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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魔法/冒險]十文字青 -【薔薇的瑪利亞.二】擁抱著即將崩潰的你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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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4-18 05:21 PM 編輯



【內容簡介】
是惡即斬!新族登場!!
最棒的夥伴再次共同面對挑戰!
在喪神街葬送了那一位傳說中的魔導女王後,瑪利亞在街上邂逅了一位少女──佩兒多莉琪。擁有一雙深青眼眸的少女、轉瞬即逝的微笑、極惡之徒的陷阱、一點點堅強──艾爾甸的大街上,族與族之間的傾軋爭鬥,將瑪利亞羅斯卷入其中!千鈞一髮之際,ZOO的夥伴們再度上場!因為愛、只能無情;因為義、只能扼殺愛──眾所期待的系列小說第二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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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18 04:43 PM|只看該作者
  chapter.0 a so—called prologue歡迎來到我的地下室

  「——繪有火焰紋樣的鎧甲,劍刃猶如波紋起伏的大劍?」

  當夥伴提起那個男人的事,在場眾人當中第一個有反應的,是閃光魔女瑪奇魯塔的弟子、也就是<午餐時間>一族裡,首屈一指的天才魔導師「垂眼的蓓蒂」

  已經二十歲的蓓蒂,看起來還像個10幾歲的小女孩。說話時,他總是習慣先舔舔他那豐潤的嘴唇,然後才開金口。雖然他的童顏讓他看起來像個小孩,但是他的身高將近165桑取,看起來與那件前襟大開的聖安提·西普(註:St。EtiennedeCibot,應為作者虛構之品牌)的性感魔術上衣相當匹配。而且,在他雙峰只間——啊啊,為了他的名譽,以及吾等生命安全著想,這個話題還是就此打住吧!

  無論如何,蓓蒂都是一位頭腦很好的女孩。事實上,在午餐時間當中,她也情報最為靈通的人——

  「那就是多瑪德君嘛!」

  「番茄君……?那個男人、該不會就叫這個名字吧?」

  「什麼該不會啊,就是那個ZOO的頭頭嘛!那裡頭有一位說起來跟我妹妹一樣、名叫莎菲尼亞的人,他背負著各式各樣的麻煩,連大姐都束手無策吶!不過,那傢伙是個有才能的人。說起來,他的潛力或許還在我之上……」

  「在你之上?算了,這個先不管。多瑪德君……ZOO啊……」

  討厭的預感——

  記得是在第五區的鐵鎖休憩區……雖然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但從那個多瑪德君身上——這個名字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一樣——他是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

  那就是……危險。感覺上,就像是他的——「同類」。

  那朵即使在風中,也依然不會飄蕩擺動的薔薇——瑪利亞羅斯,這一會或許會被這個看起來可疑掙扎、卻又品味低俗的小丑給吸引過去。

  啊啊,瑪利亞、瑪利亞、瑪利亞!

  「你還在想那小鬼的事啊?」

  蓓蒂可是很敏銳的,但即便是他,也不可能看穿所有事情。

  眼下,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真是他們所屬的午餐時間之頭頭,,一個渾名「虐殺人偶」的男人。但蓓蒂從來沒有正確的弄清楚過,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就是搞不懂……我之前曾因想知道那小鬼是個怎樣的人,而遠遠地偷看過一次……真要說起來,也只不過是個漂亮點的小鬼而已吧?再說,那種臉——」

  「別說了,蓓蒂。我要應為什麼原因去喜歡誰,那都是我的自由。」

  「原來如此。你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小鬼吧?怪不得凱伊最近老是氣沖沖的模樣。」

  「怎麼突然提到凱伊?」

  「你也注意到了吧?亞濟安!凱伊愛上你了!」

  亞濟安當然不是木頭人。他很清楚,那個凱伊——即便在午餐時間裡頭也能排的上是數一數二的戰士,雖然是個女人,但卻連晨星(註:MorningStar,即鏈錘)都能玩轉的開的那傢伙,似乎對自己有點意思。

  不過,那個性格粗野,老是毫不留情地以自己那雙黑眼珠盯著人看的凱伊,真的會把這種感覺、跟所謂的戀愛連在一起嗎?

  他們認識很久了,所以亞濟安很明白,凱伊會把每一句話都當真。所以,真要跟她談戀愛什麼的,男方也會很辛苦吧!

  所以,亞濟安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凱伊當作他的對象。

  那種事——根本不可能。

  「禁止族內戀愛哦!」

  「我門有那種族規?」

  「我剛剛決定的。在這個族裡,我說的算。你有什麼意見?」

  蓓蒂只是聳了聳肩。

  不過第二天,那個討厭的預感馬上便實現了——

  瑪利亞羅斯之前就說過了,他要與ZOO那夥人一同行動。亞濟安阻止過他,但瑪利亞羅斯顯然沒聽進去。說真的,他一直認為,要是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那還不如早早把瑪利亞羅斯拉進午餐時間裡就好了。

  只是,他已經沒有那種機會了。

  事實上,在有個亂七八糟名字的傢伙……那個多瑪德君出現以前,瑪利亞羅斯就向他提過,說是要加入午餐時間。或許是應為瑪利亞羅斯也感覺到了,作為一個獨立的侵入者,他已經達到了極限……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亞濟安記得之前曾經有這樣一幕。

  所以,那個時候,他還是應該讓瑪利亞羅斯加入的,對嗎?

  但是——不行!

  他做不到。

  族內戀愛,是絕對禁止的,這不只是一句戲言而已,特別是對背負著近五十條人名的午餐時間頭頭——亞濟安而言,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一開始會想要組織一個「族」,是應為他有了一些總是與他共進退的夥伴。他想要與他們之間做出一些連結,一開始就只是這樣而已。

  說是滑稽也好,愚蠢也好,他們只是拚命地,想要埋起心中那個空蕩蕩的大洞——午餐時間的成員,儘是這樣的傢伙。

  他與他的夥伴沒辦法們沒辦法相信噯昧的話語或感情——他們很想要去相信,但就是做不到。

  糾結了這些性格彆扭的這些傢伙,他們組成了這個族。為此,他們可以同生、

  也能夠赴死。這樣的大義名份,對他們來說是必要的。

  雖然他們已有所覺悟,但自己所背負的重量,卻仍是大於想像。

  雖然偶爾也會有人退出,但整體而言,午餐時間的人員一直在慢慢增加當中,目前已經達到48人了。

  在這些成員當中,有的已經有戀人,也有的人已經在這條腐敗大街上建立了根基脆弱到似乎一吹就垮的家庭……

  對亞濟安來說,這樣的生命,實在是沉重到無可言喻的地步……太過沉重了。

  他很想就此放手、捨棄一切,他想要自由、輕鬆。

  或許,這樣的思緒,一直都存在他心中的某個角落吧?所以,那一天,他才會那麼做……?

  那是,亞濟安在找瑪利亞羅斯……

  沒想到,竟在地下區D7的入口附近,發現了——自己心想八成已經加入ZOO之中的瑪利亞羅斯——而且還只有一個人。

  看起來,是被襲擊了,出手的是SmC的雜魚們。

  四周是幾具橫七豎八的屍體。

  那群雜魚當中的其中一個押著瑪利亞羅斯,其他人則在他身上小便。

  亞濟安看到那一幕,不禁一陣血氣上湧。

  他甚至沒有壓抑自己的殺氣,應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要解放瑪利亞羅斯。

  雖然說這不會是唯一的辦法,但為了救瑪利亞羅斯,亞濟安殺了其中一個SmC。

  「滾開,不然我就宰了你們全部。」

  亞濟安這麼對那些雜魚說的。

  這下麻煩了……但他又覺的,隨便怎樣都好。

  讓我毀去一切吧!讓我失去、讓我痛苦。讓我去感覺、去品嚐那樣的滋味。

  雖然救了他,但一直到最後,瑪利亞羅斯還是拒絕了亞濟安。亞濟安只能獨自一人在那甜美的痛苦當中一人掙扎。

  沒錯,他就像野貓一樣高傲,並且厭惡別人的施捨,也最恨別人端出一臉「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然後拙劣地給予同情。所以,就應為我以高高在上的態度守護著他,瑪利亞羅斯才會這麼討厭我吧?這點我很明白,應為我也是同樣的人,所以我就是知道。

  自己說不定會幹出點什麼事。或許,未來因此而掀起什麼波瀾……

  他自認自己很清楚這一切。

  ——雖然這麼想卻,但卻終究事與願違。

  橫跨過首都艾爾甸第九與第十區,有一個遍佈違章建築、漏天攤販、鴉片窯以及賭場等不法場所的地帶,市民之間稱之為「暗市」。

  在這個打著無政府王國的國度當中,暗不暗、正規不正規都不是重點。連帶那些違禁品,也因為種種原因,得以在此處公開大刺刺的販賣。

  好比各種合成麻藥——煉金士聯合(AG)向來都嚴格禁止任何人生產製造這一類的物品,一旦發現就馬上用盡各種方式來回收、並已對製造著嚴加處分。但在暗市這裡,不管是以大麻、罌粟或者是古柯鹼為原料所製成的天然麻藥,都可以肆無忌憚地販賣及購買。

  除此之外,那些不屬於艾爾迪尼翁機術士匠聯合(EMU)之際術士所製造的物件,大部分也都陳列在暗市的商店裡販賣。EMU與AG一樣,都規定了一大堆的這個不行那個不准的,如果無視他們的規定,那就是與EMU為敵……

  然而,即便已經視為沙藍德最大壓力團體的EMU與AG,也不能對暗市出手。

  這不是所謂的默許,或許是其他曖昧不用的理由。

  與其說他們是忌諱、厭惡那個一手操持暗市的傢伙,還不如說,他們是害怕。

  SmC

  正式的名稱是:加虐殺戮愛好會。

  讓他們在艾爾甸一戰成名的,是七年前的某個事件——

  人稱「貝拉多利亞慘劇」。

  死美橦、卡依德男爵、AGY等6個族的首腦成員,就在第九區「庫拉納德歡樂街」的高級俱樂部「貝拉多利亞」裡,連同店員等總共52人,在一夕之間遭人殘殺殆盡。

  當時,這六個族聯合運作經營這個暗市並分配所得之相關利益。應該就是首腦們齊聚「貝拉多利亞」彼此應酬交陪,並借此商談諸多事項時,遭到某些人的襲擊……

  然後,所有的人都被殺掉了。被害者的時候都被嚴重損毀,就算是那些把速生式當作生意生意在經營的高層寺院和尚,也都同樣束手無策。

  在那之後,應為這個事件而失去的領導者與主要成員的六個「族」,有些為爭取頭目的位置而鬧打到四分五裂、有些則就此瓦解、還有些則是被別的族——SmC給併吞。

  但事實上,SmC並沒有對外宣稱「這件事是我們的干的」。

  沒有那個必要——

  應為,SmC這個事件以後立刻輕而易舉掌握住整個「暗市」。如此一來,是誰幹的,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說的誇張一點,當時,規模不過二十人的SmC,就在這一夜之間取得了暗市,也在這條黑街上鞏固了自己的地位。

