讓願望植物出現反應。而這也是葉野這個地方的規矩,「那個」在背地裡裝腔作勢的操控者——卡儂曾經如此笑著說過。

  「那麼,還在發芽的話,就表示願望還沒有實現囉?」

  「沒錯。」

  「他說他想要變強……」

  「如果這確實是他最想實現的願望那就好。」

  我的經驗告訴我,有的時候,自己想的願望跟心裡面真正的願望不見得一樣。

  「想要變強……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其實很難吧。」

  羽黑說得沒錯。

  「奇怪的是,陸玖也說了相同的願望。」

  因為當事人之一的桑田把另一個問題也說了出來,所以我就順勢把話題帶到這上面。

  「還有,並木是桑田門下的學生吧?」

  因為並木稱桑田為「代理指導」。而桑田家是名門正派的武術之家,在葉野開道場很久了。稱呼他們家為桑田萬能流,是集各家武術之長,卻又不屬於任何門派的奇特武術。老實說,桑田能夠在那裡擔任代理指導,那麼,真要打起來的話,她的實力應該可以說是無人能敵吧。

  「是啊!發生了一些事情,現在禁止他進出道場了。」

  桑田響應的聲音很鎮定,看來她腦海裡已經理出頭緒來了。只不過,似乎也在暗示著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那麼,那個並木挑戰桑田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尾田避開敏感的部分如此問道。

  「他想要讓自己變強。除此之外,老實說,根本不清楚他的動機。雖然我在道場中曾經陪他打過,但他從來不會把自己在道場打輸的事情說出去。」

  雖然也不能算是完全沒有頭緒,但只要桑田不願把話說出來,任何人就無法再繼續追問下去,這件事也就暫時到此打住。

  總之,當我認為並木的事情就先這樣,這時在我旁邊的尾田舉起了手:

  「可以聽我說件事嗎?」

  「什麼事?」

  一聽到我的反問之後,尾田稍微猶豫了一下想把話吞回去,不過後來還是開口說道:

  「我今天會比較晚到是有原因的,其實我聽同學們說了一些傳言。」

  他開頭先這麼說,等到確認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之後,他繼續往下說道:

  「最近葉野學園的校園內出現了試刀者(註:為了試刀,夜晚在街上暗殺路人的武士)……這麼說似乎有點老派,就是有街頭戰士出沒的樣子。」

  「說到試刀者,難道是帶著妖刀的人嗎?要是真有的話,得趕快消除才行!!」

  比起街頭戰士,羽黑似乎對於試刀者還聽得比較習慣些,此時她已經一個人開始胡亂想像什麼妖刀的事情了。

  「不……不……不!不可能會有什麼妖刀啦!」

  「哦,這樣啊。」

  不過,羽黑原本的氣勢被尾田吐嘈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花南同學,尾田同學說的是,有那種毫無理由就隨便向人開扁的傢伙出沒的意思。」

  這種時候,美名人就會補充說明,幾乎已經成了最近的一種連鎖模式。

  「這樣啊。原來現在已經沒有人拿妖刀來試刀了啊。」

  看見羽黑像是有點失望的表情,然後又坐回椅子上,實在是不想再吐嘈她了,我催促尾田繼續說下去:

  「那這位街頭戰士的目標呢?」

  「葉野學園的中學部跟高中部學生。」

  「果然。」

  跟我想像的一樣,我不由得抱起頭來。再這樣下去,遲早我的頭痛會變成慢性宿疾。算了,反正只是頭疼而已,還不至於讓我這顆優秀的腦袋變遲鈍。

  「唔……多加良,接下來才要切入正題哦。」

  「秋庭同學,請仔細聽!」

  聽到他們兩個這麼說,我拾起了頭,帶著些許怒意的眼神看向尾田,希望他能原諒我。再說,反正尾田也看慣了我這張壞人臉,應該不會太受什麼打擊吧。

  「尾田,你繼續說吧。」

  不知道為什麼,桑田的眼神變得些許嚴肅催促著尾田繼續說下去。一看到桑田的眼神,尾田就端正坐好,然後直視著桑田。

  「如果想要躲過那個街頭戰士的攻擊,只要說一句話就行了。那些傢伙會對我說這些事情,當然是擔心我會成為被下手的對象囉。」

  「那句話是魔法咒語?還是什麼?」

  「不,再怎麼說,畢竟對方都是人類,不過,答案倒是挺接近的。」

  「那要說什麼呢?」

  我向尾田拋了個嚴肅的眼神,尾田點了一下頭。

  「並木陸玖是最強的。」

  他只簡短地說了這一句話。

  令人厭惡的沉默持續了十秒以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外面的陽光好像被遮住了。

  之前水月覺得消毒藥消耗得很快,應該也是跟此事有關。而他將此事托付給我們,應該是希望這件事情在傳到老師們的耳裡之前,就能先想辦法擺平。

  可是,看見桑田靜靜咬著嘴唇拚命思考的側臉,我想現在最重要的是桑田想怎麼做吧。因為教導並木——保護自己或者是攻擊——功夫的人正是桑田的爸爸,還有桑田自己。

  「……關於並木陸玖跟這件事情,可以交給我來處理嗎?」

  雖然表面上是徵詢大家的同意,但很明顯的,其實她心裡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她把時常低著的頭拾起來,看著我們的目光卻比以往都更加堅定。

  所以應該沒有人會反對才是。

  「這件事,就交給桑田去處理,沒意見吧?」

  「沒意見。」

  「我也沒意見。」

  「感謝各位。」

  聽到我們的回答之後,桑田靜靜地站了起來,像武術家一樣深深鞠了個躬。

  「以桑田為主來行動我沒意見。只是,我也有願望植物的問題需要處理,所以我也想一起行動,可以嗎?」

  我提出這個想法徵求大家的意見之後,桑田好像稍微露出了高興的表情——說不定是我看錯了——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麼,放學後騎馬打仗的籌備工作怎麼辦呢?」

  高中部這邊只要下個指示就行了,今天應該有一個跟中學部討論的騎馬打仗連絡會——真是很奇怪的命名——才對。

  「連絡會由我去參加,只要確認規則和讓步條件就行了。」

  尾田自告奮勇地代表出席,所以我就把這件事委託給他了。

  「那就麻煩你了,還有……」

  「是目前行蹤不明的吉拉拉吧,找人的事就交給我吧!」

  認為終於該輪到自己出馬,羽黑挺起了胸膛,胸前緊握雙手,表現出充滿熱忱的模樣。

  「那吉拉拉就交給羽黑了。」

  「好!」

  我心裡祈禱著這股士氣,可不要白白浪費變成白忙一場才好。

  「那麼,就此解散吧。」

  就在我這麼說完的同時,響起了冗長的鐘聲宣告著短暫的午休時間就此結束。

  3

  放學後,我們在中學部的磚造大門前跟尾田告別,和中午時相反,這時我們為了要找尋並木陸玖而漫步在葉野學園中學部的校園內。

  葉野學園中學部是晚了高中部半個世紀才創設的。因此,雖然「葉野學園高校」是獨立的校名,但是卻又有「中學部」這個名稱。

  此外,中學部歷經約半世紀的演進,所以建築物很西化,感覺比高中部要整潔清爽。而最棒的是校舍的排列井然有序,這點我覺得很棒。

  不知是不是桑田已經將校舍的平面圖記在腦海中了,感覺像是很熟悉一樣走在校園裡。而我們就算上身穿著外套遮掩著,應該還是難掩身為高中部學生的身份,從剛才走在路上就一直被國中生偷瞄著,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不是,他們看我也就算了,但是,眼睛一和我對看就發出慘叫聲逃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高中生有這麼稀奇嗎?還是說我這張壞人臉有這麼可怕嗎?」

  我扶著鏡框,心裡不由得如此喃喃自言自語著,感覺有些難過。

  「我想,不管去哪邊找人都會落空吧。」

  桑田像是很厭煩似地如此說道,她向四周搜尋一邊往前進。我也認為桑田這樣的搜尋方式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跟著一起四處尋找並木的蹤跡。

  在這個比高中部小一圈的運動場裡,很多比高中生還要矮小的國中生正在進行社團活動。

  「小孩子還真的是風的孩子啊……」

  在一群不畏寒風跑來跑去的足球少年中,我看到了一個身上穿的制服明顯不一樣的小孩在裡面,我凝視著他。

  與其說他穿的是制服,不如說他穿的其實像是私立小學生的整套西裝,而這個正在追著球跑的小孩,正是吉拉拉。

  為什麼吉拉拉會在這裡?還有,他為什麼會跟國中生在一起踢足球?

  「桑田,吉拉拉在校園裡踢足球。」

  「什麼?在哪裡?」

  我還不明白為什麼吉拉拉會在這裡出現,總之,我先把看到的狀況跟桑田說。而原本面對反方向搜尋著並木身影的桑田,這時也回過頭來尋找著吉拉拉的身影。接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們可能逮得到他嗎?要不要跟花南同學連絡一下比較好呢?」

  這時候我猶豫了一下。不過,我認為要是找不到並木的話,還可以從他家的地址調查起,而吉拉拉可就不一樣了。

  「沒辦法了,分頭進行吧。」

  當我如此說道,並把視線移回操場時,吉拉拉已經離開了踢足球的人群,獨自仰望著中學部的校舍像是在尋找著什麼。接著,就像是發現目標一樣突然跑了起來。

  「看來沒那個閒工夫多說了,追上去吧。」

  「桑田,抱歉了!」

  「沒關係。」

  我的視線盯著吉拉拉沒入的校舍當中,桑田拉著我的手開始小跑步。就像被半拉著跑一樣,我也跟著跑了起來追向吉拉拉。

  吉拉拉偶爾停下腳步確認自己的所在地跟前進的方向,行進時並沒有什麼疑惑的感覺,方向感似乎還不錯。

  為了不追丟在進入校舍之前似乎就已經鎖定目的地的吉拉拉,我們緊追在他後面跟蹤著。

  剛才他爬上了樓梯,現在則是前進到二樓的走廊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在經過理化教室時,他突然加快速度一溜煙就跑走了。

  「是因為福爾馬林的關係嗎?」

  我後來經過時,總算明白了教室前展示的標本才是問題。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他的行為還真的很像小孩子。

  因為學校的校舍大致呈長方形,就算一直往前衝,最後還是會遇到盡頭。吉拉拉的腳步停在民族資料室的前面。這個族字沒有寫錯,以前就聽彩波說過,這裡展示著和氏一族在世界旅行中所搜集來的世界各民族生活用品。不過,怪人滿多的和氏一族看來一口氣買了很多東西,而無處可用的土產似乎也不少。

  就因為是這樣的一間教室,所以好像經常開放。吉拉拉把手放在門把上,很輕易地就打開了門,不過他不是一口氣猛地打開,而是很謹慎不發出聲響地悄悄開門,以潛行方式進入裡面。

  「他是想惡作劇嗎?」

  雖然桑田露出納悶的表情如此小聲地喃喃自語著,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呢。」

  我如此說道,然後也和吉拉拉一樣靜悄悄地把門打開,像是用爬的一樣進入室內,裡面可以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欸,就算通口你不太愛聽傳言,不過相信你也已經聽過我才是最強的事了吧?」

  這個聲音我今天中午聽過,也知道是誰的聲音。

  我們好像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場合。我判斷應該先躲起來觀察眼前的情況,於是向桑田使了個眼色,桑田馬上就把視線從他們身上轉移,並且點了點頭。

  我——躲進了連這麼厲害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民族服裝裙襬內,但是發現裡面已經有人先躲著了。

  「!!唔啊……」

  看出是我,吉拉拉想叫出聲,我則摀住了他的嘴,並用手將他抱住,沒想到我竟然能成功地抓到他。

  「你現在先給我安靜閉嘴。」

  我用最小聲的聲音命令他,吉拉拉似乎也對那兩人的對話很感興趣,所以安靜地點了點頭。

  我慢慢放鬆了抓住吉拉拉的力量,又重新仔細聽並木和那個男同學通口之間的對話。

  「我是聽過你的傳聞。不過並木,你的個子比我還小吧。」

  「比身材的話,你確實比我高大。不過,要是你認為這樣就比我強,那也未免太膚淺了。」

  雖然身材較高大的通口並不怕並木,不過並木很明顯是在挑釁通口。

  「該怎麼說呢,不知道你頭腦的成長速度跟不跟得上你的身體啊?」

  「並木,你不要太過分了!趁我還沒有生氣之前,你最好閉嘴。」

  「就算你生氣我也不在乎。」

  通口隨著並木的話起舞繼續被挑釁,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逐漸升溫。現在彼此都還壓抑著,但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遲早有一方會先出手。

  不管是誰,並木可能都是以這樣的態度向別人挑戰吧。照這麼看來的話,那個被稱為街頭戰士的人,我想就只有並木了。

  桑田認真看著他們彼此的對話,同時像是在忍耐著什麼一樣咬緊嘴唇。

  「如果妳想阻止並木的話,那就去阻止吧。」

  我在她耳邊輕聲地如此建議,但桑田卻搖了搖頭說道:

  「……再等一下。」

  簡短的回答。

  「要是我跟你一決勝負的事情被傳了出去,那可是會被社團顧問罵死的!」

  「……既然這樣,那你就乾脆承認比我弱不就得了?」

  「我不這麼認為哦!反正,我不會進行早就知道結果的比試!」

  因為並木並不就此放過他,所以通口用比剛才還要強硬的口氣如此說道,然後甩開並木而且想要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通口,你會有那種態度,是因為覺得我很弱嗎?」

  並木抓住通口的肩膀如此問道,他的語氣雖然聽起來有些天真無邪,但其實個性欠佳。

  「就是啊!我才不怕你呢!」

  通口的這句話似乎已經惹毛了並木。並木單手抓住通口的肩膀使盡全力把他拉回來,並讓他轉向面對自己。

  「那麼還是得好好教訓你才行……我比你要強多了。」

  像是毫無感情一般,並木帶著絲毫沒有抑揚頓挫的語氣如此對通口說道:

  「我現在就讓你明白。」

  接著,並木以最小的動作出拳了。

  聽到「啪!」一聲獨特的聲音,在我手腕中的吉拉拉身體僵住了。

  但是,並木這一拳並沒有擊中通口。

  「到此為止。」

  桑田以疾風般的速度介入兩人之間,她的手擋住了並木的拳頭。

  「桑田代理指導!」

  並木看到桑田現身似乎很驚訝,但當他意識到自己的拳頭被擋下來之後,做出了無所謂的動作,把手收了回去。

  「我不記得有數過你可以像這樣對待毫無反抗力的人。」

  架式一放鬆後,桑田那宛如平靜湖面的雙眸映照著並木,同時如此說道。

  而我則避免打擾他們兩人之間的對峙,悄悄地幫助似乎被並木的氣勢所嚇到的通口。

  「這裡就讓我們來處理吧,其它的不需多說就交給你了。」

  我這麼吩咐後,就把通口帶出了房間。

  「啊!被他給溜了!」

  並木嘴上如此說道,同時往通口的背影看了一眼。接著,他連看都不看我,就回頭看向桑田的眼睛。

  「沒錯,妳在道場時確實沒這樣教過我,所以我才要進行實地訓練嘛。」

  隔了好一會兒,並木終於回答了桑田剛才的問題,嘴唇還露出笑意。

  「拜此所賜,我變得越來越強了,所以,我現在已經可以跟代理指導一較高下了哦!」

  並木似乎對這種方式深信不疑,所以才會毫不在意地這麼做吧。

  「我不明白陸玖你所謂強的定義是什麼,可以說給我聽聽看嗎?」

  從桑田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任何起伏,不過,她盯著並木的眼神卻銳利得驚人。

  「強就是強,就是力量,有了力量,就能做直正正確的事情。所以我才想要變成直正的強大。」

  他這個答覆顯然並沒有心存惡意。沒錯,要是他心中有惡意的話,應該無法正視桑田才對。

  「……真正的強大?這是什麼意思?」

  「我就是要讓妳明白,所以才會向妳提出挑戰啊!」

  「你只是想讓週遭的人認為你比我強而已吧?這樣的話,我還是不瞭解啊。」

  如果現在問我贊同哪一方的話,我會站在桑田這一邊,不過,要是這樣的話,顯然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啊。

  而這麼一來,就算並木的植物長成了花苞,也無法開花吧。雖然我並不喜歡他,但是,我願意協助他完成心願。雖然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但顯然並木為了這個願望滿心焦急,這點應該可以確定。

  「桑田,再這麼跟他耗下去也沒用吧。所以,我可以提一個建議嗎?」

  桑田轉過身來,看向靜觀事態變化後提出建議的我,她的視線像是有些猶豫,在空中來回游移了幾次之後,慢慢點了點頭。

  「並木你覺得呢?」

  「那要看是什麼提議了。」

  並木做了聰明的選擇,我決定退讓一步。

  「那就先聽我說看看吧。」

  「……只是聽聽的話,那沒問題。」

  就在獲得並木的認可之後,我開口了:

  「後天的騎馬打仗,我會安排我們班上跟並木班上兩組進行對戰,你先跟我進行勝負之戰。如果你能贏得了我,那桑田就接受跟你一決高下。」

  「所謂跟我一決高下,是指以雙拳對戰嗎?」

  「沒錯。」

  「原來如此啊,這樣也不錯。那麼相反地,如果我輸了呢?」

  「那就放棄跟桑田之間的較量。」

  「好,就這樣。」

  令人訝異地,並木很乾脆就答應了這個條件。

  「騎馬打仗這個比賽,對我們中學部有訂定讓步規則吧。」

  「沒錯。」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問題了。高中生也不過就是身材比較高大而已嘛。」

  除了並木說這些話有點傲慢以外,感覺似乎可以輕易地將他打發掉,就在這時候……

  「等一下!秋庭多加良還有桑田美名人,你們為什麼拒絕跟我一決勝負,卻接受跟並木陸玖一較輸贏呢?」

  吉拉拉一副氣憤難平的樣子衝出來,像是遭到突襲一樣,一時間我們無法回答而沉默不語。

  「……你是誰?」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並木。而且,絲毫沒有任何異樣感的那隻手,就直接放在吉拉拉的頭上,猛一看,他們還真像是兄弟。

  雖然只有我看得到,但他胸中的植物已經長出兩片嫩葉了。

  「人類還真是不知死活!我可是掌管『鑰』跟『鎖』之門的管理者——吉拉拉大人是也!」

  「唔……最近流行這種動畫或特攝的節目嗎?」

  這次換並木直接問吉拉拉了,不過我和桑田為了避免開口之後形成自討苦吃的局面,只好先閉口不語。

  從吉拉拉和鈴木彼此認識這點看來,老實說,他這些脫口而出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這也讓我意識到事情可能會變得很麻煩。

  「動畫?特攝?才不是呢……唔……算了!話說回來!我的願望跟並木陸玖一樣!我想要變強!所以你們也要跟我一決勝負!」

  就是現在,我想,總之先抓住誤會的吉拉拉再說,雖然我是靜靜地伸出手來要抓他,但是卻被他給閃過了。

  「呃!又來突襲啊?你們要是真要這樣的話,那我也要做好適切的準備!好,並木陸玖,我就特別跟你一起連手作戰吧!」

  「就算可以取得讓步條件,讓你加入的話,我方好像也不是特別有利。」

  並木很冷靜地帶著柔和的眼神,看著雙手叉腰擺出威風架式的吉拉拉,對他如此說道。

  「才沒這回事呢!」

  「真的嗎?行嗎?既然這樣,那我就考慮看看吧。」

  「啊!我們是無所謂啦!總之吉拉拉你先給我過來!」

  雖然我並不在意吉拉拉對並木表現出親近的態度,但我希望他能冷靜下來,這樣的話,就能化解誤會了吧。

  「你要吃顆糖嗎?」

  看到吉拉拉似乎不為所動,桑田從口袋裡拿出糖來,試著籠絡他。

  「嗯,妳想用糖果這種東西來誘惑我吉拉拉大人,這也未免太沒禮貌了吧!我是不會接受敵人施捨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變成敵人了?這也是因為我這張壞人臉害的嗎?會是這樣嗎?

  「我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說清楚,吉拉拉大人。」

  事情一直很不順利,所以我有些焦躁,又不死心地把手伸向吉拉拉,但是被他給揮落了。

  我要冷靜下來!對方只是個孩子。不,以法律上來說我也還未成年。不管我的頭腦有多優秀也一樣是未成年。

  「你真是很不懂禮貌!好,我知道了,我會打敗並木連你也順便打敗,做好覺悟吧!」

  我撂下這段話之後,就轉身背對他們兩人大步離去。

  「秋庭同學,這樣好嗎?」

  面對桑田追過來的詢問,我雖然有些難為情,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兩個人同時發芽了。這麼說來,他們兩人的願望有可能是類似的。」

  「你是說兩人在一起或許會有加乘效果?」

  這並不是牽強的說法,所以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願望植物從發芽到結成花苞大約需要一個星期。這種願望植物把人——有時不只限於人類——當作土壤藉以吸取養分來成長。因此,從發芽開始,時間越長宿主的能量就會消耗得越多,無論是肉體或精神上。

  但是,萬一要是沒開花的話,宿主會怎麼樣呢?植物要是沒開花,就會繼續增生花苞——以宿主為養分。接著,被持續吸取養分的宿主就會陷入植物人狀態。我也曾經遇過沒能摘下已開花朵的案例。

  所以我必須盡快讓願望達成才行。

  我再也不想有人像「那個人」一樣,胸中開滿花苞,到現在依然陷入沉眠不起的狀況了。

  「我也希望並木和吉拉拉能盡快完成心願……不過,接下來只能虔誠地祈求神了。」

  「是啊。」

  桑田應該不會懷疑我的話才對,但她的表情卻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騎馬打仗的事情……」

  「那件事沒問題。我相信你,這件事情就靠你了。」

  我看著被夕陽染紅的山頭,和桑田並肩走在回高中部的路上。

  「到最後,我還是把你牽扯進我自己的麻煩裡,對不起。」

  桑田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突然停下腳步,低下頭來。我有點驚訝,輕輕地拍拍她的頭。

  「別在意!該怎麼說?我想當他們胸中的植物一發芽時,就注定我要被牽扯進來了吧。」

  我帶著苦笑這麼一說,桑田抬起頭來先是闔上雙眼,接著又張開眼睛突然露出了微笑。

  這是最像桑田的微笑了,溫柔又沉穩。

  桑田平常那張撲克臉以及在道場擔任代理指導的高強功夫,不免老是受到其它人的側目,但是,如果自以為知道桑田這兩點就算瞭解她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她的內心其實是溫柔有韌性的,也因此,才更不容易屈服。

  如果說真有所謂「真正的強大」,那我想桑田本身就親自驗證了這點。而桑田在道場所教的應該也是這個才對啊,可能是並木哪邊記錯了吧。

  「……我記得陸玖是在去年秋天左右才開始變奇怪的。」

  沉默許久之後,桑田似乎才決定要說出這件事情。

  「雖然我不知道原因到底是什麼,但他在那之後確實比以前更加熱衷於練習……但因為他老是練到忘記時間,即使練到拳頭受傷了也不肯停止,所以我父親才禁止陸玖繼續練習。」

  「所以他才會被禁止進出道場啊。」

  「是啊。因為我父親很在意這件事,曾經把他叫到家裡來談過好幾次。但是陸玖還是像剛才那樣只繞在『想要變強』這一點上打轉,根本沒談出重點。」

  「所以,最後才會演變成他成為街頭戰士,還有向妳挑戰的事囉。」

  我認為他這種思考回路很單純,但他這種行為似乎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

  「……不過,我好像多少能體會陸玖的心情。」

  桑田看著自己的腳,喃喃自語地向前走著。我則是配合著她的步調等她繼續說下去。

  「要是自己站在隨時都有可能崩塌的懸崖上時,相信誰都會有不安全感吧?」

  「這倒是沒錯。」

  「所以就會急著想找新的立足之地,陸玖一定就是在尋求這種強吧。」

  說著說著,桑田抬頭將目光望向天空並停下腳步。她露出了有點感傷的眼神,但她的視線到底在看哪裡我也不知道。

  「……可是,光只是強,並不足以成為支柱。」

  她像是對著已不在這裡的並木說話,一個人向著天空喃喃自語著。

  桑田一定覺得,對現在的並木而言,就算跟他這麼說,他也聽不進去,所以才沒跟他說吧。

  「不過,現在為時還不晚啊。」

  我以強烈的語氣說了這句話。

  「我不知道他許了什麼心願,但植物已經萌芽了。」

  並木的方式是錯的。但他依然像是焦急地在尋找著什麼,所以,原石(種子)也反映出來了。

  「是啊!一定不會有事的。」

  桑田雖然看著我的眼睛,但卻像是在自問自答一樣又說了這句話。

  「再說,你也會在騎馬打仗中獲勝吧?」

  當她傾著頭這麼問我時……

  「那當然囉。」

  我只能這樣回答她。

  *

  因為昨天去找了桑田代理指導,後來卻反被他們找上門,還有,實地訓練也沒什麼進展,所以今天必須要好好練習才行。

  並木思考著更有效率的練習方式一邊向前走著,突然間,他注意到背後有人在跟著他。他先假裝看向窗戶外面,再瞄向旁邊時,頓時看見有人躲在柱子後面。

  「原來是昨天那個小孩啊。」

  是那個昨天介入自己和代理指導中間,最後惹得高中部鐵人-秋庭多加良——頭腦清晰再加上外表俊帥得驚人,在中學部也是大名鼎鼎,只不過有點陰陽怪氣的他——生氣,名叫吉拉拉的小孩。

  因為昨天秋庭跟代理指導離開之後,留下來的並木跟吉拉拉也很快就離開了民族資料室,但事情還沒結束。

  其實也沒什麼好伯的,只是再這樣繼續被跟蹤下去也很令人困擾。即使接下來要進行的事情既不是為了錢,而且也已經習慣了打人的感覺,不過,還是不想被小孩看到。

  所以並木加快了腳步,一進入轉角後就埋伏在那裡,一把抓住了吉拉拉。

  「哇啊!竟然埋伏在這裡!太卑鄙了!」

  「那你就可以跟蹤在人家後面嗎?」

  說對方卑鄙,結果被對方這麼一反問,吉拉拉無話可說。

  「有什麼事情的話,現在就說吧?唔——如果是關於明天騎馬打仗的事情,高中部的學生會自然會想辦法讓你參加,應該沒問題吧?」

  「是嗎!不過輸贏的事情就不用擔心了!有我這個無敵的吉拉拉大人在場,鐵定會贏的!」

  並木實在是很想問他哪來的無敵自信心,不過聽吉拉拉這樣說,就表示他不是為了騎馬打仗的事跟蹤自己。

  「那你跟著我到底有什麼事呢?」

  「嗯——哦,我有事想要問你。」

  再次抬頭看向自己的雙瞳,帶著介於紫色跟藍色的奇異色澤,就像是會把人吸進去一樣,並木因此微微嚇了一跳。

  「什麼事?」

  不過,並木認為這一定是戴了有色的隱形眼鏡,所以繼續催促著吉拉拉快說。

  「並木,你為什麼想要變強呢?」

  一開始並木還以為對方要問的是跟美名人一樣的問題。而正當他想以昨天回答美名人的答案回復時,卻又停下了這個想法。

  「你問我為什麼啊?」

  「嗯,你是為了什麼?或是為了誰所以才想變強呢?」

  看著直視而來的目光,並木也只能回望著那雙眼睛。

  「那吉拉拉你呢?」

  「我是……為了麻衣香。嗯!」

  「麻衣香?」

  「麻衣香是我妹妹,我們是雙胞胎。她可是超——級可愛的喔!」

  就像是在誇耀自己一樣,如此說道的吉拉拉刺激了並木的內心,而那微微的隱痛讓並木無法忽視。

  因為他從來沒想過要為了誰,只是一心想要變強。

  但如果要問他為什麼會這樣,也不是完全沒有原因。

  有一天,有只小貓被棄養了,並木因為不忍心所以把貓帶回家。但是爸爸卻要他馬上把貓放回原來的地方,雖然並木有稍微試著爭取,但結果還是沒能違抗爸爸的意思而照著爸爸的話去做。因為他一直都相信爸爸說的是對的。

  但是,他發現錯了,隔天,貓咪死了。

  抱起冰冷、幼小而沉重的貓咪時,並木的腳突然地搖晃起來。

  正確的說法是,自己的雙腳突然有種不聽使喚的感覺。

  原本堅信絕對不會掉下去的橋,卻脆弱地崩塌了。

  沒有立足之地的那種不安心情,讓他急著想要找到另一個可以穩穩站立的立足點。

  而他所找到的,就是讓自己變強的這件事。但是對於此刻無法馬上回答吉拉拉的問題,自己卻感到相當愕然。

  「我的理由大概也跟你一樣吧。」

  雖然明知自己在撒謊,但他的聲音卻沒有因此而含糊不清,只是無法直視吉拉拉的眼睛。

  「是嗎?這樣的話那就沒問題了!並木,你一定能打開門。」

  吉拉拉最後留下了語意不明的話語,轉身背對著並木,不經意地帶著輕快的腳步離去。

  *

  騎馬打仗當天是氣壓圖西高東低的好天氣。不僅天空一片晴朗,氣溫也和這兩、三天一樣,雖然是冬天,卻很溫暖。

  但是,只剩下一天,要做好騎馬打仗的準備工作是多麼辛苦的事啊,在這裡就不多做贅述了。因為那個人一定有把我的才幹和了不起的地方,轉述給葉野學園所有的學生知道了吧。

  「好,中學部的同學們,你們好嗎?高中部的同學們,當然也是很好吧?」

  「很好——!」

  很有精神地回答鈴木的全體同學們!努力的人是我跟桑田、尾田還有羽黑,以及中學部學生會的幹部們,不是那個光會在台上說些好聽話的人哦!我忍住不把這些話喊出來,一邊監視著台上的鈴木,不讓他講出一些奇怪的話來。

  「各位同學,你們都記住規則了吧!」

  「記住了——!」

  「好!那麼『目標統一天下!咱們的野望是安土桃色』騎馬打仗大賽現在開始——!」

  中學部的學生們納悶著「安土桃色」是什麼啊?口誤嗎?就在這稍微混亂之時……

  「獎品是葉野山山頂限定的旗幟!這可以放在教室裡當裝飾,希望大家努力爭取勝利吧!」

  一加上這補充說明,中學部學生們完全陷入了混亂當中。

  雖然高中部的學生們已經很習慣了鈴木的行為而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但國中生的這種反應,我倒是非常喜歡。明年當他們升到高中部有選舉權時,會對鈴木今天的行為產生負面印象吧。

  正當我握拳要做出勝利手勢時,突然間我的手被抓住了。

  「怎麼了?」

  拉住我手的人是桑田,隨著她不發一語的視線看過去,我看到了並木的身影。

  並木那像是無法與同學打成一片脫離群眾的背影,今天看起來也是沮喪地捲縮著。這段時間我也想過,以練武的人來說,並木的儀態也太難看了。

  「雖然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走路不會被絆倒,但這樣還是太危險了。」

  桑田緊盯著並木看的側臉,看起來似乎有些難過。

  騎馬打仗通常以四人一組的方式構成一個馬隊,再由多組馬隊集結而成一個大陣營。騎士綁著頭巾,頭巾如果被敵方奪走,或是馬隊遭摧毀瓦解導致騎士掉落地面,該馬隊就算淘汰。在限定的時間內,哪一方存活的馬隊越多就算贏得勝利。

  這次是以班級為單位來編隊,采淘汰賽方式進行比賽。只不過,將男女分開各別進行。

  第一回合是中學部對中學部,高中部對高中部來對戰,但是從第二回合開始,就成了中學部對高中部的混合對戰。這麼一來,假設國一生對上高三生的話,根本就像是大人對小孩之戰,體格差這麼多,還沒比賽就知道勝負結果了吧。

  所以就像並木之前說的一樣,有讓步規則,當中學部對上高中部時,高中部的馬隊是三人一組,而馬隊總數會隨著高中部和中學部的年級差距而相對減少。如果這樣,實力——應該說主要是身高差距——還是不能勢均力敵時,中學部馬隊可以在瓦解一次後,跟同顏色頭巾的隊伍重新組隊再戰。

  如果說為了要做好這次的騎馬打仗準備,有什麼辛苦的地方,那就是要讓學生們徹底明瞭規則,還有,為了要決定這次的讓步規則而跟中學部進行交涉。能達成最後協商的結果,尾田可說是功不可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尾田現在在總部帳棚中是最受國中生歡迎的人物。

  至於羽黑,就跟我當初說好的一樣,負責監視吉拉拉——應該說是照顧小孩吧——而跟著四處遊走。吉拉拉根本安分不下來,到處跑來跑去。

  讓吉拉拉參加騎馬打仗是沒什麼關係,但是一想到吉拉拉跟葉野學園毫無關係這點,其實就很難讓他參加了。而正當我思考該如何解決時,遠方揚起了塵土,我注意到了奔馳而來的人影。

  「那種塵土飛揚的樣子,該不會是……」

  跟我一樣也注意到此事的桑田,眉頭略皺了一下。

  「哇啊——!發現多加良了!我是彩波呀!要去伊東的話,就要找-彩-波唷!」

  一溜煙就衝到面前的人影,果然就是葉野學園理事長的女兒和彩波。

  跟往常一樣,嬌小的身軀奮力地向我跑過來,我一把抱起她,綁在兩側的馬尾就輕輕地碰到了臉頰。

  「咦,妳也來了啊?」

  站在旁邊的桑田用非常冷淡的聲音喃喃自語著。

  「我當然要來囉!我是中學部的學生嘛!」

  彩波以挑釁般的眼神回瞪桑田。

  彩波確實是不折不扣的國二生,但她看起來卻真的很像小學生。所以,就算跟吉拉拉一起到國小上學也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好了,這就暫且不提了。

  「妳怎麼會跟吉拉拉在一起?」

  吉拉拉像是豎著毛對我警戒的貓一樣,我想,問他也是白問,所以就把抱起來的彩波放回地上順便問她。彩波一被放下來就稍微癟起嘴說道:

  「吉拉拉可是客人耶!所以我讓他住在我那裡唷!」

  雖然彩波並沒有明確說是誰的客人,但先不論這點,她這樣一說就不難理解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了。至於是誰的客人,我絕對不會繼續追究下去。

  「吉……吉拉拉大人,還有彩波同學,你們跑得好快喔。」

  「花南同學,妳辛苦了。還好嗎?」

  終於追上來的羽黑,在比賽還沒開始前就已經累成這樣了,於是桑田稍微慰勞她一下。

  「真是的,花南跑得真慢!」

  「喂!吉拉拉!不是跟你說過不可以直接叫人家的名字嗎?」

  吉拉拉因為接受羽黑的照顧已經跟她混得很熟了,所以他的口氣並沒有表現出對年長者的尊敬之意,雖說侍奉神是巫女的職責,不過彩波卻是一副姊姊的模樣出聲糾正吉拉拉。

  看到他們兩個像是姊弟一樣感情這麼好,此時我靈機一動。

  「喂!吉拉拉。你只要跟我或是美名人其中一人一較高下那就可以了吧?」

  「嗯?是啊,哪一個都可以!」

  「那……你就跟桑田來場騎馬打仗大戰吧。」

  「這是怎麼回事啊?」

  一聽到我這個建議,不是吉拉拉,反倒是桑田露出了納悶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模仿?羽黑跟彩波也一起露出納悶的表情。看到她們三人的這個畫面,我忍住無力感,繼續說明:

  「也就是說,讓吉拉拉參加女子組的比賽。以體格來考慮,這樣的安排是可行的,而且也可以讓和彩波的國外客人體驗一下日本文化,這是不錯的借口。」

  彩波雖然沒有拿理事長女兒的身份要特權,但她父親的威勢畢竟還是存在。

  「彩波,實在不好意思,可以這麼做嗎?」

  我這麼問她,心裡盤算著要是她說不願意的話,就再想別的理由。

  「好啊!這樣騎馬打仗就更好玩了!」

  彩波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桑田、吉拉拉,你們沒意見吧?」

  「沒有,沒問題。」

  「桑田也夠格當本大人的對手!」

  得到他們三人的同意之後,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那彩波,妳去把這件事告訴尾田吧!」

  彩波很快地衝出總部帳棚。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牽著吉拉拉的手。

  羽黑看著吉拉拉被帶走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想休息一下,她並沒有跟著追出去。而是……

  「唔……吉拉拉的植物,現在怎麼樣了?」

  她小聲地這麼問我。就算具有靈能,但是,羽黑還是無法看見這種特殊的植物。

  而我眼裡所看到吉拉拉胸口的那株願望植物,葉子已經很茂盛了,細細的莖向上伸展,我順便說出:

  「……已經長出花苞了。」

  這句話。

  「咦,怎麼會這麼快呢?」

  「那麼……陸玖也一樣嗎?」

  被桑田這麼一問,我點了點頭,羽黑和桑田兩人同時不安地眉心緊蹙。

  過去也曾經有過成長速度很快的例子。願望植物反應了那個人「最想達成的心願」。但是,成長速度似乎還是會依每個人願望——或是心裡——的強度而有所差異。不過,這次的感覺確實跟以往不太一樣,但我又猶豫著是否要讓已經陷入不安的羽黑知道這件事情。

  我還看不見吉拉拉真正的願望,而並木的願望也很曖昧。

  可是再怎麼說,能讓這兩人胸中的植物開花,並摘下花朵的人就只有我而已。

  「沒關係啦!我知道現在只能往前走而已。」

  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對桑田跟羽黑如此說道。

  「好了,我們班也該打第一回合了。」

  「陸玖班上在第一回合也一定會贏吧。」

  只要突破這一戰,我和並木的班級就會對上,我刻意做了這樣的安排。

  「這我可不敢保證啊。」

  我一邊這麼說,同時撫摸著鏡框,桑田一直盯著我的這個動作。

  「幹嘛?」

  「你要上場騎馬打仗了,戴著眼鏡不會太危險了嗎?」

  「就是啊,很危險耶。你不戴眼鏡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嗎?」

  羽黑也這麼說,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我把眼鏡拿掉的話,兩眼勉強也還有0。6的視力,可以模糊地看見東西的輪廓。不過,如果戴在我這張壞人臉上面的眼鏡一拿掉的話,那些國中生就不會怕我了吧。

  「拿掉會比較好嗎?」

  我基於安全考慮,想確定這麼做真的會比較好而開口詢問之後,她們兩個立刻點頭如搗蒜。

  「是嗎?」

  等我一把眼鏡拿掉,看著我的桑田和羽黑就像是僵在那裡一樣,一動也不動地過了好幾秒。什……什麼啦?桑田雖然跟我是不同班,但起碼從國中時代就認識我了,幹嘛還跟羽黑一樣這麼吃驚?難道說進了高中之後,我這張壞人臉變得更加可怕了嗎?我還是不應該把眼鏡拿掉吧?

