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把刀 -【殺手‧四】殺手，流離尋岸的花《全文完》

@璇璣@

２９。


　　小恩從此住在鐵塊那裡。

　　第一個改變，就是房間多了很多件很多件衣服。

　　「對不起，我把衣服通通折在地上就好了。」她吐舌。

　　「沒關係。」鐵塊眉頭輕皺。

　　一個小時後，鐵塊在陽台綁上五條繩子，讓小恩啼笑皆非地掛滿衣服裙子。

　　鐵塊白天出去晃蕩，小恩有時跟，有時努力克制自己別跟，免得被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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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０．


　　她看過鐵塊將郵局信箱打開，從裡頭拿出目標照片跟一疊鈔票。

　　照片後面幾乎會寫上目標的作息、與可能出現的地點等輔助資訊。

　　「你完全不知道是誰放照片跟錢進去的嗎？」

　　「那不重要。」

　　也是。

　　鐵塊只需要知道這些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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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１。


　　不知是巧合還是命運的惡意，幸福就像沙漏，一邊滿了，一邊就空了。

　　便利商店門口，小恩蹲在地上，撫摸著明顯胖了一圈的長飛丸。

　　長飛丸舔著她的鞋子，有點久別相逢的熱絡勁。

　　「妳很久沒來了耶。」

　　女工讀生彎腰，遞給她一杯剛沖的熱阿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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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２。

　　一男一女同居，可以做的事不多。

　　可以一直一直做的事，更少。

　　做愛就是其中一件所有人都能樂在其中的事。

　　於是鐵塊就一直跟小恩做愛，一直做一直做。

　　做到連小恩都有點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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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４。


　　隔天醒來，鐵塊已經出門。

　　小恩在上個月剛買的長鏡前梳理打扮，弄了好久才出門。

　　來到初遇鐵塊的西門町，小恩走進牛仔潮店，仔細地挑選衣服。

　　她太清楚鐵塊的尺寸。

　　一伸手，再加上一個掌長。

　　一惦腳，再往上平翻兩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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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５。


　　那兩袋衣服還是擱在牆角。

　　小恩一大早就醒了。冷醒的。

　　到浴室沖了個從腳趾暖到鼻尖的熱水澡，在樓下轉角又轉角的連鎖早餐店吃了份肉鬆蛋餅又一份熱可可。好充實的一天開始。

　　買了份平時不會看的雜誌回家，還多帶了一份早餐。

　　十一點，小恩肚子太餓了，只好把冷掉的早餐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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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６。

　　一天都沒吃東西。

　　坐在浴缸邊上，用熱水沖腳沖了一整天。

　　剪貼簿翻了四次。




３７。

　　這一天還是沒有睡。

　　將兩袋衣褲通通吊了起來，免得鐵塊臨時要穿，會有明顯的摺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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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０。


　　蜷縮在床上好久了。彷彿未曾離開過這屋子。

　　隔壁那藍雨歌聲近乎喧囂，吵得她無法闔眼。

　　枕頭全溼了。

　　她知道，鐵塊不會回來了。

　　只有像他這麼好的人，才會用這麼溫柔的方式、一聲不響地離開她。

　　而不是趕走她。

　　這次又是哪裡出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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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１。


　　鐵塊再沒有回來過。

　　三個月了。

　　小恩不知道鐵塊將錢放在哪，她從未問過。

　　他連郵局的信箱都換了。

　　換了，連神祕的委託人也不通知了，任憑一個牛皮紙袋放在裡頭虛耗著。

　　小恩偷偷打開過，裡面有一小疊鈔票，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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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２。


　　再怎麼受鄙視也無關緊要，只要給錢，她的兩條腿誰都可以打開。

　　小恩遇到了一些客人，運氣偶而好，偶而差些。

　　一個性無能的老伯伯趴在床上，舔了她的私處整個晚上。

　　「想尿尿了嗎？儘管尿在床上沒關係呦！」老伯伯滿臉通紅，掰開她的私處：「尿在伯伯的臉上也沒問題喔，我會。。。。。。我會多給妳五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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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３。


　　鐵塊離開後的第六個月，又零四天。

　　濃妝豔抹的小恩跟七個當紅的傳播妹接到了指示，到一間庭園KTV裡跳豔舞。

　　八個傳播妹算是大陣仗了，而且被一口氣包下整夜。

　　這麼闊綽的出手，是一個有黑道背景、叫「瑯鐺大仔」的立法委員，為兩個剛剛從監獄蹲出來的小弟洗塵辦的派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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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４。


　　派對還沒結束，小恩就被抓進廁所吹了一次。

　　當所有人都醉掛在包廂時，一輛計程車將男客與小恩載到最近的汽車旅館。

　　進了房間，小恩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問。

　　任那個酒氣沖天的男客掰開自己的大腿，連前戲都懶得做做樣子就插了進來。

　　小恩先是盡情大叫，扭動自己的身體迎合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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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５。

　　回到那僅有的容身之處。

　　用剩下的一點力氣，小恩緊緊抱住枕頭，聞著那幾乎不存在了的氣味。

　　陽台上的五條吊衣繩。

　　沒有穿過的黑色皮衣。

　　鞋盒裡珍藏的紙片。

　　一塵不染的躺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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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７。


　　活著，她曾經找到幸福的理由。

　　死去，她無法不滿足這個慾望。

　　小恩在重慶南路翻了一整排書店的書。

　　在網咖裡又上了一整天的網。

　　想知道的、該知道的，小恩努力地去了解。

　　很多東西都很好買到，比想像中簡單太多。

　　時間或許更比想像中緊迫，但她還是找了時間了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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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８。


　　「今天的妝特別濃喔。」

　　「最近好幾天都睡不好，用眼影壓一下黑眼圈。」

　　長飛丸正在研究一隻掉在地上的肥蛾，鼻子嗅嗅，目不轉睛。

　　台階上，小恩翻著新一本綠色的工作備忘錄。

　　裡面詳細記錄了乳八筒胡亂鑽研太極拳的心得，以及女工讀生對未來的不確定感。還是一樣，這一男一女寫的內容都鉅細靡遺到了廢話連篇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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