  而後,以暗市領主為出發點的SmC,現在可是時說在艾爾甸當中聲勢大振。

  現在的艾爾甸,要說是哪幾個「族」叫的出名號的,那麼SmC肯定排行第一,跟在後頭的,就是與SmC敵對的<秩序守護者(MoralKeepers)>。

  就在那惡名昭著SmC的根據地——暗市當中的某一處,靜靜的矗立著一棟建築物,當然也不具備引人注目的要因——

  就位置來說,那已經是接近暗市北端的第十區了,周圍坐落這幾棟大約四、五樓高的建築物,建築物和建築物之間則由以廢棄物所建成的低矮平房填補空隙。雖然在暗市當中,這一區看起來比較整齊一些。但這區其實沒什麼人,而這些一棟兩層樓的建築物,當然也不具備引人矚目的要因——

  或者該說,根本就很不顯眼。

  在這座建築物正面側方、通往地下室的階梯前,很隨性地擺這一個小小的看板,這應該便是這裡唯一的標記了。

  黑底白字的看板上,只寫著「SUCKDOLL」幾個字,看起來非常簡單素雅。

  這個地方應該需要更高明的擬態偽裝,或許,在外頭還是派上一、兩人站崗看守會來的好些,但這裡沒有。不過,只要愈接近這個建築,就會有一種像是被誰監視著一樣的感覺,很不愉快。而且,這種感覺只會愈來愈強烈而已。

  事實上,也確實有人「看著」沒錯。

  確實有幾個人從周圍的木造窗戶中、或是違章搭起的帳篷架之中窺視著這裡。

  「——SUCK……真是的……」

  亞濟安的臉藏在黑色的連衣帽下,低低的啐了一口,但一旦宣之於口,卻連他自己都覺的幼稚,只得克制住自己罵人的衝動……雖然他已經控制過自己的音量,那個走在五美迪爾外的男人應該聽不見才是,但總之,那個男人停下了腳步。

  回歸頭的男子穿著一件帥氣的條文西裝,灰色的西裝全都往後梳齊。

  可是,他那雙眼——那雙同髮色的灰眼,卻不會散發出讓人討厭的感覺,而是一般無法言喻的冷酷和無情。

  鷹鉤鼻、薄唇,在加上雙頰消瘦——這個男人的臉,真讓人聯想到老奸巨猾的鷲。

  「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

  這個男人叫傑伊。他是SmC老大SIX的心腹,據說「貝拉多利亞慘劇」也有他一份。要不是曉的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大概會只以為他是個有點名頭的不法分子吧!

  但對亞濟安而言,要說SmC有誰是真的能夠與他匹敵的,那大概就是SIX與傑伊了。扣掉這兩個人,SmC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其他那些傢伙跟渣滓一樣。

  反之,只要有這兩個人在,SmC就是不可小覷的存在。

  「我只不過是說——我都快吐出來了。」

  「你信不信我能讓你連血都吐出來」

  「有本事你就來啊!」

  傑伊完全沒有沒亞濟安挑動,只是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繼續前進。當然,那種理所當然、游刃有餘的態度,簡直讓人看了火大。但他也生氣了,自己怎麼會讓這傢伙牽著鼻子走——這種別無他法狀況,讓亞濟安感到焦躁非常。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轉身就跑。

  沒辦法——亞濟安跟在傑伊後頭,走下前方那個擺有「SUCKDOLL」看板的樓梯。所以現在是「虐殺人偶」造訪「口交娃娃」(註:原文中人偶及DOLL均已「人形」呈現,並有不同的表音)嗎?他一邊自嘲著,一邊睨了一眼那畫滿塗鴉的合成骨材(註:及混凝土)牆壁……太安靜了,在他心中暗忖著。

  舉目四望,這棟建築物該休整的地方都休整了。整體而言,建構的也太好了吧!在這個暗市當中,向這個隔音功能齊整的建築物,應該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但就在傑伊踏下階梯,打開眼前那扇門的同時,眼前這片不自然的寂靜,便被毫不猶豫地給打破了。

  那是以絃樂器與打擊樂器的混合、相當奮抗的樂聲——不,與其說是奮抗那還不如說是相當渾濁。

  那是一首歌……雖然聽的出來,主唱者是想唱歌。但事實上這樣的歌聲根本無法吸引人,完全沒有美感可言,只是一味的追求壓倒他人的氣勢罷了。外強中乾,徹底失敗。真要說起來,這樣的歌聲,可以說是已經淪落到噪音的等級。

  「你們聽的就是這些嗎?」

  亞濟安跟在傑伊後頭踏進房門,開口問道。

  在這個「SUCKDOLL」裡,光線被扼抑住,只有些許間按照明,唯一的光源照向內部的舞台,整個房前看起來相當昏暗,目測起來,這個房間大約有一百五十平方美迪爾左右,除了舞台上表演些內容只能說是在水準下的輕音樂團外,旁邊則間雜

  著人與人之間的交談聲、體臭、酒味,以及滿滿的煙味。

  亞濟安的聲音也被淹沒掉了一半。不過傑伊應該還是聽的到吧。

  果然——

  「這個嘛……」

  「煙味也很重。」

  「你不喜歡的話,可以掩住耳朵,塞住鼻子。」

  傑伊一邊這麼說,一邊往前走。那些站住通道的男人們便紛紛收攏自己的椅子讓出一條通路來給他走。這些傢伙的臉上、手上以及脖子上都刺有圖像話的「SmC」的印記。

  聽說,SmC內部……年資較深的刺青派,與新加入的烙印派,彼此之間有些嫌隙的樣子。

  不過這些傢伙都是人類社會中的濃血、渣滓。要說是一丘之貉也胃腸不可。這種人在這個國家、特別是在艾爾甸當中,簡直是多的數不清。

  「真是盛況空前。」

  「比起那種殺人的便宜生意,把這裡買賣搶到手裡可是有甜頭多了。」

  據傳,傑伊出身自拉函大陸,本來就是靠殺人來賺錢——也就是所謂的殺手。或許是應為他實在是幹下了太多大案子,好幾個國家都排出人手要逮捕他,他才逃到沙藍德來。

  不過,說是逃嘛……就這層意義來說,亞濟安其實也差不多。放棄』甚至拋下原本所有的一切,什麼都豁出去了,逃亡到這裡來……然後,在這裡安身立命,求得一席之地。組織一個「族」,自己擔任首領首領……一開始,他並不認為有這樣的可能。

  傑伊走向左邊深處的櫃檯——

  就像條離群的野狗,跟在傑伊後頭的亞濟安緊緊的咬著自己的牙根——與其說是屈辱,還不如說是後悔。

  無論如何,這都是相當苦澀的滋味,要吐掉已經來不急了。從櫃檯進入幽暗的廚房當中——那裡有四個商業用的冰箱並列著,亞濟安駐足在那個最內側的那個冰箱前……感覺上,就像是什麼東西黏住腳踝一樣。

  是羅網般的陷阱吧……或者是根本沒辦法拔足而起的泥潭。

  然而,這樣的境況,卻不能說是完全在他預想之外——

  「打開。」

  傑伊一聲令下後,一個體格壯碩、打扮像是廚師,但長相實在是過於兇惡的SmC拉開了冰箱的門——

  什麼事都沒發生。冰箱棚架上並排著食材及飲料,還有以機術製造、正在運轉的冷卻機一台,乍看之下,是個單純的冰箱沒錯。

  不過,這個廚師的工作,並非是從裡頭挑選出食材、大展身手後招待這位要與SmC訂下和平密約一族首領。只間他兩手抓住兩手食物架低吼了幾聲後,那個置物架便移動了。雖然正面看不見,但確實是裝了齒輪一類的東西。

  廚師花了整整20秒,才把那個相當沉重的那個置物架移開,然後默默地對著傑伊行了一個禮。

  「辛苦你了。」

  傑伊向廚師打過招呼,便向亞濟安抬了抬下巴:

  「進去吧!」

  「我要背對像你這種男人嗎?」

  「你可真膽小。」

  「我不相信你這種人」

  「看來我們還真是情投意合啊!我也不相信你。你啊,就像是永遠也不會被人類所馴服的野狗,永遠也不會有饜足的一天。」

  「不被人類所馴服?嗯……」

  他以前也對瑪利亞說過類似的話呢——你就是像是一隻不馴於人類,氣質孤傲的野生的山貓。不過同樣一句話,從傑伊的嘴裡說出來,除了那份諷刺外,意義也確實是大不相同。

  「你先請羅,傑伊~」

  亞濟安不但連敬稱都省了,還叫的十分親暱,傑伊則歪了歪臉,微笑了一下:

  「那就這麼辦囉,亞濟安~」

  傑伊的反應,就像是把亞濟安的惡業當作耍。體察到這樣的事實,亞濟安自然有些氣悶。

  然而他必須承受、也不能讓對方對自己有所輕蔑。這一切不是為了他自己有所矜持、而是為了那些相信他的夥伴們。亞濟安知道自己必須守護那些人,守護這個午餐時間。對他而言,這是個義務,也是他的責任。

  即便明之如此他還是這麼做了——

  真矛盾。

  「吶、亞濟安……」

  看起來,這個遊戲雖然無聊,但傑伊還想繼續玩下去。

  廚師已經把置物架推回原處,掩蓋住了入口。這條被人用冰箱加以掩飾偽裝的密道,只有在頂部裝有近紫外線的照明裝置。也多虧了亞濟安那傑出的夜視能力,否則這條即使往下又往左拐的斜坡其實並不好走。

  傑伊也看在眼裡:

  「其實啊,我很高興喔!」

  「高興什麼?」

  「狗啊,其實是一種要綁上項圈飼養的動物不是嗎?能夠放在院子裡飼養的,那只有盡責的看門狗而已。你不一樣,你的秉性並不直率,也沒什麼教養可言。說不准什麼時候就會對主人的手給來上一口。所以呢,像你這樣的狗,是需要掛個項圈,給你警告警告才是。」

  「要是你能夠找到適合我的漂亮項圈,那我也沒意見。」

  「就算是最爛最差勁的項圈,你也掙脫不了囉,亞濟安。」

  到底走了多久呢?距離應該不算長吧?這條密道的盡頭,是一座看起來相當堅固的鐵柵欄。在此,傑伊停止了腳步。在鐵欄桿的那一頭,已天鵝材質布幕為背景,有兩個腰際懸劍、身穿西裝的SmC站定不動,傑伊轉過身示意之後,其中一個從內側打開欄桿另外一個人則拉起布幕。

  然而,布幕的後頭仍有布幕——

  傑伊走在亞濟安的前方,他的身影數度在布幕間隱沒,待亞濟安追上去,又已然小時無蹤。布幕與布幕之間摩擦的聲音,聽起來就好像是像什麼裂開了的聲音一樣。

  等到傑伊拉起最後一道布幕,感覺就像終於從一場夢中醒來、或者是正游移迷惑於一場夢境當中。這是我嗎?是我、非我?亞濟安瞬時有些迷惑了起來。

  「——我的主人!」

  然後,傑伊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地下了頭。

  一踏入這個房間,亞濟安便感覺到了一股破滅感——除了非常甜美、足以蒙蔽人心的香氣外,還有從許多生物上發出的熱氣、汗水、眼淚,及雌獸嬌媚的喊聲與雄獸們的呻吟。這裡充滿了壓倒性的暴力、歡喜與支配的氛圍,在加上貴族的趣味、現代的趣味與魔術風格的混合。