  「我看我還是把眼鏡戴上吧……」

  「……不!安全第一。」

  我原本按了按鼻骨想把眼鏡戴回去,但是,桑田卻阻擋了我的手。

  「不……不過,也許等到要比賽之前再拿下來會比較好也說不定。」

  羽黑用雙手遮住了自己的臉,透過指縫看著我,這動作實在很奇怪。我這張臉看起來到底有多可怕呢?我的心裡開始越來越覺得不安了,不過還是照羽黑的建議先戴上眼鏡。看看手錶,離我們班上開始比賽還有一點時間。

  「……有了這張壞人臉,騎馬打仗我鐵定會贏。」

  敵人一定會嚇得落慌而逃。哈哈哈!沒關係!勝利在望就不必計較其它細節了。

  「沒錯,確實是一張好臉啊。」

  桑田的直率,讓我今天也滿難過的。

  先不提我的壞人臉是不是發揮了作用——跟我同一組的松原他們一看到把眼鏡拿下來的我,明顯地嚇了一大跳——第一回合輕鬆獲勝。

  因為我們在時間之內就把敵方的隊伍全部撂倒,可以說是完全勝利,剩餘的時間我們就去看並木他們班的情況,沒想到他們的管理嚴謹到讓人驚訝,而指揮者就是並木。

  「你們是哪裡的部隊?」

  不知道是不是並木太想讓他人認同他的強,看到他臉上絲毫沒有快樂的神情,讓我心裡覺得很難過。

  這場比賽確實是鈴木自己任意企劃安排的,但只要跟我們有關係,就必須讓大家快樂的比賽才行,我們也為此而努力著。

  「難道要讓我們的努力全部泡湯嗎?」

  就算這是並木死命掙扎的結果,我還是不能坐視不管。所以,我決定不手下留情。

  先用白煙筒讓煙幕升起,將操場上的隊伍分成東西兩隊後,身為雙方主將的我跟並木各自說著開場白,激勵己方的隊伍。

  「聽好了!我們一定會贏!」

  我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不過,同伴們的吶喊回應卻足以撼動地面。光是這樣,並木的班上就被稍微嚇到了。但是,並木一使個眼色,他們也大聲吶喊了出來。

  接著,比賽開始的太鼓聲一響,雙方隊伍就衝了出去。

  我原以為並木會衝過來襲擊我,所以暫時待在原地個動,但是經過了五分鐘後,並木和我還是依然待在最初的位置上沒有移動半步。

  「秋庭,我們還要繼續這麼耗下去嗎?」

  看著其它隊伍在面前混戰成一團的景象,似乎有些焦慮的松原這麼問我。國中三年級和高中一年級的體格並沒有差多少,所以目前看來勢均力敵。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對方全力快跑衝撞過來的隊伍,讓我方一支隊伍遭到瓦解。

  「秋庭,上吧!」

  「好!」

  雖然沒有違反規則,但對方盡使出一些危險的技巧,扛著我的松原他們也憤怒地衝了出去。

  「咳!這些傢伙竟然把頭巾弄濕了!」

  羽田嘖了一聲之後發出氣憤的一語。頭巾弄濕後會比較難奪取,雖然這是違反規定,但只要辯說那是汗水,顯然也拿他們沒什麼辦法。

  「原來如此啊,他不僅是想獲得個人勝利,還想讓團體獲勝啊!」

  等我一回過神來,我方的隊伍數已經只剩下對方的一半了。這麼說來……

  「勝負就決定在這之後了!」

  這樣的話,那麼……

  「他們就要集中火力進攻了!」

  果然被我料中,我周圍的敵隊圍了過來,集中火力進行攻擊。再怎麼說,我的勝負可是關係到桑田是否得出戰的前哨戰。所以無論如何,我都非得打贏並木不可。

  而且,我是絕對不會手軟。周圍三組敵方隊伍同時向我夾殺過來……

  「360度回轉!」

  我下達了精簡的指示,松原他們照指令開始回轉。而在轉了一圈之後,我奪下了夾殺過來的那三組騎士的頭巾。

  「別把我給瞧扁了!」

  被我這麼一嚇,對方有一支隊伍被嚇垮了。

  像這樣垮了就垮了,但是問題就出在讓步規則上,對方又可以重組馬隊再戰。但這也只限重組一次而已,不過即使如此,我們的體力還是會因此而遭到消耗。

  「啊!」

  擔任馬的羽田,腳被絆了一下,隊伍瞬間失去了平衡。

  而並木不放過任何可趁之機向我突襲過來。在重新站穩的這段時間內,我們遭到對方的衝撞,只好向後退。

  擔任騎士的並木,還趁機跳上了我們的馬。不過,這並沒有違反規則。

  「可惡!」

  既然這樣,那我只好跟並木直接對決了。

  空氣像是被撕裂一樣,我閃過了並木伸過來的手。他的手背上有傷痕,很可能是打人的時候弄傷的,想必一定很痛吧。

  不管是被揍的人,或是揍人的並木都一樣很痛吧。

  順利爬上羽田背上的並木,這次兩手伸向我這裡。他的一隻手掠過了我的臉頰,指甲似乎抓到了我的臉,我感覺有血滲了出來。

  「……我的身上到處都是傷,現在多這一、兩道小傷算不了什麼。但是,我絕不能讓你被桑田海扁!」

  並木想要再度出手,他的腋下張了開來,我沒有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用單手按住他,壓制住他的上半身。

  接著,我的右手奪下了並木額頭上的頭巾。

  茫然不知所措的並木,身體失去了支撐的力量,慢慢掉落到地面上。

  4

  並木掉落地面時,稍微撞到了頭,因為有點腦震盪而被送到了保健室。因此,比賽結束後我走向並木的腳步很沉重。雖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想那不是理由。

  「沒問題的。他可是被我鍛煉過。」

  「……也對。」

  桑田說這句話的聲音,讓我不由得覺得很沉重,這可能是因為這次的騎馬打仗,我感到很不是滋味所造成的吧。

  當然啦,桑田擊敗了吉拉拉,結果吉拉拉嚎啕大哭——羽黑現在應該正在某處安慰他吧。

  一到保健室,水月正好從裡面走出來。

  「哦,是秋庭跟美名人同學啊,妳今天還是一樣有著一雙美腿呢!」

  一開始就想要摸向桑田穿著短褲的腿,性騷擾仙人吃了她一記後踢。

  「呃!啊啊啊!很危險耶?對老人家要溫柔點嘛……」

  「你的內心要是這麼年輕的話,我可不認為你的身體有多老。」

  她以像是雪女冰凍萬物一樣的眼神瞪了水月一眼,水月果真停了數秒不動。

  「並木怎麼樣了?」

  「沒什麼,還好啦!沒撞到什麼要害,我想等一下就會醒過來了吧。所以就麻煩你們暫時留下來照顧他吧。」

  水月對我們丟下了這些話,就單手拿著照相機小跑步離開了。到底是要拍誰啊?如果是羽黑的話,恐怕他是白跑一趟了吧。

  我和桑田兩個人在門前稍微深呼吸,接著終於把門打開。可能是因為空氣流通了,稍稍打開一點細縫的窗戶外,傳來了吵雜的聲音。

  「陸玖?」

  桑田用不安的聲音這麼一叫,布簾的另一邊就出現了晃動的影子……

  「我在這裡。」

  並且有了這個響應,看來他應該是醒了。掀開布簾,並木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還好吧?真的很對不起!」

  我一開頭就對他鞠躬道歉,並木像是被突襲了一樣,嘴巴張得大大地看著我。

  「怎麼了?你沒事吧?是不是真的撞到了不該撞到的地方?」

  「……啊,我沒事。只是原本預期會被罵的,沒想到你卻反而跟我道歉。」

  「秋庭同學他是那種必要時就一定會誠懇道歉的人喔。」

  桑田的稱讚——我想是吧——雖然有點令人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很謝謝她。

  「我已經道過歉了,那就切入正題吧。」

  對我來說,道歉是我的首要目的,但既然都面對面說話了,那就應該要把一決勝負的事情說清楚。再說,並木胸中的那株植物只有花莖伸得長長的,花苞卻非常小。看起來非常不協調的那株植物,明明沒有風卻搖晃著。

  看到那株植物奇異的模樣,不知為何,引發了我不安的感覺。

  「騎馬打仗我贏了。所以你也不能跟桑田決勝負了,這樣可以嗎?」

  「好,這次就算了,就先這樣吧。」

  「這次?」

  聽到別有含意的這句話,桑田的反應比我還快。

  「看來騎馬打仗我是贏不了秋庭學長,我還得多加磨練才行。累積了實地訓練的經驗後,我還以為我已經變強了呢,我會重新鍛煉後再來挑戰。」

  並木頭低低的,沒有看著我跟桑田的臉,只是毫無抑揚頓挫地如此說道。

  哎——我想他還是不瞭解。

  看到桑田為了受傷的你而如此擔心!怎麼還搞不清楚呢。

  想變強一點意義也沒有,並木的願望也根本就不是這樣。

  「重新鍛煉的意思是……你還想用你的拳頭打人嗎?」

  桑田抓住並木伸出床上的手如此問他。她非常真誠,但臉上卻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沒錯啊。」

  猶豫了一下之後,並木頭低低地如此回答。

  「既然這樣,那你現在就打我吧!」

  桑田像是包住並木的兩手一樣舉起他的手,用清亮的聲音如此告訴他。

  桑田一反先前的態度說出了這些話,並木聽了後非常驚訝地抬起頭來,但是……

  「我到現在還是不想要跟你決勝負。不過,如果有人會因此受傷……而陸玖你也受傷的話,那你現在就打我吧。至少這樣別人會認為是你打贏了我。」

  並木無法回望桑田那直視且銳利的眼神,他又低下了頭。

  接著,他胸中的那株植物嚴重地傾斜了。

  「你打得下手嗎?你能下手打桑田嗎?」

  我這麼一問,並木突然甩開了桑田的手。然後順勢從床上下來,與桑田面對面。

  「與其傷害別人不如傷害妳自己,說得未免太好聽了吧!」

  並木拚命地喊了出來,接著用盡全身的力氣站起來。可是,並木的頭還是依然低垂著。

  「……並木陸玖,你不是為了某個人才想要變強的嗎?」

  問這個問題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桑田,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吉拉拉。

  他那深色的雙眸看向了並木,同時也看向了他的背後。但是,並木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要是你現在不回答的話,那道門,你就……」

  「抱歉,吉拉拉,請你先退開。」

  我把吉拉拉先推到旁邊,然後走到並木面前。

  「桑田,我不想讓這小子打妳,所以,妳先到一旁去吧。」

  「可是……」

  「沒事的,相信我。」

  在她耳邊這麼輕聲低語之後,我和並木互相對峙。

  「你還記得嗎?並木。你說變強是正確的事情。」

  「我記得。」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抬起頭來?從剛才就一直這樣。如果你是既強又正確的話,那就看著我!看著桑田!」

  一直壓抑在我心底的情緒湧了上來,我已經無法克制了。

  「為什麼不敢抬起頭來呢!並木!」

  「吵死了!吵死人了!」

  桑田制止了想要用手把耳朵捂起來的並木。

  「別弄錯了!你想要的並不是變強!而是勇氣!可以讓你抬頭挺胸的只是勇氣就夠了!」

  「不對!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強大!」

  「既然這樣,那你就做個選擇吧!看你是要選擇『真正的強大』,還是『抬頭挺胸的勇氣』?你到底想要哪一個?」

  聽到我如此怒吼,並木也不甘示弱地喊了回來,室內充滿了吵鬧的聲音。

  這時候,就像出現了洞穴一樣,週遭突然間陷入了沉默。

  「我希望你能夠抬起頭來,挺直站好。」

  桑田如此說道,然後用雙手溫柔地捧起並木的臉頰,說出了猶如祈禱般的話語:

  「如果你能抬頭做出選擇的話,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這時候,並木終於抬起了頭。

  他哭得亂七八糟,淚流滿面。

  桑田輕輕地抱著這樣的並木。

  就在兩人間些微的縫隙中,願望植物慢慢地開花了。

  開出像銀蓮花般有著細細的莖及淡綠色的花朵,在輕輕搖曳之後顏色逐漸消失,然後變得無比透明並且結晶化了。

  不過,我想,等一下再去摘下那朵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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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ff  Records

  就在並木靠著桑田哭泣的這段時間裡,多加良機靈地跑到外面去。一注意看,連吉拉拉也不在那裡了。

  不過,就在離開之時,我像微風掠過般在並木胸前拂了一下,桑田就知道並木的心願已經達成了。

  「沒有打代理指導,真是太好了。」

  等眼淚跟嗚咽聲終於停下來之後,並木輕輕地這麼喃喃自語著。

  「我也一樣,在我還沒嫁出去之前,我的臉蛋還能保持姣好沒受傷,實在太好了。」

  桑田像是開玩笑般這麼一說,並木的臉立刻放鬆露出了微笑。

  我認為強這件事,會讓人覺得有些特別。不過,要是以強來當作人生的立足點的話,又顯得太脆弱了。簡單的說,任何人隨便一拳就能將之摧毀。

  只是一味追求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很孤獨的,一想到並木應該不會再選擇這樣的道路之後,桑田也就稍微安心了。

  自己因為出生在桑田那樣的人家,所以也想變成那樣。一被別人說:像個男子漢一樣變強!心裡應該是會反彈的吧。而每天只是追求這個,真的相當辛苦。

  但是,有一天他遇到了。

  遇到了比自己還要強的人。

  對方跟比試輸了之後就只會低頭沮喪的自己完全不一樣,不管是贏還是輸,都能昂然地抬頭挺胸。

  從那天起,世界改變了。為了要跟那個人一樣看見相同的視野,所以不再低頭。

  「……秋庭學長真是一個比傳說中更加不可思議的人耶。不過,他要是跟桑田代理指導打起來的話,誰比較強呢?」

  「當然是秋庭同學囉。」

  「真的嗎?」

  在道場上老是被桑田摔得七暈八素的並木帶著懷疑的眼光說道。

  「因為,我在喜歡的人面前是很脆弱的嘛。」

  桑田低著頭害羞地如此表白了。

  只不過,桑田也不知道要到何時才會在秋庭多加良本人面前對他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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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5-20 01:14 AM

  game1  門

  人總是拚命努力著。

  痛苦、掙扎、哭泣、吶喊。

  好像如果不這樣的話,就無法前進。

  所以,你不得不伸出手來。

  不管何時,都在把我的手揮開。

  我們一年五班繼第二回合之後突破了第三回合之戰,當回過神來,發現已經獲得了冠軍。

  「這都是沒戴眼鏡的秋庭所所創下的奇跡!」

  松原一行人拍手稱快地嚷嚷著,不過,這應該是春日午後暖和的氣溫持續上升,還有疲勞所引發的錯覺吧。

  總之,雖然是贏了,但是卻被說成由我這張壞人臉所帶來的奇跡,還挺不名譽的。實在讓人很很想把獎賞(錦旗)封印在教室的打掃用具櫃裡。

  男子組的競賽雖然已經結束了,但現在正在進行女子組的決賽——桑田正在參戰——當中。所以,已經結束比賽的男生們大部分都跑去觀戰了。

  當我終於回到總部帳棚的時候,羽黑坐立難安地在狹窄的空間裡走來走去。

  「羽黑同學,妳先冷靜下來,要是不冷靜下來,妳的羽黑感應器就發揮不了功用了唷?妳看!現在正要對全校廣播呢。」

  尾田拚命地安慰羽黑,不過她卻像只小倉鼠一樣還是沒停下來。

  「怎麼了?」

  「啊,多加良!」

  「秋庭同學!」

  我一出聲,羽黑就一臉不安地跑了過來。在後面的尾田像是累了一樣,吐了一口氣。

  「那個……那個……吉拉拉他不見了!哎呀——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就像是這麼做才能讓她冷靜下來一樣——已經在脖子上圍了一圈——她耍弄著辮子的尾端,視線同時漫無目的地飄移著。

  「吉拉拉?剛剛還才在保健室裡看到他啊?」

  「真的嗎?你什麼時候看到的?」

  尾田往上看著校舍上的時鐘同時如此問我,我很快地回答他:

  「是在第三回合之戰開始前的事了,所以應該是剛過一點半的時候吧。」

  「這怎麼能說是剛才呢!」

  兩個小時之前的事情確實不該算是剛才,我被羽黑的氣勢所震懾……

  「對……對不起。」

  我立刻道歉。但是,像吉拉拉那樣的孩子在校園內獨自亂跑的話,應該會有人叫住他吧。

  「彩波不是跟他在一起嗎?」

  「沒有,彩波從剛剛就沒看到人了。」

  「有人通知看到了迷路的小孩嗎?」

  「沒有。」

  我一問尾田,他立刻就這麼回答。

  「羽黑是什麼時候發現吉拉拉不見的?在哪裡不見的?」

  「嗯……吉拉拉輸了騎馬打仗後哭了,我是在中午的時候安慰他,在我們班進行第二回合比賽開始之前,我跟他分開過一次。我請他到總部帳棚裡等我到比賽結束……」

  羽黑一口氣地講完,一邊喘氣的同時目光則看向了尾田。

  「他沒有過來。我們班第一回合就輸了,所以我後來一直待在總部這裡。」

  尾田接著這麼說,然後二度發出疲累的歎息聲。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今天的大會都是靠尾田一個人在運作。

  「對了!尾田,今天大部分的事都是你在做,不好意思。後續工作我一定會好好幫忙。」

  雖然我已經叫彩波把我摘下並木胸中花朵的事情告訴他,但我又說了一次,而尾田也大方地點頭笑了。

  「抱歉……」

  「哦!不好意思。我把話題岔開了。那換句話說,羽黑妳最後是在哪裡跟吉拉拉分開的?」

  「是在大樓的樓梯口。」

  「那麼,在那之後,唯一可以確認他曾經去過的地方就是保健室囉。」

  我輕輕撫摸著眼鏡框一邊思考著,但我腦海裡還是沒想到吉拉拉會去哪裡。再說,神出鬼沒的吉拉拉就跟某個人一樣,突然出現在保健室,然後又突然不見了。

  「……現在只好去找他了。」

  並木的願望植物已經開花也被我摘下了,所以目前應該沒關係,但吉吉拉胸中的植物卻還沒開花,也還不能摘下來。彩波說他是她們家的客人,所以遲早一定會回去,無論如何,都必須想辦法先摘下他那株植物才行。

  「那麼……羽黑感應器現在管用嗎?」

  「現……現在狀況還不是很好。」

  我這麼一問,羽黑的嘴唇就開始發抖,露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妳就是這樣,所以才會受到影響。」

  尾田補充說明,而我也同意他的說法。

  「這一定只是暫時而已。之前不是也曾經這樣嗎?所以,不會有問題的。」

  「……好。」

  我如此鼓勵她之後,羽黑就慢慢地點了點頭。

  「好了,你們兩個快去找吉拉拉,這裡就交給我吧。」

  「啊!可是尾田同學已經累了,還是我自己一個人去找吧。」

  「兩個人找會比較快唷!」

  尾田笑著回應羽黑,而我不想讓尾田的貼心泡湯,所以也學尾田在羽黑背上輕輕推了一下

  「走吧!」

  「……好。那我們走了喔,尾田同學。」

  「路上小心。」

  尾田目送我們離開,但老實說,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從哪裡找起,反正呢,先到最後的目擊現場——保健室——再說。

  途中,我們經過操場時,女子組決賽的延長賽正要開始進行。沒想到女同學的戰鬥比想像中還要令人毛骨悚然。

  當踏進校舍內中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後,反而覺得比外面還冷,我的身體稍微發抖起來。

  「對了,吉拉拉輸給桑田之後,是什麼樣子呢?」

  「他哭了一下之後,就不哭了,然後很生氣地說『被騙了!』。」

  「生氣?生誰的氣啊?」

  「唔……就是那個……」

  我這麼一問,羽黑回答得吞吞吐吐。等我一問完之後才發覺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哦!哦——羽黑。可以了,妳什麼都不用說了。」

  當她要開口時我用手制止了她……

  「好……好的。」

  羽黑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已經學會了看狀況的她這時點了點頭。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在理化教室前聽到了兩個人的乾笑聲——我和羽黑的臉上都沒有笑——正要快步通過時。

  我和羽黑都知道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好的事。

  嘩啦一聲,理化教室的門被打開,原以為看到了彩波,但就在下一瞬間……

  視線就像是被相機的閃光燈照到一樣,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當我再次張開眼睛時,彩波已經不在那裡了。

  相對地,出現在那裡的是個裝扮跟氣質都與學校這種場合不怎麼相稱的人。

  那銀絲般的頭髮除了在頭頂上打了個結之外,其它部分則從背後直披到腳踝。金黃色的雙眼充滿著不可思議的光芒緊盯著我這邊看。

  「多加良近來可好?」

  這女子紅色的雙唇慢慢地開口問好,同時用手指梳理頭髮,戴在兩手上的雙環發出叮噹的清脆聲。

  黑色和服的下襬上繪有很大的紅色花朵,任何臉龐都無法勝過那花朵吧,可是那女子不但毫不遜色,甚至擁有超越花朵美貌的臉龐。

  但是,這絕非世俗的美麗。

  雖然只局限在葉野市裡,但她卻擁有非比尋常的力量,有些人將她像神一樣地信仰。她的名字叫作卡儂。

  而她也是對葉野市的人種下願望植物,強迫我必須讓植物開花,然後將之摘下,摘了一百朵花才算過關的遊戲主辦者。以下舉的例子,就足以證明卡儂所想的從來沒好事,因為在這個遊戲完全過關之前,她還讓我戴上了不准離開葉野市的枷鎖。

  「午安,卡儂大人。」

  「嗯,花南看起來不錯嘛。」

  「是……是啊。托您的福。」

  等一下喔!羽黑!就算妳是講客套話,但妳看起來不錯也不是托她的福吧!如果後面有加上「這段時間因為卡儂沒出現所以好的很」,還算能讓人理解。

  「那麼多加良呢?不過你就算已經很累了,只要看到我現身的話,應該也會精神百倍吧!」

  「……妳的腦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才會說出這種話啊?」

  「唔……秋庭同學,你要冷靜點。」

  即使在我身旁的羽黑,也因為感受到我的殺氣而害怕,但卡儂依舊還是一副看不起我的樣子露出微笑。不知道這傢伙有多陰險的人要是看到了,應該會說她很溫柔吧,不過,因為我已經不知被她捲入多少次麻煩事了,所以我很清楚她的本性。

  「我的腦袋可沒出什麼問題唷……無論如何,都要對你說又一個人過關了,恭喜啊!」

  卡儂如此說道的同時,把手放進和服袖子裡,照慣例把以前那個小小的王冠拋了過來。其實我根本就不想要這個玩意兒,但如果我不接受的話,她似乎就不打算回去了,因為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找我什麼碴,所以我就側著臉把東西接下了。

  「嗯,我還是一樣丟得很準吧?」

  「才不是呢!是我接得好。」

  我這麼一回她,也不知道是哪裡好笑了?卡儂又笑得更開心了。

  「唔……反正多加良看來挺好的。」

  「要是妳在我面前消失的話,那我的狀況就會更好了!」

  「秋庭同學,唔……說話要適可而止啊……」

  雖然羽黑已經瞭解到卡儂只會帶來麻煩,不過也感受到她那種不可輕匆的力量,所以仍然無法放下對卡儂的敬畏之念。

  「無所謂,花南。要是多加良對我有敬畏之心的話,那或許就是身體有毛病囉。」

  她把手放在羽黑的肩膀上——就在這時候,因為卡儂沒有實體,平常要現身都是靠著附身在彩波身上,所以此刻羽黑無法感受到她的重量——不同於往常,卡儂好像很愉快地說著這些話。

  但我的背脊卻爬上了某種厭惡的感覺。

  卡儂心情會這麼好不知道是否有什麼陰謀?還是想到了什麼不正經的事情。而這種情況,通常只會出現讓我感到非常不愉快的事情而已。

  「除了王冠外,看來是沒別的事了。羽黑,我們走吧!」

  我拉著羽黑的手轉身想走,但是卻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給強留了下來。

  「卡儂,我現在可正忙著呢!」

  「是嗎?只是我的事還沒說完呢,如果你就這麼離開,我會很困擾的。」

  「果然厲害……」

  跟我一樣行動被限制住的羽黑,帶著畏懼般的眼神盯著卡儂看,我有些受不了。

  「羽——黑——」

  「啊!對不起!」

  我的眼睛輕輕一瞪,羽黑慌張地從卡儂那裡移開視線。

  「呵呵。花南果然很可愛呀!不過呢,我的客人也不遑多讓啊。」

  卡儂如此說道的同時,身體半轉向理化教室,不曉得在向誰招手。

  「……有什麼人在裡面嗎?」

  「是客人嗎?」

  限制住我們的力量鬆懈下來,我想就算趁這個空檔跑走也還是會被追上,所以就放棄逃跑,留在原處。

  「幹嘛啊?」

  順應卡儂招手出現的,就是那個迷路的小孩。

  「啊,吉拉拉!」

  「嗯?哦,是花南啊。」

  「什麼花南,不是這樣叫的吧!你這個迷路的小孩!」

  「迷路的小孩?我才沒有迷路!只是來到這裡,剛好彩波來了……所以就跟卡儂見面了。」

  對於吉拉拉果然是卡儂客人的這個事實,我歎了口氣,輕輕責問他,吉拉拉就大步走向我。

  他胸中那株願望植物依然還在。

  「吉拉拉的那株植物果然跟妳有關聯。」

  「誰知道呢?」

  「在現在這種狀況下少裝模作樣了!」

  我一客觀地這麼說,不知道是否厭倦了老是岔開話題,卡儂端正姿勢。

  「吉拉拉大人是我的客人,這是事實。」

  「唔……那也就是說,吉拉拉果然是神?神不是只有鈴木而已囉?」

  卡儂這樣回答或許是為了要向吉拉拉稍表敬意,所以羽黑才如此反問。

  「嗯?花南,要是你也是巫女家系的話,應該會很清楚吧?神的工作不只有一項,對吧?」

  「這倒沒錯。」

  羽黑對於卡儂的回答,輕輕點了點頭。

  換句話說,卡儂所說的並非那種一神教,而是像日本這種「滿天神佛」的概念。

  「不過,被稱為神的就只有『起始的那位』而已。再怎麼說,我和麻衣香畢竟只是『鑰』和『鎖』的管理者。」

  「實在很抱歉,但確實是如此。」

  吉拉拉一糾正,卡儂則是立刻優雅地彎腰致歉。表面看來吉拉拉的年紀明顯比較小,但是,就連卡儂也對這位「客人」禮貌周到。

  「那麼言歸正傳吧。」

  「還要繼續啊?」

  「應該說現在要說的才是正題。」

  卡儂的笑容並沒有消失。真正讓人厭惡的預感湧上了後頸,我不知不覺用手按住了那裡。

  「請吧,歡迎光臨!」

  卡儂以歌唱般的說話方式如此說道,像跳舞一樣翻弄著和服的袖子。

  等到舞動完畢回到原來位置時,我們眼前出現了一位少女。

  長及腰間的嫩草色頭髮緩緩波動,淡淡地襯托著少女的輪廓;肌膚如透明般白晰,但臉頰卻是玫瑰色的;身上穿著連身洋裝,給人像是精靈般的感覺。

  不過,她的眼睛則跟吉拉拉一樣是紫藍色的。

  「麻衣香!?咦?我還以為這次只能有一個管理者出現呢!妳真的是麻衣香嗎?」

  認出了少女模樣的吉拉拉抬高聲音叫出了對方的名字,但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樣,先是揉了好幾次眼睛,之後又眨眼了好幾下。

  「欸欸,多加良和花南你們也看得到麻衣香嗎?」

  吉拉拉最後甚至問起我們來了。

  「如果這位就是麻衣香小姐的話,我看得到啊!不過,吉拉拉大人,你跟麻衣香小姐是怎麼認識的呢?」

  看著突然出現的少女,羽黑這麼反問他:

  「我和麻衣香是雙胞胎啊。」

  吉拉拉簡短地回答。

  就算他這麼說,但是,他們兩個除了眼珠顏色一樣之外,我實在看不出來其它有什麼相似的地方,所以我帶著一臉納悶的表情:

  「你們真的是雙胞胎嗎?」

  我幾乎像是衝口而出地如此問道,因為根本就不像。

  「是真的啊!不過既然多加良你會這麼問,那就表示你也看得到她囉?」

  「如果是指這位女孩的話,那我看得見啊。」

  我接著承認自己也看得到少女之後,吉拉拉的臉色從驚訝轉而變成喜悅。接著像是小狗一樣跳呀跳地,往少女——麻衣香的方向跑過去。

  「吉拉拉,別過來!」

  要是麻衣香沒這麼說的話,吉拉拉一定不會停下腳步吧。

  但是她那細細小小的聲音卻具有制止吉拉拉的力量。

  「為什麼?好不容易這次這麼快就見到面。妳怎麼會說這種話呢?難道能夠見面妳一點都不高興嗎?」

  吉拉拉一副很受傷的表情,直盯著麻衣香看。但是麻衣香卻沒有任何回應。

  相對地,卡儂夾在吉拉拉和麻衣香之間,就像是要把他們兩人隔開的牆壁一樣。

  「吉拉拉大人!事實上這次我是受了麻衣香大人的委託。」

  「麻衣香委託妳?委託什麼事啊,麻衣香?」

  正當吉拉拉挪開卡儂的身體,想要把手伸往對面去時……

  「啊!好痛啊!」

  他發出大叫,同時慌張地把伸出去的手縮回來。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出現一陣痛楚,痛死我了!」

  吉拉拉向卡儂抗議。雖然我沒看見是什麼樣的力量把吉拉拉彈回來,但是,看他淚眼汪汪的樣子,應該真的很痛吧。

  「實在非常抱歉!不過,我確實是受了麻衣香大人的委託,尚請原諒我。」

  「嗄!麻衣香才不會委託妳這麼做呢!妳少胡說了!」

  「我並沒有妄言。對吧!麻衣香大人?」

  卡儂轉過頭去看她,叫麻衣香的少女輕輕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樣?麻衣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雖然吉拉拉這麼問,可是麻衣香卻沒有回答他。而卡儂又代替她開口了:

  「也就是說,麻衣香大人告訴我,她想和吉拉拉大人玩『遊戲』。」

  「遊戲?」

  我和羽黑完全被置之度外,只有卡儂和吉拉拉在對話。但是當「遊戲」這個字眼一出現,我就不能完全置之不理了:

  「卡儂,妳到底有什麼企圖?」

  我用近乎指責的語氣問她,但卡儂一點也不在意:

  「不是有什麼企圖,而是要玩遊戲。但這不是我的遊戲,而是麻衣香大人跟吉拉拉大人的遊戲,我只是擔任裁判的角色。」

  卡儂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以她的陰險壞心,要是沒什麼好處的話,她絕對不會居中幫忙。

  「那都不重要,快點把遊戲規則說清楚。」

  吉拉拉對於卡儂的事情很可能一點都不瞭解,焦急地向她詢問,但是他並不知道,在這個瞬間就已經掉入了對方的陷阱。

  「吉拉拉你先冷靜下來!」

  羽黑試著安慰吉拉拉,不過已經太遲了。

  「那麼我就繼續說下去吧。麻衣香大人希望玩『○×遊戲』。」

  「是……○×遊戲啊?」

  羽黑會這麼回問也不是沒有理由。說白了,就是簡單的二選一問答遊戲。不過……

  「現在還不能鬆懈啊!」

  經驗讓我這麼告訴她。羽黑看到我的表情,神情也跟著緊繃起來。

  「為什麼麻衣香想玩這種遊戲呢?」

  「不久你就會知道了。不過,光是『○×遊戲』,對各位來說可能還不是很足夠,所以我使用『門』來進行這次的遊戲。」

  「為……為什麼會出現門呢!麻衣香!妳不要那麼安靜,倒是說說話呀!」

  「我……想跟……吉拉拉……玩遊戲。如果……吉拉拉……不玩遊戲的話……將來就見不到面了……接下來……就交給……卡儂大人了。」

  一說完,麻衣香就躲進卡儂的背後。卡儂似乎憑借這點就把自己當成了麻衣香的代言人,誇張地點了點頭。

  「就是這麼回事,我就再說得更清楚些吧。多加良和花南也請仔細聽好了。」

  再繼續聽下去的話,大概就會被捲進麻煩的事了。但是,我並沒有塞住耳朵,反正也沒什麼地方可跑。

  「我聽說吉拉拉大人和麻衣香大人的職責,是分別管理著掌管人類進化和退化的門,我說的沒錯吧?」

  「沒錯,我和麻衣香是門的管理者。我們稱這兩道門分別為『鑰之門』和『鎖之門』。」

  面對卡儂的問題,吉拉拉輕輕點頭響應。

  以吉拉拉的立場來說,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了,但是這對第一次聽到的我和羽黑來說,可是令人震驚的內容。雖然基本上我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情,但我還是把卡儂和吉拉拉的對話當作是真的繼續聽下去。

  「換句話說,兩位在人類的○×遊戲中列席。要是打開了正確(○)的門,那個人就會走上進化之路,要是錯了,就會步上退化之路……但是,哪一道門才是正確的,到打開之前,兩位也不會知道。所以,這就成為遊戲了。」

  這時候,卡儂裝模作樣地暫時停下來。接著看了吉拉拉和我們一眼之後,又再度開口:

  「麻衣香大人現在開始要躲了。」

  一說完的同時,卡儂又再次將和服的袖子用力揮動。當~啷!隨著雙環發出的聲響,當聲音消失時,麻衣香也跟著消失無蹤了。

  「麻衣香!妳把麻衣香弄到哪裡去了!卡儂!我好不容易才見到她耶!難道妳不知道她是我吉拉拉大人的妹妹嗎!」

  「這點我當然知道。就讓我再說一遍,這是麻衣香大人的委託。」

  「為什麼麻衣香會委託妳把自己變消失呢!」

  「並不是消失,而是躲起來了。而如果吉拉拉大人不能在○×遊戲中全部過關的話,就無法再見到麻衣香大人了。」

  雖然吉拉拉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逼近卡儂,但對方卻完全不理會他的認真模樣。躲開吉拉拉的拳頭,卡儂繼續說下去。

  「總共有三對門,所以必須打開的門有三道。全部都選對了的話,就可以跟麻衣香大人見面了。不過,要是答錯一次,當場就『GAME OVER』了。」

  「為什麼?為什麼?」

  吉拉拉已經連舉起拳頭的力氣都沒了,只是重複地這麼說著。

  「想要知道的話,就要將遊戲過關才行囉?」

  卡儂這樣戲弄著吉拉拉,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秋庭……多加良。」

  「正是如此。」

  「而只要吉拉拉胸中的植物還在,那我們應該也就有一起參加這個遊戲的資格吧?」

  我是故意這麼問的。卡儂在我們面前,不斷地講述這個吉拉拉他們的遊戲,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從頭到尾根本就希望我們加入這個遊戲。而我的想法果然是對的。

  就在聽到我說話的瞬間,卡儂白晰的臉上明顯地露出了今天最邪惡的笑容。

  「要是各位真的這麼希望,那麼讓你們協助吉拉拉大人也可以。還有,事實上,遊戲已經開始了。」

  「什麼!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

  正在幫吉拉拉擦拭眼淚的羽黑不由得喊了出來。

  「就算妳這麼說也沒有用。不過,我想說明的是這個遊戲的時間限制,包含今天在內還有五天,所以總共是七天的時間。」

  「……這也未免太卑鄙了吧?」

  我比在場任何人都更清楚卡儂的陰險,但這也實在太過分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哦。事實上各位今天已經打開了第一道門,也已經過關囉。」

  這真可以說是青天霹靂的消息啊。

  「等等!妳的意思是說,不管我們有沒有意見,遊戲早就已經開始了?」

  「此乃所謂的事後同意啊。好了,更詳細的遊戲規則,看了這個之後再好好研究吧。」

  卡儂如此隨意說著,同時拿出了一個細長的東西。我接過那東西,羽黑則揚起困惑的聲音。

  「是卷……卷軸嗎?」

  「妳把我們當成忍者了嗎?如果不是的話,就趕快說清楚這次的目的!」

  「你說忍者還挺好玩的嘛。我此次只是想幫助麻衣香大人。」

  我直接如此問她,但是,卡儂的態度還是依然故我,而且還拿出了麻衣香這個擋箭牌來躲避我的追問。

  「……妳要是還有什麼隱瞞的事,最好快說出來!」

  我已經不期待她會說出什麼正經話了,但是,與其一次問一點,還不如乾脆就一次問到底來得爽快,所以我決定索性就一次把事情全問完算了。

  「不過,雖然現在還是冬天,可是今天的天氣也未免太好了一點,各位不覺得有點熱嗎?」

  她明明就沒實體,卻像是真的有感覺一樣這麼說著,還一副很熱的樣子用手揚著自己的臉。

  與其說她是突然的,倒不如說她硬是要轉換話題,我並沒有隨著她的話起舞。

  「……反正就是跟吉拉拉一起玩○×遊戲,找到麻衣香就好了吧?」

  我不看卡儂,而是一邊這麼說,同時靠近蹲在地上哭泣的吉拉拉。

  「不要再哭了,我會幫你完成這個遊戲的。」

  「我也會幫忙的。」

  「真的嗎?我還能再跟麻衣香見面嗎?」

  吉拉拉一邊啜泣同時如此問道,我和羽黑都用力地點了點頭。

  「沒問題。地球是圓的!一定能夠再見面。再說,你還有我這個秋庭多加良幫你忙呢!」

  我是不會說謊的。而只要是相信我的人,我也有自信不會辜負對方。

  「我可以相信你嗎?」

  看著他已經哭濕的紫藍色眼瞳,我點了點頭。

  「沒問題!秋庭同學是可以信賴的!」

  沒想到羽黑竟然就這樣幫我下了保證,雖然羽黑知道我的厲害,但是,當我聽到她這麼說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

  「……那麼,我就讓你們幫我完成這個遊戲吧。」

  吉拉拉稍微振作後這麼說,他就像個傲慢的小孩,還是這麼不懂禮貌。

  「嗯,看來事情都已經說清楚了。不過,多加良,不要忘記時間的限制哦。」

  卡儂身上向來不會戴太多的裝飾品,但這次她脖子上很稀奇地像是掛了一個懷表。我對於看著表同時對我提出忠告的卡儂覺得很不舒服,雖然我曾經下定決心不再理會她,但我還是正視著她提出了問題:

  「為什麼妳要一直強調這點呢?」

  接下去我果然後悔了。

  「因為如果沒有在時限內過關的話,葉野這塊土地的時間將會加速流逝。」

  雖然她告訴我的是個要命的訊息,但說出這些話的卡儂卻像是心情很好的貓咪一樣,瞇著眼睛開心地笑著,我就是因為她這樣才覺得後悔。

  接著,她就像是等著我轉身回頭一樣,在下一瞬間放射出短暫的光芒,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之後,彩波就失去意識倒在冰冷的走廊上。因為今天她被卡儂附身的時間很長,所以當然會出現這種現象。

  我把彩波抱起來,而當我確信那種厭惡的感覺消失之後,我不由得鬆了口氣。

  「啊,找到他啦!」

  「歡迎你回來。」

  我把彩波交給黑衣人——為了預防萬一,經常會有一位黑衣人隨時待命——一回到總部的帳篷後,尾田跟桑田就如此說道迎接著我們。

  桑田的表情看起來很愉快,我開口問道:

  「拿到冠軍了嗎?」

  聽到我這麼問,她點了點頭,把一整束的黃色頭巾拿給我看。

  「還真厲害啊!」

  「……實際上,延長賽很精采哦!」

  尾田重複說著很精采,但他的眼睛卻像是不知道該看向何處而不斷地游移著。尾田到底是看到什麼了呢?

  「對了!吉拉拉為什麼會哭呢?」

  「我……我才沒哭呢!」

  一聽到桑田這麼問,吉拉拉雖然逞強不承認,但是,他那哭紅的雙眼還是讓人一目瞭然。

  「是喔!那你要喝茶嗎?」

  「咦?喔,嗯。那就喝吧。」

  對於桑田的貼心,吉拉拉露出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麼你就坐在那裡吧。」

  尾田一請他坐下,吉拉拉就抓著羽黑的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啊!羽黑同學,請坐這張椅子吧!」

  「不!不用了,沒關係,我已經站習慣了。」

  「不,妳還是請坐吧!」

  「花南,妳就坐下吧。」

  她——也許不想讓人家看到她泛紅的臉頰也說不定——跟中學部的男生彼此進行著簡短的問答之後,羽黑最後還是坐在吉拉拉的旁邊。

  當我環顧四周想找找看我應該坐在哪裡的時候,我看到了女國中生們在角落聚集成一個小團體,與正在準備閉幕典禮的男生們完全不同。

  「喂!平井、小關、木下……閉幕典禮準備得怎麼樣啦?」

  「咦?被點到名了!不是,應該是被問到工作的事情了。」

  「好!知道了,現在就去。」

  「我去找會長——!」

  不知為何所有的女生聲音都變了,上半身還微微抖動著。這些年輕人為什麼要這麼害怕?

  「……難道我的臉真有那麼可怕嗎?」

  我想著明年度學生會選舉的事情,帶著些許憂鬱如此詢問身邊的男同學。

  「沒……沒沒沒……完全沒這回事。」

  那麼,為什麼聲音聽起來有點走音的感覺呢?我原本是想跟未來的投票者拉近感情,但看來好像造成了反效果,我轉而面向著尾田他們。

  「難道閉幕典禮是在等鈴木嗎?」

  我斜眼看著正喝著桑田泡的茶暖著身體的吉拉拉跟羽黑,一邊如此詢問,尾田則擦著額頭上的汗轉過頭來。

  「是啊。從剛才他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對了。對了。」

  哈哈哈,鈴木,你的天下只到今天為止了。會長不在,但是副會長還在啊。這時候閉幕典禮上台致詞的人會是誰呢?這種事還用說嗎?這世上既然有學生會會長跟副會長這樣的職務角色,這就代表會長不在,職務代理人當然就是副會長囉。

  「那麼就由我來代替他……」

  「好!大家辛苦了!你們乙咖哩了(註:跟日語「辛苦了」同音)!」

  聽到這個輕浮的聲音,瞬間讓我的希望落空。無論如何……我的心情就是這樣。沒關係,明年此時我一定會收復學生會會長的寶座。

  我轉身離開鈴木任意開始的閉幕典禮,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啊!得找個適當的時機阻止他才行……」

  這哪是閉幕典禮的致詞啊?鈴木一個人開始瞎掰起來了,尾田則是看著他,然後按著太陽穴呻吟著。

  「怎麼?要是這一點小事的話,就交給吉拉拉大人我吧!」

  「啊,吉拉拉,我專程泡的茶可不要打翻了。」

  吉拉拉喝著桑田泡的茶,稍微恢復精神後說話又大聲了起來,而尾田則一臉苦笑地對我說:

  「真有你的啊!看吉拉拉那麼有精神,那他的植物呢?」

  摘下來了嗎——尾田意有所指地問道,我搖搖頭。不僅如此,事情還變得越來越麻煩了。

  羽黑似乎想避開尾田和桑田的視線,輕輕閉上了眼睛。即使是我,要把剛才的事情告訴已經很疲累的他們,心中也難免過意不去。

  卡儂又帶來棘手的問題了——我盡可能不想把事情告訴他們兩人,也盡可能不讓他們被牽扯進來。但是,萬一要是真被牽扯進來的話,事前有心理準備跟毫無準備還是不一樣吧!

  「閉幕典禮結束後,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們說。」

  「秋庭同學跟花南同學……你們兩個臉色都不太好看耶。」

  「這麼看來,是那傢伙出現了嗎?」

  「你們兩個人的直覺都很敏銳!」

  羽黑一副佩服的口氣如此說道。

  「不是靠直覺,是靠經驗。」

  他們兩人異口同聲地如此響應。

  鈴木的失控,結果被我用EX53給阻止了,差一點就讓那些國中生的記憶中,種下了我的同伴中竟然有這種傢伙的印象,實在有夠驚險。

  「大家辛苦了,但不好意思,我現在開始說明。」

  反正,閉幕典禮已經順利落幕,學生會室裡所有成員都到齊了——不過,鈴木不在。那傢伙一定口中喊著「奇怪了!這次應該是絕對會押中才對啊!」,然後跑去找預測專家算帳了,所以我猜他現在正在尋覓對方。真希望他乾脆在某個地方遇難算了——我簡單地帶過開場白。

  吉拉拉就坐在羽黑跟桑田的中間,但必要的情報都已經知道了,對於願望植物的誤會也已經大致解開了。

  接下來,只要說明那個卷軸上所寫的「遊戲規則」就行了。這個卷軸全篇都是用平假名所撰寫,再加上卷軸實在是太長了,在學生會室內根本就沒辦法全部展開,所以我大致弄明白上面所寫的遊戲規則之後,就把東西交給了羽黑。

  「首先,吉拉拉是擁有植物的人,他也是跟卡儂扯上關係的遊戲參賽者。」

  我先把事情的概念跟他們說,桑田一聽到卡儂的名字,就露出了不愉快的神情,而尾田則是一副沒指望了的樣子。

  「遊戲啊!那麼這個新的遊戲又是什麼遊戲呢?」

  「○×遊戲。」

  「○×遊戲?就是那種在牆壁上畫有○×,依照問題來選擇○或×,而有一邊的牆壁裡是泥水的遊戲嗎?」

  在尾田的印象中,是指那種整人的問答遊戲,但基本上這並沒有什麼不對。

  「但是呢,規則有點變化,這次必須要選擇正確的答案才行。」

  「正確的說是要找出○的門!」

  不知道吉拉拉是不是認為有插話的機會了,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但是……

  「還早呢!」

  我看了他一眼,他像是很沮喪一樣又坐了下來。

  「吉拉拉別急,後面一定會有你出場的機會。」

  安慰吉拉拉的任務就交給羽黑了,我繼續跟桑田還有尾田說明。

  「還有,不知道問題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問題到底是什麼,但是卻必須選○的那一邊才行的○×遊戲?」

  「這麼一來,不是對回答那一方非常不利嗎?」

  桑田用手托著下巴,而尾田則是用手指頭在桌面上扣扣地敲著,同時繼續問我。

  「沒錯!但解答者是吉拉拉,一想到這點就不見得是這樣了。」

  「……換句話說,關鍵是在於『門』跟『吉拉拉是誰』囉?」

  「後面這件事怎麼到現在才講。」

  「說現在才講就太失禮了,你們要是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可是會嚇一大跳的哦!」

  「之前好像聽你說過你是『門的管理者』嘛!」

  被冷靜的尾田這麼吐嘈之後,吉拉拉一時語塞,沒辦法接下去講而脹紅著臉。

  「沒錯!這是吉拉拉的真實身份,應該說也是他的職責。」

  「具體來說,要做些什麼事情呢?」

  桑田這麼問著,但吉拉拉臉上的表情都沒變。

  「吉拉拉!你把你剛剛說的詳細地跟大家再解說一次。」

  「我不用詳細解說也沒關係!我……」

  「好!那這段就要請秋庭同學幫忙囉?」

  「啊!」

  吉拉拉被放出薄薄寒氣的桑田冷不防地掐住雙頰,除了閉嘴之外完全無招架之力。

  「請繼續!」

  「好!首先吉拉拉似乎可以看見出現在人面前的兩道門,雖然我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不過普通人是看不到的,而且除了吉拉拉之外,另外還有一個人看得見。」

  這時候我向吉拉拉便了個眼色,但是從他被揪住的嘴唇中並沒說出麻衣香的名字。

  「另一位就是吉拉拉雙胞胎的另一人,這我稍後會繼續說明。而門的一邊是『鑰之門』,另一邊則是『鎖之門』。」

  「名字聽起來怎麼感覺滿沉重的。」

  尾田以半驚訝半無奈的語氣如此說道,他的心情我很能體會。無論如何,除了驚訝以外,還有其它情緒混雜其中,我覺得大半是因為吉拉拉在本次的遊戲中擔任了其中一項重任的緣故!

  「唔……大家好像都以為吉拉拉的年紀還很小吧?事實上他的年紀比我們大很多很多喔!」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注意到我們看著吉拉拉的微妙眼神,羽黑試著幫腔如此說道,但在吉拉拉的表情退言行舉止之前,這只是無謂的說明而已。

  「總之呢,我先繼續說……這兩道門會無預警地出現在人們的面前。而當這兩道門出現的時候,吉拉拉他們就會自動被送到那裡去……」

  而吉拉拉跟麻衣香也會看著面對著這兩道門的那個人。直到那個人打開了其中一道門為止。

  只是,因為人類看不見這兩道門,而所謂的開門,換句話說……

  「就是當人類做出選擇的時候。」

  說到這裡,我暫時停下不說話,看著所有人的臉。他們各有想法地看向我,像是同時在沉默地思考著,因為沒有人提出問題,所以我就繼續說下去:

  「然後,當選擇『鑰之門』時,麻衣香會引導那人進入。相反地,選擇『鎖之門』時,就會換成是吉拉拉引導。我這麼說應該沒錯吧?」

  「……嗯!」

  當我一提到麻衣香的名字時,吉拉拉很明顯地露出了很沮喪的樣子,但是當我這麼問他時,他還是很肯定地回應了我。

  「『鑰之門』和『鎖之門』?但光是這樣,誰也不知道哪道門才是正確的門啊?」

  「的確如此。」

  由於桑田說得很正確,所以尾田和羽黑頗有同感地一起看向我。

  「這個……」

  「一定是選擇麻衣香的門……『鑰之門』才對。以我過去的經驗,麻衣香的那道門可是進化之門唷。」

  吉拉拉的聲音雖然沒什麼精神,不過似乎對自己的想法很有自信。

  確實就像吉拉拉所說的一樣,如果一邊的門的前方是「進化」,而另一邊應該就是「退化」,這麼想是滿有道理的。再來,如果是依照人類的選擇來決定的話,以想像來推測,也會覺得前者是○才對。

  不過,對日本人來說,鑰和鎖有混著一起用——應該說兩者都使用相同的字——的傾向。只是,前者是「開關鎖的工具」,後者則是門或是抽屜的「固定用金屬零件」。KEY和LOCK雖然是一對,但不是同樣的東西。要是這樣的話,我對於開啟「鎖之門」就產生了些許的疑問。

  「吉拉拉,你的『鎖之門』一定能開嗎?」

  「當然囉。有什麼好懷疑的嗎?因為我真的實際看過門被打開過啊。」

  不過,既然眼前比我還清楚這兩道門的吉拉拉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只能接受。

  「那麼,這個○×遊戲似乎非得全部都選擇進化——也就是『鑰之門』囉?」

  「但既然吉拉拉能看見那道門的話,也就表示他可以知道誰是被選中的人啊。那不就沒什麼困難了嗎?」

  我也這麼認為。可是,就算其它的問題全部都解決了,但遺留下一個問題。

  「就算吉拉拉看得到門,但是哪一個是『鑰』?哪一個是『鎖』?光憑外表看不出來吧?」

  「那個……」

  雖然羽黑問這句話並沒有惡意,但吉拉拉似乎回應地有些遲疑。

  「不知道又不是什麼壞事。所以,你就大方承認吧!」

  「……嗯!」

  我充滿含蓄意味的話語,讓這傲慢的小孩也點了點頭。

  「吉拉拉,至少只有兩個選擇這一點沒有錯吧?」

  「嗯,門是兩道一對的。它會出現在人類的背後。」

  桑田摸著吉拉拉的頭如此問他,這次吉拉拉很用力地點頭回答。

  我認為人類應該要能有更多的選擇才對,雖然剛才試著問了吉拉拉,但是,吉拉拉的答覆卻是「進化的分歧點就只有兩個!」這個唯一的答案。

  「可是,門可以看得見,而且,跟此有關連的人也已經都知道了,所以應該比之前的『找神』遊戲要來得輕鬆才對!」

  尾田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點了好幾次頭。

  「還有,全部共有三個問題。接下來,就是時間限制了……」

  「時間限制?」

  「跟植物那邊沒關係嗎?」

  「不!應該不是沒關係,她說過是七天的時限。」

  「一個星期啊。可是,如果從今天開始算的話……」

  尾田注意到我微妙地將視線移開,於是就停止說話。桑田也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而知道事情原委的羽黑跟吉拉拉之所以保持沉默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室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剩下的時間,包括今天只剩五天了。」

  「……是喔!」

  「這樣啊!」

  尾田跟桑田的聲音聽起來很冰冷,我想室內的溫度大概降了兩、三度吧。還好那種冰冷怒氣的矛頭並不是指向我。

  「啊!不過,已經順利地打開了第一道門,沒問題!」

  不知道該說是想要緩和場面呢?還是該說太天真了,羽黑像是在玩洋娃娃一樣,拉著吉拉拉的手不斷搖晃著,同時大聲地如此說道。

  「就是啊,第一道的『鑰之門』已經打開了。」

  「什麼嘛,這種事應該早說嘛!」

  接著,吉拉拉像是會說腹語的娃娃一樣,對羽黑先前所說的進行補充之後,尾田輕輕地送給我一個略帶責怪的眼神。不過,他的表情還是帶著幾分笑意。

  但相對地,我的臉色則是變得不太高興。

  「確實是啦!不過,還有其它問題。打開那道門的是並木陸玖,對吧?吉拉拉?」

  「嗯!我確實是看到並木陸玖打開了其中的一道門。」

  「怎麼說呢?」

  吉拉拉同意了我所說的這一點之後,桑田的視線跟問題都轉向了吉拉拉那邊。

  「人只要一做出選擇,單邊的門就會來到人的面前。並木陸玖就這樣打開了門,走向門的另一邊。」

  打開門的雖然不是吉拉拉,但是,他卻帶著非常自傲的表情,很高興地將當時的情況轉述給我們聽。

  「那麼,植物的遊戲跟○×遊戲之間又有什麼關聯呢?」

  「卡儂沒有提到那部分,但這兩者會牽扯在一起,也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無論如何,卡儂大人都有心要把這兩件事情攪和在一起吧!」

  這點是無庸置疑的,而這又是另一個沉重的事實。

  「還有另一件事情,現在葉野市好像正在『加速』。」

  「加速?」

  也不知道為什麼,連羽黑都跟桑田他們一起露出狐疑的表情。這確實像是讓人覺得隨便聽聽就算了的事情,但卡儂卻特別地提出這一點哦!羽黑。

  再加上如果知道吉拉拉跟麻衣香的能耐,這點可是讓人不能置之不理的問題。

  「所謂的『進化』就是生物經過漫長的歲月之後,演變成複雜、多樣的型態,對吧?而結果就是必須隨著時間一起流逝才行。換句話說,時間前進到一個點,就一定要有流逝的這個過程才行,不會馬上跳到十年後……而門……對時間到底具有什麼樣的功用就不得而知了。」

  但這些都已經不屬於人類所能管轄的範圍了,而且,連應該要知道的吉拉拉似乎也沒有辦法正確地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掌管著進化……『鑰之門』的麻衣香似乎具有讓時間加速的力量。」

  但身為雙胞胎的另一位吉拉拉則好像沒有這種特殊力量。這說開了似乎會讓他有點自卑,所以我避過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說。

  「接下來是我個人的推測,如果把卡儂的話思考進去的話,由於麻衣香的關係,現在葉野市的季節(時間)正在加速前進著。」

  「真的嗎?」

  「……也就是說,這兩、三天氣候出現異常變化的現象是來自這個原因囉?」

  跟半信半疑的羽黑比起來,尾田像是充滿自信的口氣這麼問著。

  「沒錯。再怎麼說,葉野市在二月的氣溫是不可能持續超過三天出現五度以上的天氣,而且溫度還持續慢慢上升之中,這也是一個問題。」

  「再這樣下去,春天會比往年都要早來臨吧?」

  「是啊!光只是春天提早來也就算了,要是不阻止這種加速的現象……」

  「進化」這句話通常會給人良好的初步印象,但如果原本是應該要緩慢前進的情況,卻讓它加速的話,那就不能膚淺地這麼想了。

  「對人的身體,說不定會有什麼影響也說不定。」

  吉拉拉告訴我們的這句話雖然沒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但總比由凡人說出來更具有說服力。

  「當吉拉拉的胸中開出植物的時候,我就認為這一定跟什麼事情有關聯,這個卡儂大人……該不會是個瘟神吧?」

  桑田抱著頭如此呻吟著,除了羽黑以外,全體都認同地點了點頭。

  「說是瘟神不會太過分一點了嗎?別這麼說,嗯……」

  她想不出更適合的比喻了——就算想到了,我們一定也會全體否定吧——我們不管羽黑,繼續回到原本的話題。

  「……怎麼辦?遵守時限似乎很重要。」

  「恐怕是吧。而要阻止加速的話,不只要找出麻衣香,而且還要想辦法讓吉拉拉在這個遊戲中獲勝才行。」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全都集中在吉拉拉身上。

  面對著這種場面,吉拉拉低下了頭。

  他就這樣將手肘靠在膝蓋上握緊拳頭,在短暫地沉默之後,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他把頭慢慢地抬了起來。然後,躊躇地開了口:

  「我跟麻衣香雖然是雙胞胎,但不能一直在一起。一旦分離之後,下次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所以每次見面時,我們都非常非常開心。」

  說到這裡,吉拉拉一度停住沒有往下說。我們都沉默地等待著吉拉拉再度開口。

  「不過,只要贏了這次遊戲,等到遊戲一結束,我肯定可以跟麻衣香見面了!所以我想要贏得這次的遊戲,然後跟麻衣香講很多事情。」

  接著,吉拉拉說出了我們等待的話。

  在他胸中的那株願望植物又倏地長高了。

  「既然這樣的話……」

  「我們也只有……」

  「協助幫忙了!」

  於是,葉野學墾南校學生會執行部全體成員就正式讓「○×遊戲」繼續玩下去了。

  「可是,已經看到下一道門了嗎?」

  望向窗外,此時夕陽正要西沉。就算吉拉拉看得到門,但我們接下來要盡可能避免,不要為了找尋當事者,而跟著小孩子在葉野市內四處奔走。

  「嗯,看到了!」

  「……咦?」

  聽到他這麼不經意地說出這句話,雖然是無所謂,但還是讓我覺得有點無力感。

  「那……那是誰呢?」

  「不知道。」

  沒想到羽黑振奮地詢問後,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答案。

  「那在哪裡呢?」

  羽黑困惑地像是要求助桑田般將視線望過去。

  「這個嘛……大概是說……就算知道了門已經出現在某人後面了,但是沒辦法知道名字,應該是這樣吧!」

  桑田將他們兩人的對話匯整後,這麼問著吉拉拉。

  「就是這樣!因為一直都是像這樣,自動地被送到下一道門的前面。」

  吉拉拉很有精神地回答,他好像不擅長將內容好好地整理清楚說出來。

  「你還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嗎?」

  「我還記得。」

  「不要太小看我吉拉拉大人了!嗯!在剛才那個房間裡見過了面。我記得她是跟你們穿著一樣制服的女生。」

  吉拉拉剛才是在理化教室裡,也就是說之前的迷路騷動,其實就是吉拉拉『被自動送到門前面』所造成的。

  「吉拉拉確實沒有變成迷路的小孩。」

  我不自覺地用拳擊掌,然後看向吉拉拉:

  「既然這樣,那麼今天就先解散。等大家都好好休息過後,明天再全力面對這場遊戲。」

  既然是葉野學園的學生,如果想要知道那個人的臉,最快的方式應該就是查看有學生照片的名冊再查證是否是本人就行了吧。畢竟就算今天想要進行,但大部分的學生都已經放學了,還是明天再展開吧。

  「我投秋庭同學一票。」

  「我也贊成多加良的說法。」

  「喔!我也是。」

  「吉拉拉呢?」

  大家的視線再次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且比剛才更有氣勢——吉拉拉像是被這股氣勢所屈服一樣,點了點頭。

  「我可以投贊成票,但是,請大家聽我說一件事。」

  得到我們協助的吉拉拉,說話的方式還是沒變。算了,今天就暫且放他一馬吧,我那寬大為懷的心情如此告訴我。

  「什麼事呢?」

  「嗯……我已經不是卡儂的客人了,這麼一來,我也不是彩波的客人了。所以,今天我沒有地方可以住!」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擺出吉拉拉大人的架子這麼說著。

  「所以你是想要求今晚住宿的地方?」

  我按照尾田、桑田、羽黑的順序巡視一圈,回視我的人,沒有一個人舉手。

  照顧了吉拉拉一整天的羽黑也是一副抱歉的神情,閃避著我的視線。不過,我想應該是因為她住在學校的宿舍裡,這才是最大的原因吧。

  「好,我知道了。」

  「喔,多加良的家嗎?大概不夠大吧,但是讓我住應該也還可以!」

  「不對!別說了,等一下。」

  我把吉拉拉給拉到背後,咳了一下。

  「我想,此時就來個公平的方式,大家猜拳吧。」

  「那就來吧……」

  「剪刀、石頭、布!」

  結果,就決定吉拉拉住在尾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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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5-20 01:17 AM

  save2 世界的那一端

  我張開雙手確認著。

  這就是我的世界的範圍。半徑不別二公尺的小世界。

  但是,我並不想離開這個世界。

  只要在這個範圍裡,我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也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傷害。

  因此,這肯定是正確的世界。

  1

  隔天早晨,吉拉拉和尾田一起來學校,但臉色似乎不太好,看起來像是沒睡好。

  而當吉拉拉在學生會室找到羽黑之後,他就離開尾田躲在羽黑的後面。

  「早安!怎麼臉色好像不太好耶,吉拉拉你怎麼了嗎?」

  「花南,尾田他……尾田他是惡魔!看到那種東西還笑得出來的尾田是惡魔!」

  他全身微微抖動,一邊叫嚷著,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我凝視著熟知的好朋友。但只看到跟平常一樣溫和的表情而已。

  「什麼惡魔啊!太過分了吧!」

  「怎麼回事啊?」

  「沒什麼啊,昨天晚上一起看B級……不,應該說是C級吧。反正就是看了恐怖片嘛。」

  尾田帶著一副善良學生的表情如此說道。

  「唔……尾田。我好像有跟你說過吉拉拉看到血會不舒服喔?」

  「嗯,我聽到了啊。所以我們看的是沒有流血鏡頭的恐怖片。啊,那應該算是C級的吧。」

  雖然我們猜拳是公平的,不過對吉拉拉來說卻好像帶來了不良的後果。我怎麼會把尾田的這個興趣給忘了呢?

  「不要讓我再去住尾田他家了!」

  因為吉拉拉的吼叫讓我把耳朵塞住,同時歎了一口氣,這時候桑田到了學校……

  「我知道了,吉拉拉。至於你今晚要住在哪裡,我們晚一點再來想想吧。」

  說完之後,我們開始進行作戰會議。

  「羽黑,借到在校學生的名冊了嗎?」

  「借到了。我照著你教我的意思說了之後,很快就借到了。」

  接著她把從教職員室借來的名冊放在桌上。不同於發給學生的普通名冊,這本名冊是皮革封面,最近因為發生了不少事,原本是沒這麼容易借到。不過有我的交涉術,結果就這樣啦。所以我才說嘛,沒有人比我更適合當學生會會長了。

  「事情就這樣,吉拉拉。從這裡面,找出你昨天看到的那張臉吧。」

  「知道了。」

  他在看名冊的這段時間裡,我們正享受著桑田泡的早茶。

  「不過,今天早上還真是暖和耶。」

  「是啊。感覺像是二月中旬的天氣?」

  「雖然不用穿外套就覺得溫暖是滿好的,不過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葉野市的季節果然是真的在加速前進著。

  如此說道的我也是穿著外套前來,因為覺得熱起來了,所以上學途中就脫掉了。

  「要是不趕快讓遊戲過關的話,看來還會有其它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把雙手交叉頂在下顎,憂鬱地這麼喃喃自語著,連尾田他們都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唔……難道還有什麼其它問題嗎?這跟我的靈能感應力再度失靈,變成像感冒的狗一樣有什麼關係嗎?」

  而羽黑則帶著一臉像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的表情,靠了過來。

  「花南同學,就算我們是朋友,這樣的距離也未免太近了吧?妳冷靜點。」

  雖然她被桑田拉著手坐回椅子上,但羽黑的表情依然沒有放鬆。

  「妳的靈能感應力還是失常嗎?」

  「是的。還是跟之前的感覺一樣,很不正常。」

  「這是因為吉拉拉跟麻衣香的關係嗎?會不會是因為他們兩人同時出現的關係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等遊戲結束之後能力就會恢復了,一定會沒事。」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好了。昨天我打電話給我姊姊,想問這一連串的事情還有關於能力的問題,可是她沒接電話,進了語音信箱……」

  羽黑的眉毛糾結在一起,肩膀無力地下垂著。

  「那多加良你剛剛說不好的事情是指什麼?」

  吉拉拉還沒找到人,尾田斜眼看著他專注地在名冊上一頁一頁翻著,並開口如此詢問。

  「是啊。要是溫度再像這樣繼續上升的話,我想櫻花就要開花了吧。」

  在葉野市,不要說是開滿櫻花的畢業典禮了,往年就連在入學典禮時櫻花都沒開過。所以,在葉野市出生長大的人,看到漫畫裡畢業或入學典禮上櫻花紛飛的場面時都會露出疑惑的表情。

  「櫻花……的確,要是現在開花的話,對『那件事』或許會造成影響。」

  沒錯,盡可能要避免對那件事造成影響。去年雖然沒辦法順利,但希望這一次絕對要讓「那件事」順利完成。而這就不能欠缺櫻花。

  「那件事?是什麼啊?」

  「啊,花南妳不知道吧。不過,不知道這件事,就這樣迎接春天還比較開心吧。」

  「這……這樣啊。」

  正當羽黑被桑田如此巧妙地矇混過去的時候……

  「啊!找到了!就是這張臉!」

  吉拉拉像是抓到鬼牌一樣大聲叫出來,手指著名冊的某一處。

  「幹得好啊!」

  「到底是誰啊?」

  羽黑和桑田從兩側觀看名冊,而我和尾田又從她們的兩側看過去,我們頓時都說不出話來。

  「花南,這要怎麼念啊?」

  「唔……這個應該念作城下圓菜吧?」

  兩人天真無邪的對話,在其它三人的耳朵裡迴響著。

  我記得城下圓菜是一年七班的同學,科學社的社員。

  「……是城下同學啊。」

  「……原來是城下同學啊。」

  一邊說著這個名字,尾田和桑田各自以意義深遠的眼神看著我。

  「唔……你們都認識她嗎?」

  羽黑也學他們兩人,以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看向我,我不發一語地按著太陽穴。

  「怎麼了?多加良!你怎麼一副憂鬱的表情啊!不是說好要盡力幫我吉拉拉大人的忙嗎!」

  ——我說小朋友呀,你怎麼會在這種時候這麼有幹勁啊?這就是年輕嗎?那麼,年輕就是我的敵人了。

  「吉——拉——拉——?你!你不要說得太過分了!說話小心點!」

  雖然我不是很討厭小孩,但為了我將來老的時候著想,還是不能放任沒家教的小孩不管。

  「……多加良你這麼說……」

  「有點沒什麼說服力耶。」

  尾田跟羽黑指得是只有在葉野學園內,我連高年級生都直呼其名的這件事吧,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則,所以另當別論。

  「不過,我贊成秋庭。」

  「哈哈哈!吉拉拉,你輸了!」

  「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就不懂!」

  「好了,玩笑就開到這裡吧。」

  一被尾田這麼說,我就把抓在手中的吉拉拉給放開了。

  「既然你們認識的話,那就好辦了!來,跟我來吧!為了我跟麻衣香的明天!」

  吉拉拉根本就不知道城下的班級在哪裡,居然還做勢要走出去,我抓住吉拉拉的後頸當場阻止了他。

  「既然對方是城下,我看我還是不要去或許比較好。」

  我非常認真地對大家這麼說。

  「沒錯,就只有碰到對方是城下同學的時候,是這樣比較好,對吧。」

  當我一這麼說之後,桑田首先點了點如此說頭。

  「……前天,那張請款單送到科學社去了。我想,我還是盡量不要跟她碰面。」

  接著,尾田像是面有難色一樣也這麼說。

  「科學社!會做實驗嗎?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耶!」

  羽黑似乎想在升一個年級後,開始加入社團,因此一個人很不會看場面地說得很高興。

  「可是沒有科學實驗大會喔!」

  這有可能是羽黑心中所想的重點吧,聽到此話後,果然不如所料,她的雙肩垂落,就連她的辮子看起來也都是一副喪氣的樣子。

  「再說,要是花南加入了科學社,我想一定會變得更糟糕吧。」

  「沒錯!」

  對於桑田的推測,我跟尾田都異口同聲地贊同。

  「……有……有這麼難應付嗎?」

  聽我們講這一連串對話的吉拉拉,像是想像到什麼東西一樣,顯得很沮喪。

  「喂!你振作一點!」

  「是啊,對了,你怎麼不再說你想要變強了呢?」

  桑田像是突然想起來而詢問吉拉拉,他則是慢慢地搖搖頭。

  「那個也就算了,我覺得那不是我真正的願望。反正我現在就只想跟麻衣香見面!」

  不知道自己的願望到底是什麼,這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我對於吉拉拉如此努力的精神,覺得頗有好感。這麼一來,吉拉拉胸前的植物應該不久就會開花了吧。

  「好了,不談這個,來談談城下圓菜吧!」

  「是啊。她又不是有五隻手,嘴巴長在頭頂上,所以不必擔心。」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看的恐怖片有這樣的畫面,所以尾田說出如此奇怪的安撫內容。

  「是……是嗎?不,我才沒有在害怕!」

  「既然這樣,那你就一個人去吧?」

  我這麼一說,吉拉拉很用力地搖了搖頭。膽怯的毛病似乎很難改。

  「那麼,總之城下同學那裡,就由我、花南還有……吉拉拉一起去比較好吧?」

  我認為桑田的提議最妥當,所以正當我要開口把事情托付給他們的時候……

  「啊……好像有什麼人要來這裡耶。因為很生氣的樣子,所以我感覺到了。」

  突然間羽黑像是輕描淡寫地隨口這麼說,但室內的氣氛卻頓時凝結住了。

  雖然羽黑說她的靈能感應沒那麼敏銳了,不過她還是有點感應,並不是感覺到人們所聽不到的腳步聲,而是像人的直覺一樣,感覺到了「生氣」「好像有人要來學生會室」,而在今天符合上述條件的就只有一個人了。

  「從另一邊過來的嗎?」

  真希望羽黑的靈能感應沒猜中,要是那傢伙從學生會前面通過的話那就好了,我一邊想著同時嘴巴也如此喃喃自語。

  「對了。我得把上次拿到的皇家道爾頓咖啡組,藏到安全的地方去才行。」

  「我也要把重要的東西先收好。羽黑同學,如果妳有什麼重要東西放在這裡的話,最好先趕快收好。」

  桑田和尾田兩人慌張地開始動了起來。

  「我看你們兩個最好還是盡量遠離窗戶吧。」

  「咦?哦。好。」

  「怎麼了?怪獸要來了嗎?」

  雖然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就在他們兩人聽我的指示遠離窗邊時,從走廊上響起了猛烈的腳步聲。

  接著,連敲門都沒敲,門就被打開了。

  「喂!秋庭、尾田!你們快把事情說清楚!」

  跟預料的一樣,是城下圓菜。

  她的瀏海齊眉剪得很整齊,整體來說髮型算是短髮。藍色膠框眼鏡裡的雙眸,平常雖然不是這樣,但現在卻很兇惡。她選擇穿著葉野學園指定的窄裙,但長度符合規定。不過,上身穿著白袍就不知道合不合規定了。

  「一大早就這麼生氣啊。」

  我先把我看到的印象這麼跟她說。

  「叫我怎麼能夠不生氣嘛!」

  她怒氣沖沖地,就這樣猛烈地踏進學生會室,什麼事都沒發生——或許有掉落一點灰塵——不過,她卻突然向前摔倒,腰部撞到桌子。這時鈴木收集的玩偶散落到地上。幹得好啊!城下。

  「好痛啊!」

  「唔……妳還好吧?」

  「我沒事!」

  原本擔心她而釋出關懷的羽黑,反而被她瞪了一眼,連辮子都僵掉了。看來,城下今天的心情真是糟透了。

  「坐下來吧,城下同學。」

  尾田收拾著鈴木的玩偶,同時勸她坐下,而城下卻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哼了一聲,這次她沒被絆倒順利坐到椅子上了——桌上的幾本書紛紛掉下,其中一本直接打中了尾田的頭。

  「痛啊!」

  「尾田!」

  「你沒事吧?」

  羽黑慌張地跑過去看他,但是,被書的尖角這種凶器攻擊後的尾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妳還是一樣,這麼可怕。」

  桑田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而是以認真的語調這麼說著,為了保護她的茶具,她守住廚房前面紋風不動。

  「人類龍捲風,依然健在。」

  尾田抱住頭說出口的,是城下圓菜的綽號。

  人類龍捲風——只要有名字在的話,應該要叫名字,不過,城下圓菜雖然看起來只不過是個普通的科學社成員,但在葉野學園卻很有名氣,這全都是因為她的人就如這個綽號一樣。

  「龍捲風?果然不是人嗎?」

  「唔……她真的是人唷。」

  「……學生會室什麼時候變成托兒所啦?」

  被焦躁的城下瞪了一眼之後,羽黑和吉拉拉當場抱在一起縮成一團。

  城下完全控制了現場。不過,城下……妳要是認為在我的地盤可以為所欲為的話,那妳就大錯特錯了。

  「城下,妳聽著!不管妳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反正妳只要一動,這個學生會室就會變得亂七八糟相當危險。會好好聽妳說啦,不要再亂動了。」

  「囉唆!我幹嘛要聽你的啊!」

  一度坐下來的城下,又很猛力地站了起來,這下子,又有很多書像是雪崩般向我襲來,我好不容易才成功地避開。這時候我終於和城下四目相對了。

  但在下一瞬間她就猛力地避開了我的目光。雖然我很不愉快,不過我和城下的交情又不是很好,雖然有些不甘願,不過也就算了。

  「這張請款單是怎麼回事!」

  城下氣得面紅耳赤,而送到我面前的是要城下圓菜支付5600圓的請款單。

  「好了,妳不要那麼生氣,好好說嘛。」

  「我還以為你的耳朵聽不清楚,所以才故意說這麼大聲!」

  「我每個聲音都聽得很清楚,不用妳這麼雞婆!」

  「那你就給我好好說清楚啊!科學社人數不多,社團經費也已經沒收到多少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啊!」

  「所以才會寄到妳個人的名下啊。」

  我和城下對話的噪音指數越來越高,尾田這時平靜地插了這句話。到我旁邊坐下後,趁城下閉嘴的空檔開始進行說明。

  「今年……不是今年度,是今年開始,城下同學,妳知道妳損壞了多少理化教室裡的東西跟備用品呢?」

  被尾田用平靜的口吻這麼一問,城下的視線在空中短暫游移著。開始無意識地數著手指頭。

  「……九個。」

  「不要說謊了!妳剛才明明就數到了十以上!」

  尾田抗議城下唬弄了數字。

  「煩死了!那就算十個!」

  她又很焦躁地回答。

  「才不只呢!是十四個。」

  尾田斬釘截鐵冷靜地告訴她。

  「你騙人!我哪有損壞這麼多!!」

  「……騙人。要是把已經保了險的高價東西都算進去,早就超過二十個了。」

  在最近當學生會會計越來越有氣魄的尾田面前,城下一時說不出話來。很好,尾田!就照這個氣勢下去!我覺得尾田很值得信賴,同時在心裡對他加油。

  「就算葉野學園是私立學校,社團經費的補助也是有限。所以,這次就由妳個人來賠償。」

  尾田條理分明地這麼一說,城下根本無話可答。但不知道為何,城下卻在這時候瞪著我。

  為了不要引發誤會,在此先聲明,我不記得我跟城下有什麼私人恩怨。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滿敵視我的,結果呢,我們的關係就成了只要一見面就會爭吵。不過,她會瞪尾田是因為尾田是會計的關係吧。

  「……喂!叫會長出來!」

  城下看起來像是暫時罷休,不過她絕對和普通的人不一樣。

  「和副會長什麼話也談不攏!」

  接著,她終於說出了不該說的話了。

  「……副會長?我現在確實是勉強接受這個職務。不過,不管是任何人要是敢直呼我的職務名稱,我絕不會放過他!」

  沒錯,每當有人叫我副會長,我就會發飆。在我的內心早已定下了這個規則,再加上這已經是葉野學園全校學生都知道、公認的規則。

  隔著桌子,我和城下之間爆發著眼睛看不見的火花。現場氣氛可以說是一觸即發,我的視線餘光瞄到了害怕不已的吉拉拉。

  瞬間……城下是跟門有關係的人,雖然我想到了這點,但現在已是騎虎難下。可是……

  「找我嗎?」

  ——鈴木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而且還是從桌子底下鑽出來的呢?對了!為什麼今天桌上會鋪著桌布呢?怎麼會沒有人發現?