  那傢伙的身上,什麼都沒穿——

  就連他所盤踞其上的寶座,也是一群渾身赤裸的男男女女所堆疊而成。

  這些男男女女當中,有些人正在做愛、有些人已經被擠壓的只剩一口氣、也有幾個人恍惚著。他們應為與其他人之間的肌膚相親,臉上滿是情動至極的表情……但是,不論是哪一種人,全都爬扶在那傢伙的身下。他們不論身心都已被剝奪、而後在等待被給予。而爬在那傢伙身下,成為那傢伙的寶座,不但是他們唯一的權利,也是他們唯一的生存目的。

  S·I·X——

  或者是SIX。

  他的相貌奇特,身形體態也與常人多有相異之處——

  身高將近兩梅爾的他,卻有著相當細的腰部,而他的手腳頸子,更是纖細到另人咋舌的地步。

  他的肌膚奇異地蒼白。除去左肩刺上的數字「6」之外,沒有一絲皺折,也沒有任何傷口。感覺起來,感覺就像是白瓷一樣的細滑。

  在此時,他的薄唇大大的朝著左右兩邊咧了開來,雙眼熠熠生輝,看起來就像兩盞磷火,散發著不詳的光芒。他的臉,只會讓人聯想到蛇的白子……

  他的黑髮直披到肩。看上去,那黑髮的美艷可說是直追女子。

  綜合以上所有特徵後,感覺起來,眼前的這個SIX毫無生氣可言……就像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道具而已。

  SIX坐在他的寶座上,蹺起腿:

  「歡迎……亞濟安,歡迎來的我的地下室。」

  他的話聲聽來就像是在腹腔底部回想的最低音域,但他那怎麼聽都帶著女人腔的抑揚頓挫,卻像是特意在挑動他人的怒火一般。對然亞濟安很不痛快,但他仍沒有把那樣的不快表現出一分一毫。只不過,他也省略了打招呼,單刀直入的開口問道:

  「特意把人叫道這裡來,有何貴幹嗎?」

  「你說呢?」

  「這……」

  「亞濟安……」

  SIX一邊微笑著,一邊撫摸著蹲踞自己跨間那個女子的頭說道:

  「SmC到至今目前為止,包括最末端的那些傢伙,已經吸收將近600人。而且,現在還在增加!如果我現在去掃掃那些充滿清汁臭味、礙眼又銀光閃閃的糞金龜——那麼就只會有些叫他們往東絕不敢往西的無能小角色,哭著拜託說要加入而已。不管怎麼說,我可不只是玩玩而已,現在呢,我得要認真一點才行!」

  「這樣啊——」

  隨便你——亞濟安一邊這麼想著,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改變。

  「然後呢?」

  「亞濟安我想把你買下來。」

  「這真是我的榮幸。」

  「所以說我們是完全對等的,是朋友。」

  「朋友……?」

  亞濟安笑了,就像是聽到什麼笑點一樣——這可是他進來之後,好不容才出現的表情。SIX單手托腮,手肘靠在自己膝蓋上,只是睜大了他的右眼:

  「很奇怪嗎?」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就真的是傑作;要說是開玩笑,我覺得那也不錯。」

  「那就當傑作吧!雖然我也不討厭開玩笑,不過,這次是說真的。用非戰同盟、甚至是密約這種形態,把你們吞掉——可是我的好意啊,我只是把這個好意具體化嘛!當然拉,愛這種東西呢,給也給不來,被給也未必能拿到、求也未必有用。你要不要回應我的愛,那是你的自由。不過亞濟安,集得記得——所謂真正的愛,他的本質、他的本性就是掠奪,而是毫不憐惜的掠奪。」

  或許亞濟安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才真正的瞭解到自己的立場。

  SIX伸長腿,慢慢的靠回由人體組成的寶座後,俯視著亞濟安:

  「確實,你哪裡有四十八個人嘛!裡頭還有一些傢伙與你相輔相成,對吧?」

  「那又怎麼樣?」

  不知不覺,亞濟安的聲線裡混入意思顫抖。

  他不得不承認,SIX與他根本就誠不上是什麼對等——無論是SIX的態度,還有他那顯然是在揶揄的口氣,再在都述說著這一點。

  「算了,不過呢,我要訂正一下。」

  「訂正……?」

  「是啊,與其說你有四十八個人這一點是錯誤的呢!」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上,不可能還聽不懂的道理吧!但是在三秒以後,亞濟安卻扔只是睨著SIX,一臉不想理解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SIX不經意的彈了下手指。

  那是一個暗號——

  懸掛在充滿低級趣味地下室裡的幾重天鵝絨布幔,便在此時搖晃起來。

  當然不只是搖晃而已。在那些布幔的後方,應該是隱藏著通道、或是相關類似的東西吧?不知哪個傢伙拿著棒狀物體——姑且先稱之為手掌好了——壓了壓眼前的布幔,接著已相當從容的不迫的腳步,踏入這個地下室當中。

  是誰?

  這男人……他沒見過。不過,可以進來這屬於SIX的地下室的話,想必是SmC的相關人員吧?而且應該是幹部級的任務才是。

  那個男人手持黑色的手杖,穿著灰黑相間、且相當合身的魔術士服,不但相當高,而且非常地瘦。五官十分平板,而且肌色如土,看起來與死人無異;一雙藍眼睛猶如玻璃所鑄造,毫無生氣可言;一頭長長的白髮,與其要說是頭髮,還不如說是顏色已燃褪盡的絲線更為合適。

  乍看之下,這人實在看不出年齡有多大。不過,他的身份既然是魔術士,看不出來也正常。而且,看不出來,此人的特異之處,不只是在外在而已、內在也差不到哪裡去才對!反正就是一般來說,魔術士有顆不正常的腦袋,也實在是不能算是什麼稀罕的事。

  這個一頭白髮的男人是奇人也好、怪人也好、狂人也行、那都無所謂。

  比起這些來,他更在意的是——這個男人是為了什麼、為了做什麼而出現在這裡的?

  不過,這問題很快就有了解答——

  有一個人,有一個人跟在這個白髮的身後,走進了這個地下室當中……

  這個人——

  他的身上為著片褸。除了全身赤裸外,這人連走路的方式也不大自然,感覺起來很怪……此外,還有比那更怪的事——

  他的臉朝向另外一個方向。也就是說,他的脖子被扭過了……或者該說,他的頭部引外力強力扭曲的關係,正好回轉了一百八十度,臉部是朝向正後方的。

  除此之外,他有將近一半的後腦都塌陷了,紅黑色的液體正慢慢地從該處滲漏出來、還有若干黃色物體從傷口露出來。亞濟安一點不想知道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但眼前的這人,卻是全身被污損得不成樣子……

  他已經死了——

  不管怎麼看,都是已經死絕的人。

  但是他卻在那個滿頭白髮的那個人身後亦步亦趨,然後——

  然後就在亞濟安面前停下了腳步。

  一開始,是他那露出下陰部的正面軀體、以及被殘酷傷害的後腦。然後,就像是刻意要向亞濟安賣弄那張已然死去的臉孔、以及責備亞濟安過失似的,他向右轉過身——

  果然,他已經死了。

  他在臨死之際所嘗遍的苦痛與屈辱,使得他的臉醜惡的歪斜了。

  在那一瞬間,亞濟安的嘴裡短促地罵了一聲——

  FUCK!

  「只剩四十七人了,亞濟安。」

  SIX笑了,聽起來就像是喉際有什麼在滾動一般。

  確實,他死了以後就變成四十七個人了。

  不對

  那不只是死去而已……

  他是被殺死的。

  「……庫拉尼……」

  他是午餐時間當中資格最老的人物,今年應該已經有三十四、五歲了。他老是說:「我也是個一把年紀的歐吉桑拉!」這句話早已經成了他的口頭禪。然而,他

  那樸實毫無花巧的劍術,連行家都讚不絕口,在加上他豐富的實戰經驗,也讓他深獲同伴的信任。

  亞濟安當然也很相信他——在結成這個「族」以前,他就認識庫拉尼了。在某方面來說,他確實依賴著庫拉尼。

  他常會啜飲一小口酒對亞濟安說:「亞濟安,就我來看,你是個危險的傢伙。不盯著你根本不行。你啊,根本就是個性格惡劣的惡鬼(註:日文中餓鬼與小鬼同音)!」

  雖然他認為庫拉尼真是囉嗦到不行,但他說的話完全真確。

  他已經取了老婆先下有兩個孩子。

  第二個小孩,還是最近才出生的。

  兩個人的名字都是大家一起想的……

  他的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孩,名字還是亞濟安取的。那時,他看著夥伴們在那裡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好的,直覺的著真是蠢透了。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卻也開始認真思考出了「優裡」這個名字。雖然還是有人有異議,但最後大家還是一致通過了,而他跟他老婆當然也贊成,所以這個小女孩便取名為「優裡」。

  這件事……要怎麼跟庫拉尼他老婆開口呢?

  他的妻子……雖然稱不上是個美女,但脾氣很好,也很會做菜。雖然背負著沉重的過去,卻是笑顏逐開地,看不見一絲陰霾。他非常地溫柔,愛著他那丈夫、他那丈夫的朋友們,當然還有他們的孩子。這樣的一名女子,生在這樣的國家當中,簡直就是浪費了。

  還是要說吧……

  那還是個小嬰孩的優裡怎麼辦?還有他的姐姐,那個已經開始牙牙學語、總是用那雙小到不能在小、一丁點都沒有力氣的小手,握住他手指的喬潔……他終究得要告訴他們吧?

  ——該怎麼開口呢……?

  「你之前也宰了我手下……那傢伙、多可憐啊,連速生都沒辦法呢!我現在只是以汝之道,還施汝身罷了。如此一來我們便扯平拉!你也是一個族的頭頭,應該很清楚,我要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到,臉皮上也掛不住吧!」

  「……是啊……」

  亞濟安可以感覺到……他的自制,快要崩潰了。

  他的身體裡……似乎有著什麼在蠢蠢欲動著……那些東西正吵著要從身體裡解放出來、要鬧個天翻地覆。而亞濟安自己也不想放過這些傢伙——他想著,只要讓自己衝動下去,讓黑色的自己掌握一切……這樣他應該會快活一些吧?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在想要將眼前這一切破壞殆盡——不!

  那可不成

  「我很清楚。」

  「對吧?」

  SIX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換過一隻腳,翹起後在說道:

  「你果然是個很有趣的傢伙吶!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是很希望我們能夠長久好好相處的。我們幹嗎非得彼此為敵不可呢?太麻煩拉!亞濟安,你可得考慮清楚,其他的夥伴我才懶的管他們的死活呢!」

  「你要說的只有這些?」

  「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這之後,不論SIX體術什麼要求,他都只能照辦,無法拒絕了吧?