  「……你……為……為什麼會從那裡出現啊!」

  就在城下說的話,任誰都會點頭認同的下一瞬間,她嚇了一跳向後退一步,幾乎就快要連同椅子一起倒下,鈴木慌張地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為了不造成二度災難,我拚命壓住桌布。

  結果,城下雖然摔到了屁股,但卻沒有發生打到頭這種嚴重的傷害。不過,她的身體下面卻突然出現了像是虎皮的墊子。

  「……啊!不痛耶。」

  那墊子說話了——不是,那是鈴木。

  「啊!繼豹紋之後出現了虎紋。」

  尾田的評論,像是悟道者一樣。啊,嗯……這次是虎紋,那下次會是什麼呢?斑馬紋嗎?我忘記了剛才的憤怒,不由得揣測了起來。

  「唔……可是您一直躲在那裡面還比較讓人驚訝吧。」

  「神……神啊……」

  「……哎,算了。」

  鈴木的出現,讓學生會室原本緊繃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這是……在搞什麼東西啊!」

  發覺鈴木成為自己肉墊的城下,慌張地站了起來。她那張臉不只是因為摔倒而嚇到而已,臉色整個都很蒼白。

  「摔倒會痛吧?」

  虎男——穿著虎紋外套的鈴木,揮掉胸部還有膝蓋上沾到的灰塵,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如此說道。

  「沒什麼關係!我摔倒會痛也就算了!!但你可不要說是我害你受傷的唷。」

  城下沒有說任何感謝的話。但是她的表情卻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給人很矛盾的感覺。

  接著,城下就這麼轉身而去,離開了學生會室。

  鈴木雖然像是要目送城下,但因為城下使盡全力把門關上,結果鈴木被用力地夾住腳和臉,然後痛到昏過去的這件事就不多說了,事情再回到城下身上。人類龍捲風——應該說她總是相當迷糊,沒事就把別人牽扯進去呢?還是說因為她有著笨手笨腳,經常惹出災難的體質,所以才會被取了這樣的綽號。

  所以,城下離開後的室內,留下了一團亂的氣氛。

  「……吉拉拉!」

  「干……幹嘛?」

  「門有出現在城下的背後嗎?」

  「有。我已經確認過了!……不過,她實在是好可怕。」

  已經確認了那就好,可是吉拉拉卻變得很怕城下。

  「現在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進不了科學社的原因了。」

  不知道是否對於自己的迷糊有了自知之明,羽黑低著頭如此說道。

  「不過,還好這次的損失並不大。」

  尾田撿拾著掉落到地上的書本,帶著感觸良多的心情如此喃喃自語,而保護著茶具的桑田也點頭表示認同。

  「對象是城下,那還真是難搞啊。」

  我跟著尾田撿著書本,一邊把鈴木的私人物品丟掉。

  「啊——!多加良!那不能丟掉啊!收集五張可以換盤子啊!」

  「誰理你這麼多啊!」

  「要是我拿到一對盤子,本來想送給多加良一個。因為這次我所能做的就只有這樣而已。」

  一輩子昏死就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醒過來了,老是做一些奇怪東西的鈴木讓我汗毛直豎,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收集來的兌換券丟到窗外。

  「啊~~!真是的!」

  鈴木好像真的打算換盤子,他衝到外面去追那些兌換券。

  「欸!他真的是神嗎?」

  「……應該……是吧?」

  吉拉拉帶著不安的表情抬頭看著羽黑,而羽黑則強顏歡笑地這麼回答。我覺得乾脆就否定到底還比較好,因為鈴木不在,所以我試著把話題修正回來。

  「現在我們知道門將由城下來選擇,所以,接下來要思考的是『問題的內容』。」

  「怎麼說呢,這應該是最困難的地方了。」

  「總之,先冷靜下來跟她對話應該是最佳的策略吧。」

  我想羽黑說的很對,也是上上之策,但問題是……

  「城下願意聽我們說話嗎?」

  就如前述所示,城下跟我的關係是良好的相反。

  「要是沒讓她先喝下幾十杯具有安定效果的花茶,是沒用的吧。」

  桑田雖然這麼說,但她絕對不會讓城下用她的茶杯組吧。

  越想就越讓人覺得心情沉重,不過,時限只剩下四天而已,總得全力以赴才行。

  「明知道沒用,還要直接談判嗎?」

  但是,因為上課時間就快到了——這次不是學校公認的遊戲事件,所以要是無故缺席還是會影響成績——也不能現在就馬上去找她吧。

  「……反正,再度跟她坐下來好好對話就行了,是吧?」

  正當我在思考的時候,尾田一邊從地上撿著東西,同時話中有話地如此說道。

  「怎麼了?你撿到什麼好東西了嗎?給我看!」

  吉拉拉跳起來想確認一下尾田手上的東西,但身高實在差太多了,所以看不到。

  「不好意思,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尾田對著吉拉拉苦笑,同時將手上那張紙給他看。

  「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啊。」

  桑田和羽黑也覺得不怎麼好,那是之前的那張請款單。

  「讓我看——看——」

  吉拉拉實在很煩人,尾田彎下腰來拿給他看,吉拉拉果然很失望。

  「什麼嘛!只是張破紙啊。」

  「不是破紙,是請款單。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卻是找她來談話的好理由。」

  尾田如此說道,然後把請款單交給我。

  「不過,這個理由只能用一次而已,我想,該由多加良你去吧。」

  「的確,你說的有道理……」

  我向尾田表示瞭解他的意思,但桑田卻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同時一隻手卻抓著吉拉拉的耳垂。雖然表面上並不明顯,但從昨天開始的一連串行動看來,桑田好像滿喜歡吉拉拉。

  「好……好癢哦了!別逗了!美名人!」

  大概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吉拉拉。

  「可是如果讓他們兩個單獨談的話,一定又會起爭執吧?」

  問題就是在這裡。就算我冷靜面對,對方也一定會失去冷靜無法好好談話。

  「是啊。既然這樣,那吉拉拉就一起去,怎麼樣?」

  「為……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我去那個可怕的女生那裡呢?」

  桑田那麼一說,吉拉拉就一把抓住羽黑的手,露出害怕的表情。

  「沒問題啦,吉拉拉。城下同學平常並不會像剛剛那麼恐怖。」

  「就是啊,再怎麼說,這個遊戲的主角也是吉拉拉你啊。」

  我認同這點,盯著吉拉拉的眼睛對他這麼說。就算我們再怎麼努力,要是吉拉拉沒這個氣概的話,絕對贏不了這場遊戲。

  「嗯,這我明白。為了要跟麻衣香見面,我也要加油才行!」

  吉拉拉嘴唇閉得緊緊的,用力點了點頭。

  「好,那中午休息時間,我和吉拉拉去城下那裡找她!」

  「不光是要去找她……還要把事情說清楚吧?」

  「這我明白。」

  被尾田輕輕這麼提醒了一下,我把平常心把這句話銘記在心。

  「唔……可是上課的時候,吉拉拉該怎麼辦呢?」

  吉拉拉還是抓著羽黑的手,一直沒有放開的意思,羽黑露出了比平常更困擾的表情。

  「說得也是,花南也有自己的課要上。」

  「而且,上午的課是我最不擅長的英語和數學耶。」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這兩堂課的老師,羽黑低下頭來。不過羽黑,妳並沒有想要逃避可是很了不起的唷。下次我把考試可能會出的英文單字列張表給妳吧。

  「那沒辦法了,上午只好又去水月那裡了嗎?」

  「不,我看我還是在這個校園裡探險一下好了!……搞不好麻衣香會在這裡面也不一定。」

  越說到後面,吉拉拉的聲音就越小聲,但是,我能瞭解他那就算只有一點點希望,也想這麼做的心情。

  「是哦。那麼,這個借你。」

  我從書包裡面,拿出了手繪的葉野學園地圖交給吉拉拉。

  「你聽著,不可以跑進上課中的教室喔。還有,不要靠近上面畫著骷髏標記的地方。」

  吉拉拉以認真的表情聆聽著我的忠告。

  「還有……吉拉拉,你有表嗎?」

  「嗯,有啊。」

  這麼說的同時,吉拉拉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懷表。銀黑色,刻有浮雕圖案,上面鏈著粗大的鎖鏈,拿在小孩的手上,讓人覺得更加粗獷。

  「哇!好古典喔,酷斃了。」

  從旁邊窺視的尾田一說出這種感覺,吉拉拉便自豪地笑著說道:

  「對吧!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成為適合佩戴這個懷表的伯伯喔!」

  不是男子漢,而是伯伯嗎?我在心裡面這麼吐嘈他。

  「這表的時間准不准啊?」

  因為看起來很舊的樣子,我想應該不是自動上發條的表,所以這麼問他。

  接著吉拉拉打開表蓋看了看,然後雙肩下垂。

  「……哎~~又壞了。」

  這懷表從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損傷,蓋著數字盤的玻璃——搞不好是水晶做的——有裂痕,裡面的長針和短針也歪歪地指著奇怪的方向。

  「嘖……這不修理的話,可能沒辦法用了。不過,一定修得好。」

  「啊,我之前打工時有認識的鐘錶匠,一定可以修好!」

  尾田和羽黑顯得比當事人吉拉拉還要慌張。

  「還好啦,沒關係。」

  吉拉拉這麼說之後把懷表收進口袋裡,只要他本人不在意也就沒問題了。

  「那也就是說,你身上沒有準時的表囉?」

  我這麼一說,吉拉拉點了點頭。

  「這樣啊……那麼,我的先借你吧,把手伸出來。」

  接著,我把我的手錶戴在他乖乖伸出來的手腕上。終於在最緊的地方把手錶扣在吉拉拉的手腕上。

  「雖然比不上我吉拉拉大人的,不過,有這個就可以了!」

  「那就太好了!反正不管是昂貴還是便宜的表,流逝的時間都是一樣。聽好了,十二點的時候一定要回到學生會室來。」

  「十二點,好,我知道了。」

  吉拉拉指著手錶上數字盤的位置,慎重地回答了我。

  「那麼我去上課囉。」

  「我也該走了。」

  羽黑和尾田的教室離這裡比較遠,已經先開始準備了。

  「嗯,去吧。」

  吉拉拉露出了像是有點落寞的表情之後,沒想到竟然乾脆地放開了羽黑的手。

  「我們也要走了……不過在此之前,給你。」

  目送羽黑和尾田離開之後,桑田遞給吉拉拉的是裝有水壺和點心的背包——大概又是從桑田的四次元包包裡拿出來的東西吧——

  「要去探險總少不了水跟食物吧?」

  「哦,謝謝妳!美名人。」

  吉拉拉心存感謝地接過來,背上背包之後就可說一切準備妥當了。

  「聽好囉!要小心有骷髏標記的地方喔。」

  「沒問題!我不會接近的!」

  這時候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跟著一陣風橫掃過我的眼前。該怎麼說呢?雖然我的動態視力已經牢牢捕捉到那個花紋,但是我的腦中卻拒絕讀取這個信息。

  「欸欸,神……不是,是鈴木!」

  「嗨!吉拉拉。今天就跟我去探險吧!要去哪裡呢?但是,絕不可以漏了圖書館哦!」

  虎男……鈴木抓起吉拉拉的手,轉身背對我們,大步走了出去。

  「鈴木!等等啊!」

  「才不等你呢!」

  我一出聲叫住他,他反而抱起吉拉拉開始奔跑起來。

  「我會讓他準時回來,再見囉!」

  最後,我和桑田就這麼目送鈴木和吉拉拉離去。

  「搞不好鈴木會被報案說是綁架嫌犯也說不定……」

  「這倒是挺讓人期待的。」

  我和桑田看著那身虎紋漸漸遠離,心裡有著一點點那樣的期待。

  2

  時間來到我們約定好的十二點。

  吉拉拉不但沒遲到,還早了五分鐘到學生會室等待著。接著,我們很快地吃完桑田為我們準備的——她真的就是這麼周到——午餐,然後往城下那裡去了。

  雖然到外面去就會遇到很多小孩,但是在高中裡面,大家就像是看到珍禽異獸一樣,不可思議地看著吉拉拉。

  而吉拉拉卻一點都不在意這些眼光,大方地走著。這時不知道是否該稱讚他頗有膽量呢。

  「葉野學園探險得怎麼樣呢?」

  「好好玩喔!不過還只看到一些些而已。下午我還想再到更多的地方看看!」

  「是喔。」

  「嗯。還有,本大人注意到了,就是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所以現在我心裡想要知道世界中的所有一切!」

  吉拉拉握著拳頭如此喊叫著——而他胸中的植物就像在呼應他的願望一樣伸長著,並且在我的眼前啵地開出了一朵花苞。

  這該叫作急速成長吧,對於這個馬上對吉拉拉表面上的心境產生反應的現象,我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不過我還是暫時將植物的情況瞞著吉拉拉。

  不過,我對於吉拉拉努力面對自己的態度感到高興。而為了讓吉拉拉完成心願,我想這個態度應該是有所必要。

  就這樣,吉拉拉跟我來到了理化教室。雖然說不會因此讓研究成果有所進展,但午休時間城下還不休息,依然熱心地參與社團活動,這種態度實在讓人佩服。

  「……城下,妳在嗎?」

  「在嗎?」

  輕輕敲門後我推開門,馬上就看到了城下的身影。

  她跟早上一樣穿著白袍,看著她專心地注視著排列在眼前的燒杯和試管的樣子,就像是看到了尋覓科學新知之路的求道者。

  我現在才真實感受到「進化之門」這句話的意思。

  不過,當我看到城下拿著試管進行混合的情況,就覺得有點高估她了。

  「哦!顏色變了!」

  吉拉拉高興地擊了一下掌,但是,那是小學生也會做,既簡單又不危險的實驗。

  「是誰?」

  吉拉拉拍那一下手雖然很輕,但這一下似乎就足以驚嚇到了城下,她的手肘碰倒了空燒杯。

  「要掉下去了,接住啊!」

  我這麼一出聲,她立刻做出反應,總算避免了燒杯摔到地上。

  「……呼!剛剛好危險啊!」

  再摔壞實驗備用品的話,我也一樣會感到頭痛,所以我跟城下一樣撫摸著胸口鬆了一口氣。

  「……不過,秋庭和小孩子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

  雖然城下不像早上那樣頭上冒煙氣呼呼地,口氣也算平靜,但她看我的樣子依舊很冷淡。

  「這位不是小孩子,他叫吉拉拉。」

  「沒錯。妳稱呼我吉拉拉大人也……」

  吉拉拉本來想像平常那樣說,但是,一看到城下觀察著自己的眼神就覺得太害怕了,所以講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秋庭和小孩……這樣啊。這又是超乎想像的組合,不過算了。可是,這裡對小孩子來說很危險,所以,不要靠近我!」

  不知道是否是自覺到自己是人類龍捲風,或者是因為自己正在處理烈性化學品,城下在吉拉拉面前伸出食指,然後在空中畫了一條線。意思就是說,不准超過那條線吧。

  「我會來妳這裡,沒別的事,就為了這個。」

  我從資料夾裡拿出那張請款單,隔著理化教室的桌子和她相對,然後把請款單滑過去給她。

  「……請款單。我不是說過不認同這筆金額了嗎!」

  這時候城下的眉宇緊縮著,既然是為了這張請款單而來,那麼,我也不好跟她提別的事情。

  「既然妳不認同那就算了,那我只好從社團經費裡扣除了?」

  尾田原本顧慮如果拙社團經費那也實在太可憐了,但城下根本就沒注意到這點,所以我只好語重心長地告訴她。

  「這樣,會讓我更困擾。」

  她把實驗器具挪到旁邊去——我和吉拉拉怕城下弄掉或損壞這些器具,非常注意地用眼睛盯著她的動作——同時像是宣洩般把話說出來。

  「社團經費本來就已經夠少的了。」

  「那是因為社員比較少,加上沒做出什麼成績才會這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由於科學社沒有全國大會那種比賽機會,不過要是能發表出個人研究成果的話,總也能增加些經費吧。

  「……所以,我才會連午休時間都還在這裡努力著呀。」

  城下用力把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說出像是在辯解的話。

  吉拉拉注視著城下的背後好一會兒,輕輕吐了一口氣。我想他一定是認真地看了城下那一對門老半天,卻還是看不出什麼名堂吧。

  「要是妳有什麼很想做的實驗,必須要接受補助的話,社團經費方面我會考慮考慮。」

  為了讓彼此的談話更順暢些,我覺得有讓步的必要,所以試著這樣提議。

  或許也是因為城下剛才的眼睛裡還流露著很嚴肅的表情,所以我才會這麼說也不一定。

  「……這種事應該不可能。因為實在很危險。」

  不過她的回答,卻是出乎我的意料沒有一點霸氣。眼前的這個城下,根本就跟平常會對我們大聲回嘴的城下判若兩人,讓人不禁懷疑是否是同一個人。

  「反正,你只要願意提高社團經費的話,我就願意支付這張請款單的錢。」

  看到城下那副樣子,又聽到她說出的那些話,讓我開始焦躁起來。這時吉拉拉似乎觀察到了什麼拉著我的袖子,不過我還是說了出來:

  「不好意思,可是抄襲別人做過的實驗,是不會提撥經費哦。」

  「……什麼啊!秋庭根本不懂科學!真要有那種跳脫框架的實驗,就只會有人受傷而已!」

  我的一句話,似乎完全觸怒了城下,她雙手往桌上一拍,然後順勢站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又趴了下去,猛烈地撞到了額頭和鼻子。

  「妳……妳沒事吧?」

  由於事出突然,想要出手救她也來不及了,但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像是有著某種含意。

  「我沒事!我就算受傷也沒什麼關係!」

  我把歪掉的眼鏡扶正,同時聽著城下說出跟早上很類似的話語,她明明就沒說什麼特別的事情,但是,卻我讓感到非常在意。

  「好了,請你們出去吧!」

  事情會變成這樣我覺得是我自找的,但是就這麼被趕出去我也會很困擾。得快點找個什麼東西當借口才行,所以環顧著理化教室,不過很遺憾,什麼也沒找到。

  「等一下,那個……」

  「對了,來玩個遊戲吧!」

  這一瞬間,吉拉拉說的這句話對我來說宛如天助。

  「咦?」

  而就在城下猶豫著該怎麼回答的時候,吉拉拉已經把手探進背包,從裡面拿出一本書來。

  「這上面寫著一個很有意思的遊戲喔!」

  他翻到這本名為「造型遊戲」繪本的最後一頁用手指指著,吉拉拉抬頭看著我和城下的臉。

  雖然我的比喻很奇怪,但假設這是夫婦吵架而小孩就是吉拉拉的話,現場似乎就會變成絕對會停止吵架的情況吧。

  「……好……好吧。就玩一次。」

  就連城下的怒氣也全消了,點頭答應。

  「好!那麼首先我就……」

  吉拉拉如此說道,同時從背包裡拿出圖畫用紙,然後在上面隨便畫了一個像是石頭的形狀。

  「嗯,這樣就可以了。在我剛才畫的這上面再畫些東西,讓它變成其它的東西!」

  原來如此啊。這就叫作「造型遊戲」啊。

  「那我來當裁判。畫得比較好玩的人就得十分!唔……不過我想應該不會比我剛才畫的庇護庇護門還好玩!不過應該還可以贏過鈴木畫的阿梅夫拉象吧!」

  因為如果追問他說的那個庇護庇護門還有阿梅夫拉象的話,可能會演變成可怕的事情,所以我先集中精神在遊戲上面。這很可能原本就不是拿來比賽的才對,似乎是他跟鈴木玩過之後才變成這樣的吧。那也就是說,鈴木有好好照顧吉拉拉囉,這讓我感到有些驚訝。

  「好……好奇怪的遊戲喔。」

  城下明顯露出困惑的樣子,直盯著圖畫紙上胡亂畫的圖形。

  「再放輕鬆一點嘛!我想這個遊戲應該不需要繃著一張臉來玩吧?」

  「就……就是啊。」

  別管這是什麼方法了,吉拉拉好不容易提供了新的話題,總不能讓他的助攻就這麼白費了。我把圖畫紙一下子拉近,一下子又拉遠來看,期間偶爾也會試著跟城下說說話。

  因為城下的精神全集中在圖畫紙上,對於我無關緊要的對話幾乎都不響應。

  「還剩下一分鐘的時間喔!」

  吉拉拉看著我借給他的手錶,開始倒數計時,但城下手上的蠟筆還是就這麼一直拿著——這也是從桑田那個背包裡拿出來的,大概擁有四次元功能吧——沒有動,到了大約十秒鐘前,城下才終於開始粗魯地畫了起來。

  「你們兩個都畫好了!那麼就請展示吧!」

  我和城下照著吉拉拉的號令,中午過後的理化教室裡,互相較量畫圖功力跟想像力的成果就要公開了。

  「這……這是傳說中的怪獸,咖尼咖尼咖剛!」

  看到我的作品,吉拉拉不知道為什麼差點摔倒。雖然沒拿反還邊用手支撐著,但我實在忍不住有話要說:

  「不是。那是螃蟹。」

  瞬間,微妙的沉默瀰漫在我們三人之間。

  「原來是真的!秋庭的美術成績萬年以來都是2分的傳言。」

  城下帶著奇怪的方式認可了此傳說,同時盯著我的畫看。可是,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可是,上面有蝥,而且,腳的數目也對啊!」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要是不辯解一下就無法釋懷,於是如此說道。

  「哦,那就當作是螃蟹來看吧!好,那麼城下,妳畫的是什麼呢?」

  吉拉拉以曖昧的態度閃過這個話題後,接著詢問城下,但是她卻吞吞吐吐地說道:

  「……石頭。」

  「石頭?」

  她畫的如果要說是其它東西,也很難形容。她只是在吉拉拉原本畫的圖中間點了個點而已。

  「嗯——雖然多加良畫的不是很好,不過獲勝的是他!」

  吉拉拉像是宣佈格鬥技優勝者一樣把我的手舉起來,不過老實說,我實在高興不起來。

  「……要再比一次嗎?」

  城下怎麼看都是一臉不高興的表情,我一這麼問她,她愁眉苦臉地點點頭。

  這次吉拉拉在圖畫紙上畫了像是鳥嘴,又像是魚鉤的形狀。我在那上面加上人的圖案畫成薩克斯風演奏者。城下在那中間畫了一個像眼睛的黑點,她說是蛇。

  吉拉拉這次又判定我得勝。

  後來,吉拉拉又畫了一個像是橫的葫蘆形狀。城下在那裡面加了很多點跟曲線,畫成「變形蟲」。我則是加上耳朵、腳和尾巴畫成貓。

  「啊!腳好像畫得太細了吧。這樣的話,很快就會骨折吧……嘻嘻嘻嘻。」

  吉拉拉雖然恥笑著我,但還是判我獲勝。

  接下來的這一次還有下一次,吉拉拉也還是判定美術成績只有2分的我獲勝。

  在這樣的狀況下,就算會懷疑有什麼不對勁也是無可厚非,但城下卻沒有出聲抗議。

  「我們結束遊戲吧。」

  城下聽到午休結束的鐘聲後如此說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覺得她鬆了一口氣。

  「好吧。」

  「嗯。」

  我將我們兩人塗鴉後散亂的圖畫紙整理成一迭,我這才注意到……

  「欸!城下,妳為什麼就不能從框框裡跳脫出來呢?」

  我這麼問城下。沒錯,把城下畫過的圖拿過來看,沒有一張是從吉拉拉一開始畫的圖形中跳脫出來的。

  這讓我覺得有種執著的感覺。

  「……你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那有跡可循的地方也太多了吧?」

  這個遊戲,當然沒有規定不可以只在裡面畫,但畢竟如果向外面擴大來畫的話,會比較不被形狀給綁死,能畫出更有趣的畫也是事實。

  「妳為什麼只在框框裡面畫呢?」

  我這麼問她。

  就在城下閃躲的眼睛回看我的下一瞬間。

  那痛楚襲向了我。

  雖然還是那種痛楚,但原以為依舊是那種從眼窩底下爬上來的痛。可是,今天的痛感,卻像是眼睛突然被刀戳進去一樣的痛。我實在忍受不住,當場痛到膝蓋跪地。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圖畫紙全都散了。

  「多……多加良?你怎麼了?還好吧?」

  「討厭?秋庭?你是怎麼了?」

  吉拉拉慌張地往我跑過來。而就在我又摔倒一次後,儘管城下也開口問了我,但我已經無法出聲回應任何一個人了。我除了咬緊牙關忍痛之外,連一根手指頭部沒辦法動。

  「現在該怎麼辦呢?喂!」

  「我怎麼會知道呢!秋庭,你振作點啊!」

  「對……對了!這時候應該送他去保健室!」

  「沒錯!」

  就在他們不知所措的慌張之下有了這樣的結論,原以為會一直痛下去的痛感又突然消失了。

  「……等……等一下。」

  雖然痛楚已經退去,但我的聲音有點模糊,無法清楚地發出。不過,總算勉強叫住了他們。

  「多……多加良……」

  吉拉拉轉過身來走向我,作勢要衝撞剛站起身的我。難道他想趁我虛弱的時候攻擊我報仇?儘管我本來是這麼想,但從他抱住我的身軀裡傳來了嗚咽聲後,我就不這麼認為了。接著……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啊?」

  我把一隻腳從垃圾桶裡拔出來,看到轉身過來的城下胸中的那個。我一時愣住,無言以對。

  雖然是不得已,但我也早已見慣了願望植物,而願望植物的花朵成長方式,基本上和普通的花朵沒兩樣。先是從小小的雙片嫩葉開始,葉子逐漸繁茂,最後結出花苞,開出花來。

  雖然應該是這樣的模式,但我現在看到城下的願望植物,並不是從小小的雙片嫩葉開始,而是已經長成很大的茂盛模樣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

  「?問話的人應該是我吧!」

  口氣跟剛剛不一樣,被她用嚴厲的口氣這麼一問,我才突然清醒過來。

  「哦,我突然抽筋痛了一下,這毛病會突然發作。」

  「……既然這樣,那就好。」

  這願望植物一般人看不見,儘管我心裡有些難過,但也不得不說謊。雖然這個謊說得不是很好,但似乎讓城下相信了。

  只是,現場的氣氛卻變了,已經無法像剛才那樣能自在地談話了。

  再者,因為我認為這事並不尋常,看到願望植物發芽後急速成長的狀況,那就必須先撤退,想清楚之後再說。

  「……請款單的事情我就先保留吧。」

  在深思熟慮之後,我現在能想到的就只有這樣了。

  「……保留的話,會算利息嗎?」

  「我秋庭多加良不會這麼小鼻子小眼睛的!」

  「嗯。既然這樣,那就先這麼辦吧。」

  最後,就在毫無進展的情況下,午休時間就這麼結束了。

  3

  下午第一堂課是音樂課,再加上是CD欣賞,所以讓我可以盡情地埋頭思考。

  首先必須要思考的是,這個遊戲和願望植物的關係。

  我可以看見願望植物,而吉拉拉可以看見「鑰」跟「鎖」這兩道門。如果這情況只出現在並木那一次的話,那我們只是偶然地解決了一次遊戲。

  但是,如今城下已經發芽了,而且成長的速度明顯異常。當我這麼想的時候,腦袋裡除了浮現卡儂之外,也自然浮現出麻衣香的瞼。

  卡儂——那傢伙算得上是裁判的立場——竟然可以將麻衣香當成夥伴,甚至能容許將葉野市的季節加速前進,理由是什麼實在讓我實在很不明白,不過這個○×遊戲要是跟願望植物扯上關係的話,這倒是稍微可以理解。

  那個口中雖然說著要讓人實現願望,但是沒有好處就不會插手的卡儂,到底是為了什麼理由而出面呢?

  雖然我並不清楚,但對卡儂來說,我摘下「願望植物」的舉動對她似乎有某種意義。如此一來,卡儂是為了讓願望植物早點開花,所以借助麻衣香之手囉。

  雖然我嘗試推論到這裡,但總覺得缺少什麼關鍵要素,所以並沒有下定論。

  不過,人類的願望如果跟開啟門有關聯的話,或許可以稍微推測出關於○×遊戲的問題了。

  我認為許願這件事,跟選擇有點類似。而根據選擇,願望就可能因此實現或無法實現。

  要是這次這個遊戲正好符合我的想法,那麼,這次,不但是吉拉拉和麻衣香的遊戲,同時也是我跟卡儂的遊戲囉。

  我必須要摘下願望植物才行,而吉拉拉則必須打開門前進才行。

  不管再怎麼反覆思考,看來只有這個結論才符合邏輯。

  對於事態變得有些麻煩,我深深歎了口氣,運氣不好的是,此時CD正好停了。

  吉拉拉下午也跟上午一樣,到校園裡散步,他果然遵守約定的時間到學生會室來等我們。

  這都還好,問題是他卻不斷地啜泣著。

  班會似乎提早結束,比我早到學生會室的桑田和羽黑兩人,雖然已經先哄著吉拉拉了,但是他卻沒有停止哭泣的跡象。

  「怎麼了?」

  「唔……好像是鈴木給他的玩具壞掉了。」

  「他就這樣一直哭。」

  這個原因讓我有點無力感。吉拉拉明明是為了尋找麻衣香才順便進行校內探險才對的呀,可是又為什麼會為了玩具而哭呢?

  「有誰能夠修好嗎?」

  「我沒有玩過這種玩具。」

  「我怕把它弄壞了,所以不敢碰。」

  對於我的問題,因為她們兩人都響應了這種沒信心的答案,所以我請她們閃邊,看了看吉拉拉手中的東西。

  「……是迷你四驅車啊!」

  吉拉拉手裡拿的玩具還真是令人懷念。所請迷你四驅車,就是裝有動力輪的一種汽車模型。外觀像賽車,實際上是比速度的玩具。

  我記得小學的時候,這種車很風行。我不太記得我玩過這種車,不過倒是記得我身邊的同學都很熱中玩這種玩具。

  「……對了,鈴木呢?」

  就算不在,也不能跳過不問,當我這麼一問,羽黑就閉起了眼睛,桑田則是輕輕聳了聳肩。

  「換句話說,那傢伙今天也不打算工作囉。」

  如果不等到新年度開始,是不會進行學生會選舉公告,但我可得認真想想對策了。一想到這裡,我總算保持了平常心。

  「唔……」

  「秋庭同學?」

  雖然我打算保持平常心,但卻反而陷入了思考之中,她們兩人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總之,現在的問題是吉拉拉。」

  本來是要說明關於城下的事,但當事者的吉拉拉現在這樣根本沒辦法說。

  「吉拉拉,東西給我看看。」

  「……多加良,你能修好嗎?」

  我從哭紅眼眶的吉拉拉手上接過迷你四驅車來看,發現動力裝置的一個零件破損了。

  「只要更換零件就能修好了喔。」

  「真的?」

  聽我這麼一說,吉拉拉就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臉上笑了開來。

  「真是太好了!」

  「這樣就稍微放心了。」

  像是被吉拉拉的笑容傳染了一樣,羽黑和桑田手牽手相視而笑。

  「好!那現在就幫我修好!」

  「這怎麼可能嘛!我不是說過了,需要更換零件才能修好的嗎。」

  「那現在就去更換零件吧!」

  吉拉拉啊!雖然天真無邪是很好,但你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該怎麼說呢?如果再這麼下去的話,受困擾的不只是我們而已,而是葉野市的所有市民啊。

  「你怎麼還有心情這麼輕鬆自在地玩啊?要不快點讓遊戲過關的話,不只吉拉拉和麻衣香不能見面,葉野市還有城下都會很慘的!」

  我的口氣不自覺地大聲了起來,我想大概是因為看見了城下胸中植物急速成長的關係,但我實在是沒辦法壓抑住自己。

  「對不起!可是我想,如果我跟麻衣香一起玩這個的話,一定會很快樂……」

  好不容易才停止哭泣的吉拉拉又再次哭了起來,讓我陷入厭惡自己的情緒中。

  「吉拉拉,你不要再哭了。」

  「……秋庭同學?你是怎麼了?」

  我斜眼看著羽黑擦掉吉拉拉的眼淚,同時聽見桑田如此問我。她的眼神雖然沒有責怪我的意思,但搞不好她已經在想著我下一句要說的話也不一定。

  「城下她發芽了。」

  就好像是事前已經想到了一樣,桑田絲毫沒有驚訝的表情,只是略微歎了口氣。

  「咦?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願望植物的事情要跟○×遊戲一起進行,現在變成了兩邊的遊戲都不得不同時進行了嗎?」

  羽黑由於太過驚訝,不小心擦到了吉拉拉的額頭,然後如此大叫著。

  「正是這麼回事。」

  我這麼一承認,室內頓時充滿了沉重的氣氛。

  「……對……不……起。」

  「不,是我說得太過分了。」

  我為我剛才一時衝動的言語再次向吉拉拉道歉,但就算彼此的摩擦已經重修舊好,不過還旱無法消除那沉重的氣氛。

  「抱歉,我來晚了。」

  因此,晚到的尾田也像是被這室內的氣氛感染了一樣,不發一語。

  「唔……我照今天早上秋庭的交代,去向城下最要好的幾個朋友收集了一些情報。」

  雖然他說話的聲音很自然地有些顧慮,但是他所帶來的情報卻足以改變現場的氣氛。

  沒錯,只想著不好的事,而不勇於行動,老實說,這一點也不像是我的作風。

  「很好!總之,要早日讓這個遊戲過關。」

  「沒錯!我也會努力加油,盡快跟麻衣香見面!」

  「就是啊,我們一起同心協力吧!」

  「是啊!」

  總之,為了重振士氣,我們大聲高喊,看到此情況的尾田,鬆了一口氣發出了會心的微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普普熊 發表於 2009-5-20 01:17 AM

  4

  依據尾田收集來的情報,跟城下最要好的同學是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大手隆哉,我聽到後,毫不猶豫地提出前往大手他家拜訪的建議。

  接著,在十分鐘之後,我跟吉拉拉還有羽黑,朝著大手他們家走去。桑田跟尾田則是留在學校,前往探聽城下其它朋友的情報。

  我會選擇前往大手他家的原因有兩點:一是從今天中午的遊戲看來,城下應該曾有過什麼精神上的創傷。

  還有她無法從框架中跳脫出來的事情——她的執著讓我非常在意。我認為這不僅跟城下的願望有關,也似乎跟○×遊戲有關。

  因此,我們三人一同結伴同行,不過,我不經意地一瞄,又看到了吉拉拉牽著羽黑的手。

  「吉拉拉,你喜歡牽著別人的手嗎?」

  我自然地這麼問他,但是,一聽到我這麼說之後,吉拉拉就像是很難為情一樣馬上放開了羽黑的手。

  「不是啦,我沒說這有什麼不好啊?」

  「我也不覺得有什麼關係呀?」

  我和羽黑你一言我一語地這麼說,吉拉拉互看了我和羽黑一下,然後說道:

  「是嗎?那我就牽了喔。」

  於是他又再一次牽起了羽黑的手。

  「……多加良,你有想過要去牽誰的手嗎?」

  「嗯——沒怎麼想過耶。」

  其實真正的說法應該是,我已經不像是吉拉拉那樣可以天真無邪地牽著別人的手的年紀了,但這時候就隨便矇混帶過吧。

  「我和麻衣香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會牽著手喔。」

  之前我好像也聽他這麼說過,不過我並沒有說出來。以為自己也會被問同樣問題的羽黑,開始想像了起來,所以臉頰都染紅了,頓時害羞地低下頭來。

  「所以,我只要牽著某個人的手真,心情就會平靜下來唷……這樣很奇怪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我回以肯定的態度,吉拉拉的眼神變溫和了。我覺得他那紫藍色的雙眸,似乎也隨之露出了些許開朗的模樣。

  「所以,我就成了代替麻衣香的角色了嗎?」

  就在我們的談話開始順暢之時,從妄想中醒過來的羽黑,話中帶有一絲不悅如此詢問。雖然她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過,這個問題對吉拉拉來說,難度不會稍微高了一點嗎?

  「不……不是的!雖然麻衣香的手對我來說很特別,不過花南的手也有跟麻衣香不一樣的優點哦。」

  跟我預料中的一樣,吉拉拉被問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這麼握著羽黑的手搖晃著。

  「你們兩個冷靜下來。尤其是羽黑,要冷靜。」

  「哦,對不起!我沒有要讓吉拉拉困擾的意思!只是,因為我和吉拉拉牽手也覺得開心,所以,沒什麼問題。」

  「這……這樣啊。那就好,啊……」

  他們兩人在路邊停止鬧彆扭是很好啦,不過,這次吉拉拉的表情突然變得悶悶不樂起來。

  「怎麼了嗎?」

  「你怎麼了?哦,是不是因為太熱了,口渴了?」

  今天葉野市的氣溫好像又變高了,吉拉拉稍微動一下,汗水就從額頭上冒出來。雖然羽黑是因為看到他這樣才會這麼問,不過看他的表情,她的問題顯然是問錯了。

  所以,吉拉拉無力地搖了搖頭。

  「不是啦,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你想到了什麼?」

  因為他露出了令人出乎意料的嚴肅表情,所以我試著引導他說出來。我想,比起獨自埋藏存自己腦袋裡,坦率地向人說出來,問題應該通常會變得比較清楚吧。

  「嗯。雖然我和麻衣香總是牽著手,不過,不知道麻衣香現在是怎麼想的?搞不好她已經不想跟我牽手了?」

  「……或許會這樣也不一定喔。」

  我稍微冷淡地這麼一說,吉拉拉的眼神中馬上閃爍著不安。

  「秋庭同學!」

  羽黑像是在責怪一樣叫著我的名字,但是我現在沒空理她。

  「但也或許不是這樣也說不定。」

  「到底是哪個嘛?」

  「這個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別說……!」

  「既然我和吉拉拉都不知道的話,那就只好等贏了遊戲後直接去問麻衣香囉。」

  我已經為吉拉拉的答案指示了一條道路。不過,我認為有必要更清楚瞭解跟吉拉拉一起玩遊戲的對象——麻衣香才行,不仔細弄清楚的話,會無法順利抵達遊戲終點,所以我才這麼說。

  「這樣啊。雖然我以為我很瞭解麻衣香,但也許這只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也說不定。」

  吉拉拉以正面的態度接受了我的說法,可是不知怎麼地,我卻不是很開心。

  「我想要更瞭解麻衣香,所以我要努力贏得這個遊戲!」

  吉拉拉這麼說著,同時緊握拳頭於胸前,我覺得他胸前那朵花苞似乎稍微膨脹了起來。

  我在心裡發誓,一定要摘下吉拉拉還有城下的願望之花。

  「我也會一起加油的,吉拉拉你也加油吧!」

  我如此說道,同時用手指在吉拉拉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好……好痛啊!多加良!」

  雖然吉拉拉壓著額頭這麼說,但他看我的表情已經開朗多了。

  「啊!吉拉拉的額頭都紅了!!」

  不過這種情況看在羽黑的眼裡,讓她原本的八字眉倒豎了起來。

  「咦?真的假的?我已經手下留情了耶。」

  之後,我就置身於被羽黑嘮嘮叨叨說教的異常狀況之下,但我就任由她去說了。

  因此,當我看到要去拜訪的建築物時,我打從心底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咦?這間玩具店,是大手同學的家嗎?」

  「對了……搞不好,有在賣迷你四驅車的零件喔。」

  對於我的回答,吉拉拉像是在打量我一樣,由下往上仰望著我的臉。不知是高興?還是有點猶豫,然後他的嘴角兩端翹了起來點點頭。吉拉拉似乎明白了我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從背包裡拿出迷你四驅車後走進店裡。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怎麼回事?」

  因為羽黑突然帶著頓悟般的表情看著我,我不知不覺地就以驚訝的語氣回問她。

  「沒有啦,沒什麼。不過,秋庭同學,你剛才的表情非常親切和藹耶。」

  「……我這張壞人臉,怎麼樣也親切和藹不起來吧!」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羽黑,於是我少見地低下頭。

  我們跟在吉拉拉後面進了店裡,他在堆棧著玩具對面的櫃檯前,拿著迷你四驅車揮動著,而我們也看到了要找的人。

  「大手,你在看店啊?」

  「咦?是副……是秋庭還有羽黑同學啊!哦,我才在想這小孩好像在哪裡見過,原來是這兩三天跟學生會幹部們一起的小孩啊。」

  笑著這麼說的大手,是個身高應該有190公分的高個兒男生,不過他所散發出來的氣氛卻很溫和,動作也很穩重,所以可說是一個很難跟氣魄聯想在一起的男生。

  「你能幫家裡的忙真是很了不起……不過,那件圍裙會不會太小了啊?」

  我走向櫃檯,如此說道,代替打招呼。

  「不會啦,再說,又不能為了我一個人去訂做。」

  他用開朗的聲音回答我。

  「欸,多加良!他就是大手啊!他已經把我的迷你四驅車修好了唷。」

  「你們看起來感情好好喔。」

  看著我們三人,大手開心地笑著。

  「看得出來嗎?哦!大手,修這四驅車多少錢?」

  因為吉拉拉沒有帶錢,所以我拿出錢包來想付帳,可是大手卻慢慢地搖搖頭:

  「不用了啦!那只是基本零件。」

  「這怎麼行,一定要付。錢的事情如果不處理好的話,對小孩的教育是不好的。」

  雖然我像是理所當然地這麼說,但那一瞬間,大手就維持著笑臉僵住了。

  「……那個傳言,是真的嗎?」

  「傳言?」

  「聽說這個小孩是你的私生子。」

  奇怪了?為什麼大家會這麼懷疑我呢?

  「這怎麼可能嘛?再說,我跟吉拉拉長得不像吧!」

  我抱起吉拉拉,讓他比對我和吉拉拉的臉,但不知道為什麼,大手卻後退了一下。

  「啊——嗯。該怎麼說呢,我原先以為你們那超凡脫俗的感覺很像。不過,嗯……不像,是長得不太像。」

  大手誇張地點了好幾次頭,雖然肯定了我說的話,不過怎麼感覺樣子有點怪怪的。

  該不會是我這張壞人臉太靠近他了吧?不過我想了一下,我的這張臉再怎麼樣也無法改變,所以我把吉拉拉放下來,又問了一次修理費的事。

  「好啦。那就收您315圓。」

  付了錢之後,正當我要切入正題開口說話的時候……

  聽到背後傳來咚!啪!的聲音,回頭一看,發現羽黑倒在通道上。我跟著吉拉拉追過去看,她又跟以往那樣,在沒有任何障礙物的地方摔倒了。

  「羽黑,我問妳?妳怎麼會在這裡摔倒呢?」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耶。」

  「……不過,會摔倒的人就是會摔倒吧。像圓菜就經常在那附近摔倒過。」

  大概是覺得自己也有部分責任吧,看到吉拉拉把手伸向羽黑,大手以懇切的語氣說著,並提到了城下的名字。

  他就這樣走出櫃檯,從圍裙的口袋裡拿出了OK繃,交給膝蓋擦傷的羽黑。大手一連串的動作很流暢,這很可能是因為他從小跟城下圓菜一起長大的關係,所以才會隨身帶著吧。

  「謝……謝謝你。」

  「沒……沒有流血。」

  吉拉拉這麼喃喃自語,同時搖晃著身體,我把他交給羽黑,目光則看向了大手。

  「你跟城下真的是青梅竹馬嗎?」

  因為對方已經先把名字說出來的關係,所以不需要拐彎抹角,讓我可以直接開口問他。

  「嗯,是啊……哦,對了!今天早上城下好像很生氣,沒事吧?」

  他問沒事吧,是指人類龍捲風。城下圓菜對人的傷害,還有對物品造成損害的這兩方面吧。

  「學生會室和執行幹部們都沒事。」

  我客觀地把事實告訴他。

  「那就好。不過,關於社團經費的事情怎麼樣了?」

  「……撇開請款單的事不說,我跟她說如果抄襲別人的實驗,那我不會補助經費給她。」

  「這對她來說倒是相當傷人的話。」

  大手雖然無意苛責我,但是轉過來看我的視線裡還是含有些許責怪的意味。

  「雖然我知道城下很努力,但這也是事實。」

  「說得也是。不過,那不是城下真正的樣子。」

  大手的眼神很銳利,盯著我看同時如此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麼城下真正的樣子又是什麼樣呢?」

  我回望著他的眼睛如此回問他。

  「圓菜現在雖然做著一些無聊的實驗,但她在中小學的時候,可是經常參加科學比賽。圓菜做的都是些獨創性,就算是沒有科學知識的人也能樂在其中的那種實驗。」

  「我倒是很想看看。」

  「不過,昨天看到的實驗會變顏色,我覺得很有趣耶!」

  總算沒有昏倒的吉拉拉這麼一插話,大手用他那巨大的手掌摸了摸吉拉拉的頭。

  「我看到的,是比這個還要更了不起的實驗哦。」

  雖然大手對著吉拉拉露出微笑,但感覺上好像有點落寞的樣子。

  「唔……那這樣的話,現在的城下正陷入低潮狀態嗎?」

  羽黑處理完傷口之後,投以同情般的眼神如此問道,大手生硬地點了點頭。

  「圓菜就是這麼冒失,所以實驗才會大多都失敗。哦,對了,我去年夏天還受了傷。」

  大手邊說邊撩起他的前發讓我們看他額頭上的傷。那是縱向大約三公分的疤,現在傷口已經癒合了,看起來不是什麼嚴重的傷,但那時候應該流了很多血吧。

  「從那之後,圓菜就再也不做有任何危險性的實驗了。」

  「……原來是這樣啊。」

  聽大手這麼一說,我總算瞭解了城下為什麼會討厭那些,會讓人受傷的舉止了。雖然大手沒有說,但他額頭上的疤很可能是為了保護城下才造成的吧。

  「大手同學和城下同學都很辛苦耶。」

  「……圓菜她一定是認為自己開錯門了!」

  「吉拉拉。」

  雖然吉拉拉的話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說,根本就不知道在說什麼,不過當羽黑輕輕提醒吉拉檸之後,他還是露出糟糕了的表情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

  「……門?」

  「沒事,不用太在意。」

  「咦,嗯。門啊,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大手柔和的表情,變得更加放鬆,並喃喃自語了起來。

  「讓你想起了什麼?」

  羽黑純粹只是感興趣才這麼問,但是,當她這麼一問,大手似乎有些害羞地搔了搔頭。

  「以前圓菜說過要做『隨意門』。」

  「『隨意門』?不是『任意門』?」

  「全部都是門啊?一點意思都沒有耶!」

  吉拉拉的話,讓我的腦海中出現了開門後又出現門——這樣的畫面,眉頭也皺在一起。

  「唔……意思是不管多麼遠的國家或宇宙,哪裡都可以去的『隨意門』哦。」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這樣的話,嗯……」

  「好像好好玩喔。」

  「很棒耶!」

  解開我們的誤解之後,大手又再次開口。

  「雖然我家是間小小的玩具店,不過因為要顧店,幾乎都沒辦法去旅行。我把這件事告訴圓菜之後,她卻卯足幹勁地說要是有『隨意門』的話,當天就可以來回了。結果就真的很認真地每天都在做研究……我想她現在應該已經忘了吧。」

  大手想起跟城下的點點回憶似乎很開心,但總覺得他的表情又好像有點感傷。

  「你跟圓菜也約好要一起去旅行嗎?」

  「嗯。」

  「既然這樣,那你就找她一起去嘛。這樣的話,圓菜或許就會想起跟你的這個約定唷。」

  吉拉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而對大手這麼說。說不定他是想到了自己跟麻衣香的事情了。

  「……說得也是。」

  被吉拉拉由下往上看著的大手,像是很傷腦筋的樣子,只是傻笑著。

  「啊,對了!圓菜她很擅長改造迷你四驅車哦。」

  不知道是想轉移話題還是真的突然想起來了,大手的目光落在吉拉拉手上的迷你四驅車上。

  「以前曾經很流行過這個呢。秋庭和羽黑同學你們也參加過比賽嗎?」

  「沒有,我對這個沒什麼興趣。」

  「……我不知道有這種比賽耶。」

  「什麼啊,多加良跟花南你們這樣真的很不行耶。」

  「對……對不起。」

  「為什麼沒玩過迷你四驅車就要被說成是很不行呢?」

  我必須讓吉拉拉停止這種傲慢的口氣,於是站了起來。當我這麼一動,吉拉拉就好像要尋找擋箭牌一樣,躲到大手背後去了。

  「好啦,別這樣嘛,秋庭。對了,這個零件呢……叫做升級零件,事實上這是圓菜的點子,當初在比賽的時候還獲得公司的賞識,把它變成商品量化生產呢。」

  大手把吉拉拉轉到前面來,同時拿起吉拉拉手上的迷你四驅車進行說明。就像是在講述自己的事情一樣誇耀著。

  看到這種情況,我這優秀的頭腦靈光一閃:

  「好,那我們就跟城下來場迷你四驅車比賽!」

  「咦?比賽?」

  「哦!好像好好玩喔!」

  「那要在公路上玩嗎?」

  對於我的提議最有興趣的就是吉拉拉了,而羽黑還是跟以前一樣老是冒出些離題的話。至於大手則是不太瞭解我的意思。

  「羽黑,這不是在公路上比。而是在迷你四驅車比賽專用的跑道上比賽。」

  「這是計時性的競賽……我們這裡雖然有迷你四驅車,但是並沒有比賽用的跑道啊?」

  雖然有些困惑,不過,大手還是協助我一起對羽黑進行迷你四驅車的比賽說明。

  「沒關係,至於跑道嘛,我有辦法。」

  「可是你要找圓菜一起比賽吧?我想她不會答應……」

  「關於這點也不必擔心,我會讓城下圓菜不得不參加這次的比賽。」

  這瞬間,我的嘴角露出了淘氣頑童般的那種笑容吧。

  「啊,秋庭同學?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羽黑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不安地緊蹙著眉毛如此問我。

  「沒問題啦。」

  我只留下這麼一句話。

  「好,既然這麼決定了,那就得趕快籌劃!吉拉拉今天晚上就交給羽黑了!」

  我精神抖擻地轉過身,就這麼飛奔出店外。

  「卡儂,既然妳這麼蠻幹,我也有我的作法!」

  一這麼喃喃自語說完後,很神奇地我全身充滿了幹勁。

  5

  隔天早上,在集合地點跟羽黑一起最後才出現的吉拉拉,臉色比前幾天還更糟。而且,他跟之前非常親近的羽黑還稍微保持了一點距離。

  「咦?怎麼了嗎?」

  「……妳又讓他看恐怖片了嗎?」

  「多加良,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先到這裡等著他們兩人的我們,露出了納悶的表情。

  「喂!吉拉拉,怎麼回事啊?」

  我和桑田蹲下來看著吉拉拉的眼睛如此問道,他小聲地喃喃自語著:

  「好可怕喔。」

  「可怕?花南嗎?」

  「沒錯。」

  被這麼一說,羽黑像是遭受到嚴重的打擊一樣,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可是千拜託萬拜託,才請羽黑讓你住進宿舍耶?為什麼會很可怕呢?」

  「……該不會是,花南睡著之後有出現什麼怪癖嗎?」

  「才沒有這種事呢……應該不會吧。不過,我也不確定!吉拉拉,我的睡像很難看嗎?」

  羽黑看起來滿沒自信地如此問,而吉拉拉則是搖搖頭,接著,他用力吸了一口氣說出來:

  「……可是,花南的宿舍那裡有鬼,大家要小心,她指著那裡說有鬼,又指著另一邊,東指西指到處都說有鬼!她那裡好可怕喔!我再也不要住她那裡了!!」

  吉拉拉一口氣滔滔不絕地說完。

  「喔!原來你是在說這個啊!」

  這時候,除了羽黑之外,所有的人全都明白了。從小時候開始,日常生活就是這種型態的羽黑,以自認為很普通的感覺——就像是告訴他緊急出口在哪裡一樣——很稀鬆平常地告訴吉拉拉她感受到的靈異在什麼地方。但是,自己怎麼看不見……不!應該說正因為自己看不見,所以吉拉拉才會覺得很恐怖吧。

  「……這樣的話,那今天就只好換成我跟秋庭同學猜拳了。」

  不管怎麼想,都讓人覺得這雲(事情)的發展走向非常詭異。

  但是,現實的天空卻相反地是個萬里無雲的大晴天。今天早上走在路上的時候,發現沒有任何人穿著冬天的外套了,只看到稀稀落落的人們脫掉毛線衣輕盈地走在路上。我們今天雖然仍守著夾克的制服,但看來只要白天氣溫一上升,衣服很快就會變成手提行李了。

  「季節又加速了嗎?」

  「那麼,我們全體一起進去吧!」

  尾田像是沒有聽到我的喃喃自語一樣,代表所有人下了行動指示。接著在我們的視線所及之處,就看到了一座只能以大豪宅來形容的房子。

  門面雖是西洋風格,但一進去裡面之後,卻是日式與西式風格巧妙結合的庭院與建築,我知道大家一定都被這棟建築物的氣勢所震懾。這棟威風凜凜的宅邸正是葉野市的名士,規模在國內屈指可數的企業家族……和家的本家。

  「這棟建築真的是怎麼看都覺得很浪費空間!」

  「再說,在私人住宅中,有蓋圓環的必要嗎?」

  我跟桑田一邊如此碎碎念著走向玄關。我的腳步之所以會毫不猶豫,是因為我來彩波她們家的次數雖然有限,但畢竟我是曾經來過了。

  換句話說,我所謂的「有辦法」指的就是彩波。彩波家的倉庫——雖然我這麼說,但馬上就讓人產生排斥的奢華感——之前我在幫彩波家整理倉庫的時候好像有看到,所以昨天先打電話來詢問,結果確定我並沒有記錯。

  而原本我還在想,或許這次沒辦法得到彩波的協助也說不定,但當我說要借用這個跑道的時候,令人驚訝的是,彩波卻爽快地答應了。

  另外,我還麻煩了她幾件事情,彩波也都沒有拒絕我。雖然我應該心存感謝,但關於這件事情,在彩波的心裡,卡儂跟我究竟各佔有多少的份量,我確實也有些在意。

  彩波雖然相當天真無邪,但是也因為盲目信仰卡儂的關係,有時候我還是會有些擔心。

  「不過,大家怎麼解釋這次請假的理由呢?」

  我不知不覺陷入思考之中的耳朵,突然接收到尾田詢問的聲音,當我一回神,走了幾分鐘之後,終於看到了彩波家的玄關。

  「我說是牙痛。」

  「我頭痛囉,多加良呢?」

  「我肚子痛,我就這麼說。」

  沒錯,一大早就要來和府集合是還好,但今天是平常日,學校並沒有放假,所以,在無計可拖之下,這半天我們所有人只好都以各種借口請病假。

  而相反地,我打算用這半天的時間弄清楚跟城下有關的事情。

  如果要問我有幾分把握?老實說我連一半的自信都沒有,總之,這次沒什麼時間了。但也只好試著將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羽黑,妳用什麼理由請假呢?」

  「咦,我啊,我說我突然感應到有邪靈魔障。」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會認為這是在開玩笑。但我想,大家都會認為接到電話的老師在聽到之後,一定全身僵掉了吧。

  「喂!我是彩波唷。圓菜!大手!他們也在唷!」

  彩波出來迎接我們。

  「哇——多加良早安!一天一步,三天就是彩波唷!」

  「早安!」

  我一把抱起從門口就衝過來的彩波,並且回應她的招呼。因為彩波今天還是一樣看起來天真無邪,我本來在猜,搞不好彩波會跟卡儂站在同一陣線,但是我馬上就改變了這樣的想法。

  「尾田學長、羽黑學姊,還有吉拉拉,你們也早啊!」

  「早。」

  「早安!」

  「嗯,妳早啊!」

  彩波就跟平常一樣,逐一跟大家打招呼,但是,她就是偏偏不看桑田的臉就結束問候了。

  真是不曉得她們兩個為什麼這麼不對盤?

  「咦?彩波,妳為什麼不跟美名人打招呼呢?」

  而奇怪的是,為什麼吉拉拉卻感受不到在這兩入之間的冰冷氣氛呢?

  「吉……吉拉拉,我們過去那邊吧!」

  「是啊!我們先去看一下跑道吧!」

  看到這種場面的羽黑跟尾田趕緊把吉拉拉帶走。

  「彩波同學,妳可以下來了吧?」

  「這種話還輪不到桑田學姊妳來說吧!」

  當我站在這兩個彼此互瞪的人之間,忍不住有想要落跑的心情之時,城下也過來了。

  「和同學,不好意思,可以借一下秋庭嗎?」

  雖然城下對身為理事長女兒的彩波說話態度很客氣,但她的眼睛卻是瞪著我。算了,反正我今天早就有那種要被殺手般眼神瞪視的心理準備了。

  「彩波,下來吧。」

  「好。我說,城下學姊啊,我彩波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多加良學長也還不是我的喔,所以妳不必這麼客氣啦。」

  彩波老實地從我的懷中下來,並且說完這些話之後,就跟在吉拉拉他們後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看準彩波離開了之後,城下帶著不悅的聲音如此問我。

  「什麼怎麼回事啊?」

  雖然我沒有要裝蒜的意思,但可能因為惹毛城下的因素實在太多,所以,我這麼反問她。

  「一大早七點鐘就把我叫醒,到玄關出去一看,就看到和家的黑衣人,然後又有一輛林肯車停在家門前,不由分說就讓我上車,而大手當時已在車上,接下去就把我直接載到和府……」

  城下一口氣如此說完,當她說到上氣不接下氣並且聳肩地大口換氣時,我接下去說道:

  「還有強迫妳參加這場,以請款單跟大幅增加社團經費為賭注的迷你四驅車比賽,這又是怎麼回事?對吧?」

  城下接受了我推測下去的說法,用力點了點頭。

  拜託和家的黑衣人去接人,確實是讓城下參加這個遊戲的佈局之一,但是用林肯車去接人過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相反地,除此之外,其它一切都是依照我的計劃在進行。

  「你說得沒錯!學生會有什麼權限在沒有經過我本人的允許下,跟我談這些事呢!」

  或許我是沒有權限,但我有我的理由——只不過,我也認同她的說法。

  城下胸中搖曳的植物,一轉眼就結成了花苞。她胸中植物這種異常的成長,對我來說就已經構成足夠的理由了。

  以這株植物急速成長的速度來看,可能連開花的時限也都跟著加速了吧,我要是不快點讓它開花並且摘下來,那麼,城下胸中的植物就會一直處在花苞狀態,而她也會陷入猶如植物般的生命狀態。無論如何,我都必須避免這樣的狀況發生。

  但是,因為城下並不知道願望植物的事,她也看不見,如果對她說出這件事,只會被她認為我是在戲弄她吧。

  所以,我扯了謊:

  「妳已經聽說吉拉拉是彩波的客人了吧?他說想要看看日本小孩都在玩些什麼?所以我們被挑選來這邊。我聽大手說過了,他說妳以前是玩四驅車的冠軍。」

  「這還不都是你自己安排的嗎?再說,我是冠軍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沒錯,但要跟我比賽的話,對手如果不夠強就不好玩了,所以我才會挑選妳當我的比賽對手。也因此,在考慮到是要找妳比賽,所以獲勝的獎品就換成了之前的那張請款單由我們來承擔,還有增加社團的經費。」

  「可是……」

  但是,就算我說了這樣的理由,城下還是沒有就此接受。

  「難道說,妳就這麼害怕輸掉比賽嗎?」

  這時候,一直靜觀其變的桑田給了一記絕妙的助攻。

  「害怕?我才不怕秋庭呢!」

  「既然這樣,妳就贏得比賽證明給大家看啊?」

  「那當然!」

  「好!那就一言為定!」

  我跟桑田彼此互看一眼,點了一下頭。城下看到我們的動作之後,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但已經太遲了。

  「比賽十一點開始,為求公平起見,會提供相同的車款,不過,在比賽開始之前,可以自由改造與更換零件。」

  我才一說完就轉身背對城下準備離開。

  事實上,接下來就只能看城下了。

  如果說,城下的願望真的是希望跳脫出自己所定下的框架,那就好。

  所以,我才替她準備了這個跳台。

  而如果她選擇了這個跳台的話,城下就一定能開啟那道門吧。

  *

  拿到的迷你四驅車並不是什麼令人懷念的東西。已經好多年沒碰了,還以為是其它國家的玩具。但拿在手上時還是讓人覺得很開心,城下注意到自己這樣的反應,陷入了自我厭惡的心境。

  因此,她獨自一人走開,像是要逃離大手一樣。而在過了一會兒之後,她開始思考該如何改造才能讓速度變快,才能在剛才看到的跑道上跑得更快。

  自己應該已經在那天發過誓,再也不會插手自己無法觸及的範圍才對。

  「為什麼世界會是如此廣闊!」

  「就是啊!」

  城下原本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突然有人這麼響應讓她嚇了一跳,手上的小車子也幾乎快要掉下去。她就像章魚一樣七手八腳地想要抓住小車子,終於成功地避免了小車子掉落的命運。

  「好險……」

  吐了一口氣後,那少年在城下的旁邊一屁股地坐下,城下則是自嘲著自己剛剛迷糊的樣子。

  「有什麼事嗎?」

  雖然城下已經知道他是和彩波的客人,但是,她覺得如果自己的態度跟前幾天不一樣而突然大轉變的話,那也很奇怪,所以城下用平常的語氣這麼問著。

  「……嗯,有件事情我想要問妳。」

  少年對城下如此詢問,看到少年往上看著自己的紫藍色眼睛,城下覺得那顏色真奇異,瞬間感到一陣頭暈。

  「如果你只是要問事情的話那就問吧。」

  若無其事地把視線從那個少年——他叫作吉拉拉吧——身上移開,她態度粗魯地這麼回答,隱約察覺到少年點了點頭。

  「我問妳『隨意門』什麼時候做好啊?」

  吉拉拉一說出這個名詞,城下就嚇到腰都挺直了,她手上的迷你四驅車也終於掉了下來。摔下來的瞬間,迷你四驅車最外面的外殼零件脫離了,也讓內部的構造都顯露出來。但是,城下並沒有先撿拾四驅車,反而先開口問道:

  「為……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件事情呢?」

  「嗯?沒有我吉拉拉大人不知道的事情!我本來是想這麼說啦,但其實我是問大手的!」

  城下想起了自己青梅竹馬的臉,心中則把不能讓他人聽到的罵人話語全都罵遍了。

  「怎麼樣了呢?該不會已經完成了吧?」

  雖然無法直視吉拉拉那期待的明亮眼神,但是又不能無視於這個問題,心裡一陣掙扎之後,城下開口了:

  「還沒有做好。」

  她這麼回答。心裡卻想著那只不過是受漫畫影響所亂想出來的東西而已,他竟然還記得,而且還對別人說,真是個奇怪的青梅竹馬。

  彼此是從上小學之前就認識了,對彼此的事可以說非常瞭解才對,但還是有不知道的地方。

  在去年夏天,因為城下做實驗做得太過火的關係,導致大手額頭上出現嚴重的傷口縫了好幾針,但他還是守在自己的身邊,只是淡淡地說出再做過實驗就好了這種話。

  「……這樣啊!實驗還沒有完成啊?那真是可惜。」

  城下從沉痛的記憶中回過神來,聽到吉拉拉說出這樣的話,倒是引起了她的興趣。

  「你為什麼這麼想要『隨意門』呢?」

  「嗯——因為我聽說只要有這種門,就可以到世界上任何地方去了。」

  「沒錯,那你想去什麼地方呢?」

  「我想要去麻衣香的身邊!」

  「……麻衣香?」

  「嗯,她是我的妹妹。不過,我們沒辦法一直都在一起,所以,如果有了這道門,我想不管我們彼此相距再怎麼遙遠,應該都可以立刻見到面,所以我想要!」

  這是非常孩子氣的話,而也是跟城下心中所想的是一樣的事情。

  即使自己不管到達多麼遙遠的世界,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跟自己喜歡的人見面,城下就是想做這樣的門。

  「這是小孩子的想法吧。」

  城下撇著嘴這麼說。

  「是嗎?不過,就算沒有『隨意門』,妳還是可以站在還沒有打開的門前面喔。一定可以打開門的,所以沒問題啦!」

  吉拉拉用輕快的語調如此說道,然後撿起掉在地上的迷你四驅車,交到城下手中。

  就這樣離開了。

  而這個放在城下手中的小車子卻反而讓人覺得很沉重,因此她一時之間站在那裡無法動彈。

  *

  彩波專用的迷你四驅車比賽用環型跑道,老實說,給小孩子用也實在是太高檔了。

  反正呢,跟那種只要組裝好就可以用的簡單環型賽車跑道相比,兩者之間的差異真可說是天差地別。有如真實背景的精密度,簡直就是有山、有谷的跑道,而其中最大的難關就是那個肯定會讓車子衝出跑道的『超級迴旋跑道』吧。現實比賽中如果有這種跑道的話,駕駛員一定會死在跑道上。

  不過,只要拿著迷你四驅車站在起跑在線,鬥志就會自然地燃燒起來。

  「勝算如何?」

  站在我旁邊的技師——補足我不擅組裝能力的尾田——這麼問我……

  「一半一半。」

  我是說真話。

  「但是,真要比的話,我絕對不想輸。」

  我點頭說道,然後看向跑道另一邊的城下。

  從外觀看起來,沒辦法看出城下對迷你四驅車做了什麼樣的改造。不過,看到她回應大手的樣子,似乎還滿有鬥志的樣子。

  「好——那麼,除了選手以外,其它的人請離開比賽跑道!」

  彩波這麼一說,大家都開始往特別安排的觀眾席移動。但是,吉拉拉並沒有跟著這樣做,而是留在我的身邊。

  「怎麼了?是不是門怎麼樣了?」

  「不管是哪一邊的門都還沒降臨,也都還沒有打開……但是,我認為,這次的比賽圓菜要贏才是正確(○)的。」

  我略為彎低身軀,吉拉拉在我耳邊如此低聲說道。

  「……我也這麼認為。」

  「是喔!既然這樣,那多加良……!」

  我已經預料到吉拉拉後面想要說的話,我用手摀住了他的嘴。

  「但是,我會全力以赴。」

  一聽到我這麼說,我似乎看到吉拉拉頭上冒出了問號,不過,我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

  「既然由我參加比賽,那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城下妳也要全力以赴爭取勝利。」

  只要是比賽,我都會認真面對。這是我對競賽的尊重,也是我的原則。

  「……我知道了。那,你加油吧!但是,我會幫圓菜加油。」

  吉拉拉看著我的眼睛點點頭,我也點頭回應他,接著吉拉拉就往觀眾席跑去了。

  「妳有好好地改造嗎?」

  「……我只是適當地改造了一下而已。」

  雖然城下這麼說,但她的側臉卻散發出沉重心情般的感覺,想必她就是那樣認真吧。

  「既然這樣,那就好。」

  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向城下了。

  「嗯,在這裡介紹一下特別來賓!」

  我想著原本應該沒有做這樣的安排,往彩波聲音的方向望去——那裡有一隻貓熊拿著黑白的力格旗。

  「是鈴木!」

  一瞬間差點失去意識,我忍耐著又看了一遍,果然還是貓熊——鈴木穿著像是貓熊的外套。

  「欸,他那種人當學生會會長好嗎?實在是讓人很懷疑。」

  我非常贊同城下的想法,但是,現在我沒有出聲附和的力氣。

  「好,你們兩位都準備好了嗎?當我揮下旗子的時候,你們就同時出發。」

  不過,現在可不是感到無力的時候,怎麼能在比賽之前就喪失動力呢!我這麼激勵著自己,再次面對這個難關重重的跑道。

  就在旗子揮下的同時,我放開了我手上的迷你四驅車。

  在最初的直線段時加速得很順利,我的車子成功地跟城下的車子稍微拉開了距離。

  但是,在進入下一個波浪區時,我的車體稍微受到影響,搖晃得很厲害,但相反地,城下的車況卻很穩定,已經追回一開始落後的部分了。

  之後也是起伏很大的跑道,我和城下的車子你來我往地互相競爭著。當我們的車子平行奔馳時,我的手不知不覺地流起汗來。

  我瞄了一眼城下的眼神,她非常認真地盯著自己的車子。我認為城下一定不會有問題。

  但是……

  跑到在這個比賽場地的高潮位置,幾乎整過垂直下降到谷底的超級迴旋跑道前,不知為何,城下自己用手把車子停了下來。

  「城下!妳這是在幹什麼啊!快點把車子放回跑道!」

  就在這麼叫的同時,我的車子也衝進了迴旋跑道。

  贏得這種不公平的勝利,對我來說一點也不會開心,所以,我自己也用手把車子停下來。

  「城下,妳為什麼自己把車子停下來?」

  我這麼瞪著她,但城下卻似乎無法承受如此的目光,眼神不停閃爍著。

  「城下圓菜!怎麼了?門已經降臨囉!!」

  吉拉拉這麼叫著。看來,選擇的時候似乎來臨了。但是,門還是關閉著。

  「……可是,再這樣下去,絕對會摔出跑道的。」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了,這傢伙還講這種話?

  她又在觸手可及的框框世界裡掙扎了嗎?

  如果說那是正確答案的話,門應該早就打開了才對。

  但她胸中的植物仍舊是花苞的型態。

  「圓菜,沒問題的,快讓車子跑啊!要是車子跑出了跑道外,我會幫妳放回去!沒問題的,快上啊!圓菜!!」

  當我注意到時,大手就在城下的身邊這樣高聲吶喊著。

  受到大手喊叫聲音的影響,觀眾席上也傳來聲援的聲音。

  「快上啊!城下!」

  「上啊!一定要贏啊!」

  「妳要加油啊!」

  「圓菜!門會打開喔!!」

  沒有任何人幫我加油打氣。不過,這樣也無所謂啦。

  「城下,大家都在為妳加油喔。但是,我是不會幫妳加油的。」

  「加油」兩個字確實有推動他人向前的力量。可是,這兩個字卻不應該對站在懸崖峭壁上拚命死撐在那裡的人說。

  「城下,妳的界線就在這裡,如果妳無法再往前跨越一步,那我就要讓比賽盡快結束了。」

  這次,我帶著讓她無法逃避的眼神看著她,要城下做出決定。

  「我只說一句話,妳現在所站的地方絕對不是在懸崖邊,所以那些人都在為妳加油……大手也是。」

  被我的視線所引導,城下看向觀眾席。

  「我沒有叫任何人替我加油啊。」

  雖然她的話依然倔強,但她的嘴唇已經變形,似乎快要發出嗚咽的聲音一樣。

  「說得也是!但是,如果從對面看過來的話,一定能很清楚地看到妳的雙腳。」

  這次,我看向城下的腳,原本剛剛還併攏的雙腳,現在她的右腳已經踏出了半步。

  所以,城下還會再向前進。我因為相信她而這麼大叫著。

  「啊……」

  「不要害怕,城下圓菜!張開雙手就會碰到牆壁的狹小世界是很無趣的吧!不要再把自己關在框框裡面了。出來吧!踏出來吧!世界是很寬廣的,這樣太可惜了吧!」

  就在城下的肩膀用力抖動的同時,她胸中的花苞慢慢地開了。

  「我可以出去嗎?我可以再一次踏出去嗎?這樣我還是正確的嗎?」

  「妳這是在請求誰的允許啊?只要妳願意的話就可以。只要妳想踏出來,不管妳選擇什麼,我都會支持妳!」

  城下點了點頭,這次她帶著明確的意志跨出了左腳。

  接著,長得像罌粟花的淡綠色花朵綻放了,細細的莖拚命地伸展著。

  「啊,門開了喔!」

  我耳中聽著吉拉拉開心的聲音,同時看著那花朵變成了透明結晶狀。

  之後,比賽又重新開始了,而決定勝負的關鍵果然就是在超級迴旋跑道那裡。我的車子因為太輕的緣故,衝出了跑道,因此大幅浪費了時間,而另一方面,城下之前雖然很害怕車子會衝出跑道,但是她的車子卻漂亮地通過了迴旋跑道。

  不,在那一瞬間,城下的車子確實用力地搖晃了,可是,那個厲害的離心力——該怎麼說?我看到了……像是錄像帶回帶般的力量瞬間產生,發揮了作用,城下的車子又回到跑道上了。之後,不知怎麼地,我覺得腦袋似乎不斷地搖晃著,結果,因為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原因,所以我認為那是我的錯覺。

  反正呢,就是這麼回事!城下獲得了這次比賽的勝利。

  堅決要親勝利者的鈴木,雖然追著城下四處跑,不過開心的城下,此刻心中的花已經消失。

  「好!門應該已經開了吧?」

  我喃喃自語地看向吉拉拉,但在我的視線所及之下,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他到哪裡去了?」

  「找我的話,我在這裡啊?」

  我看向出聲的方向,尾田正站在那裡。

  「不……我是在找吉拉拉。」

  「嗯,沒看到人耶,那就馬上去找他吧。多加良,你還記得之前的約定吧?」

  雖然尾田的口氣還是跟以往一樣平穩,但他的笑容卻帶著奇妙的含意。

  「喔,那個啊,我還記得。輸了這場比賽,那張請款單就由我來付。」

  「沒錯。還有呢?」

  「補助社團經費方面,因為要用拍賣方式來集資,所以我會拚命招攬客人。」

  我把當初跟尾田講好的比賽勝負條件,再次說給他聽。

  「看來你沒忘記。那麼,拍賣的時候就麻煩你了。」

  我認為最近,擔任會計的尾田,果然越來越有魄力了。

  OffRecords

  由於城下到處奔逃以避開學生會會長強行要送上的勝利之吻,最後果然還是由城下的青梅竹馬在和府角落裡找到了迷路的圓菜。

  「會長沒有跟來嗎?」

  「我已經告誡了那隻貓熊,應該沒什麼問題。」

  要是其它人聽到了大手的回答一定會覺得很奇怪,但對實際上被貓熊——穿著貓熊花紋外套——男追著的圓菜來說,真是令人安心的一句話。

  「來,這個給妳。」

  這時候,非常瞭解自己的青梅竹馬所拿出來的是消毒藥跟OK繃。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總是準備得這麼周到。」

  圓菜把手上拿著的迷你四驅車跟對方手中的物品交換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圓菜妳的車子果然是很強耶!」

  就像是理所當然一樣,斜看著自己旁邊坐下來的大手,圓菜輕輕地點了點頭。

  城下想起了兩人在比賽之前爭論不休,而在比賽之中也發生了很多事情,現在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突然覺得害羞起來。

  「……你的傷還好吧?」

  覺得之前一直沒辦法問的事情,現在正是最好的詢問時機,所以圓菜開口詢問。

  「傷?圓菜,妳是在問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大手的聲音像是稍微帶著怒氣如此響應著,圓菜則是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

  「……我沒有在生氣。不過,拜託妳不要再這麼在意我的傷了。」

  一聽到如此真摯的聲音,圓菜就抬起頭來,看到了和聲音同樣真摯的表情。

  「我最喜歡妳做實驗時的表情了。所以,今後妳做實驗的時候,我也希望能陪在妳身邊。」

  「……知……知道了。」

  雖然並不知道那句「喜歡」指得是什麼意思,但是,圓菜點了點頭。不只是因為異常天象的關係,城下雖然發現了自己的雙頰發熱,不過,她假裝沒這回事。

  「那麼,下午之後就立刻陪我一起做新的實驗吧!」

  圓菜笑著如此說道,同樣地青梅竹馬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圓菜感到相當開心。

  auto

  兩個懷表

  在那個寂靜的地方,傳來了金屬摩擦的聲音。

  麻衣香回頭看向聲音的發源地,那個被稱為卡儂大人的女人就站在那裡。

  「看來妳弟弟好像發揮『力量』了。」

  「是啊!不過……吉拉拉……不是弟弟。我們之間……不是……這樣區分的。」

  「你們再怎麼說都是雙胞胎吧?」

  麻衣香輕輕地點了點頭,卡儂大人沒有再問下去。

  但是,看起來並沒有惹她生氣,隨著衣服發出的摩擦聲,卡儂走近麻衣香又開口詢問:

  「不過,吉拉拉大人運用他的力量沒問題嗎?」

  「這種……程度的力量……產生的……誤差……是在預料……範圍內的。」

  少女如此回答,同時把纖細的鏈子從脖子上拿下來。不過,看起來像是墜飾的那個鏈子,是一個懷表,在宛如水晶的小小球體裡面,埋藏著數字盤面。這個球體在少女小小的手掌裡一翻過來,就可以看到數字盤裡的齒輪等機械構造。

  看過那懷表之後,麻衣香再次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卡儂大人這麼一說完,就很開心地揚起嘴角笑了。

  看準了對方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麻衣香趁機提出了隱藏在自己心中的疑問。

  「卡儂大人……妳一直……都在這裡……完成……人們的……心願對吧?」

  「是啊。我做這件事情已經很久了,有什麼問題嗎?」

  她撩起絲絹般的頭髮,麻衣香被她瞬間轉過來的金色雙眸,猶如會看穿一切的眼神所吞噬。

  但是,麻衣香現在已經無法將問出的問題吞回去了。

  麻衣香就像人類一樣,深呼吸了一下,再次開啟了她那如花辦般的雙唇:

  「妳……實現願望的……時候……人們……就會獲得……幸福嗎?」

  「……是啊。至少在那瞬間會感到幸福。」

  雖然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那樣訴說著,但麻衣香也只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是……這樣……喔……這……實在是……讓人……太羨慕了。」

  「羨慕?怎麼說呢?」

  「因為……我……沒有看過……人類……打開門之後……的情景。等到……門一開之後……我……就被送到……下一個……地方去了……而……一直被人類所需要的是吉拉拉。」

  「……所以,麻衣香大人才會想要許願嗎?」

  「大概……吧。」

  卡儂把視線落在麻衣香的胸前,像是完全明白似地點了點頭。

  雖然麻衣香看不見胸中的那株植物,但她的視線被引導落向那裡。

  「終於就快要結出花苞了。」

  卡儂這麼告訴還是看不見植物的麻衣香。

  「不過,我想大概再過不了多久,植物就會開花了。確實,在葉野這個地方是可以實現願望的。但是,如果不強烈許願的話,植物的花是不會開的哦。」

  卡儂用指尖指向麻衣香的胸前,像是碰觸到植物一般,然後在那白晰的臉龐上露出了有些困擾,又有些開心的表情。

  不過她的眼睛並沒有再看向麻衣香。所以,麻衣香也不再對她發問了。

  卡儂大人跟麻衣香一樣,用指尖摸弄著從脖子垂下的懷表,像唱歌般喃喃自語著:

  「時間還夠,我再另外設個遊戲吧。」

  就這樣,卡儂像是做了什麼決定,在自言自語後,連看都沒看麻衣香一眼,就跟來時一樣突然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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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5-20 01:20 AM

  game2 特別奉送?