  在真正地失去了以後,他才終於懂了。當然,啊的族在此之前不是沒人受傷、喪命過。然而這卻是他第一次應為自己的輕率以及愚蠢,而導致自己失去了一個重要的夥伴。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負責——

  「很遺憾,亞濟安,我們似乎很難成為朋友……所以,你就當我的寵物,讓我飼養吧!別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可是位感情細膩、又深居慈悲心的主人呢——不過,要說我是S或者M的話,我當然是S拉……Ku·KuKuKuKu……」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像是這樣彷彿要被五馬分屍一樣的痛,他在也不像繼續忍耐下去了。

  亞濟安在心裡默念著——

  瑪利亞,看來我們是無法在碰面了……

  稱為了那些侮辱你的傢伙之走狗的我……有什麼面目……在見到你……?

  ※※※※※※※※※※※※※※※

  chapter. 1  反噬與正義的理論構造

  艾爾甸位於永遠大陸那斯·阿法——通稱α大陸的西北部,夏天總是轉瞬急過。雖說有幾年雨量較多,是美中不足的地方,但一般至九巡月上旬,暑氣便幾乎已經幾乎消退無蹤。一年當中這無疑是最舒服的季節。

  今年的雨量不過,而且又是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在這樣一個風和日立的好日子裡,想吃個點心也是人之常情嘛!

  不過呢,販售甜點這個行為與天氣到底有什麼關係,到現在也沒人知道就是了。

  總之,對向來與煙、及藥物等等絕緣的瑪利亞羅斯而言,甜點正是他唯一的愛好。這種點心類的糖分、總是讓他沒完沒了地魂牽夢縈。假如今天逼不得以,非得吃麵包過一輩子、或者吃巧克力過一輩子二選一的話,他大概反射性地選擇後者吧!

  對他們這種甜點愛好者來說,艾爾甸第五區盡頭的美食街區「大食小路」上,就有間他們不去不可的名店——

  「奴·貝爾·啊迪費特·維德」。

  應為正式名稱是在是太長、太難記,所以一般這個店就被通稱「奴·貝爾」。這個店的外觀,是一棟外怪貼滿了靛藍色瓷磚、呈骰子形的小型建築物,而且出身黑暗大陸、擁有一身黝黑的肌膚的店長頌·瑪尼休第·拉克雷洛,同時也是這家店唯一一位點心師傅。

  拉克雷洛的經歷可以說是相當驚人——

  他在幼年時期,便離開黑暗大陸,來到α大陸;在他十幾歲到二十幾歲這段時間,他是拉夫蕾西亞第三帝國皇家專屬的點心師傅;三十歲時他被大陸東部的顛聖虞王室挖走;三十五歲時,熾帝國的天帝想招攬他,卻被他回絕了;到了三十七歲時,他便在艾爾甸開設了屬於自己的店面……

  如見,他四十四歲。

  據說直到現在,各國的王公貴族依然會私下造訪他的店面。

  不過因為食材的關係,他一天當中能夠製作出的成品數量,也就相當有限。價格昂貴自然不在話下,在加上他還挺挑客人的,要是來的人進不了他的眼,當下就會被他轟出店門。他的常客當中有一等一的極惡之人,而秩序守護者的某個美人也常是他的坐上嘉賓,因此他選擇客人的基準在現在還是以個謎。

  總而言之,不論在怎麼想吃,他的點心也不是存幾個錢就能吃到的。

  而在另一個方面,聽說那些被他拒絕過無數次的客人,也是有幾位百折不撓一再上門,最後終於能夠得償宿願。

  所以,即使坐落於此,這個奴·貝爾依然成為了一處有如傳奇一般的點心店。

  就在這個時候,瑪利亞羅斯、由莉卡與莎菲尼亞正從這家店裡走出來。

  多麼令人難以相信啊……他們居然沒被拉克雷洛給轟出店門、釘上滿頭包!

  他們可是在店裡好好享受過了,也因此,現在三個人幾乎陷入恍惚狀態。

  太好吃了、真的是太美味了!那樣的好滋味,根本是筆墨難以形容!

  「哈啊……」

  即使張開嘴也只能難以發出歎息,全身充滿了幸福感與滿足感,練帶著臉部肌肉也都自動地鬆懈下來。至於一旁的由莉卡與莎菲尼亞,看起來也沒差多少。

  不愧是頌·瑪尼休第·拉克雷洛。

  真要說起來,他端出來的黑莓塔、檸檬雪寶以及巧克力蛋糕,其實都不能算得上是什麼特別的點心。

  但他們吃到的,簡直像是其他的東西……啊,至今以前吃到的塔類點心、雪寶、還有蛋糕……到底是什麼呀!真不愧是擁有「砂糖之王」、「天堂點心王」等稱稱號的男人啊!

  「不過……這一回完全是莎菲尼亞請客呢……這樣在道理上有點說不過去呢」

  「……我的……同門……啊,應該說是師姐吧……」

  莎菲尼亞用手搓了搓自己渙散的臉頰,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後說:

  「之前……我偶然有個機會和他見面……跟他談了一下……他就說這家店很棒、強力向我推薦……然後……他也跟拉克雷洛先生打了聲招呼……」

  「也就是說,這次是托他的介紹,才凝、能吃這麼一頓囉!」

  由莉卡的臉也同樣還相當綿軟。

  不過,雖然就艾爾甸來說,各類飲食店舖林立的這一帶還能稱的上是治安良好。真的這樣可以嗎?

  ——穿著繪有紅線的女用醫術士服、外表看起來卻十歲大的金髮美少女、擁有一頭華麗銀髮的苦命女魔術士、還有擁有一頭鮮紅髮色的瑪莉亞羅斯,此時正神情恍惚地走在路中央——這也鬆懈的太過份了。

  但即使他們心裡也知道這樣不行,卻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拉克雷洛這傢伙,實在是太可怕了!

  「啊啊,雖然那些話是那是我在歐雷斯托洛自己說出口的……但這些東西真的有點貴,讓我覺的對莎菲尼亞不太好意思……不過,也托了這些話的福,才有現在的結果……」

  「別這樣說……我也吃的很開心啊」

  「是啊!先不管我們這次沒趕出來……那家店,也不是隨隨便便說去就凝、能去的耶……」

  「沒錯,一想到雖然遇上了許多事情,但也因而擁有這樣的經驗!反而是好事吶……」

  事實上,若不是他們在地下區D9喪神街歐雷斯托洛那般艱辛的遭遇,他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光臨這個奴·貝爾吧!

  要真說起來,瑪莉亞羅斯只是說這玩而已:與其為此道歉個沒完,不如之後請他們吃甜食這類的玩笑話。

  當然瑪莉亞羅斯並不是認真的。他只是想想讓莎菲尼亞輕鬆一點,所以才會說出像這樣的玩笑話。

  但相對於瑪利亞羅斯,莎菲尼亞卻是相當確實地算過了自己道歉的次數。他認為自己什麼也不做,那麼他無論如何都都沒辦法釋懷……即便他這麼說,還是被瑪利亞羅斯給拒絕了。最後,打動瑪莉亞羅斯的,乃是奴·貝爾那些高級的甜點。

  順道一提,瑪莉亞羅斯羅斯等六人之所以如此千辛萬苦要前往喪神街歐雷斯托洛的深層,其目的仍是要奪得魔導王時代的秘寶——能燒盡敵人的穿刺劍「劫火」

  為什麼劫火會在那裡?應為這把劍似乎落在末代魔導王當中的一人——「死靈女王」麟靈夫人的手上。也因為這項情報,最後他們便與這位長生不老得不太成功的麟靈夫人展開一番廝殺、並擊敗了這位麟靈夫人,然後——

  然後就沒有了。

  他們並沒有找到最、最重要的劫火。事實上,這把劫火或許再也不會現世了吧——麟靈夫人的墓室已經被自己給封印起來。如果死劫火是藏在那個墓室裡的某一處,那就更不可能找到了。要是在沒有其他更新的線索,他們也只能放棄劫火了!

  如果真的能夠把劫火弄到手……那把劍就會稱為瑪利亞所思的所有物。

  真的是太可惜了!

  那把劫火可是價值3億達拉的珍寶呢!

  如果將那股神秘的魔力收歸己用,那自然相當不錯;但如果賣了這把劍,那就一生吃穿無虞!其實偷偷地說,瑪利亞羅斯確實做過這樣的美夢——把劫火弄到手在把他給賣了,然後就成為億萬富翁拉!

  算了,一想到這個他就生氣。好不容易吃了一回好吃的東西,心情正好,就不要在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拉!

  不過——雖然很想在沉浸於幸福中一下,但是,為什麼麻煩總是在這種時候出現呢?

  瑪莉亞羅斯停下腳步,往身邊看去;由莉卡已經覺察到了眼前的態勢不妙——

  他壓低了自己的重心、一雙小手握緊了那根極限九手棍,連帶剛才還呈鬆懈狀態的唇,齊緊緊地繃了起來,莎菲尼亞也早在由莉卡與瑪利亞羅斯的兩邊護持下,拿起那根新買的銀杖,進入特殊的精神集中狀態。

  「……被盯上了吶!」

  「應該是在等我們出來吧!現在才發現,我們也真是太粗心了。」

  「看來——」

  雖然身形靈活原本就是瑪利亞羅斯的一大優點,由莉卡也是□流古式戰鬥術的一把好手,但一看就知道,由莉卡的題型是個十歲小女孩模樣,而莎菲尼亞也不是那種行動敏捷的人,所以老實說,他們這夥人沒什麼機動力可言。

  「脫不了身了吶!」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不過看樣子,應該沒辦法了吧!」

  「沒關係啦!不過,等一下就要拜託你拉,如果還是不行的話,你就先出手吧!」

  所謂的不行,指的是不能和平收場的意思。對瑪莉亞羅斯他們這一夥人來說,言止於此便能意會到對方的深意,不需要視線確認誰應該如何行動。瑪利亞羅斯雖然加入ZOO不到三巡月,但他與著群好夥伴出生入死好幾次。像是這樣的默契配合,幾乎就在在一呼一吸間完成。

  不過,這裡可是人聲鼎沸的大食小路吶!難道這些傢伙忽就這樣地大刺刺地殺氣騰騰,一路跟在後頭嗎?

  到底是單純的笨蛋?對自己很有信心的笨蛋?或者是,他們一開始就盤算要在這裡動手?

  總之,不管怎樣,絕不能疏忽大意,現在最重要的是看準眼前的情勢。

  瑪利亞羅斯刻意地歎了一口小氣後,鎮定的轉過頭:

  「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一般來說,如果被人這麼突如其來地這麼當頭一問,有事的如果不是當場承認、就會當場否認了吧——

  這些傢伙直率地選擇了前者。

  這些隔著約七美迪爾、尾隨在瑪利亞羅斯等人身後的傢伙,光是舉目可及的就有五人,從汗毛、膚色或者是臉孔看來,這幾個傢伙全是東方系的人,不僅如此,他們身上還全都穿著由灰色與橄欖綠混雜而成的黃褐色輕便鎧甲,馬上就能與旁人區隔開來。

  他們胸前都印上了<S*K>的標誌,應該是SerialKiller(註:連續殺人狂)

  的略稱吧?看起來,這個品牌的盔甲材質與性能都不怎麼樣,唯一的好處就只是便宜而已。

  所以——這些穿著SerialKiller鎧甲的傢伙,他們到底是誰?到底是有設麼目的?

  不過,似乎不用硬從記憶的巢穴裡挖掏出什麼東西來就是了。

  那五人當中的其中一個人,是名吊眼,在口唇便留著薄薄一層鬍髭的傢伙。他一邊從左手拿著的刀鞘裡拔出一把青龍刀,一邊舔了舔自己的唇:

  「是啊、有事哦!你們、就是豬——吧!」

  「我們是ZOO吧?」

  「豬……豬、啾、啾……?」

  不管重複多少次,那個吊眼的傢伙似乎沒辦法好好發出「ZOO」這個音。由這個特徵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傢伙的共同語說的相當蹩腳。這幾個人應該是α大陸以東的島國——龍洲出生的人吧?瑪利亞羅斯認識的商人裡,確是有龍州的傢伙,所以他也多多少少聽懂一點龍州語。

  「那找我們ZOO有什麼事嗎?」

  「裝死啊、這樣很不好哦」

  「我哪有在『裝死』啊——」

  要這樣搞笑下去大概會沒完沒了了。

  再說……瑪莉亞羅斯確實是在裝傻沒錯,他一邊將手搭到腰下的「偽」劫火劍柄上,一邊回想——SerialKiller?類似這個德行的……是了,這些想要阻礙他們去路的傢伙,真正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不過,那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對方是龍州人。不對,應該說不可能會知道,應為那時候他們就根本無緣拜見這些傢伙的真面目——

  那時,那些傢伙全都帶著防毒面具啊!

  「你們不要在這裡鬧事比較好吧?有什麼事,坐下來解決吧!」

  「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哦!我是認真的。我呢,好不容易吃到一件難得的美味,心情正好得不得了。所以呢我就不追究你們的態度了,就當放你們一馬。」

  「沒有必要、放一馬。你們、會在這裡、被吾等殺掉的。」

  吊眼男的嘴角,浮現了一絲冷笑:

  「吾等要為夥伴報仇!你說不及得,可不行!在歐雷斯托洛,應為你們,有好多、夥伴,成為了半死者。一開始還不知道是誰。不過,你們豬——跑到歐雷斯托洛深處裡去,現在很有名。吾等SerialKiller茲、大家,都盯上你們了。你們逃不掉了!」

  「SerialKiller茲……」

  這傢伙要說的,應該是複數的SerialKiller(S)吧?這個字與他們身上穿著那襲烙有SerialKiller印記的輕便鎧甲有什麼關係呢?聽他們這麼說來,應該是他們的族名,或者是其他名稱才對吧?

  所以,S*K=SerialKiller=由龍州人所組成的一個族?

  雖然還不太清楚這之間的關聯性,不過大致能夠瞭解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應該是發生在五天前,也就是麟靈夫人在喪神街底層對決前前一日的事。

  瑪利亞多斯與那些ZOO的夥伴們那一天也在喪神街,在通往地四層的坡道前,與預料之外的強敵展開了一番苦戰。而當時突然出現的那些傢伙,就是臉上各個都帶著防毒面具的一隻防毒面具集團。

  不對。正確說起來,這些傢伙應該是躲在了暗處,窺視著瑪利亞羅斯他們的動向吧!

  應為他們ZOO中,有幾個傢伙身上帶著一看便知價值非凡的武器,所以才會在那個地方被他們盯上吧!那些傢伙想趁亂打劫,目的恐怕就是奪走他們的生命以及,值錢的物品,想在那樣的姿勢下啟開得勝吧!

  當然,他們不可能、也沒有那種道理任這些傢伙為所欲為。察覺了這些防毒面具團伙的存在,瑪利亞羅斯一夥人便在他們行動之前將他們擊退,事件就此平息——雖然很難斷定,不過如果那個集團就是S*K的人,那麼也就不難理解吊眼男的說詞了。

  當然,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去同情、也不可能與他有同感,更不可能同意他的要求。

  「原來我被人怨恨拉……」

  瑪利亞羅斯只得小小的歎了口氣,還輕輕地搖了搖頭。他沒有動到肩膀,眼下他所擺出的這個姿勢,是不能讓手腕移動的。

  應為,就在此時——他的右手握著偽劫火的劍柄,而左手搭在劍鞘上,擺出了「居合」的架勢。

  那個吊眼的男人,就站在離他5美迪爾的遠處。

  瑪利亞羅斯一定得用迅雷不及掩的速度,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才行。但就體能來說,他其實並沒有比其他人出色許多。

  那麼,要怎麼辦才好?

  「總而言之,你要說的,我都明白啦!不過你只光故著自己說,也不聽聽我們是什麼說法。我說的沒錯吧?我們可也有話要說吶!」

  「你們的話、沒、必要聽吧」

  「為什麼呢?」

  正在那個吊眼男開口應答的同時、就在那一瞬間——

  瑪莉亞羅斯如彈簧射出般地竄了出去,在距離三步內時,他先是向左沉腰、稍拉開了劍鞘後,一瞬間就拔出了偽劫火。

  瑪利亞羅斯的目標,正對準了那個吊眼男的臉。吊眼男察覺到敵人並不好惹。瞬間便顯得驚慌失措。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是一個仰身,避過了偽劫火的攻擊。而後就著去勢,那把青龍刀也跟著劃過空中——是的,空中。

  在第一刀失手後,瑪莉亞羅斯便馬上向後撤去。

  「連人家要說什麼——」

  但他不只是光故著逃而已。瑪利亞將他右手握著偽劫火向前伸出,然後吧左手交疊到右手的護腕上,準備展開下一波的攻勢。

  應該說已經展開了——

  不,或者應該說擊發了才對!

  「都不聽的話……!」

  從瑪利亞的右手延伸出去,就是那個吊眼男的額頭。而瑪利亞的這個右手護腕內側的某個部分,裝設有一個小型發射裝置。

  如果要問那裡頭會射出什麼東西來,答案便是——短劍。只要同時按下兩旁的按鈕後,便會發出一陣小小的機械響聲,細若針狀的短劍隨著若干反作用力向前射出,一矢中的,漂亮地射中了吊眼男的眉心。

  「——就會變成這樣。看,你現在要後悔也遲了吧?」

  「你這傢伙……居然!」

  那個吊眼男慌慌張張地伸出手,在額頭摸來摸去想把那把短箭拔出來來,但已經遲了。吊眼男或許對自己的命運也覺悟了,就在淬入箭刃的神經毒P9多烏塔+藥效發揮前幾秒內,他揮動了那把青龍刀,號令一眾夥伴:

  「襲擊這些傢伙,目標是那個紅髮的還有那個魔法師……」

  其他那些S*K隨即按照他的指令行動,並逐漸地逼近。沒人多看那個一邊痙攣、一邊掐著自己的脖子,逐漸軟倒的吊眼男一眼。要說這些傢伙太過無情了嗎?其實並不是的。就瑪莉亞羅斯所知,龍州人很重視自己的夥伴,也相當團結。所以這些傢伙並不是單純的流氓,他們可是受過相當訓練的!

  這樣的話他們的首要目標,看起來就是像魔術士的莎菲尼亞。聽那個吊眼男所叫喚的那些句子裡,確實出現了龍舟語當中等同於魔術士的字眼,那些傢伙就距離他們幾美迪爾而已,要他站出以一個人的力量對抗四個S¥K,實在是太勉強了。

  只能後退了吧?不,應該說是後退才是上上策才對。

  瑪利亞多斯正面迎著那幾個S*K,一面逐步退後,由莉卡則是與他錯身,算準時機往前竄了出去。

  「到——……!」

  那可不是胡亂的往前突進而已。面對著那幾個人戰成一列人牆迫近的S*K,由莉卡身子一沉,如圖畫般地以極限九手棍迴旋一圈。

  這一棍漂亮的擊中了他們的腳踝,四個S*K因此一起滾到、仰天摔倒在地。無論如何,這實在是太過漂亮一擊!不管是那絕妙的角度、著力點以及對方的姿態。要使出這一招,以上條件可以說是缺一不可,而這也就是由莉卡的拿手好戲——□流古式戰鬥術的精髓。

  就在由莉卡間不容緩地回擊了一個征往自己這邊到來的S*K時,一陣萎靡的嗓音,開始吟唱齊上古高位語:

  「爆條Mexes雷來禮」

  這條極短的皺紋,便是暴雷索。雖然莎菲尼亞長長使用這個元素魔法,但其實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魔法。莎菲尼亞最了不齊的地方則在於——他不只是能從手杖上放出好幾條雷電,他還能隨心所欲的操作這些雷電。

  也就是說,就算是在敵我不分的情況下,他還是能夠準確地狙擊到敵人。瑪利亞羅斯也曾經接受過初級魔法教育,他知道,這可不是隨口說說那麼簡單的事情而已。魔術這種東西,比起努力與毅力來,天分與直覺可以說是更為重要。如果沒有才能,不管怎麼在努力,也都只是惘然。好比說是那個●洛那、或是卡●那、或是卡洛●。

  不過,他也不能把那個偶然相識的笨蛋魔術士來說些什麼——應為瑪利亞羅斯自己也對魔術很沒轍。

  但是莎菲尼亞不同。他的才能已經得到閃光魔女瑪奇魯塔的認可,只是日後他卻又因他一億人僅見一人的凶運,而被自己的老是所捨棄。

  青白色的雷電,從莎菲尼亞杖上竄出,狠狠地電了那四個S*K一頓。

  由瑪利亞羅斯與由莉卡負責賺取時間,而莎菲尼亞就在這當中準備妥當,然後把敵人一網打盡。雖然一切都很順利,但是現在還不是大意的時候——

  「來這裡!附近的兄弟們!」

  「把那些傢伙大卸八塊!!」

  事發地點——也就之這條大食小道,原本人群就是熙來攘往。眼見這頭有人鬧事,那些湊在一旁那些起哄看熱鬧的傢伙卻只是稍微退開一些,形成一堵人牆。而這一陣殺氣蒸騰的龍州語,不但出現在人牆裡,外頭也出現了呼應。

  一夥龍州人分開了幾近要堵住道路兩頭的人群,成群結黨地出現在瑪莉亞羅斯等人面前。十個——不,或許更多……

  凝神細看,眼前聚攏來的九州人,並非只有穿著SerialKiller衣袖的S*K其中還混雜著幾個傢伙,身上穿著綴有毛皮的的黑色夾克,夾克上還修有一條金色的、看起來像是蛇的生物。那應該是龍吧?如此一來,九州人喜歡的東西,可以說是一股腦地全到齊拉!