  人啊!請打開門吧!

  然後,指引一條新路吧。

  就這麼做,讓我看看那前面的景色。

  如果那條新道路上開若花,我也許也會踏上那條路。

  如此一來,或許我也可以選擇「未來」也不一定。

  「喂——吉拉拉,你在嗎?」

  迷你四驅車比賽結束之後,我摘下了植物,而我只知道吉拉拉說了聲「門打開了」。雖然我想問開的是哪一邊的門,可是吉拉拉卻不見蹤跡消失了。

  所以,我們就在寬廣的和府裡分散開來搜尋吉拉拉的蹤影。

  「吉拉拉——真是的!跑到哪裡去了?」

  喊得我都累了,我的視線環視四周尋找有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然後,我找到了中庭裡的溫室。稍微定睛一看,裡面有長椅,所以我就走了進去。

  「……是花鍾嗎?」

  我看著溫室裡種成圓形的各式花朵後,如此喃喃自語。

  當我知道卡儂的遊戲跟花有關係時,在某種程度上,我就記住了跟花有關的知識。我想,要是知道了花的名稱,至少在願望實現的時候可以給我個提示。事實上「花」跟「植物」就算外表上看起來很相似,但還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到目前為止,這樣的知識還沒有派上用場。

  對於花鐘的知識也是在這種過程中得知的,但因為我從沒見過真正的花鐘,所以暫時忘記了尋找吉拉拉,專心觀察了起來。

  一般被稱為「花鍾」的數字盤部分通常配置了花,而上面大大的指針會轉動來指示時間。但那個正確的名稱應該是「花圃鍾」,至於真正的花鍾是將會在固定的時間開花或闔起來的花,種植在圓形位置上,根據花的模樣來獲知時間,那才叫作花鐘。

  所以當現在如果看到亞馬遜百合開花的話,就可以知道目前是十一點。

  這種花鍾當初是由植物學家卡爾-林奈實驗後,忠實地根據試驗成果而創造出來。植物會根據自體的生物時鐘來控制開花,因此,可以像這樣來呈現時間。

  雖然植物可以像這樣正確地控制生物時鐘,但是我們生物體內的生物時鐘,會調節自體的節奏去配合外部的環境變化,所以雖然稱為時鐘,卻有點欠缺準確性。

  我一想到這裡,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怪怪的。

  是什麼?到底是哪裡有問題?為了想得知答案,我更深入地思考,而這時候……

  「啊——多加良學長!」

  因為彩波從我背後衝過來,我的思緒因此被打斷。

  「彩波,我們在找的人是吉拉拉喔。」

  「喔,說得也是!」

  對於我的糾正,彩波並沒有因此不開心,反而笑了。

  「可是可是,多加良學長你沒有在找吉拉拉,而是在這裡看花,所以你跟彩波一樣喔。」

  被她這麼一說,我無言以對。

  我再次坐在長椅上,彩波也跟著一屁股坐在我旁邊。

  「欸!現在你跟吉拉拉正在玩選正確門的遊戲,對吧?」

  「是啊,沒錯……彩波啊,妳從卡儂那裡有聽到什麼嗎?」

  「嗯——沒有啊!我是卡儂大人的附體,所以不會多話問些什麼。」

  彩波真的很天真無邪地這麼說。

  對於卡儂的存在以及成為附體的事情,彩波都沒有抱持任何疑問,我突然想要問她這些事。

  「欸,彩波啊!妳是被卡儂選為附體的嗎?」

  我如此委婉的詢問,不知道彩波是否能夠理解,雖然有點不安,但是我真的很想問她。

  「唔……多加良學長。重點不在於彩波,而是卡儂大人選擇了彩波這件事唷!」

  答案出乎意料地嚴肅認真,講得很慎重。我真的嚇了一大跳。

  「所以,這樣也就可以了!」

  不過,彩波很快又回到平常的少女模樣,以天真無邪的微笑面對著我。

  「可是彩波,卡儂選擇妳……」

  就在我想要再問下去的時候,下一瞬間,像是相機閃光燈那樣的閃光奪走了我的視線——當眼瞼後面的閃爍感完全停止後,我再次睜開眼睛。

  眼前已經看不見彩波的蹤影了。

  相對地,坐在我旁邊的是一頭銀髮、金色的眼瞳說像又不像彩波的妖艷女人——卡儂。

  「妳果然出現了,妖怪!」

  「哈哈哈,你還是一副冷淡的臉啊。你不笑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忘記怎麼笑了呢?」

  「不用妳替我擔心!只要妳一出現,我就會不高興。」

  「真是無情,我可是專程來陣前慰問的。本來想說你如果有什麼想要問的事,今天就算是特別奉送回答你也行。」

  「我才不要妳的什麼特別奉送呢!」

  「特別奉送」雖然有給人賺到好處的感覺而讓我喜歡這種說法,但因為是卡儂說的,加上我對「特別」這兩個字有很危險的感覺,所以我冷淡地回答她。

  的確,這次的遊戲令人費解或是不確定的因素實在太多了,想要問的事也跟山一樣多。但正因為如此,如果這時候向卡儂東問西問的話,反而只會更加混亂。

  「多加良。我們這樣並肩坐著,像不像是在約會啊?」

  「……我不是那種會因為跟妖怪約會,而覺得快樂的異常人。」

  我根本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卡儂就這麼坐在長椅上搖晃著雙腳。而隨著搖晃,赤腳穿戴的腳環也碰在一起,發出了像鈐當一樣噹啷噹啷的聲音。

  她這種動作,給人一種奇妙的幼稚感,是一種跟卡儂一點都不相稱的天真無邪。

  跟彩波很相似的天真無邪。

  所以,我才會因此把剛才問彩波的問題,拿來問卡儂也說不定:

  「……欸,剛才彩波說了,是妳選上彩波當妳的附體,是真的嗎?」

  「你怎麼會突然間這個呢?」

  「因為妳和彩波是一體同心,過程妳應該很清楚,所以不應該會有什麼好突然的吧。」

  像是被我輕輕揶揄般這麼一反問,卡儂露出了納悶的表情。

  「我的確是借彩波的身體附身,不過這跟一體同心有點不一樣吧?」

  這次她的這些話,反而讓我納悶了起來。

  「不一樣嗎?」

  「嚴格來說是不一樣的。」

  「那……妳的本體有存在於其它什麼地方嗎?」

  我懷著好奇心再次問她,但是卡儂用食指堵著自己的嘴唇,表示不想回答的意思。

  這明明看似沒什麼的動作,卻奇妙地挑動人心。讓我覺得現場的空氣像是突然變沉重了,我不知不覺把身體向後退。

  「呵呵呵,多加良,怎麼了?我害你心裡怦通怦通跳了嗎?」

  「……這怎麼可能!告訴妳喔,妳的事情我才不在乎呢!!」

  「這真是令人傷心啊。不過對於第一個問題,我還是回答你吧。」

  卡儂單手托腮如此說道,又回到平常輕浮的樣子,讓我有些意外,但我並不想讓對方發現。

  「的確,我是選了彩波。因為她最可愛了。加上可選擇的也有限,所以有一點人情考慮。」

  卡儂的回答,跟彩波的嚴肅認真比起來,感覺比較輕鬆。儘管如此,我還是沒有打岔,我知道卡儂的回答並不是在說謊。同時,我也知道卡儂對這個話題不會再往下多說什麼了。

  「不過,多加良啊。你可沒忘記時限的事情吧?」

  「……這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一看到那植物急速成長,就算不想去想這個問題,還是會在意時間,卡儂明明就知道這點,可是卻還要再次確認——不,她像是在試探般地如此問我。

  她眼中那金黃色的虹彩,就像是被染成了春天的陽光一樣看著我。

  「沒忘記的話就好。總之,你可不要忘了經常看表哦。」

  她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輕輕地搖了搖自己的表。

  「說到表……」

  我看著她的表正想接下去問的時候,一瞬間又出現了閃光,讓我的眼睛感到刺眼。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卡儂已經不在那裡了,相對地,只剩下顯得有些疲累的彩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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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ve3 心靈之聲

  總有一天我會出錯。

  因為不知道答案是否正確,因為答案不被認同。

  所以我不再說出答案。

  因為不管什麼時候,正確答案都是由別人來決定。

  因為我無法選擇。

  既然這樣,我只要聽他人的話,就一定不會出錯了吧。

  1

  我們在和府找人找到中午,到最後還是沒有找到吉拉拉的蹤影。

  依據上次的經驗,如果城下已經打開了正確的門,那吉拉拉會移動到下一道門的所有人那裡吧,我把這種推測當成是有力的根據來思考。這都還好——

  「那該從哪裡找起呢?」

  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如果當初讓吉拉拉帶手機就好了,這時候正好我的手機震動了。

  來電顯示的號碼是從葉野學園打來的,我帶著些許不安的感覺——因為上午我已經偽稱生病請了病假——接了電話。

  「喂!多加良?我是吉拉拉大人啊!」

  一聽到是我們正在四處尋找的小孩聲音,我輕輕地握緊了拳頭。

  「……吉拉拉,你現在該不會是在葉野學園裡吧?」

  「是啊,你怎麼會知道?」

  吉拉拉似乎不知道手機有來電顯示的功能,誇張地嚇了一大跳,這時候就先不管此事吧。

  「那你現在跟誰在一起啊?」

  「就是那個性騷擾仙人啊!」

  「咦?該不會下一次的門的所有人是水月吧?」

  「不是,是別的女生!」

  「這樣啊。」

  也因為這樣我才明白了,城下打開了鑰之門,我們又在○×遊戲中過了另一關。

  「那我們現在就過去,你在保健室裡等我們一下。」

  「我知道了,你們快點過來吧!」

  我們找你找到現在耶——本來想說這句話,又吞下去後,我掛了電話。

  「是吉拉拉打來的吧?」

  「是啊。他在葉野學園裡。」

  我這麼回答後,羽黑像是很安心的樣子呼了一口氣。

  「可是,這麼說的話,遊戲已經又繼續下去了。」

  「下次的門,還是跟葉野學園的學生有關啊?」

  桑田和尾田接收到的情報跟我相同,所以也做出了跟我一樣的推測。

  「我想是吧。那麼,我們走吧!」

  就這樣,我們把請病假的借口忘掉,一起成群結隊地往學園方向前進。

  2

  吉拉拉就跟電話裡講的一樣,在保健室裡等著我們。

  「城下打開門了唷!已經通過門了!而且,也已經知道下一次的門落在誰那裡了!」

  一見面之後,吉拉拉跟我們說了與我們推測一樣的事實。

  「所以,很快就可以跟麻衣香見面了!」

  或許因為是最後一道門了吧,我們去接吉拉拉時,他開心到蹦蹦跳跳的。

  「不過,會自動移到下一道門那裡,真的很方便耶。」

  「就算很方便,我們還是會擔心。」

  羽黑輕輕抱著吉拉拉如此說道。她已經把吉拉拉完全當作是自己的弟弟了。

  「就是啊。」

  桑田也敲了敲吉拉拉的頭,表示同意羽黑的說法。

  「不過一直都是這樣的呀!我和麻衣香因為沒有家,一分離的時候,就只能像這樣在某人的門前等候見面而已。」

  「原來如此啊。」

  不像人類一樣有父母,再加上沒有自己的家,吉拉拉跟麻衣香這一路走來一定並不平順,所以彼此間的關係才會這麼親密。

  「那我現在就趕快告訴你們下一道門的所有人是誰吧!」

  現在還在午休時間內,我想知道還剩下多少時間,所以跟平常一樣想看手上的手錶,但此時才想起了手錶還在吉拉拉的手腕上。

  一瞬間本來想跟吉拉拉要回來,但因為手腕附近擦傷過,目前正在癒合,戴上表好像會痛,所以也就沒跟他要了。

  「唔……桑田,午休還剩多少時間?」

  「不到十分鐘了。」

  「那至少先看看是誰。」

  我如此說道,然後詢問大家是否同意,在場所有人都點頭同意。

  「好,那大家跟著吉拉拉走吧!」

  於是就讓興致勃勃的吉拉拉帶頭,往最後的一道門走去。

  「就是那個女生!」

  我們躲在走廊的轉角,跟著吉拉拉手指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除了吉拉拉之外,我們每一個人的心情都變得很沉重。

  「吉拉拉,你指的是那個頭髮蓬鬆的女生嗎?」

  「是啊,跟麻衣香的頭髮有點像。」

  不管是不是跟麻衣香一樣,當我確認了吉拉拉指的是二年級的草川日和裡之後,感覺稍微有點頭暈目眩。

  「……是草川同學啊。」

  「怎麼偏偏是跟騷動有關係的人啊。」

  「……雖然是二年級的騷動,但是連我也知道。」

  因為除了我之外,其它三人的反應幾乎都一樣,我們的頭上烏雲籠罩。

  「騷動到那種程度,該說是對戰了吧!」

  「那個人是極……極道之妻嗎?」

  吉拉拉,你怎麼會知道這個詞呢?

  「別……別這樣!會變矮的!」

  我沒有接受吉拉拉的抗議,壓著他的頭頂繼續欺負他,同時讓記憶回溯到那次的騷動事件。

  我記得女子壘球社下屆社長白石彌生和女子足球社下屆社長黑居飛鳥,她們的對立情況正式浮上檯面,已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而且在短期間內持續加溫,演變成如今還在對抗的狀態。

  一開始時,只不過是二年級學生個人間的對立,但最後會演變成這麼嚴重是有幾個原因的。

  其一,是當事人雙方都是社員人數眾多之社團的下屆社長。導致個人的問題牽連成社團之間的問題,糾紛也越來越深,甚至連兩陣營內的一年級社團成員,都還在走廊上發生過小爭執。

  就如滾雪球般問題越滾越大,終於讓學生會不得不介入。但是就在我們思考解決方法時,老樣子,鈴木又單獨行動了——叫著「女生好可怕喔!」被嚇到哭著回來。反正他也只是個掛名的學生會會長而已,對他來說負擔過重了。

  本來我們是想出面重新居中調解,就在我們想著各種解決對策的時候,偏偏這節骨眼又扯上了這次的○×遊戲,所以調解的事就被暫時擱置了。

  這段期間,事態演變得越來越嚴重,而事件之所以會擴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草川日和裡。

  她是管樂團的下屆社長,同時也是白石跟黑居共同的朋友。

  因為兩個社團偏偏在同一天同時舉辦春季大賽,而草川率領的管樂團,不知道到底該為哪個社團進行聲援演奏才好——於是引燃了新的火種。

  「情況惡化,演變成了三者互相箝制的局面啊!」

  「根本不敢保證事情不會再惡化下去。」

  「……每個社團明明都很有趣啊,再這樣下去的話……」

  尾田和桑田看向空中,而羽黑的視線則是看向地面同時歎了口沉重的氣。

  「幹嘛啊?好不容易才撐到了最後一道門耶,應該更要鼓足幹勁吧!」

  吉拉拉握著拳頭振臂高呼想要激勵我們,但還是不行。老實說,這必須要有身陷火海救人的心理準備才行。

  「對了,難道不能把管樂團分成兩隊,對兩個社團各自聲援嗎?」

  尾田帶著最後的一絲希望,提出了這個建議,但是……

  「涉及到女生之間的戰爭,這種曖昧的作法是行不通的。」

  「……說得也是。」

  桑田斬釘截鐵地如此說道,而羽黑也很認真地附和她。

  「這……這樣啊?」

  吉拉拉確實地感受到了兩人的想法,差點被嚇到。

  「就算想到的作法對雙方都好,但要是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抗爭是不會結束的吧!」

  「說得也是。」

  尾田垂頭喪氣地兩肩下垂,之後就再也沒開口了。

  「……不過,草川同學身邊之所以會出現門的原因,該不會是因為一邊想要聲援壘球社,而另一邊又想要聲援足球社而面臨選擇的狀況吧?」

  羽黑露出戰戰兢兢的表情,雙眼向上仰望著我們如此問道。

  「應該不可能吧?」

  難掩心中的不安,我們看向吉拉拉。

  「嗯……之前是有過門出現在家庭主婦面前的案例,當時是為了晚飯的菜色到底該做炸豬排,還是要做炸絞肉排而猶豫不決的情形,所以這該怎麼說呢?」

  吉拉拉這麼一回答,我們之間籠罩在一片寂靜中。

  「進化」到底是什麼呢?正當我們在探討這個定義時——此時響起的已不是預備鈴聲而是正式鈴聲了。

  「咦?對不起!我的手錶好像慢了。不過奇怪了,早上還是準時的啊?」

  桑田以少見的焦躁表情這麼說著。

  「沒辦法了。這件事情只好留到放學後再說了!」

  我這麼決定之後,大家都各自跑回自己的教室上課去了。

  3

  放學後,我們把草川、白石還有黑居三人叫到學生會室。

  要是認為出現在草川前面的門,是為了要正確地在白石跟黑居之中做一個選擇的話,似乎又不太能讓人認同這種想法,不過另一方面,如果就這麼放任著以這三人為主的騷動不管,大家的忍耐似乎也已經到了極限。

  我們沒有想要一石二鳥的打算,不過就算無法徹底解決問題,但是,起碼也想讓事情暫時控制住,這也是我們毫無虛偽的真實心情。

  「請用茶。」

  桑田把花茶輕輕放在她們三人面前。但是,她們全都沒有拿起茶杯來喝。

  草川坐在白石和黑居的中間,儘管她們之間的距離並不是很遠,但彼此都不願意看向對方。而坐在她們中間的草川,雖然交互各看了她們一眼,不知道是否瞭解到自己的立場是不能幫任何一方,所以她就這麼低下了頭。

  被兩個練體育且身材健壯的同學夾在中間,草川苗條的身材,看起來就像是被擠扁了一樣。

  桑田眼看著茶慢慢冷掉,她歎了一口氣,這是暗號。雖然室內還有尾田、羽黑、吉拉拉,但之前已經先跟他們說好了,暫時不要出聲說話。

  我在等她們三人當中的其中一人先開口,不過既然始終沒有人開口,我只好自己來了。

  「我就直接問了。白石彌生、黑居飛鳥,妳們到底在爭執些什麼?還有,事情要是可以解決的話,妳們能不能重修舊好呢?」

  我以公平的視線看向她們兩人這麼詢問,但兩邊都沒有回答我。不只這樣,她們還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反正她們彼此都已經把臉轉到一邊去了,也不太可能看到坐在正前方的我吧。

  儘管如此,既然都已經集合到這裡來了,我認為她們應該還是想解決事情才來的。現在沒辦法,我只好轉換對像來問問題了。

  「……草川日和裡,妳知道她們為什麼會鬧翻嗎?」

  「咦……哦……你在問我啊?」

  我的視線明明就注視著草川,她卻故意這麼回問我。

  「是啊,沒錯!」

  「是喔……唔……不過她們兩個要是不肯說的話,我也不想說。」

  一瞬間我覺得草川看了我一眼,但又馬上低頭輕聲地回答。

  她真的會當管樂團下屆的社長嗎,我心裡感到有點不安。她那種讓人覺得不可靠的樣子,實在讓人很懷疑她是學姊。

  「……要是都沒有人願意說的話,那待在這裡也只是浪費時間。」

  桑田這話不僅是說給我聽,也是說給她們三人聽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話聽起來有些尖酸,大概是因為覺得自己專程泡了茶她們又不喝的緣故吧。

  不過,確實就像桑田說的一樣,原本是打算讓她們三人各自陳述把話說清楚,但沒想到她們卻像這樣不說話,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唉——看來要三個人在一起談論是不可能的了,接下來我們就各別分開到別的房間去談談吧。然後匯整妳們三人的意見,由學生會來調解,怎麼樣呢?」

  針對這個建議,三人總算表示同意——只不過,我覺得草川像是看了其它兩人點頭之後才跟著點頭。

  「唔……那麼接下來……」

  「等一下!」

  正當我要把她們分開來的時候,白石突然制止了我。她那總算出聲的低沉嗓音,讓人覺得有某種無形的壓迫感。

  「我們要參加大賽的日子就快到了!今天就先到這邊,明天下課後再到這裡,可以嗎?」

  雖然只是提出意見,但白石的聲音卻很強勢。儘管她的理由沒什麼不對,但是,我們也必須顧慮到時限的問題,所以並沒有馬上回答她。

  「我這邊也要進行大賽的準備,還有特別的訓練排程,剩下的明天再說吧。」

  這次換黑居以果斷的語氣如此說道。

  而夾在中間的草川窺視了一下她們的臉色之後……

  「唔……我……我也還要回去練習。」

  她低聲地表態。

  她們三人都表示今天不可能再繼續談下去,我算是遇到了難以應付的敵手而想要雙手抱頭。

  但表面上我沒露出困擾的表情,只是大方地點了點頭——在這個節骨眼上,總不能讓這些學姊們瞧扁了,所以我硬撐著。

  「我知道了,今天我就接受妳們的意見。不過,明天一定要說出來,要是有什麼想說的,今天就先整理好。」

  我這麼一說,白石跟黑居認為話已經說完了,於是利落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接著,原以為她們會直接向門口的方向走去,但黑居卻先看了看草川:

  「日和裡,今天社團活動結束後,在老地方見面。」

  「嗯,好。」

  「等等,在說什麼啊?日和裡,妳今天不是說好了要跟我一起回家的嗎?」

  「……嗯……好……」

  被夾在中間的草川對哪一邊都給同樣的回答,突然間,兩人之間開始迸發出了火花。

  就像是戲劇裡誇張的場面一樣,但是卻很有氣勢。

  隨著砰地一聲,吉拉拉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可見場面有多可怕。

  「冷……冷靜點啊!」

  尾田忍不住出聲,但是,被這兩人一瞪之後又退縮了回去。

  「……妳們當然不能在學生會室裡亂來,不過,不管妳們是在什麼地方起衝突而暴力相向的話,參加比賽的事情就免談了!」

  在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我只好祭出威脅的這張牌來阻止她們。

  不用我再多說一次,相信這件事情她們都謹記在心了。反正要想阻止這兩人的爭執,恐怕也只剩這張牌可用了。

  「這我當然清楚。」

  「我明白了。」

  白石和黑居如此說道又互相看向對方,然後用力地轉開頭,這次她們離開了學生會室。

  「那我先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當顯得疲累的草川在她們之後跟著一離開,就像是緊繃的線斷了一樣,學生會室的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下來。

  「比……比傳說中的還要可怕耶!」

  羽黑說出的感想,正代表我們所有人的心聲。

  「可是,還是什麼也不知道啊!只要這道門也過關的話,我就……」

  可以和麻衣香見面了——他雖然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或許是說出來就未免顯得太自私了,所以吉拉拉才沒說下去吧。

  在這幾天的時間當中,或許吉拉拉也學到了些什麼也說不定。

  「不過,今天已經問不出什麼了。」

  桑田泡了新的茶,放在我們面前同時陳述這個事實。

  「也是啦。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斬獲就是了。」

  我享受著緩和氣氛的花茶香味,如此說道。

  「你的意思是……?」

  羽黑納悶地催促我說。

  「至少已經知道這場抗爭的原因,就像傳言所說的一樣,並不是白石和黑居兩邊社團的問題,而似乎是出在草川身上。」

  如果往下追根究底的話,感覺上似乎能夠理解門為什麼會出現在草川面前,也已經知道在她眼前的問題是什麼了。

  「不過我覺得她們之間的抗爭,似乎也會浪費到我們一些體力的樣子。」

  「……那麼,今天要先解散嗎?」

  我點頭響應尾田,看看其它人也沒有意見。所以,為了儲備明天的體力,今天就先休息了。

  我觀察了吉拉拉胸中的那株植物,小小的花苞並沒有什麼成長的跡象。

  「還有一個問題,今天吉拉拉要睡哪裡?」

  「那就住我那裡吧。」

  只剩下我和桑田家沒住過了,但在猜拳決定之前,桑田自己這麼說了。

  「好,美名人家啊。很好,就住妳家!」

  「我可要先說好,住在我家早晚可是要一起參加武術練習的唷?」

  「哦,好!我知道了!」

  桑田帶著要對方先有心理準備的眼神問吉拉拉,不過他也不逃避地坦然接受了。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


  4

  第六天的星期六早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跟桑田一起到學校的吉拉拉臉紅紅的。加上他走在桑田半步之前又不時回頭看她,讓人覺得他的行為很奇怪。

  「感冒了嗎……可是看起來又不像。到底怎麼了?」

  因為前幾天他都有些不對勁,因此純粹出於好奇的我就這麼問他。

  「沒……沒沒沒什麼啦!可是,我沒辦法再住美名人家了!」

  這次他很明顯地臉都紅了,根本就不符合他所說的沒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嗎?」

  因為吉拉拉看來像是不打算說,所以我轉向詢問桑田,但她也只是露出納悶的表情而已。

  「我既沒讓他看恐怖片,也沒跟他聊靈異話題。昨天練完武術之後吃完飯,就只有一起洗澡而已啊。」

  桑田回想著昨天的事情,一說到最後的「洗澡」時,吉拉拉的肩膀就跳了起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這對小孩來說的確是太過刺激了。

  「美……美名人太不要臉了!」

  吉拉拉整張臉都紅了,發出走音的聲音如此大叫之後,最後握住了我的手。

  換句話說,也就是決定今天晚上要住秋庭家了。

  「好,我知道了。今天晚上就住我家。」

  正好我家人去溫泉度假去了,還有多的床和棉被,沒問題。

  再說,要先考慮到○×遊戲跟吉拉拉的那株植物,還有葉野市的異常天氣。

  今天的氣溫也不知道會上升到幾度,但昨天已是快跟四月一樣溫暖的天氣了。雖然看過去還是一片冬季的蕭條景色,但要是再這樣繼續下去,春天的花朵一起盛開也只是早晚的問題吧。

  路上有些學生把外套夾在腋下,那倒還好,但也看到幾個人只在襯衫上套件背心就來了。

  「得快點才行啊……」

  我如此喃喃自語,像平常那樣摸了摸眼鏡框,這麼一來原本牽著吉拉拉的手就自然放開了。

  「啊……」

  「啊,抱歉!」

  我慌張地再次牽起他的手,看到吉拉拉的眼神裡像是閃爍著不安。

  「怎麼了?」

  「沒……沒什麼……」

  「想說的事情不說出來的話是很不好的唷!」

  桑田低頭用兩手捧著吉拉拉的雙頰,抬起他的頭勸他說出來,而吉拉拉則是不滿地噘著嘴。

  「美名人妳太強人所難了。」

  「真的很抱歉。」

  吉拉拉甩開了桑田的手,但臉上出現的表情,卻不像嘴上說得那樣厭惡。

  「我剛剛覺得,手被人放開會讓人有種落寞的感覺。啊!不……不過,我的意思不是說我喜歡多加良喔!」

  對於喜不喜歡我這種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吉拉拉要對著桑田特別強調這點,我有點在意,但是我並沒有往下追究,繼續聽他說下去。

  「那個,我注意到了,我曾放開麻衣香的手,但麻衣香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放開過我的手。」

  「這不就表示麻衣香喜歡你嗎。」

  「……這樣啊?」

  我想桑田說的應該很接近吉拉拉想聽到的才對,但他聽到之後臉上的表情卻反而沉重起來。

  「你怎麼會是這種表情呢?」

  「那假如麻衣香喜歡我的話……被自己喜歡的人放開了手,會覺得很寂寞吧。」

  「是啊,是會寂寞又難過哦。」

  桑田對於吉拉拉的想法輕輕閉上眼睛表示認同後,吉拉拉的表情就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

  「那如果說,麻衣香就像吉拉拉你說的那樣會覺得寂寞的話,那你會怎麼做呢?」

  我低頭問吉拉拉。仰望我的那對紫藍色眼珠跟我想的一樣濕潤了,但還是堅定地回看著我。

  「……我想向她道歉。說對不起。」

  「是啊。這樣很好!所以我們要趕快完成○×遊戲。有我在的話,就等於是過關了一樣。」

  我稍微開了點玩笑這麼說,但吉拉拉的眼睛裡還是有著不安的神色。

  「你這是什麼眼神啊?難道你認為我過不了這個遊戲嗎?」

  我做好準備動作,將根據他的回答,適時地用「酸梅干」揍他的太陽穴。

  「無所謂啦!我認為多加良沒問題的!不過……我才是真正必須闖過這個遊戲的人。所以,搞不好麻衣香……」

  吉拉拉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接著頭低低的,肩膀也垂了下來。

  「的確,我確實有幫助你,但是,你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啊。你也很努力!所以,你想知道麻衣香的事,對吧?」

  「嗯。」

  「吉拉拉以自己的方法正逐漸接近終點,再說,之前城下的門,你說的是正確的答案喔。」

  我注視著他,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這些話告訴了這個自認為什麼都沒做的小孩。

  「……嗯!你說得沒錯。」

  聽我這麼一說,吉拉拉點點頭終於笑了,不過還是覺得他有些不自在的感覺。

  ……是嗎?既然這樣那也沒辦法了,我把我珍藏的技巧拿出來了。

  「吉拉拉呀!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準備接受多加良的快手特技吧!」

  「呵……呵呵呵!呵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使出了神乎其技的手指呵癢攻擊,從來就沒有人可以不敗倒在這個攻擊之下。當然,吉拉拉也在這個攻擊之下笑到聲音都快啞掉了。

  「下……下次你教我這個技巧。」

  「好啊。」

  不理會看傻了的桑田,我和吉拉拉做了男人之間的約定。

  而我就像是要再確認一樣,看向吉拉拉的胸前,他那願望植物的花苞又稍微膨脹了一些。

  星期六半天的課結束後。

  白石和黑居遵守昨天的約定,把事情說給我們聽了。

  該怎麼說呢,她們兩個今天真多話,和前一天的沉默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首先是針對不滿操場的使用率開始,接著轉移到哪個社團對學校比較有貢獻的話題上,在那之後還為了社團活動經費的話題繼續延燒——在此話題上,兩人的氣焰最為猛烈,不僅是尾田,連我們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好不容易把這火滅了之後,兩人終於碰觸到了問題的核心。

  總之,這個時候整個一連串騷動的來龍去脈都弄清楚了。

  白石和黑居這兩位同學對於春季大賽與其說重視的是整個管樂團,應該說是在意「早川日和裡的小喇叭」,進而變成了「草川日和裡要選擇哪一邊」。也就是說,一開始是針對草川,後來演變成社團的問題。不知道是否因為如此,她們兩個之間幾乎不說貶低對手的壞話。

  老實說,比起從這兩人口中間出事情的過程,阻止桑田在聽了原因後說出「真是無聊」的這句話,還比較辛苦。

  所以,當她們兩人的會談結束後,桑田衝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那一句。

  我沒有想到,有些事情會根據狀況而發生,後來的事情比之前的事情更加受到重視,而且還因此演變成真正的大問題,這實在讓我相當吃驚。

  「妳們彼此都拿社團來當擋箭牌,但結果問題的核心卻是出在草川日和裡的身上啊?」

  我等一下要去找草川談,可是一想起她那總是猶豫不決的表情,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

  「看來解鈐還需系鈐人,只好去找草川了。」

  一點都不知道,被我們認定是足以為女子壘球社跟女子足球社之間的抗爭,劃下休止符的關鍵人物——最後出現的草川,還是跟之前一樣,一副完全沒有自信的表情。

  為什麼她會被選為管樂團的下一任社長呢?我實在是覺得很疑惑,所以我問了班上也是管樂團成員的六本木。我一問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怕熱的關係,臉色紅紅的六本木幫我公正地詢問了大家的意見,結果問到的答案是,因為草川吹奏小喇叭的功力被公認為具有職業演奏家的水平。

  「草川,聽說妳吹奏小喇叭的功力很厲害,是真的嗎?」

  所以我才選擇以這樣的話題來進行開場白。

  「沒這回事,才沒有,我哪有演奏的很好。我只是正確地模仿那些厲害的人演奏而已。」

  謙虛過度——雖然沒有這句成語,但如果要應用的話,應該就是用在這時候吧。

  「可是,白石同學還有黑居同學,好像都希望妳的小喇叭能在春季大賽上幫她們加油耶?」

  桑田雖然沒有諷刺的意思,但草川一聽之後臉頰卻稍微抽搐著。

  「她們兩個都還這麼說啊?」

  她帶著打量的眼神看著我,我表示肯定點了點頭。

  而看到我的回答之後,草川的表情顯得更加猶豫了。

  「唔,我……我該怎麼辦才好呢?該去幫哪一邊呢?還是……兩邊都不幫比較好?」

  她猶豫不決地反問我,我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就某些意義層面來說,果然跟我想的一樣。

  其實今天的會談順序,原本是要依照草川的意思來決定。她說她想依據她們兩個的意見,然後自己好好想一想,而我們也尊重了她的說法。

  結果就因為草川沒辦法決定,才會去問白石和黑居的意見,然後由我們來決定。

  我稍微能理解為什麼白石和黑居會吵成那樣了。

  「唔……也許我們多管閒事了,不過白石和黑居兩位同學希望妳能夠自己做決定。」

  羽黑像是看不下去插了話,不過草川似乎有些生氣地搖了搖頭。

  「我沒辦法做出決定,無法選擇。要我選的話一定會選錯。所以秋庭,你們幫我選擇吧!」

  草川想把事情丟給我們,我有些焦躁地對草川說:

  「老實告訴妳!我們認為能解決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妳草川日和裡本人而已。換句話說,交由妳自己決定是我們的結論!」

  對於我所下的最後通牒,草川瞬間出現恍神的表情,接著,嘴唇打了哆嗦:

  「這是不可能的!我一定會選錯,我無法決定。我根本就不知道要選誰!」

  立場動搖的草川這麼大喊著,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同時——我的眼睛又是一陣銳利的刺痛。就像刺痛這兩個字一樣,那像是被細針刺進眼球那種細小尖銳的痛感,我反射性地壓住了眼睛。

  毫無預警突如其來的痛楚,讓我痛到喊不出聲音來。這種刺痛感斷斷續續地數度向我襲來。

  「多加良,你怎麼了?」

  上次城下發芽之後,雖然我已經向吉拉拉說明過這種痛楚,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這樣之後,無法坐視不管,吉拉拉叫出了我的名字。