  「……混蛋。」

  瑪利亞羅斯與由莉卡背靠背,中間夾著一個莎菲尼亞。他的左手向皮帶上的扣環探去,那上頭是哈雷慕·戈登——也就是爆彈,但在大街上,也不好把這東西拿出來用。雖說這個國家不講法律、也沒有秩序可言,但不代表誰都能在這裡恣意妄為。

  當然,不是說一定非得要怎麼樣不可。只是無論要怎麼做,首先都要有能夠有對應的力量才行!要是應為自己旁若無人的諸端行徑,導致任何人傷害,那麼被怨恨也是活該。所謂樹大招風,不外如是。而在被狙殺、被攻擊時,要是連反擊都做不到,那最後多半是以被殺告終。

  所以,不要造成旁人的困擾比較好。

  結論是,去遵守人類社會一些共通的、最低限度的基本禮儀,與其說是為別人,還不如說是為了自己吧!如此一來,只要沒招惹到什麼反感,就會活得比較輕鬆一點。瑪利亞羅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向來都是相當小心。不過,還是有些自以為是的笨蛋出現……

  更糟的是,當這個笨蛋就是你的夥伴,那就真的是什麼都完蛋。

  ——那個魚笨蛋!

  方纔那個吊眼男說了這段話——「一開始、還不知道(你們)是誰。不過(有一個笨蛋到處自豪地講,被我們聽到了……)你們豬——跑到歐雷斯托洛的深處裡面去,現在很有名。」

  括號裡的字是,瑪莉亞羅斯的補充說明,而說的更明白一點,那個笨蛋就是卡塔力。很遺憾地,那個有著一張魚臉的傢伙,正式ZOO的一員。雖然瑪利亞羅斯羅斯實在是為此煩到不行,但沒辦法,卡塔力就是他的夥伴。

  就在幾日前,在一個珍品收藏家的集會上,那傢伙顯示口無遮攔告訴眾人,自己是怎麼到了喪神街深層的拉、打到了麟靈夫人的事拉、還有雖然沒有拿到什麼珍品,但是此行的探索本身就具有資料價值的事——然後就引發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躁動狀況。

  這樣就算了,偏偏那傢伙多嘴的要命——

  他什麼話不好講,居然把達喪身街前一天,被S*K防毒面具集團與預料之外的強敵前後圍攻,導致敗走撤退的事拿出來講!

  對瑪利亞羅斯這個當事人來說,那時可真的是情況危機!

  當時,他們被乾涸之國飢餓的圖之王者,還有一大群半死者給一路追到D9出入口這段的過程當中,還有一堆侵入者受到他們的牽累。那時,就在這些人眼前,瑪莉亞羅斯等精通落跑的ZOO之成員,根本是趁亂地往上逃,然後跑得無影無蹤……

  只是,那時他們也實在非得這麼做不可。

  就算是乖乖的道歉,也未必能夠獲得人家的諒解,搞不好還會被砍幾刀——這一點根本是毋庸置疑的。

  更何況,有個差點在那次事件當中丟掉小命的入侵者,也剛好出席了那一次的集會。

  當然,那人就當場指著卡塔力大罵「原來是你幹的好事!」雖然卡塔力一開始就低頭道歉了,但卻當場爆發了爭論,場面隨即混亂成一團。其他無關的傢伙也趁勢加入了這場亂鬥,之後就是一團混亂。

  即使如此,,卡塔力仍大難不死地逃回來了。他邊接受著由莉卡的治療,邊發著牢騷:「老子本想趁這個熱潮過去前好好露個臉,現在臉情報都沒辦法收集拉,真是悶死了!」是啊,很悶,然後呢?就說那個傢伙是個半魚人……不,與其說是半魚,還不如說他根本就是條沒大腦的魚!

  無論如何,這件事已經被傳出去了。「(你們)現在很有名」,這個說的一點都沒錯。

  追根究底起來,一如既往,全是卡塔力的錯。

  就連夏天這麼熱、冬天這麼冷,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事,也全是卡塔力的錯。

  「等一下我非得把他穿上竹籤做成烤魚不可……」

  當然,為了把卡塔力做成烤魚,他們非得脫離這個險境在行。

  眼下,有六、七——八個人,正對這瑪利亞羅斯走來,而且數量好在增加當中

  而瑪利亞羅斯的背後、也就是由莉卡的正前方,也走來了六七個人。

  多以,現在包圍他們的這些龍州人……正是他們的五倍,也就是十五個人。情勢很糟,應該怎麼半才好?

  「……只有一邊的話……我可以幫上忙……」

  就在瑪莉亞羅斯由猶豫不決的當口,莎菲尼亞訥訥地說道,然後就進入了,他那特殊的精神集中狀態。

  也就是說,另外一邊由瑪利亞或由莉卡其中一人先負責頂著,另一人則是負責護持莎菲尼亞。

  應為那些看熱鬧的靠的太近了,沒辦法在這裡使用爆彈,而考慮到個人戰鬥能力,由瑪利亞負責護衛、由莉卡出去頂著——這樣應該是比較恰當的安排吧?不過就算是由莉卡在厲害,敵人也太多了。要真對上了很難說由莉卡一定能打贏。瑪莉亞羅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也沒辦法拜託由莉卡。

  或許會顧此失彼也說不定。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爆彈拿出來用好了?

  「莎菲尼亞就包托瑪利亞了!這邊交給我。」

  「由莉卡……」

  瑪莉亞羅斯似乎也點頭贊成這樣的提案,只得打消阻止由莉卡由莉卡的念頭。

  「那就拜託你了。」

  「交給我吧!」

  真的可以交給由莉卡嗎?瑪利亞羅斯其實還是有些許疑惑。不過,可仍可以一一邊保護莎菲尼亞,一邊靠著護腕裡的短劍,從後方替由莉卡掩護。反之,就沒辦法做出類似的安排了。就現狀面言,這的確是最恰當的分配安排,誰也很難否定。

  不過,雖然他們已經做出最好的安排,結果卻未必盡如人意。

  就在瑪利亞羅斯注意到自己眼前高速橫過了一道黑影時,打頭陣那幾個S*K與穿著黑色夾克的龍舟人距離只剩七、八美迪爾了。

  他馬上便知那道黑影是什麼——是箭。那時用弩射出來的吧!這麼說來,在喪神街時,防毒面具集團也是一樣拿著這玩意。不過,這些箭是從哪裡射來的?從這個角度來看,應該是蔽對面左側的地面在稍高的位置才對。大食小路緊靠環狀道路,路面可以說是相當寬闊,不過小路兩側的建築物則是相對地有些低矮,不是平房就是兩層樓的房子,雖有幾棟蓋到三層,但數量不多。這樣說起來,他們目前所在之處的左手邊——

  是那個嗎?

  沒錯。

  有三個S*k,正單膝那一片彷彿攤販大集合的攤販的低矮屋頂上。

  當然。他們可不是蹲在那地方發呆,他們全都拿著弩。其中一傢伙正站起身子,看起來,剛才放箭的就是他。

  沒射中,還是誤觸扳機?

  不過無論如何,他都要感謝那個晃晃張張的那個蠢貨才行。多虧他連十美迪爾內的目標都會射偏,瑪莉亞羅斯才能覺察到他們這批人的存在。

  不過,察覺到了那些狙擊手的存在,也沒辦法阻止他們吧?

  在加上,他順著自己的某種預感,轉頭確認左右時——果然也有人在那裡。就在左側外側類同的建築物屋頂上,有兩個單膝蹲據在那裡,手裡拿著的弩,也是對準了他們,不管哪一邊要開始射擊,或者兩邊同時開始——

  這下子,他已經沒時間在那裡慢條斯理的尋思對策了。就連出個聲、提點夥伴留心都很難做到。他們最主要的目標,應該是身為魔術士的莎菲尼亞。在那些傢伙的左右夾擊下,就算是他們吧自己的身體當作盾牌,也不足以保護得了莎菲尼亞吧!

  「——唔……!」

  也因此,瑪利亞羅斯才會連推帶拖地扯著莎菲尼亞趴伏在地上。這實在是千鈞一髮,因此他們要是遲了些許,瑪利亞羅斯與莎菲尼亞就會被亂箭刺穿!

  但是,這樣的判斷到底對不對呢?

  雖說者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倖免一劫。但卻已經擾亂了已經開始詠唱咒文的莎菲尼亞,除了讓他們的身處態勢更加險惡外,還可能致命。

  如此一來,瑪莉亞羅斯就真的是腹背受敵了!在加上,他們還非得與這些在人數上取得了優勢的龍舟人正面對決不可。

  不。不只是腹背受敵而已。那些蹲據在左右兩側建築物上的龍州人,此時也拋下了弩,從屋頂上跳下。瑪利亞羅斯與莎菲尼亞趴在地上,還沒起來。就連由莉卡都回頭看向這裡,渾身僵直。真的完蛋了吧?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從現在的情勢看起來,最後決戰的覺果只會是他們被折磨致死而已。

  就算是變成那樣也不值的奇怪……

  或者說,看來……情況應該會變成那樣沒錯!

  全場哄然。圍在一旁看熱鬧的傢伙們或是歡呼、或是混雜了恐懼與畏懼的叫喚甚至還有些許的慘叫聲。就在這一片人聲雜遝當中,那群身著閃耀銀甲的人們出現了——

  <秩序守護者>。

  應為穿著純血的司祭所設計之銀白色盔甲,在加上採用了那個天命Providence系列的制式配備,這個秩序守護者又得到一個「銀色軍團」的別稱。

  對於他們的成員,或者是應為好意、又或者是因對於這些人的惡意與嘲諷,人們稱之為「守門番」。不過無論如何,在這個艾爾甸,應該沒有人不認識他們——他們能有如此有名的原因,不只是他們顯眼到大老遠就能注意到他們的存在,也不只是他們人數眾多而已。

  一言以蔽之,他們之所以會這麼有名,原因主要是他們那了不起的雞婆。

  他們這些人非常執著於他們所標榜的正義,總是押著他人接受他們的正義,態度十分高壓,且毫不留情。

  這些守護者,通常是幾個人一組在艾爾甸中巡邏。附近有什麼騷動,他們馬上就會趕過去,加以仲裁或是鎮壓。這不是因為受到某某人的托付,而是一種完全自發的行為。特別是針對SmC、Gippderais、赤子同盟(Bu)或者是DIE等等的知名邪惡組織,他們更死常常連句話都不問便拔刀斬之。

  眼下從背後襲擊龍州人的這些傢伙,就是這些守護者。

  所以,正對著由莉卡的那些龍州人的傢伙,此時突然亂成一團,而被人分散擊破。

  另外一邊的龍州人雖然無事,但似乎正猶豫著——他們到底先攻擊他們原本的目標,也就是瑪莉亞羅斯一行人呢?還是要去援救他們的夥伴?或者該是說——這些人其實只是呆掉了而已?

  「真是得救了……吧?」

  瑪利亞羅斯也還有些呆呆的。他完全不敢相信居然不敢相信居然會發生這種事,對他而言這些守護者還真是乾的太好了,讓他不由自主地感激在心。

  只是,這些守護者人數並不很多,只來了六個人,連數都不用數地一目瞭然;而與由莉卡正面對的那些龍州人,人數則多出一倍有餘。

  但是,守護者,還是輕而易舉地驅散了那些龍州人。

  關鍵就在六個守護者中,其中五個人拿著的盾牌,從後方突襲衝撞那些龍州人。如此一來勝負差不多就底定一半了。這些龍州人或者往前踉蹌幾步、或者就此失去平衡,迅即成為沒有持盾之守護者所揮舞那把長達一美迪爾大刀的餌食。而未成刀下亡魂的龍州人,也會被手裡持盾的那五個人所拔出的劍給瞬間解決。

  就在這樣打鬥形態而言,與其說他們是在殺戮,還不如說他們「處理」掉了這些龍州人。

  ——特別是那個拿著大刀,斬殺龍州人的守護者。他那對濃眉根本就沒多動一下,看起來最是顯眼。

  比較起來,其他的守護者幾乎都把臉隱藏在鎧甲成套的頭盔下——唯一拋頭露臉的也只有他。但比起來他那無比準確,毫無一絲多餘動作的刀法,他的長相如何反而成了枝微末節。他每刀落下都如閃電一般,留給人鮮明的印象。

  黑髮、黑眼,從他的膚色以及五官看來,這傢伙應該也是出身於東方吧?他的右臉臉頰和左邊的眉梢,各有一條看上去十分古老的舊傷痕。濃眉一動也不動,眼光十分銳利。

  與其要說他狂,還不如說這個傢伙就是個危險份子,除此外,這個人還相當陰沉、也說是冷酷也不可。

  見者皆懼,人稱他為「死神」。

  他的名聲之響亮,臉秩序守護著當中,身為總長的丹尼斯·桑瑞斯,也難以望其項背。

  他叫做:羅叉。

  這樣一位擁有東方式名號的銀之死神,此時則是連那些被他斬殺身亡的龍州人屍體頭不多看一眼,只是彈了彈那把沾上血跡的刀:

  「通通殺掉。」

  嗓音非常低沉、壓制。除羅叉外的五個守護者在接收這個指令後,便重心編整隊形,再次拿著盾牌,前往邁出步伐。站在那一側的龍州人,此時才開始驚慌失措起來:

  「——撤退!大家快跑!」

  其中一個S*K對著夥伴大叫起來,然後,轉過身,企圖向右方逃去……

  但一切都已經太遲。那五個守護者分成兩批人,從瑪莉亞羅斯等人身旁穿過,接著把加成上了速度與體重的盾牌,一下子砸到那些四散逃跑的龍州人身上。

  然後,羅叉也與剛才一樣,,飛身向前,斬殺這一批龍州人。他毫不猶豫地揮刀斬向那些背向他龍州人的頸部。雖然頭蓋骨應該相當堅硬才是,但他輕而易舉的劈開了那些龍州人的頭蓋骨。他甚至連刺擊的技巧都不使用,除了斬殺之外再無其他!他沒有發出呼喝聲、氣息也一絲不亂,只是逕自斬殺著這些龍州人,平靜到有些異樣的程度。

  不知不覺中,瑪利亞羅斯就這樣保持著半臥半起的姿勢,緊緊抱著莎菲尼亞不放。

  直到察覺到自己做什麼時,放鬆了的手熱仍是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好可怕、好可怕……那個男人,真的好可怕。這個男人比起包抄他們,企圖置他們與死地的龍州人要可怕的多了。

  不、不僅只是可怕而已。

  還有——厭惡。

  那個男人,可說是視人名如草芥、如蟲渣。對於那個男人的反感與敵意,也隨即在瑪利亞羅斯心中噴發出來。

  其實這個男人幫了他們,而且他殺的,不是持眾欺人、還專反咬人幾口的討厭鬼,要不就是只能用害蟲稱之的敗類。瑪莉亞羅斯雖然明白這些道理,但他實在不覺得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瑪莉亞羅斯站起身,也順道扶起了莎菲尼亞。

  「……非、非常謝謝……」

  「啊啊、恩……」

  瑪利亞羅斯非常含糊其辭地應答著莎菲尼亞,應為他的視線根本來不開那兩個根本離不開跪伏在羅叉面前的龍州人——

  這兩個龍州人中,一個是S*K,另一個則穿著黑夾克。除了那些逃之夭夭的傢伙外,包括屋頂上那幾個龍州人,都已經被羅叉那些守護者給掃蕩的乾乾淨淨了。

  在一陣交鋒後,這塊地域上冒出了兩個大血泊。之後到底是誰來收拾善後呢?

  如果必要由附近做生意的攤商一起動手來的話,那還真的只能算是倒霉呀!

  至於那些一開是就站在旁邊看熱鬧起哄的傢伙,看著眼前的淒慘景象也就緊緊地閉上了嘴,四周瞬時安靜的出奇。

  「希望你。。。不要殺我們。。。」

  那個穿著黑色夾克的倖存著,打破了眼片的著一片靜寂。

  那應該是在祈求活命吧?那個穿著黑色夾克的傢伙,雙手合十,擺出擺求羅叉的架勢。嘴邊卻是僵硬地不住賠笑:

  「啞巴……嗎?兄長是同鄉嗎?故鄉在哪?我來自——」

  他拚命地想祈求活命,但話說的太快,瑪利亞羅斯也沒能完全聽懂。但無論如何,那個穿黑夾克的傢伙,最後還是沒能得其所願。

  羅叉手上的大刀一閃。

  一切歸於靜寂……

  說點什麼送這些傢伙到冥途一程都不肯,這個死神也真是夠小氣了。

  對那個穿著黑色夾克的傢伙而言,唯一可堪告慰的就是死亡就在一瞬間降臨,大概讓他感覺到疼痛的時間都沒。

  另外以個S*K癱坐在那個穿黑色傢伙的身邊,盯著掉掉地面上物體看,賬目結舌。

  死神舉起鐮刀……不,他舉起了那把大刀,一句話都不說,看來也是要不留一句話地「處分」那個S*K了——

  「等……等一下!」

  老是說,瑪利亞羅斯並不是想要真的阻止那個死神。如果要問他是不是覺的那個S*K很可憐,他不可能說對啊之類的。就在剛才,那傢伙可是想殺了他們吶!傻子才會同情他。

  但是——不要說是瑪利亞羅斯自己,其實連由莉卡與莎菲尼亞都沒受到一點傷害,而敵人已經在祈求活命了,要是要毫不留情地殺了人家嗎?總覺的不太舒服。

  首先,那些穿黑夾克的傢伙和S*K,並沒有對那些守護者做什麼。

  火星沾到身上當然要彈掉,這正是這個國家的習俗。話說白一點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一條命,就算要犧牲誰的生命都無所謂。在喪神街,瑪麗艷羅斯就是這麼幹的,也因此招致了莫名其妙的怨恨,事情才會演變成這樣。雖說這個結果並非他所樂見。但在沙蘭德、特別是在艾爾甸生存,就是這麼回事——這裡就是這樣的國度、這樣的街道。大家都抱著這樣的認知在這裡生活。沒辦法承受、忍耐這些的人就離開這個國家吧!誰都不會阻止他的!

  但是,這些秩序守護者,不但意圖把那些不順從他們意思的傢伙都趕出這個國家,甚至想要從世間抹殺他們的存在……

  事實上,這也是他們正在做的。

  他們就像是把那些他們根本看不順眼的傢伙,一口氣從這個國家裡給掃處境的樣子。

  有必要做到那種程度嗎——不管有沒有,在沙蘭德,人們不會開口問這些。

  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所以,當羅叉放下那把大刀,轉過頭來看他時,瑪莉亞羅斯便馬上覺察到自己這次有大麻煩了。

  在加上,死神的眼睛相當冰冷,瑪利亞羅斯除了感到些許丟臉外,還絕得有些恐怖。

  如果對方真的什麼都不講,可能他就得繼續這樣僵直下去吧……

  「幹嗎」

  「呃、這個——呃……」

  被這麼一問,瑪利亞的話聲則是愈發地中氣不足:

  「反正我們也沒被幹掉……你們也已經分出勝負了,這些傢伙應該……也沒有非得要殺掉的價值吧……」

  「說的沒錯,為非作歹之徒原本就毫無價值可言……」

  羅叉甚至沒有轉頭看。只是扭身,然後手起刀落。其實冷靜的想起來,除了羅叉外,現場還有五個守護者。是絕不可能從這裡逃開的,但那個S*K還是看緊了機會,想要奮力一搏。然而確實被當頭一刀,整個人倒臥在地。

  「不但沒有殺掉的價值,連活著的價值都沒有。」

  「什麼——」

  就應為這樣,所以殺了他嗎?

  瑪利亞羅斯說不出話來了。羅叉則是接過了其中一個守護者所遞出的布巾,將大刀上的血與肉脂擦拭乾淨。然後,他一邊收入刀鞘,嘴裡則是自言自語似的多念了兩句:

  「惡徒就算是死了也是惡徒。所以驅除他們,才是真正的上策。」

  「啊……惡……」

  好不容易找到了個話頭,雖說瑪利亞羅斯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要做什麼。但他要乖乖的就此罷休嗎?那種感覺真的是差勁透了!

  再說,要在這個國家裡彈什麼惡不惡的,那實在是很沒意義。真要說來,畢竟其他國家所不認可、不允許的任何事,在這裡都不值一哂。

  在這裡,沒有任何事,也沒有任何人會被禁止、會被懲罰。要說這也是惡嗎?

  其實這沒什麼嘛,只是喜不喜歡、痛不痛快、對自己有沒有好處、是否對自己造成妨礙、或者讓自己感到困擾——只是這樣的問題而已。

  什麼善惡啊?

  「什麼是惡而什麼是善,就這麼斷定,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但凡為一己之私利,危害他人的,就是惡。」

  羅叉簡單明瞭地下了結論後,超著那些守衛者的方向,輕輕地揚起了手。

  「是惡即斬,這就是我輩眾人之義。」

  回應羅叉的手勢,那些守護著一起脫下了頭盔,靠在腰邊。令人驚訝的是,這些守護著其實都很年輕。經過二十五歲的似乎只有一個……感覺上,有三個男人看起來最多只有二十歲,另外一名個子特別矮小,一看就知道不過十幾歲而已。

  而且,那名小個子還有一頭剪齊至下顎的金髮,那張臉龐甚至還殘留著些許稚氣——這根本就是女的嘛!

  ……叫女孩子應該比較恰當吧!雖然這個小女孩不像由莉卡那樣活脫脫地就是個絕世美女,但嚴格說起來也在水準之上。不過令人費解的是,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小女孩,穿上天命些列的沉重鎧甲,稱為守護者一份子啊?

  其實仔細看還是看的出來,他穿的是專為女性設計的鎧甲,應為很合身,完全沒有「人被鎧甲穿的感覺。」那乍看之下非常堅固的重裝備,還真能與他一臉的嚴肅認真相得益彰。

  而且,在剛剛的那場戰鬥中,他也一定與其他守護者一樣,豪放地用盾牌撞翻那些龍州人,說不定還用那把劍手勢掉一輛個。

  大概只有十六七歲吧?