  但是,我痛到答不出話來……

  「啊……秋庭同學?」

  連草川也察覺到異樣而這麼問我。

  「……難道妳還不明白嗎?」

  「咦?」

  這時候出聲幫忙的,果然還是最瞭解我痛楚的桑田。

  「就是啊,妳真的還不瞭解嗎?」

  接著,尾田也這麼說。

  「就是啊,妳真的不知道嗎?」

  羽黑妳搞不清楚狀況也跟著瞎攪和,總之,也因為他們,我才能把精神集中在忍耐痛楚上。

  「秋庭同學正在發飆唷。」

  「沒錯,所以才說不出話來。」

  「就是啊?」

  「……這樣啊。」

  桑田、尾田、羽黑、吉拉拉依序發言,而草川則像是被連珠炮轟炸一樣,陷入混亂,我很清楚,但現在也無可奈何了。就算我很想快點從痛苦中解脫,但面對這種反覆無常的痛感,我的意志實在是無法招架,而這又讓我感到很火大。

  然後,這種痛感卻突然間又消失了。連一丁點殘餘的感覺也沒有。

  「唔……秋庭同學,你真的生氣了嗎?」

  「這個嘛……」

  「是啊!真的在生氣。」

  桑田像是想要拖延時間,但我用手制止了她,我慢慢地抬起頭來。

  就在抬頭後的瞬間,我看到了新的植物,就在草川的胸中。而且本來應該是剛發芽的才對,怎麼已經結成花苞了,害我很想咋一下舌頭。

  但是我壓抑住所有的衝動,平靜地對草川說道:

  「既然這樣,那好吧。如果妳無法決定,那麼解決白石和黑居之爭的方法就由我來想。」

  「咦……真的?」

  草川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可是又露出了好像有點沮喪的複雜曖昧表情。

  她也並不知道,她的胸中正搖曳著一株植物。

  「但是,妳要親自來看事情是怎麼解決的!她們兩個一定會很拚命吧。」

  「我知道了,那是什麼時候?」

  「就明天,地點我再告訴妳。」

  一聽見我說是明天,除了草川之外,其它人都以銳利的眼神射向了我,各位,等一下我會道歉,就請先原諒我吧。

  「知道了。」

  就這樣,草川還是帶著那副沒自信的表情,離開了學生會室。

  「剛才真是謝謝你們,還好有你們在。」

  草川回去後我立刻向大家道謝,但是,大家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大夥兒的表情馬上又嚴肅了起來。

  「可是秋庭同學,你說明天是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明天像是最後的時限,所以不知不覺就這麼說了。」

  「不知不覺……什麼啊!那你到底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情啊?」

  「還是你已經想到什麼辦法了呢?」

  不只桑田和尾田,連羽黑都逼問著我,我只好吞吞吐吐地說道:

  「我還沒想到什麼辦法,不過草川發芽了。該說是發芽嗎?都已經結成花苞了。」

  總之,我把實情告訴了他們。

  我這麼一說,果然跟我預料的一樣,房間裡充滿了令人厭惡的沉重氣氛。

  「……該怎麼說呢?這次的發芽現象很不正常,就好像是在妨礙我們進行○×遊戲一樣。」

  從並木開始,接下來的城下跟草川,連續三人的發芽都不正常,就像是在故意找碴一樣。

  「這很像是卡儂大人會做的事……」

  「是啊,她像是會這麼做……」

  「不過,人的願望是無法操控的唷!」

  被唯一最接近神的吉拉拉這麼一說,就顯得我們是多疑了。

  「不過從這次的情況,我們得出了,出現門的人同時也會發芽的這個規則。」

  「是啊,如果從這點能推測出一些問題,那就好了。」

  就像桑田所說的,這中間應該可以理出些什麼頭緒來吧,於是我開始動起腦筋。

  「不過,要日和裡從兩道門當中選擇一道似乎很困難吧?」

  「說得也是,她剛剛也說她沒有辦法做選擇。」

  「連二選一都做不到,真的是很優柔寡斷。」

  吉拉拉他們會擔心是有原因的,最大的問題就出在這裡。但是,這次草川日和裡必須要自己做出決定才行。

  「我一定會讓草川做出選擇。」

  總之,我已經在心裡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因為要是不這樣的話,不論是哪邊的門都不會開啟。

  關於草川的願望,還有門所帶來的問題到底是什麼都還不知道。但白石和黑居希望草川要做的事倒是大致知道了。

  可是,思緒到此就無法繼續前進,像是在漩渦中打轉一樣,只是在那裡徘徊著而已。就像是進入了迷魂陣一樣。

  「嗯?迷魂陣?」

  「迷魂陣?還是該說是迷宮呢?」

  對於我的喃喃自語,尾田一這麼敲邊鼓,讓我突然靈光一閃。

  「對了,我們就去迷宮!」

  「迷宮是什麼啊?很好玩嗎?」

  「唔……現在要去『葉野迷宮』嗎?不懂你的意思耶?」

  「到那裡就會明白了嗎?」

  「迷宮?」

  我暫時沒理會尾田他們,這段時間內我動起了腦筋。

  總之,我覺得只要搞定草川的那株植物,接下來就什麼都好辦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普普熊 發表於 2009-5-20 01:21 AM

  5

  葉野迷宮是在當年流行巨大迷宮的熱潮時期蓋的設施。雖然這裡的迷宮也隨著迷宮熱潮的消退和其它迷宮一樣被遺忘,但這個設施裡還是整理得很漂亮,成為葉野市民鍾愛的休憩場所。

  因為從位於高台——或者說是山上——的葉野學園徒步過來大約只有十五分鐘左右,所以,有時會成為穿學生制服的學生們約會的地方。

  為什麼我要到這個地方來呢?這全都是為了明天白石和黑居的比賽而前來做事前準備。在我的腦袋裡已經完全想好了構想,接下來就只剩下實行了。

  我在前往迷宮的途中,告訴了尾田和桑田我全部的計劃內容,也獲得了他們的贊同。

  「……已經得到管理人的許可了嗎?」

  剩下的,就只差尾田所擔心的這一點了。

  「反正我們只是去挖洞嘛。」

  「唔……那就用我以前的門路,請上面施加點壓力吧?」

  「……那是最後的手段。」

  對於羽黑所說的門路我倒是挺在意的,反正就當作是最後絕招先留著吧。接著我們到了管理員辦公室,告訴管理員我們使用迷宮設施的目的。我使出足可名留青史的舌燦蓮花之術來說明。

  但是,管理員之所以會准許卻是因為「我是第709號會員」這個令人一頭霧水的回答。但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被允許在葉野迷宮裡挖陷阱了。

  「從B跟C入口進入的時候,這裡就是約會地點了吧。」

  看著葉野迷宮的詳細地圖,並決定好挖掘的地點之後,我們拿起鏟子開始挖起陷阱洞穴。

  在被踩踏成很結實的地上進行挖掘,是很困難又辛苦的。

  我讓桑田和羽黑到學校去拿必要的東西,我和尾田則負責挖洞穴,而吉拉拉則是安靜專心地看著我們挖洞。不過,經過兩個小時的挖掘,手都已經挖累了,於是我們暫時休息片刻。

  洞穴的深度雖然只差一點就達到我和尾田的身高,但已經比吉拉拉高了,所以吉拉拉要從洞穴裡出來,還需要靠我的幫忙才行。

  「哇!有好奇怪的動物耶!」

  一聽到先到地面上——好像也不能這麼說——的吉拉拉這麼驚奇地喊著,我和尾田慌張地爬出洞穴……差一點就掉進自己挖的陷阱裡了。

  「那……那是什麼啊?有奇怪斑紋的動物?」

  「吉拉拉,那是長頸鹿。正確的說,應該是長頸鹿的斑紋吧?」

  尾田,現在是冷靜說明的時候嗎?不,問題應該不是出在長頸鹿斑紋上,而是應該反應在別的問題上吧!

  「長頸鹿?可是我聽說長頸鹿的脖子是長長的唷!應該不是那種像大丸子的生物吧?」

  「嗯。所以重點就在於,是誰穿了那種長頸鹿斑紋的外套。」

  說明就交給尾田了,我安靜地接近那個頭鑽進了區隔迷宮的樹籬裡,動來動去的生物。

  「……你在這裡做什麼啊?」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將那傢伙的身體拖出來,果然是預料中的鈴木。

  「啊!是多加良啊!真巧啊!」

  「喂——!是神……不,是鈴木!」

  「嗨——!吉拉拉、尾田。」

  「我想這應該不是巧遇吧!」

  尾田這麼一說,鈴木笑著翹起嘴唇,手放在下巴上——做出了自以為帥氣的姿勢,老實說,一點都不帥氣。

  「呵呵呵,感覺真是敏銳!不傀是尾田啊!」

  「不過……被長頸鹿斑紋的人這麼說,感覺挺怪的。」

  「對了,我看你們這麼努力,所以帶了些特別的食物過來。」

  不理會尾田的話,鈴木如此說道。

  「哦,是哦!帶吃的東西來啦!我們不需要,請拿回去吧!」

  與其拿吃的東西來還不如幫我們挖洞穴,實在很想對他這麼說,但是如果說了又怕挖掘作業沒進展,所以也就算了。

  「咦!連看都不看就這麼說啊?搞不好是東京才有的限定商品?後悔了我可不管喔?」

  鈴木知道我不能離開葉野市,刻意強調「東京」這兩字,但我對那種東西沒興趣,沒用的。

  「真……真的有這麼好嗎?喂!多加良,沒關係嗎?」

  當我已經差不多要轉往忽視鈴木的方向去時,吉拉拉卻輕易地就被這傢伙的話所吸引。

  「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就是啊。光看到鈴木那身衣服的品味就知道了,一定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我一這麼肯定,尾田也表示同意。

  「可……可是……」

  「吉拉拉你看!就鎖在這個盒子裡面喔!」

  但是,鈴木還是拿出了隱藏的盒子,給壓抑不住好奇心的吉拉拉看。

  「多加良,我可以拿嗎?」

  「可以啊,沒關係。」

  我對著隨便的鈴木,還有焦躁的吉拉拉隨口這麼說。

  「只不過,吉拉拉。要是你拿了那個盒子,那就表示你信任鈴木比信任我還多喔。」

  「等等,多加良!」

  尾田拉了拉我的袖子,但我的舌頭實在是太快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那我就跟你絕交。」

  我就像小學生一樣說出了「絕交」這個字眼,但我一脫口的瞬間,吉拉拉已經熱淚盈眶了。

  「啊!抱歉!我說得太過分了。」

  但是,就在我注意到自己失言之時,吉拉拉的雙眼已經流下眼淚了。

  「多……多加良,你好壞!笨蛋!我要去跟桑田和羽黑告狀!!」

  帶著嗚咽聲說出這些話之後,吉拉拉跑開了,我也只能茫然地目送他離去。

  「啊|——多加良,你好壞!真的很壞!」

  「……還說呢!還不都是你不好!」

  我瞪著鈴木這麼說,但我想,自己的魄力也只剩平常的一半而已了吧。

  「可是多加良你也不對,你太不懂事了!」

  被尾田這麼一說,我實在是無話可說。

  「是我錯了!快點去把吉拉拉追回來吧!」

  因為鈴木難得正經地這麼說,我和尾田愣了數秒,頻頻看著鈴木的臉。

  但實在沒那個時間這麼一直看下去,於是有點生氣的我們就跑去追吉拉拉了。

  了……桑田同學的反應好像會很可怕耶。」

  「是啊,不過,羽黑也很可怕唷。」

  我們一邊跑一邊交談,同時加快了腳步。

  *

  在吹小喇叭高音時要注意,如果吹不好就會變成了尖銳的噪音。

  所以日和裡在個人練習時,會特別在音階的練習上下工夫。

  正確的姿勢加上正確的唇形,還有吹奏時吹氣的強度。

  如果能控制在跟現在所說的一樣,在吹章首階的時候,就可以吹奏出柔和圓潤的高音。

  但是,當聲音消失在空中時,有時會讓人有種非常寂寞的感覺。

  因為那聲音,並不是自己的聲音。會感覺聲音完全不存在於自己身體的任何一處。

  「喔!真棒!」

  因為專心於演奏,而且日和裡練習的地方是在舊校舍,所以沒什麼人會來,因此當聽到有人拍手叫好的瞬間,她誇張地嚇了一跳,那模樣甚至會讓人覺得好笑,手上的樂器差點掉下來。

  「嚇……嚇死我了!」

  「嚇到妳了嗎?真是對不起!」

  「不會啦,沒關係……對了,你叫作吉拉拉吧?」

  「是的!」

  草川確認般地如此詢問後,不知為何這幾天都和學生會幹部一起行動的他就用力地點頭。

  「那個!可不可以借我吹一下啊?」

  吉拉拉非常天真無邪地把手伸向草川。

  在確認吉拉拉的手沒有弄髒後,草川把小喇叭遞給他。這時候近距離一看,才發現吉拉拉臉上留有淚痕,眼瞼也略為紅了起來。她有點在意。

  「唔……你哭了嗎?沒事吧?」

  草川不由得這麼問吉拉拉。

  「我……我才沒有哭呢!」

  吉拉拉雖然逞強地這麼說,但卻用手擦拭著淚痕,這就好像已經承認哭過了一樣。

  「那個,小喇叭等一下再吹,可以稍微坐下來嗎?」

  「……好啊。」

  吉拉拉把草川的小喇叭抱在懷裡坐在地上。草川則坐在他的旁邊。

  「你為什麼要哭啊?」

  心想拐著彎來問,像吉拉拉這個年紀的小孩可能聽不懂,所以草川就單刀直入地開口問了。

  可是吉拉拉卻咬緊嘴唇,沒有開口的意思。

  不過,草川已經見慣哭泣的人了,所以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等著吉拉拉自己開口。

  草川以前看到人家哭泣就不會置之不理。她也開始想起,現在已經是下屆女子壘球社和女子足球社社長的白石跟黑居她們,以前哭泣時的表情。

  她們三人都還是小學生的時候,草川的身高比其它兩人要高。雖然原因已經忘記了,但草川記得當時有詢問她們兩人哭泣的理由,安慰她們,三人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交往的。

  對於現在優柔寡斷,連一個選擇都無法做出的自己,她們兩人還是一樣堅持要指定自己,一定也是因為那時候留存的記憶無法抹滅的緣故吧。

  草川以前在班上是帶頭居於領導地位的人。現在雖然連自己也不敢相信,但卻是事實。

  但是,白石和黑居變了,她們變強了,而草川也變了——變弱了。

  原因很可能是因為國中二年級時的轉學生。她開朗活潑,比草川在各方面都更靈活明快,立刻成為班上的風雲人物。接著,班上不知不覺分成了傾向她那一派跟傾向草川的這一派。

  雖然這並不是草川的本意,但她確實對那位轉學生產生了敵意。

  後來在第一次驗證彼此支持度的班長投票選舉上,草川和那位轉學生都是候選人——而最後以一票之差,草川輸了。

  從那時開始,每次班上要投票以多數決定時,草川都會故意跟她唱反調。結果每次都是那個女生贏。

  草川就這樣漸漸越來越沒自信。

  而升了國中後,和草川分班的白石和黑居,卻都各自在社團裡嶄露頭角,越來越有自信,可以說是成了明顯對比。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算三人在一起,草川的話也變得越來越少,就算覺得奇怪的兩人問她,草川還是絕口不提那位轉學生的事。

  最後,當她的意見在班上變成從沒被獲得通過之後——她就再也不做選擇了。

  就這樣完全交給別人——白石和黑居了。

  就算草川變了,三人還是在一起,直到突然有一天,草川被白石和黑居夾在中間爭吵為止。

  「抱歉!」

  沉浸在記憶中完全忘記吉拉拉就在身邊的草川,聽到吉拉拉的聲音回過神來,終於又轉過頭去面對開口的少年。

  「多加良,他對我使壞!他說要跟我絕交!」

  不知道是不是說著說著就想起來了,吉拉拉說話時帶著嗚咽的聲音。

  撫摸著弓起背的吉拉拉,草川只是點點頭。雖然她並不認為那位英俊的副會長會真的如此麼對待一個小孩,但她畢竟不是當事人,所以也不能多說什麼。

  她只是安靜地聆聽。只要有人願意聽自己說話,哭泣的人心裡就會在不知不覺問平靜下來。

  「我只是想看看盒子裡面是什麼東西而已啊。」

  「是喔。」

  「……可是,其實不看也沒什麼關係。」

  還有另外一點,說給第三者聽,哭泣的人也可以冷靜地看清事情,找到解決問題的思緒。

  而且草川只是聆聽,看來,不做任何選擇是正確的。

  「也許是我錯了也不一定。」

  「……不過,事情已經說清楚了,或許你們可以和好啊?」

  不經意從嘴裡說出這樣的建議,連草川自己都有點驚訝。

  吉拉拉老實地點了點頭,拾起頭後一直盯著草川的臉看。

  不知道是戴了彩色隱形眼鏡,還是天生就是如此,被混和著紫色和深藍色般的雙眸盯著看,草川有點驚慌失措。

  「唔……我臉上沾到了什麼東西嗎?」

  「沒有,沒有沾到東西。」

  「那麼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死命地盯著我看呢?」

  「嗯?我只是覺得妳好厲害,所以才看著妳而已啊?所以,妳的門一定會打開的。」

  順應著草川的要求,吉拉拉將視線轉向前,同時帶著無憂無慮般的心情如此說道。

  「……我根本就沒什麼厲害的啊。」

  雖然不知道門是指什麼,但草川並沒有接受吉拉拉真誠的讚美,然後這麼回答,吉拉拉則是露出納悶的表情。

  「妳真的很厲害呀……因為,如果麻衣香哭了,我才沒辦法問她為什麼哭呢。」

  雖然沒說明誰是麻衣香,但看到吉拉拉在那瞬間,表情難過成那樣,草川就知道,麻衣香對他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你為什麼不問她呢?」

  「因為我雖然不知道她哭的原因,但萬一她是因為我才哭的,那不就糟了。」

  ……因為覺得害怕,所以才不敢問,吉拉拉明白地告訴草川。而草川聽到之後,受到很大的衝擊,所以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但是,要是下次麻衣香哭了的話,我會試著問她……就算會害怕也要問。」

  因為這句話說得很真摯,所以草川確信吉拉拉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就算會害怕?」

  不過,自己會不自覺地繼續發問,那是因為感覺到吉拉拉碰觸到了自己的弱點。那個因為害怕而脆弱地不敢前進的草川日和裡。

  「是啊,就算害怕也要問。」

  吉拉拉又再次這麼說,接著拿起手上的小喇叭。

  「還滿重的耶!」

  吉拉拉如此說道,同時學起草川吹小喇叭的樣子,鼓起雙頰用力吹。當然是吹不出聲音來,而草川明明知道也沒有教他怎麼吹。

  但是,吉拉拉並沒有就此放棄,他不斷更換姿勢和唇形,一直嘗試著。

  接著,突然間吉拉拉向天空吹出了一個明亮的高音。

  沒有任何人數他,是他自己嘗試出來的。

  吉拉拉吹出的那個音,聽起來比草川吹的還要高亢響亮。

  「你今天是第一次吹小喇叭吧?」

  「是啊!嗯,很好玩。還給妳,謝謝!」

  接著,吉拉拉笑容滿面地向草川道謝。而草川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有好好笑著回禮。

  只是吉拉拉吹出的那個音,在草川的胸中不斷地迴響著

  *

  因為吉拉拉喊著桑田和羽黑的名字跑走了,所以我跟尾田向著這兩人所在的學生會室趕去,但是,吉拉拉並不在那裡。

  一看到原本應該在挖洞穴的我們突然出現,她們兩人當然是嚇了一跳,所以我只好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結果我被桑田和羽黑罵了一頓……就連我也覺得好可怕。

  接著她們兩人命令我去找吉拉拉,我在校園裡來回搜尋,終於找到了吉拉拉,他跟草川在一起。那時他們正在說話,我總不能中途插話進去跟他合好吧,於是我等他們談完了再說。

  雖然我並不想偷聽別人說話,但是從不小心聽到的對話中,我可以稍微瞭解到為什麼白石和黑居會堅持要草川幫忙助陣的理由了。

  吉拉拉吹出的那個聲音就像是信號一樣,我走到兩人面前,向草川道謝並帶走了吉拉拉。

  我正式向吉拉拉道歉,吉拉拉也跟我道歉,我們彼此接受了對方的歉意合好了。

  「吉拉拉,你真的認為草川能打開門嗎?」

  我們走在回葉野迷宮的路上,我想起剛才他們兩人的對話,然後這麼問吉拉拉。

  「沒問題。雖然我無法區別這兩道門,但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把門打開。所以,日和裡也一定沒問題的!」

  他這些話說得非常有力,我伸手攪亂了吉拉拉的頭髮。

  6

  我們繼續挖掘洞穴,當注意到時,太陽已經西斜了,我們在洞穴裡迎接黃昏。

  「挖這麼深應該差不多夠了吧?」

  「是啊,接下來只要減少掉落時的衝擊力道就完成了。」

  「我吉拉拉大人認為這個陷阱挖得很棒喔!」

  我們就這樣完成了陷阱,但因為一直拿著鏟子挖實在太累了,所以暫時在洞穴裡休息。

  「啊!可是,會長的那個盒子裡到底放了什麼東西呢?……會是飲料嗎?」

  尾田之所以又提起這件事,大概是因為口渴的關係吧?他的聲音稍微沙啞了。

  「……可是不打開盒子根本就不會知道啊。」

  「就是啊。」

  「但既然是要給人家的東西,為什麼還要用鑰匙鎖起來呢?這我實在是不明白。」

  反正也沒打算要理解鈴木的事情,所以也就不理會它了,但是就跟吉拉拉說的一樣,盒子是上鎖的,因為沒有鑰匙的關係所以沒辦法打開。

  叫我們去追吉拉拉的那個人,那時候只寫下「我去找鑰匙」後就消失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因此,就算鈴木——真的以一兆分之一的機率——在盒子裡放了飲料好了,我們也喝不到,只要鑰匙沒找到的話。

  「……要是沒鑰匙的話,還是沒辦法開鎖的。」

  就像卡在喉嚨的魚刺一樣,我腦袋的某個角落一直有著不舒服的感覺。

  「『鑰之門』和『鎖之門』對吧。」

  其實不管哪道門都可以打開?我小聲地喃喃自語著同時仰頭看向天空,月亮已經出來了。

  「……喂!吉拉拉,現在幾點了?」

  我習慣性地抬起手腕看時間,後來發現手錶已經借給了吉拉拉,所以我對吉拉拉這麼說。

  「嗯,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累了犯迷糊,吉拉拉遞給我的是他那帶著鏈子壞掉的懷表。

  「……這個不是已經壞了嗎?」

  「啊!是已經壞了。」

  他如此說道,同時摸著表面上精細的雕刻……

  「我可以看一下那只表嗎?」

  「嗯,可以啊。」

  獲得他的許可之後,我開始仔細觀察那只懷表。首先,仔細看了外面的雕刻之後,我雖然早已知道表有裂痕,還是打開了表盤面。

  「咦?」

  我不知不覺地發出了聲音。

  「怎麼了?」

  在旁邊窺視的尾田看了之後,也露出了納悶的神情。

  「吉拉拉,你這個懷表是在哪裡修好的?」

  「沒有啊,我只是一直帶著而已啊?」

  被我這麼一問,吉拉拉過來看著懷表,發出驚訝的聲音。

  「咦?表已經修好了?」

  「之前不是已經壞掉了嗎?」

  我這麼一提醒,吉拉拉和尾田都點了點頭。之前看到的時候,明明數字盤上有裂痕,長短針也都歪了,現在卻連一點裂痕都找不到。

  「難道說這只表自己會復原嗎?」

  而在細看之後,除了確認了數字盤之外,上面還有一小圈類似月刻度的數字盤。但是,上面的刻度卻只有一到七的數字而已,乍看之下根本不知道那是在顯示什麼。

  「會自己復原,那就表示吉拉拉的這只懷表很特別哦。」

  雖然尾田像是很佩服地這麼說,但吉拉拉卻是雙手交叉於胸,一臉納悶的表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只是,時間好像根本就不准嘛。」

  「時間本來就不准。這只懷表一直是這樣!我的表總是比較慢,麻衣香的那只表,時間才是正確的!」

  這話或許並不是會讓人聯想到其它事情的台詞,但是,我的腦海中卻感受到其它的意思,突然地靈光一閃。

  而隨著這個靈光一閃,我的思緒如漣漪般向外擴散開,當到達最外緣時,我終於都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啊!這樣的話我就明白了。」

  吉拉拉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自言自語,當我們四目相望時,我已經不吐不快了。

  「吉拉拉,沒事的。麻衣香一定會等你的!在第七天。」

  「真的……嗎?」

  雖然我的話說得有點唐突,但吉拉拉還是用信賴的眼神看著我。

  儘管他還是很活潑開朗的樣子,但其實他是不安的,我再次注意到這點。

  「真的。」

  我一用力點頭響應,吉拉拉的眼睛立刻飆出淚來。

  「多加良,怎麼回事?」

  「我終於明白這個遊戲的意義了。」

  接著我先向他們兩個說清楚這個秘密。

  「原來……如此。」

  「我之前都不知道是這樣!」

  「可是,再想一遍的話就想通了吧?桑田的手錶會慢五分鐘的事情也可以得到解釋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麻衣香不就是一直都在等著我囉?」

  「而現在也還在等待著哦。」

  我自信滿滿地這麼一說,吉拉拉就流下了一行眼淚。

  「既然這樣,那我明天一定要打開門!」

  他這麼發誓。

  7

  第七天。今天是卡儂大人定下的時限之日。

  吉拉拉因為昨天挖洞穴挖累了,反倒是睡得很香甜。看到吉拉拉這麼神清氣爽的樣子,我不由得覺得一定沒問題。

  「吉拉拉,今天是決勝負的日子。」

  「嗯!」

  「最後一道門要是打開了,接下來就是你一個人的遊戲囉!」

  「這我知道。」

  吉拉拉的眼神,比他說話的語氣還要堅定、毫不猶豫。

  他胸中的植物即將要開花了。

  今天是吉拉拉出現後的第七天,我們一到達葉野迷宮之後,那裡出現了久違的熱鬧景象。

  明明是星期天,卻看到了女子足球、女子壘球和管樂團三個社團的學生——她們都各自穿著球衣和制服——另外也看到不少其它穿著便服的葉野高校學生。

  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得知今天白石和黑居要一較高下的事情。

  「不過,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

  我在這群觀眾面前露出納悶的表情,這時帶著特大行李的桑田和羽黑她們也到了。

  桑田兩手拿著用浴巾包著不知道有幾層的迭層餐盒,羽黑則是兩手拿著提籃。真是奇妙的組合。不過,桑田的迭層餐盒好像在春季球類大賽時有看過。

  「完全是一派出遊的感覺?」

  這也不能怪接著才來的尾田,看到這種情況後會這麼說了。

  羽黑高興地從籃子裡拿出有花紋的塑料布,攤開後開始占起位子來了。鋪著塑料布下面的草皮還是冬天枯萎的稻稈色。

  「不過,大家的穿著感覺卻好像是春天一樣。」

  的確就跟尾田說得一樣。羽黑穿著白色的針織衫、深藍色的裙子,而桑田則是穿著淡藍色的寬鬆罩衫還有白裙子,大家的穿著都洋溢著春天輕快的感覺。而尾田則是穿著拉鏈運動上衣以及棉褲再加上帽子。

  總之,反正今天學校不上課,所以大家都穿便服到這裡來。而我則是穿著T恤外面再加件較厚的襯衫,下半身是穿著牛仔褲的輕便打扮。但即便如此,還是覺得有點熱,有點麻煩。

  「之後……可不要感冒了才好。」

  「就是啊。」

  尾田會這麼說當然是有理由的,而我只是做了一下聳肩的反應。

  「這樣場地就占好了吧?」

  「沒問題!」

  大致都準備好了之後,桑田和羽黑都走了過來。

  「看起來是這樣!那些迭層盒子是便當嗎?又是桑田同學妳做的嗎?」

  尾田這麼一問,桑田則是半點頭……

  「有一半是我幫忙的喔。其它全部都是美名人的媽媽……」

  羽黑開心地加入了對話,桑田則是很快就用手遮住了她的嘴。

  「嗚嗚……唔?」

  「羽黑同學?這世上有些事情還是當秘密比較好喔。」

  桑田在極近的距離下用那種威脅的笑容對著羽黑笑。她甚至已經開始散發出殺氣了,羽黑像是突然省悟到什麼一樣,看著桑田的眼睛頻頻點頭。

  「瞭解了吧,知道了就好。」

  「是……是!」

  看來她們似乎是已經和解了。但是,吉拉拉還是跟往常一樣很害怕。

  「如果她們那邊也能夠和解就好了。」

  我如此自言自語著,把視線移過去,那裡已經形成了三者互相箝制的局面。就跟在演戲一樣,白石和黑居彼此互相瞪視著,而夾在中間的草川今天還是一樣不知所措。

  我打算讓這種情況,只到今天為止,但是……

  「在這種地方要怎麼解決呢?」

  我一走近,立刻被她們兩人銳利的眼神盯著。

  草川擔心地仰望著她們。

  「我沒有打算要進行複雜的事情。總之,只要公平就行了吧?」

  我這麼一問,白石和黑居的目光短暫地對看了數秒。

  「會選在這裡當集合地點,那就是誰先走出迷宮誰就贏,是嗎?」

  「感覺像是這樣沒錯。」

  「比我想像的還要單純。」

  黑居說得固然有理,但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下屆的學生會會長——秋庭多加良啊。

  我帶著如此的自信,嘴唇單邊向上一揚,不知道為什麼,她們三人卻是驚慌失措的表情。怎麼?我這張壞人臉就不能有仿古式的微笑嗎?

  好了,暫且不說這個了,我繼續往下說明。

  「走出迷宮這是當然的,我還要妳們蒙上眼睛。」

  當我說完後,羽黑就把黑巾放在手掌上,伸向兩人面前。

  「咦!蒙眼睛?」

  「這樣不會太危險了嗎?」

  「就是啊!」

  「沒什麼問題的!」

  兩人正在抗議著,而從我背後出現的吉拉拉,不知怎麼地用威風的口氣如此說道。

  「你有什麼證據可以這麼說?」

  這時候,草川首次走到其它兩人面前開口詢問。

  「沒問題的。」

  「會有導航員。」

  「而這個導航員就是草川同學。」

  在桑田跟尾田這麼一說明之後,草川睜大了眼睛。

  「我……我?我不是只要看著就可以了嗎?」

  「在此之前,日和裡妳不是都只有一個人嗎!」

  「沒錯!」

  看到動搖不安的草川,白石和黑居出聲了。

  「的確,草川是獨自一人,所以就由草川妳一個人來當導航員。葉野迷宮的入口全部共有四個,但是出口卻只有一個。不過,不管從那個入口進入,都可以通往出口。」

  我很簡單地對迷宮的構造做了說明。

  「要從哪一個入口進入那是妳們的自由,但請選擇不同的入口。」

  「用猜拳的也可以喔。」

  羽黑對我的說明做了補充。

  「欸!這樣要到達出口根本就不可能嘛!」

  「就是啊!」

  白石一這麼對我爭辯,黑居也跟著幫腔。不禁讓人懷疑她們兩個到底有沒有鬧翻?怎麼現在意見倒是一致。

  另一方面,草川從剛才開始就一副擔心的表情,指尖動個不停。

  「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向右、向左,還是直線前進,在分歧點都已先立好了標竿。妳們要是碰到了標竿,就尋求草川的指示。」

  「可是,蒙著眼睛前進實在太危險了!」

  直到現在草川才終於對我提出抗議。不過……

  「告訴妳……」

  「沒問題的!」

  回應此反駁抗議的人並不是我。

  「咦,有叫他們兩個來嗎?」

  「尾田,你在開玩笑吧?是誰叫他們來的?像那種不正經的人……」

  「那個,怎麼會突然在那裡設有特別舞台呢?」

  「哦?好像要展開什麼活動耶?」

  這時候我要是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一定會感到不愉快而後悔。雖然我很清楚,但如果不這看過去的話,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難以預料的意外場面……

  「只要有鈴木護士,還有……」

  「彩波護士在的話,」

  「不管任何傷害都會立刻痊癒!」

  當我鼓起勇氣看過去時看到的是,穿著護士衣服,手拿聽診器和針筒擺出姿勢的這兩個人。

  鈴木還有彩波,你們那種打扮和言行已經褻瀆了掌握尊貴生命的全國護士了。而且是非常嚴重的褻瀆。

  下……桑田。不好意思,能不能叫他們兩個閉嘴啊?」

  「好!我絕不允許他們褻瀆護士!」

  桑田如此說道,同時露出了笑容,但那卻是絕對零度的笑容。

  「……對彩波,麻煩手下留情一點。」

  「要是我還記得的話。」

  桑田腳步輕盈地往特設舞台走去,我把處置這兩人的任務就交給她,然後又重新轉回面對這三個人。疲累的肩膀雖然已經重到不行,但遊戲規則還沒有解說完畢。

  「……剛才的事,麻煩請忽略。」

  我這麼一說,她們就理所當然似地點了點頭。

  「關於安全措施上,在那裡的管理室裡,有涵蓋整座迷宮的監視器,隨時可以追蹤迷宮裡兩人的狀況。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當我說明到這裡,她們三人也沒什麼話好反駁了。

  「就來抽非正統的阿彌陀佛簽吧!抽籤也是最公平的對吧?」

  雖然可能會覺得要抽籤的話,那就在紙上寫一寫不就好了,不過,太過單純的抽籤法,還是可能讓這種騷動的火種延燒下去。

  最重要的是要讓抽籤無法「動手腳」。沒錯,因為抽籤一定伴隨著「作弊」。

  就在白石和黑居前往出發地點時,我們和草川一起移動到管理室去。

  昨天那位接受我無理要求的管理員已經在那裡等我們,並且很快就讓我們進去了。問他為什麼會這麼願意配合?但是他只回答了自己是會員編號709的會員而已,總之謝謝他的好意了。

  我讓草川坐在椅子上,拿著無線對講機,這樣一來,我們就完成了準備。

  接著,我盤據在監視器前面。幾台監視器中的其中一台顯示出羽黑和白石,另一台則是顯示著尾田和黑居。

  他們各自戴上無線耳機,蒙上眼睛。

  「好,都準備好了!那就開始吧!」

  就這樣,以葉野迷宮為舞台的遊戲就此展開。

  監視器裡顯示著沿著壁邊開始向前走的白石和黑居,但似乎只有草川還沒有覺悟的感覺。

  「唔……我沒辦法給她們正確指示。我……我沒辦法做到,沒辦法決定她們要走哪條路!」

  「……我想也是。」

  我並不是看著草川的臉回答她,而是看著她胸中的那株植物。

  草川的植物已經結成一個很大的花苞。現在也快要綻放的感覺,不過,支撐著花苞的莖卻非常細,在開花之前像是快要斷掉一樣。願望植物會受到人心所影響,以此來推論的話,願望植物也可能跟宿主一樣,受到葉野市的時間加速所影響。但這畢竟是異常的成長,所以植物才無法擁有強壯的莖吧。

  而這種變形的姿態,就跟草川本人有幾分相像。

  因為害怕錯誤,所以一直在腦海中模擬想像而虛長。草川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什麼都無法選擇。

  「我……我該怎麼辦?」

  「其實,草川同學妳不用決定也沒關係吧?」

  「就是啊,這裡面也只有我們而已。」

  「這話……怎麼說呢?」

  對於我和桑田的對話,草川露出了納悶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說,妳根本不用說出什麼意見。」

  「只要聽我們的意見,再下指示給她們兩個就可以了。」

  「那……我不用決定什麼也沒關係囉?」

  「如果妳覺得這樣比較好的話,那就這樣做吧。」

  聽到我這麼一說,她原本緊繃的嘴角放鬆了。

  「那麼,就這麼辦吧。」

  聽她這麼喃喃自語,我忍住了歎息。

  草川明明就許了願望,所以才會有胸中的那株植物——她自己連注意都沒注意到。

  所以,接下來我打算下猛藥來治療。

  昨晚我已經將迷宮的地圖記住了。我對草川外的另外兩人一點頭,他們也用眼神響應了我。

  「多加良,也該差不多了。可是我覺得不管日和裡選擇哪一道門,門好像都不會開耶。」

  吉拉拉盯著監視畫面,在我耳邊如此低聲說道。

  「也對。不過,吉拉拉,或許門是只有兩道沒錯。可是,『鎖之門』的選項有無限多吧?」

  如果我對於門的理解是正確的話,就是這麼回事。因為說法有點抽像,我認為吉拉拉要理解我的意思還需要一點時間,所以我的視線又回到了監視屏幕上。

  當我一轉回來時,黑居正好到達第一個標竿。

  「喂~!日和裡?我該往哪裡好呢?」

  從無線對講機裡傳來聲音之後,草川馬上就來問我們。

  「往哪裡啊?」

  我摸了摸我的眼鏡。桑田看到我這樣後就說:

  「我覺得該往右邊。」

  聽到這樣的答案之後,草川立刻對黑居下達了往右的指示。

  接著,白石也碰到了第一個標竿。

  「日和裡,往哪邊?」

  我摸了摸耳垂。

  「唔……我覺得應該往左邊!」

  吉拉拉一這麼說,草川也照樣告訴白石:

  「左邊。」

  之後,草川也是沒有自己做任何決定,只是重複著我們的指示而已。我焦躁地忍住不讓腳抖動同時在一旁看著她。

  然後,當白石還有黑居都通過了第十根標竿後沒多久。

  「咦,哇啊!怎麼回事——?」

  「不……不要啊!哇啊——!」

  從無線對講機那裡傳來了又高又大聲的尖叫。

  「怎……怎麼了?妳們兩個怎麼了?彌生、飛鳥?」

  但對講機中卻只聽到雜音而已,完全沒聽到兩人的響應。

  「彌生、飛鳥!!」

  草川叫著兩人的名字想要站起來,但被跳到她後面的吉拉拉給制止了。

  「不行!如果妳去幫助她們,她們就會因為犯規而被判出局喔!」

  「我沒聽說有這個規則啊!剛剛她們發出了慘叫聲耶!!欸,沒事吧?」

  草川的聲音變得慌亂起來,想要看我們對面的監視器屏幕。

  「妳現在才來問沒事嗎?妳此刻才來擔心她們嗎?她們可是因為相信妳的話才前進,妳背叛了她們的信任,卻想要全都賴到我們身上嗎?」

  我故意諷刺地如此質問,草川不可能沒有任何反應。

  「可……可是,不是你們說可以的嗎?」

  「沒錯,是有這麼說過。不過……把別人說的話都當成是正確的而完全相信,只會遵從別人說的話來選擇的人,就是草川妳自己!」

  我斬釘截鐵地這麼告訴她。

  讓別人來選擇,就是完全委託那個人。那確實是比較輕鬆,因為自己不必負責任。

  「所以,結果就是這樣。現在她們都掉進洞裡了。明白了吧,別人的話不一定都正確!」

  不過,如果不是自己做出選擇的話,人就無法前進。

  而最重要的,就是這個而已。

  像這樣推開、撬開門之後,就算進去的那一邊不正確,即使自己選錯了。但只有這個自己做出的選擇,做出決定的事實,才可以把自己的身軀推向前,推向未來。

  「但是……可是……我做的選擇全部都是錯的呀!」

  「那又怎麼樣呢!有誰總是正確,又有誰不會犯錯呢!!所以才要做選擇!沒問題的,草川日和裡!不管妳做什麼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妳!」

  我如此說道,同時把草川帶到監視器的屏幕前面,讓她看著她們兩人的樣子。

  畫面上呈現著四隻手從一個大洞穴中伸出,在緊緊抓住地面之後又消失的樣子。

  「糟……糟糕!可是如果我去幫她們的話,她們兩人又會被淘汰……」

  「不過,要她們自己從那個洞裡出來是不可能的。但是,爭吵中的她們如果肯合好,那又另當別論了。」

  只是,這個陷阱洞,是參考從鈴木那裡沒收來的「世界陷阱大全」,活用裡面的知識設計而成,是個萬無一失的陷阱。

  「你想怎麼做?」

  「我們已經準備了繩子還有梯子了。」

  我們靜靜地等待草川的答案。

  接著,草川慢慢抬起頭來,首次看著我的眼睛。

  用她那似乎恍然大悟的清澈眼睛看著我。

  吉拉拉看到草川抬頭之後的雙眼,開口說話了:

  「日和裡,門就在妳的面前。」

  「門?」

  「我能看得到只有日和裡才能打開的門……在這道門的對面,一定有她們兩個人在。」

  「妳的只手很幸運地有兩隻。所以妳也可以雙手同時抓住兩個人,怎麼樣?」

  沒錯,不一定只選一個答案才是正確。有時候就算需要一次選擇兩個以上,那個選擇也一定是有意義的。

  「……說得也是。」

  就這樣,草川胸前的植物靜靜地開花了,瞬間又變成了透明狀。

  「我要去幫助她們兩個。麻煩請借給我繩子和梯子。」

  草川胸前的植物結晶化了,我像微風掠過一樣把花順手摘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剛才多加良想要說的是這個意思啊!」

  吉拉拉小聲地如此喃喃自語著。

  「說得也是。門既然會從人的心裡面出現,那麼開鎖的鑰匙也會在人的心裡面……啊!門已經打開了唷!」

  接著,吉拉拉盯著草川的背笑了。

  OffRecords

  往下窺看挖得很深的洞穴,白石和黑居兩人抱著膝蓋坐在一起。並沒注意到草川來了,兩個人正在聊天,完全看不出兩人之間到剛剛為止都還是劍拔弩張的氣氛,草川一時不知所措。

  而當理解到只有一個可能的同時,她的胸口突然痛了起來。

  兩個人會假裝吵架全是為了草川——為了讓草川回到從前的自己。

  不過,就算知道她們兩個全是因為希望自己能回到小學時那樣,但說實在的,自己也毫無把握能做到她們所希望的結果。不過,在這麼為自己著想的朋友面前,就算害怕也不能逃走了。

  「喂,妳們沒受傷吧?」

  「啊!是日和裡。」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喊著自己的名字,草川確定自己的推理是正確的。

  「沒事,沒有受傷。」

  「怎麼說呢?這下面還刻意鋪著墊子呢。」

  的確,因為秋庭他們的安全措施做得很確實,看到她們兩人沒受傷,草川也就放心了。

  「我跟妳們說,我要是幫助了妳們兩個就違反了遊戲規則,遊戲就算結束了……不過我想沒什麼關係吧。對妳們來說,最重要的應該並不是要贏得這場遊戲。」

  單川這麼一說,白石和黑居兩人瞬間四目相交,接著像是有所覺悟一樣點了點頭。

  「妳們為我著想的心情我都明白了。可是,或許我已無法回到妳們所希望的那時的我了。」

  就算真的能夠又回到當時的她,也需要花很長的時間吧。而或許這兩個人也不一定會一直等著她。不過,只要這兩個人是以認真的眼神注視著她,草川就沒有逃避的理由。

  「不過,我還是會幫助妳們的。我會抓住妳們的手,我已經這麼決定了。」

  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所以草川把雙手伸向洞穴裡的兩人這麼說。

  但是,儘管如此,她也相信白石和黑居一定會伸出手來。

  「我們確實是希望日和裡妳能做出選擇,但是,妳忘記最重要的事情了。」

  「就是啊。」

  「……最重要的事情?」

  「我們國中的時候一直都不在同一個班級,我們也都不知道妳和那個轉學生的事情,所以也幫不上妳什麼忙。老實說,國中的時候,我們光是忙社團活動的練習就已經夠累了。」

  白石一這麼說,黑居也跟著點點頭。

  「妳變得很沒精神,也很沒自信……我們就覺得妳變了。不過,我們都認為總有一天,妳還是會回到原來的妳。」

  這次換白石表示贊同黑居的說法。

  「……不過,後來我們發現並不是妳變了。雖然經過了一些時間我們才瞭解。」

  「我沒有變?」

  日和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白石和黑居以相同的呼吸頻率點了點頭。

  「因為妳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辦法看到別人哭泣而不管啊。」

  草川終於聽到了兩人真正的心聲,覺得有一點點洩氣。

  「……那麼,我保持現在這樣,也沒關係嗎?」

  「唔……雖然我們希望妳優柔寡斷的個性能稍微改善,但當我們哭泣時,會問『怎麼了?』的人還是妳啊。」

  「而拉住我們手的人也是妳。」

  被兩人投以真摯的眼神注視著,草川露出了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妳了。」

  接著,兩人分別緊緊地抓住了草川日和裡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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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5-20 01:23 AM

  save4 1+1—兩人—

  只要門出現在人類的面前,他們就必須要做出選擇。

  但是,那道門總是會從人類心中生成。這是與生俱來的。

  而我只是盯著那狀況看而已。

  不過,正因如此,我才想要知道。

  我到底是為何而存在?我也能做選擇嗎?

  所以,在你祈禱的同時,我已放開了你的手。

  1

  「最後那道門打開了嗎?」

  「……嗯,打開了。」

  「那不用說,答案是正確的囉。」

  吉拉拉並沒有移動到別的地方,我們還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今天確實是第七天,但是,離規定的時限還有一些時間。

  所以我們在葉野迷宮的車皮上該說是野餐吧,吃了午餐。不管是飯團、三明治,各式各樣的菜色都很好吃。但是,只有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露出緊張表情的吉拉拉沒有動筷子。

  「吉拉拉,你拿出懷表來看看。」

  沒辦法,我只好放下筷子面向他,吉拉拉帶著跟昨天之前完全不同的慎重態度,從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了懷表。

  吉拉拉的懷表幾乎都已經復原了。

  在數字盤上顯示時間的指針也幾乎回復到了標準時間。只是,這只懷表不論再怎麼調校時間,都會再稍微倒回去一點點。

  而在同一個表盤上另一個小數字盤——上面只寫著一到七的數字——上的一根指針,和大數字盤上的指針角度相同。

  「看來是很正常地走動著。」

  這根指針的角度在慢慢轉變,而成為垂直角度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而我們正在等待的就是這兩支指針同時形成垂直的那瞬間——也就是時限的來臨。

  「的確,這是最適合掌管進化之門的管理者所配戴的表了。」

  我故意沒說退化這部分,但吉拉拉並沒有糾正我。

  追根究底,這只懷表就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

  結果居然是靠鈴木的提示,才解開了「鑰之門」和「鎖之門」這個一直困擾著我的疑惑,雖然讓人覺得很討厭,但反覆思考之後,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答案。

  一開始就認為當門降臨時,只有兩道選擇之門,一直想著到底是哪一邊的門會開,就已經想偏了。雖然我並不想承認,但我們確實被卡儂的花言巧語給誤導了。

  而其實所謂的門就是「鑰之門」和「鎖之門」。很可能前者是一開始就已經插著鑰匙的門。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門應該就可以立刻打開吧。

  但是,後者就跟我之前說過的一樣,如果沒有符合「鎖」的「鑰」是打不開的。因此,一開始如果選擇了鎖之門,要是沒有鑰匙的話是無法打開。所以,為了要打開門,要不就是先拿到鑰匙,要不就是重新選擇其它的門才行。

  換句話說,結果是只有選到正確的那道門才打得開。

  當我一想到這裡,就對吉拉拉的懷表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如果把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和時間都當作是正確的話,那麼把現在——假設為零點。所以從這時往未來前進的數字就是正數。

  但是,如果有人可以將時間倒轉的話,那麼出發點就不一定是現在了。

  況且,吉拉拉說「鎖之門」可以打開。那麼,就應該有打開「鎖之門」的條件才對。

  而那個條件一定就是讓人再次去開啟「鎖之門」。

  而這個所謂的「再次」,是因為吉拉拉擁有「倒轉時間」的力量。

  這是給那種沒有開門之鑰,或是在一定時限內沒能選出要開哪道門的人再一次機會的力量。

  而假設吉拉拉就是擁有此能力的人,那我們遊戲的出發點——吉拉拉懷表上另一個只刻著一到七數字的數字盤,可能是吉拉拉能力的極限——也可以假設成是在七天前了。

  這七天的時間我們過了兩次。

  這樣的話,卡儂一直再三強調七天時限的事就完全說得通了。

  所以重點就在於這第七天。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很可能麻衣香的所在之處並不是在正七,而是在正負零的地點。

  要是麻衣香在那裡的話,那麼葉野市的時間根本就沒有加速前進。而證實這點的就是葉野市的植物。雖然連日來都創下歷史新高溫,但眼前還是冬季的荒涼景色,並沒有回春的跡象。

  還有,如果彩波家的花鍾有受到時間加速的影響,應該會大亂才對,但卻還是正常地依時點開花。

  而吉拉拉的懷表目前即將指向七的位置,終於要回歸到正常的時間運作了。

  因此……

  「如果全部的指針都形成同樣的垂直角度,那就是麻衣香所在的時點吧。」

  「那會變成怎麼樣呢?」

  當吉拉拉重複著我說的結論時,有個聲音以疑問的波紋投射了回來。

  不知什麼時候,空中出現了一個銀髮飄動,有著一對金色雙眸俯瞰著此處的絕世美人。

  「妳老是把人搞得暈頭轉向,現在又想來搗亂是嗎?」

  「各位辛苦了。」

  對於我那諷刺的話語,卡儂並沒有生氣,反而因為忍不住自己的得意而露出了高興的笑容。

  「總之,我們已經打開了所有正確(○)的門了。這場○×遊戲是我贏了!所以妳一定要讓我跟麻衣香見面!」

  吉拉拉如此說道,同時咬牙切齒地舉拳對著卡儂。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這麼有精神……但還有些許時間,我就跟吉拉拉大人再玩一玩吧。」

  卡儂俯瞰著吉拉拉,瞇著眼睛,翹起她那紅唇。

  接著卡儂像是跳舞一樣,將雙手交叉後又再次張開。

  在手上雙環碰撞發出聲音的同時,出現在吉拉拉面前的,是我們也看得見的一道門。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看向周圍,葉野迷宮裡其它人的眼睛並沒有看過來。看樣子,卡儂是早已做好萬全準備了。

  「……妳到底想幹什麼?」

  「不要再惡作劇了好不好?」

  「難道妳不覺得做得太過分了嗎!」

  「就是啊!」

  就算接受了我們的抗議,但卡儂的表情還是絲毫未變。

  「這道門,不曉得是不是通往麻衣香大人的門呢?」

  卡儂如此說道,同時推了推那道門。

  就在下一瞬間,明明沒有推多用力,那道門卻自己移動了起來。

  「喂!卡儂大人!!妳想幹什麼!」

  想要趕緊前往那道門的吉拉拉,也忍不住跺腳大叫。

  「為什麼?為什麼妳要阻擋我和麻衣香見面呢!」

  「阻擋?是這樣嗎?但像這種有點見得到面,卻又見不到的感覺,還是讓人比較興奮吧?」

  即使是被吉拉拉投以那種拚命般的眼神瞪視著,卡儂還是一派輕鬆地如此說道。

  「妳不要太過分了?」

  就算受不了她這麼自私任性而瞪視她,卡儂還是帶著滿臉的笑容。

  「不管妳要做什麼,我都會讓吉拉拉打開那道門!!」

  就算我用盡全身力氣這麼大喊,她的表情還是依然沒變。

  「既然這樣,那就接招吧?」

  卡儂一撥弄她的銀色頭髮,兩手上的雙環就發出了鈴聲般的聲音。

  我心中視此為開始的信號。

  「吉拉拉,準備好了嗎?」

  在失去理性之前,我看著吉拉拉。他回給我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怯懦。

  「好了!」

  「好!尾田、桑田、羽黑。我和吉拉拉去追那道門!但是,因為對方是卡儂的關係,應該不能以一般的方法對付。所以……」

  「OK!」

  「我……我們會當你的後盾支持你!」

  「是……是!要小心!」

  我一看桑田和羽黑之後,她們卻莫名其妙地臉紅,那一定是天氣異常的關係。我已經不再去想後面的事了,我脫掉披在身上的襯衫,和吉拉拉一起衝了過去。

  2

  葉野迷宮又再次成為遊戲的舞台。就算迷宮裡有阻隔之物,門還是離我們越來越遠。沒想到昨天腦中記住的迷宮地圖這時候發揮了作用。我和吉拉拉在迷宮中拚命追著,並沒有遇到死路。

  但是,不斷遠去的門只走快捷方式,就算我們使盡全力追趕,也無法縮短和門之間的距離。

  「喂,吉拉拉!你有辦法讓那道門停下來嗎?」

  我幾乎是貼著迷宮的牆邊跑,同時這麼問他。

  「我還不清楚……我不太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我不知道……是否有這樣的能力!」

  雖然吉拉拉跟上了我的速度,但因為已經跑了十分鐘,他開始喘了起來。可是,門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再這樣以體力較勁下去,很快時限就會到了。

  我看了看跑在我旁邊的吉拉拉胸中的那株植物,花苞看起來就像快開了,搞不好卡儂所在意的時限就是指這個也不一定。

  就在我全力奔跑,使用我那快要缺氧的腦袋,想著讓門停下來的方法時,從牛仔褲口袋裡傳來手機的鈴聲。

  「吉拉拉,別追去了門啊!」

  「我不會追丟的!」

  聽到他說得這麼肯定,我接起了手機。

  「是秋庭同學嗎?」

  「我是。」

  手機裡傳來桑田的聲音。

  「我把我知道的先告訴你。現在我用監視器追蹤著你們兩個,可是很可惜,監視器範圍內看不到門的蹤跡。但是你們兩個還是一樣在追著門跑吧?」

  「是啊!原以為已經很接近了,結果還是離很遠。」

  「是嗎?但是,從監視器的屏幕上看來,你們兩人就像是在畫螺旋一樣,慢慢往迷宮中心接近。所以我讓尾田和羽黑先往預估的方向去了……」

  聽著桑田的說明,我同時在腦海裡勾勒出葉野迷宮的全圖。我聽說迷宮(Labyrinth)這個名字是根據希臘神話而創的。因為被幽禁在那個迷宮裡的是牛頭人身怪,所以這個迷宮是以牛角的形狀為設計出發點。

  因此,出口是在角尖,中心部位什麼都沒有。

  「不……不是什麼都沒有?」

  我想起了昨天事先探查的事,小聲地自言自語,不過最近手機的性能都很先進,電話那頭就算是一點點聲音也接收得到。

  「迷宮中心那裡不是有牛頭人身怪的像嗎?」

  「沒錯!斧頭的地方是個時鐘。」

  怎麼又是時鐘啊!

  我交互看著門和吉拉拉的背影,同時在腦海裡想起簡單的數字表盤。

  長針和短針。短針就像是追著長針一樣二十四小時不停動著。

  不知怎地,這讓我想起了吉拉拉和麻衣香。明明是雙胞胎卻長得不像,而時鐘的兩支指針在瞬間交迭之後又分開。

  把吉拉拉和麻衣香比作是時鐘的指針關係,這時我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我假設了吉拉拉有回溯時間的能力。我想這應該不會錯才對。

  但是,長針和短針重迭,這樣可以修復不一致的時間嗎?我是缺乏科幻知識,但是我想,這也有可能產生時間的矛盾,不是嗎?

  可是,如果吉拉拉和麻衣香是等同於神的存在,那麼跟吉拉拉的能力成對的那個能力,不就可以在麻衣香身上找到嗎?

  麻衣香的能力不是讓時間快速前進,而是「調校」時間吧,假設是這樣的話。對,就跟我一開始推理的一樣,麻衣香如果是在零點,那懷表的零點應該是指固定住長針和短針的螺絲釘。

  「我明白了……我會和桑田、尾田他們一起在牛頭人身像那裡會合。」

  我只在電話裡說了短短的這些後,就把手機掛了。

  「吉拉拉,停下來!」

  我停下腳步,大聲叫著離我前面幾公尺的吉拉拉停下來。

  「咦……咦咦咦!」

  吉拉拉邊跑邊回頭看,這時候他絆到腳摔了一跤。我一慌,趕緊跑到吉拉拉身邊伸出手來。但是,這次吉拉拉卻沒有拉我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來。

  「我沒事,門呢?」

  吉拉拉的眼睛四處搜尋著門。我遮住他的視線,讓他看向我。

  「聽好了,吉拉拉。那道門是假的!」

  「假的?不……不是真的門嗎?可是那門看起來……」

  「反正你聽我說!你必須要打開的門此刻在別的地方。你如果相信我的話就跟我來!」

  我盯著吉拉拉紫藍色的眼睛這麼告訴他。

  「……我知道了。我選擇相信多加良。」

  因為我有自信不會讓吉拉拉對現在這個選擇感到失望,所以開懷大笑。

  *

  「看來他們兩個已經察覺到了?不過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這……我……知……道。」

  卡儂的口氣還是跟以前一樣,不過盯著麻衣香胸口的眼神,卻看得出有些焦慮。

  「我的……這株植物……會開花……嗎?」

  「妳植物的花苞好好膨脹著呢。所以,現在我也無能為力了。」

  卡儂金黃色的雙眸首次發出了真摯的光芒,被她這麼看著,麻衣香一時說不出話來

  因為那雙眼睛太過清澈了。

  那光芒在一瞬間就消失。雖然覺得稍微有點可惜,麻衣香還是鬆了一口氣。

  「請問……可以……牽一下……妳的手嗎?」

  「很抱歉,我並不能這麼做。再說麻衣香大人想要的是……不,我不能說出來。」

  「對不起……接下來……就要看……我……自己了吧?」

  麻衣香像是再次確認一樣如此問道,卡儂緩緩地點了點頭。

  「強烈的許願吧!這麼一來,這個地方就連神的願望也能實現喔!」

  麻衣香默默點頭回應。

  接著,她站到兩道門前面。

  *

  「吉拉拉,門呢?」

  站在牛頭人身像前,我並沒有看到門。但反過來說,這或許就代表剛才的那道門是假的,我像是在心裡祈求一樣,等待著吉拉拉的回答。

  「看見了,有兩道。」

  吉拉拉只這麼簡短的回應,他佇立在兩道門前面。

  我看著他的背影跟留在手中的懷表進行交互比對,焦急地等待吉拉拉做出決定。

  看了一下沒戴手錶的那手腕,七天前受的傷,像是正在漸漸消失當中。

  看到這種情況,我確信自己的推測是對的。因為,先前在零點的我,如果本來就沒有這個傷口的話,那麼這時候傷口會漸漸消失也就是理所當然的現象了。

  「……吉拉拉,你在嗎?」

  突然響起了這句話。

  我曾經聽過這個聲音,細細地,但是很溫柔的聲音。

  「麻衣香!」

  吉拉拉叫著這個名字,但是他並沒有搜尋她的身影。

  「麻衣香,妳也在門的前面嗎?」

  就像是要感應她的存在一樣,吉拉拉用身體貼住我看不見的門。

  「我在……門的……裡面。」

  「是嗎?……我為了要跟妳見面一直努力著。我好想見妳喔……妳呢?」

  「嗯。我也……很想跟你……見面。」

  一聽到這個回答,吉拉拉終於放鬆了僵硬的臉頰。

  「麻衣香,我有好多事必須要跟妳說抱歉。我什麼都不瞭解,也沒仔細想過,對不起!」

  「沒關係的,你……並沒有錯,是我……太……任性了。」

  「任性?」

  兩人隔著門繼續對話。

  「我……實在是……很想做選擇。」

  「迷擇?……做什麼選擇?」

  吉拉拉這麼問,但是麻衣香並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往下說。

  「吉拉拉……你一直都……誤解了……我們的……能力了吧?」

  「嗯。」

  「不過……吉拉拉……你正確地……使用了你的能力喔。人類受痛苦所折磨,還要踏出那小小的一步。而我們……的職責就是看護著這樣的人們,如果……人們做了錯誤的選擇,到時候……又再一次回溯時間,讓他們……再次……做選擇這就是……你的職責。」

  因為麻衣香的說明證明了我的推理,我的想法是對的,這讓我更加放心了。

  「所以,人們……是需要吉拉拉你的。」

  對這溫柔訴說的聲音,吉拉拉默默點了點頭。

  「就這樣,吉拉拉……回溯時間之後……把扭曲的時間……調整回來則是我的職責。但是,一直使用力量做出選擇的人……是你。我只是……在旁等待著你……而已。」

  聽到這樣的告白,吉拉拉幾乎快哭出來,整張臉都快不成人形,但他卻咬著牙忍住嗚咽。

  「所以……我才會許了這樣的願望。當你牽起並木陸玖的手……將時間回溯時我許下了……『自己做選擇』……的願望。」

  「麻衣香,對不起!我總是放開妳的手。」

  吉拉拉勉強擠出聲音來,向麻衣香道歉。

  「沒關係。可是……我不知道……該選……哪道門?」

  她的聲音充滿了困惑與苦惱。

  「吉拉拉。這道門裡面……有什麼呢?我不是人……也可以……做選擇嗎?」

  麻衣香的聲音混雜著哭泣的聲音,但是吉拉拉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離兩針交迭的時間已經沒剩多久了。

  在那瞬間如果無法踏出去的話,吉拉拉和麻衣香的時間恐怕將不會再交迭了。

  「吉拉拉,沒時間了。」

  我留心著自己盡可能用不焦急、平穩的聲音這麼告訴他。

  我知道他的雙腳跟背後都在抖動著。

  「……多加良,麻衣香真的在等我嗎?」

  他的聲音既沙啞又發抖。

  他明知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在我身上,但還是這麼問我。

  所以,我推了他們兩人一把。

  「麻衣香,妳聽得到嗎!!」

  如果卡儂想要在此地讓兩人願望實現的話,那我相信麻衣香一定也能聽得到我的聲音。

  讓願望實現——這就是此地的名字。

  「我……聽得到。」

  「我想問妳一件事情。」

  「問我?」

  「麻衣香,妳想變成像吉拉拉那樣嗎?」

  但她並沒有立刻回答我,因為看不到對方的臉我覺得很不方便,但我仍然等待她的回答。

  「你……為什麼……會知道呢?我……想變成……跟吉拉拉……一樣。」

  「但妳沒有辦法變成跟他一樣吧?這是當然的!你們之所以會是兩個人,是有意義的。」

  「意義?」

  「不管你們是不是門的管理者,吉拉拉跟妳總有各自一個人時就無法做到的事情!」

  而這就是麻衣香跟吉拉拉兩個人的願望。

  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吉拉拉率先開口。

  「……多加良。我已經知道答案是什麼了。不過,多加良,你認為麻衣香需要我嗎?」

  「我不知道麻衣香是不是需要你!但是,如果你想要牽她的手,希望如此的話,就把門打開!如果你覺得需要麻衣香,就去牽她的手,做這樣的選擇又有什麼不對呢!」

  吉拉拉聽到我這麼說之後,只回首點了一下頭。

  「就是啊!麻衣香。不管是我還是人類都需要麻衣香。因為麻衣香總是在等待著我,所以不管是我還是人類,才能不斷地犯錯。」

  吉拉拉對著在門另一邊抖動的少女,平靜地如此說道。

  「我就是為了對麻衣香說『我回來了!』才回來的。也為了要聽麻衣香說『你回來啦!』才會跑過來的。」

  吉拉拉對著門所看不到的另一邊,像是祈禱著要把這股熱力傳過去一樣,如此說道。

  「麻衣香,人類一定會不斷地不斷地打開好幾道門。不過,我們不可能全都在一旁看著,而且,也只有那個人本身才能到達門的另一邊。可是,現在我的門裡面有妳。這一定是因為只有我才能夠找得到妳,而也只有我才能打開這道門。」

  「吉拉……拉。」

  「我想跟妳見面。然後,我想要知道麻衣香全部的事情,包括之前不知道的麻衣香,還有以後的麻衣香。所以,麻衣香……妳要打開自己的門……」

  在吉拉拉說完的瞬間——他胸中的植物開始成長了。

  「我知道了……吉拉拉……一個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真正的……願望是……」

  她說的那句話沒有經過空氣,直接在我腦中迴響著……

  我想牽吉拉拉的手。

  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兩個人,而只有一個人這麼想的話,那是做不來的。如果兩個人變成同一人的話就絕對無法產生這樣的願望。

  接著,懷表的指針完全重迭了。

  「麻衣香,謝謝妳!」

  雖然很簡短,但是,吉拉拉從內心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他胸中的花一口氣開了。

  我知道,對麻衣香說出感謝的這句話就是吉拉拉的願望。

  接著,從吉拉拉打開門的裡面——出現了同樣打開門的麻衣香。

  她的胸中也跟吉拉拉一樣開著像是非洲菊的花。一邊像是夜空的顏色,一邊像是黃昏的顏色——剎那間,就在我以為那顏色混合變成了紫藍色的那一瞬間,兩朵花非常有默契地在瞬間同時結晶化了。

  不僅如此,花朵在變成透明之後,呈現出不知該如何形容的顏色。

  我靠上前去,偷偷將兩人胸中的植物摘下。

  在僅僅留下一絲光芒的閃爍之後,兩朵花在空中消失了。

  「……門的裡面有什麼呢?」

  我這麼問麻衣香。

  「有……吉拉拉啊……我……選擇了……吉拉拉。」

  軟綿綿像棉花糖一樣的少女,如此笑著說道。

  「我現在好,高興喔!」

  「幸福嗎?」

  麻衣香這麼一問,緊緊牽著麻衣香小手的吉拉拉用力點了點頭,露出了真的很幸福的笑容。

  「不管打開哪一道門,一定任誰也不知道在門的裡面會有什麼。但是,一定有一個必須做出選擇後,才能獲得的『未來』。」

  沒錯,因為我們都一直不斷地遇到,是否要打開門的情況。

  麻衣香聽到我所說的話,在我跟吉拉拉之間交互盯視著,之後用力點了點頭。

  「……多加良。」

  「秋庭同學、吉拉拉。」

  「唔……秋庭同學、吉拉拉、麻衣香都在,那就表示……?」

  我們終於跟桑田他們會合了,但是,遊戲已經結束了。

  「遊戲過關了。」

  只是,做出這樣宣告的人並不是我。

  「……卡儂!」

  「卡儂大人!妳又想幹嘛?我不會把麻衣香交給妳的!」

  「吉拉拉,不行!」

  吉拉拉以背部擋著麻衣香保護她,並採取備戰姿勢,但是,卻被麻衣香制止了。

  「麻衣香?」

  「卡儂大人……非常地……照顧我……喔!」

  「……卡儂很照顧妳?」

  知道卡儂陰險那一面的我們聽到後一起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是,麻衣香似乎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喜歡卡儂,在這樣的麻衣香面前,我們無法做出其它的反應。

  「呵呵呵。這次我可是在各位所看不見的地方非常努力著唷。也被視為憎恨的對象了!」

  麻衣香用清澈的眼瞳仰視著,手插腰向後仰如此說道的卡儂。

  「吉拉拉……麻衣香的誤解,就由你來幫我們好好地解釋吧。」

  「就麻煩你了。」

  「拜託了。」

  「麻煩你了。」

  我們就全權交給吉拉拉了,吉拉拉也老實地點了點頭。

  「……吉拉拉,你也該走了。下一個人……還在等著你呢。」

  吉拉拉放開了原本緊緊牽著麻衣香的手,然後高興地做了個響應。

  「那麼再見了,多加良、花南、美名人、還有尾田大家再見了。我會選擇……總有一天再和大家見面!」

  接著,我們全體邊揮手邊說再見,就跟當初現身時那樣,兩人同時消失了。

  「呼!這次還真是累人啊。」

  卡儂留下這麼一句意義不明的話之後,也在我們面前消失了。

  接著就只剩下還穿著護士服呈現虛脫狀態的彩波,我們不禁歎了一口氣。

  OffRecords

  目送手牽著手離去的兩位客人後,虛空中又只剩下一個女人了。

  但是,她的側臉上所浮現的並不是落寞,而是愉悅的神情。

  「這次得到了非常棒的奇石哦。」

  大約像大拇指一樣大的奇石,一半是有如夜空般的紫藍色,一半則是有如晚霞般清澈透明的紅色,像是互不分離一樣緊緊地結合在一起。

  「實在是沒想到,孿生子的植物竟然會連繫在一起。嗯,這就是重迭吧。」

  鑒賞過一陣子之後,女人從胸中取出繪有金銀圖案的差麗盒子,把奇石輕輕放進去收好。

  「雖然有點辛苦,不過可以得到這樣的東西,也沒什麼損失。」

  窺視的盒子中,確實變得更充實了。

  對少女說可以幫助她達成願望,但是要借用一點力量,年幼的少女就輕易地答應了。

  而女人也如願地讓「原石(種子)」的時間稍微加速了。

  「季節的加速(camouflage)也進行地非常順利。」

  女人獨自呵呵笑著——突然間臉上的所有表情都不見了。

  「一開始明明是一對,但是,竟然必須分開一下彼此才能互相瞭解,真是奇怪的事。」

  因為他們兩人一開始就理所當然地認定彼此的事,等到分開後才發覺到確認彼此、認同彼此的方法。

  「如此小小的願望卻產生這樣的奇石,神真的是很單純。」

  一說出這些話,那女人像是覺得暢快多了,紅唇又再次浮現出笑意。

  「說到單純,多加良倒是讓我覺得意外地單純。雖然是很聰明,但卻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這樣的多加良對女人來說,還比較有利,不過從聲音裡卻透露出美中不足的遺憾感覺。

  「好了,下次又會有什麼樣的客人造訪呢?還是該由我自己去請人來呢?……不管是哪位來造訪我,我都打算特別招待。」

  女人在黑暗中轉身舞動著,同時如此自言自語。

  「許願吧!許願吧!世人都應該許願。如此一來,就沒有無法實現的願望。這樣也可以實現我的願望了。」

  女人就在虛空中這麼繼續唱著。

 ☆★☆★☆★☆★☆★☆★


  epilogue 終章

  吉拉拉和麻衣香在我們面前離去後。

  葉野市發生了從來沒有過的大規模感冒潮。

  換句話說,這是事實上時間並沒有加速所造成的結果。

  追根究底,在葉野市民的腦袋裡存在著春天來了的感覺。

  在腦袋受騙的期間,雖然我們並不覺得寒冷,但其實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了。從夢中醒來的反作用很大,葉野市的人們都感冒了。

  最後穿著短袖跑來跑去,擦著汗水的我當然也跟著感冒了。但是,我還是跟往常的時間一樣醒來起床,穿好衣服往學校去。

  我告訴自己腳步會搖搖晃晃並不是發燒,而是沒有吃早餐的關係,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向前。

  像我這麼強壯都這樣了,恐怕桑田、羽黑和尾田今天都要請假了吧。但是,學校並沒有宣佈學年停課或是學皎停課。

  一想到這裡,我想,還是要有人掌起學生會的舵才行,只要還無法將舵托付給鈴木,那我就只有自己去掌舵了。

  鈴木是沒有這種責任感的!真是的,真希望我快點成為學生會會長……

  明明就已經看到校門了,我瞬間差點失去意識,好不容易才勉強撐住,難道我的身體,比我想像的還要差嗎?

  總之,在倒下去之前要先休息一下,我用一隻手支撐著感覺很重的頭,另一隻空著的手採尋著可以依靠的東西,

  「嗨!現在體溫是38度2。」

  「鈴木!」

  我的手摸到的不是牆壁,而是這傢伙。

  「…………你的手……是體溫計啊?」

  「今天我的手是神手,啊——!聲音啞了,平常的美聲到哪裡去了?」

  「……如果是神手的話……那現在就趕快幫我把感冒治好。」

  我每吸一口氣,就聽到支氣管發出慘叫,無法好好說話。我的聲音聽起來的確很糟糕吧。

  「很可惜!感冒是沒有特效藥的。要是能做出『感冒特效藥』,就能得到諾貝爾獎了,這可是水月老師說的唷。所以呢,想要趕快好起來的話,就要好好休養。」

  我早已經沒有力氣去反擊不懂還裝懂的鈴木了,我不理會他,只把精神集中在舉步前進上。

  「我不是跟你說要充分休息了嗎?」

  鈴木並沒有擋住我的去路,而是與我並肩往前走,他雖然很煩,但是,我又覺得此時要把他趕走很費力氣,所以我只是繼續慢慢地向前走著。

  但是,每走一步,我的頭痛就更加劇烈,結果才定了沒幾步我就停下了步伐。

  「可惡……都已經來到這裡了。」

  一說完,我就失去了意識。

  「多加良還真是喜歡來學校。但可不要忘記了,如果你倒下來的話,可是會有一堆人擔心你的喔。嗯,不過這次很努力。所以我就特別用鈴木快遞把多你送回家吧!」

  在微弱的意識當中,我似乎隱約聽到了鈴木如此說道。

  所以我決定把被某人背回家的事情當作是一場夢,但是,去旅行回來的家人正巧在玄關看到鈴木背著我回來。

  不過,我還是決定當作不記得有這件事情,只當成是作了一場夢。

  說個題外話,結果葉野學園暫時停課。而其中唯一沒有感冒的就是鈴木,這裡稍微一提。

  或許,我應該要認同他穿上動物花紋外套的這件事情。


  後  記

  大家好!我是宮崎柊羽。『神之遊戲2神該做何選擇』能順利與讀者們見面,實在是非常高興。這都要感謝看過第一集的讀者們。

  大家好!初次見面,我是宮崎柊羽。本作品是『神之遊戲』系列作品中的第二集。如果沒有看過第一集的讀者們,可以先閱讀第一集的話,那將是我的榮幸。

  所以,第二集真的就這樣與大家見面了,實在是非常感謝大家。在第一集時就努力地埋下應該還會出第二集的伏筆,現在終於能夠繼續下去也讓我稍微放心了。

  唔……第二集的後記只有兩頁而已,本來我預定要寫又長又有趣的後記(其實這是很困難的?)所以,這次我很快地就轉移到感謝的部分。

  一開始要感謝的當然還是負責的編輯山口小姐,可以從小說前身的初稿,一直進展到現在這個樣子,山口小姐的協助居功厥偉,真的非常感謝,今後也請繼續指數。

  為小說繪製插圖的七草老師,在百忙之中,這次也幫我畫了非常出色的插畫,實在非常感謝。吉拉拉跟麻衣香翹起來的頭髮實在是太可愛了,希望我的文筆能力能夠盡速精進,以匹配七草老師的畫功,今後,還懇請繼續合作。

  瑜珈教室的各位,感謝大家購買了第一集的作品,我是教室中身體最僵硬的學員,今後也請大家多多指教。為了我的執筆工作,也希望能盡快開始學好三點倒立。

  發行第一集時去向各書局拜會的各位先進,還有接受我個人突擊的LIBRO池袋店的各位,那陣子受大家關照了,就因為有大家力量的加持,第二集才能順利誕生。

  感謝朋友(特別是O夫婦)、認識的人(比上次的範圍更大)、親戚、還有我的家人。一直給大家帶來麻煩,但是,請不要不理我。

  還有閱讀『神之遊戲』的各位讀者們,實在很感謝你們。雖然我還不是很成熟,但是我打從心底想著要寫出能讓讀者們可以稍微受到鼓舞,並且感到幸福的小說。而我這個野心所不可欠缺的是諸位的力量。事實上,當我拿到第一集的樣書,看到書店裡販賣著我自己的書時,並沒有感受到我已經成為「小說家」的真實感,但等到收到問卷跟信件之後,最近終於才有了這一切不是夢的感覺。果然是讀者大人們的『神之遊戲』,所以我持續等待讀者能夠給我各位的感想。呃:不過,我是一位被稱讚就會成長的人哦。

  接下來,明年的春天,我想(『神之遊戲』就可以跟大家繼續再見面了(註:此為日文版的出版狀況)。雖然這中間隔了一段時間,但是,我並沒有冬眠,依然在寫著小說。在『The Sneaker』雜誌12月號(2005年10月29日發行)已經開始連載『神之遊戲』的短篇,就像是只帶著一支小刀就在雪山上獨自修行一樣,只要讓我寫,我就會拚命努力寫下去,要是不嫌棄的話,還請讀者們繼續支持。那麼,雖然還早了點,還是先預祝大家有個美好的一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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