  十六七歲的少女,雖然已經不能說是孩子了,但也還不是能自立的成人。

  可是,他已經是頂天立地的守護者了——既然是已經頂天立地的守護者,也就沒有舉止無錯這回事。他大概是察覺到了瑪利亞羅斯的視線,所以也回瞪了瑪利亞羅斯一眼。

  就在那一瞬間,瑪利亞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那時一雙深藍色的大眼。

  而且看上去是雙看上去若有所思的眼眸。

  他的眼神,簡直就是要射穿瑪利亞羅斯一樣。在羅叉語畢後,他便接著往下說,神色相當堅定:

  「我輩眾人,皆循意斬餓。所斬者,非背義妄為者,即阻擋我輩之人。我等即不逃、也不避。你看清楚我們的臉,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都無所謂。」

  那是非常凌然的嗓音——當然,要說是稚嫩也未嘗不可。

  這根本是要強,而且還拼了命的逞能。比起他的外表,這小女孩的嗓音更是加深了瑪莉亞羅斯在這一點的認知。不過要是他真的就這樣說出口,大概會被有如烈火一般的憤怒所襲擊吧!對於一個在此之前從未見過的少女,而且還身為守護者,還能夠想像到這種地步,可見瑪莉亞羅斯確實很在意的。

  或者說,他在意的是那雙眼睛——那雙不閃不避,卻盈滿了幽暗之光的眼眸。

  「走吧!」

  羅叉短短地丟了一句指令,然後便抬腳離去,接著,那些守衛者也同樣是正經八百地隨著他轉身離開。

  在秩序守護者離去後,留在原地的,是十具以上的龍州人的遺體。

  不、還有——

  雖然沒有什麼具體形狀可言,但是那些傢伙,確實地在瑪利亞羅斯的胸前,植下了某種敗北感——

  義?

  惡?

  斬殺?

  羅叉說的東西都很簡單明快,要有什麼誤解,那絕對是自己問題,瑪利亞完全能夠理解,也知道這個中況味。

  但他就是覺得不舒服。如果要在這個國家裡,把這個什麼義之類的東西貫徹到底,那得要殺掉許多人才能做到吧?瑪莉亞羅斯雙手抱胸,仔細想想後也不能否認他自己也曾有那麼一、兩次,把獲益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雖說,要向秩序守護者那樣,在這個沙蘭德無政府王國高揭義字大旗,也是完全自由的……

  但是這些守護著,卻是用上武力,強迫他人接受他們的說詞。

  雖然嘴裡掛著惡啊、義的這類,他們聽不懂也聽不慣的語言。實際上,這些守護者也只不過是順著這個國家的風俗行事。

  「這到底在幹嗎啊……」

  即使人家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但瑪利亞羅斯就是很難率直地去感謝,甚至還覺的有點噁心。

  應該不是嗆的人難過的血腥味作祟,也不是說萬物皆有靈魂什麼的。其實沒有什麼理由,只是純就個人感情而言,他並不喜歡這些秩序守護著,只是應為這樣而已。

  就在他們脫離了大食小路,逃離了血泊與看熱鬧的那些傢伙,進入了環狀道路的時候——

  「但是……」

  有一個意料之外的傢伙,居然與那些守護者產生了共鳴:

  「我覺的拉……那個叫羅叉的傢伙說的沒有錯欸!」

  「耶?」

  瑪莉亞羅斯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的由莉卡:

  「你說什麼——沒錯?」

  「惡徒就算死了也是惡徒,所以不可以、能真的去根絕。只是沾到了眼前的東西,還是要拿、拿掉比較好。」

  由莉卡淡淡地如此說道,表情則是與平時無異。

  不過,她那雙間雜了灰色的青色眼瞳,此時則彷彿註釋著遙遠的彼方,而握著那根極限九手棍的右手,似乎也用上了過大的力道:

  「如此一來,而因他們受苦、悲傷的人們,也會減少一些吧!」

  「……這樣說起來也是沒有錯拉!」

  在艾爾甸,這不能說是什麼稀奇事。瑪利亞羅斯的母親也是被那些惡徒給玩弄致死的。而在他成為侵入者後,也好幾次差點被那些傢伙給殺掉。

  好幾次都是叫那個亞濟安的鬼畜大變態,在那種時候救了他……雖然,那也給他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就是。

  話說起來,在即將加入ZOO前,他也被惡名昭著的SmC給纏上過好幾次,最後都是亞濟安救了他。

  說真的,他實在是很不想把那些事又重新翻出來重溫,但他其實也想過,那些惡徒能夠最好通通消失。

  而且,他還不只想過一、兩次而已。雖然他也沒有真正地去數過,但次數也相當不少。

  但是由莉卡會親口說出這樣的想法。

  他應該是應為某些原因,而對那些惡徒懷恨在心吧——

  雖然瑪利亞羅斯在一剎那間產生了想要追根低問個明白的衝動,但最後還是踩了剎車。想想自己,如果由莉卡的過去真的有什麼,想來也不會是什麼開心的事。最起碼,大概不會是夠在這樣的大路上扯開來講的題材。

  「不過,無論如何——」

  瑪莉亞羅斯搔了搔自己那頭紅髮,把話題給轉移開:

  「剛剛一直沒機會跟你們說。看起來,那些龍州人、還有那些S*K的目標,應該都是我們才對吧!」

  「是啊!」

  由莉卡雖然開口應答,但他很顯然是有些心不在焉,瑪莉亞羅斯輕歎了一口氣,重新看向莎菲尼亞:

  「對了,多瑪德君今天沒有來過辦公室,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不,沒有……」

  所謂的辦公室,指的是王國第二銀行內,ZOO成員逗留休息的場所。正式名稱是——動物園辦公室。如果沒有什麼事,他們幾乎都在哪裡閒聊、休息。瑪莉亞羅斯等人是在中午後離開那裡的,在那之前,多瑪德也沒過來漏個臉。不過,應為他們打從早就一直都在聊奴·貝爾的事,所以也沒多注意。這樣說起來,這也的確是一件相當難得的事。

  豎起來,莎菲尼亞也相當了不起,居然對多瑪德的行程這般料若指掌。

  「他……今天……傍晚開始……要跟以前的朋友碰面……」

  「唔,朋友啊。欸,要到晚上吧?說不定是跟女孩子碰面喔!」

  「——耶……」

  「啊、那個,我是開玩笑的,不要擺出那種活像世界末日那種表情嘛!」

  「……不……沒關係……不過……我也不能否認那樣的可能性……跟女孩子……這樣會很……麻煩的……不過,就算是我……也還是……」

  「呃,這個,我開玩笑的!應該說不會、絕不可能的拉!應為咧,多瑪德君嘛什麼愛啊戀愛的跟他一點都不搭拉——」

  「瑪利亞……你不知道……他長長……被女性倒追啊……呼呼……呼呼呼呼」

  「騙、騙人!真的嗎?啊、不對,莎菲尼亞,這不是可以拿來笑的事吧?」

  「呼呼呼呼……呼呼……」

  「糟糕了,莎菲尼亞壞掉了!由莉卡——耶?由莉卡?」

  「……那個時候……絕對……」

  「都沒在聽我說話嘛!」

  瑪莉亞羅斯抱著頭,仰天長嘯。

  就在他打算追根究低時,他似乎聽見了可說是這一切元兇、那個笨蛋生物的喊叫聲。

  「——等等啊!喂!等老子一下會怎樣啊……!」

  一開始,他還以為聽錯了,這其實是耳鳴或是幻覺而已。

  ——就精神衛生來說,他是很想就這樣帶過去算了。不過,他聽的出來,這是那個臭魚笨蛋的伊茲魯哈方言。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能夠看見那個傢伙了。

  這不是他想太多,也不是幻覺,更不是他在做白日夢。

  那個大笨蛋,聽起來應該是正在追著哪個美的冒泡的大姐不放吧!

  「喂!老子不會亂來啦,只要喝個茶就好啦!那樣你就絕對不會忘記老子啦!今天一下來,老子都找了四十八個,你是第四十九個!很值得紀念的數字吧!四九四九(註:在日文中,四九四九發音形同哭泣的聲音),讓我留下點美好的記憶嘛,不然很慘耶!拜託了!吶……!」

  強拉著人家、一看就能拆穿的謊言、毫無根據可言的自信、哀求以及那無意義的冷笑話……總而言之,能用上的把戲,他全都用上了。這點確實是很了不起沒錯……

  了不起個屁!

  了不起什麼啊?到底是有什麼了不起的?那傢伙也配稱一句「了不起」?

  要不是他多嘴,跑到那種地方去亂講話,進來本來就可以稱為他們的奴·貝爾超特技點心鑒賞紀念日——對瑪利亞羅斯、由莉卡、還有莎菲尼亞來說,原本他們應該保有這一段很棒的回憶,知道今天結束才對的……

  果然,由莉卡與莎菲尼亞都瞪著那個半魚。

  瑪利亞羅斯則是爆起滿頭青筋,他一邊手搭在那把偽劫火上,一邊轉頭問道:

  「總之,先把那傢伙幹掉如何?」

  另兩個人都沒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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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18 04:4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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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  懷舊思緒

  「怎麼樣?」

  這男人出聲說的第一句話。

  「能讓人心思沉靜,是家好店。」

  雖然從表情看不出什麼端倪,但從他騷後腦勺的動作看來,這應該是很明顯的言行不一,或者就是根本不知所措。

  這個男人的身高越一九0,個子可以說是相當高,身上穿著一套繪有火焰樣的藏青色連身式鎧甲。一雙黃玉色的眼瞳,可以說是給人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之感,且毫無空隙可言。

  除此之外,還帶著一種飄逸感。

  而當女侍上前要求解下拿一把一看就知道是把名劍——不,應該是比名劍更不同反響的大劍時,他也平和地解劍,就這麼交了出去。這傢伙,也未免太沒有防備心了吧?

  搞不懂。

  不過,如果他知道這個男人的來歷,大概會一拍額頭後豁然開朗吧!事實上,他不是完全不認識這個男人。他還記得很清楚,應該是小時候就已經認識了才對,他並沒有那種懷舊之情湧上心頭的感覺。

  他甚至立即起了警戒心。不是覺的有哪裡不對,而是總覺得……有種揮之不去的異樣感。

  不過,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首都艾爾甸的第八區,不但是艾爾甸尼翁機術士匠聯合(EMU)與煉金士聯合(AG)艾爾甸支部的所在,也是隸屬在EMU下的設計工房以及各類生產工廠林立的工業區。而位於這個第八區一角的東部風格料亭「泉裡」,則是第一家把大陸東部東部的飲食文化引介到沙蘭德的知名老店,在艾爾甸也是數一數二的高級餐館。

  當然,會來光顧著家料亭的,絕不是那種會在意價格高低的人。事實上,得要掂量自己荷包吃飯的窮苦百姓,光是走到門口,應該就會被那高大的石牆與氣派的大門所懾服,連踏入這家店都做不到。

  跨過門檻後,便是一條鋪滿粗粒碎沙、能夠眺望著荷塘、怪石以及便植樹木庭園的石板路。要走個幾分鐘,才會到達最外間的一棟屋子,也就是此處的玄關。

  在這裡,女侍會前來迎客,在脫下鞋子、走過他們稱為主屋的大廳,在通過長長的迴廊以後,侍應生便會帶著客人進入個子獨立的包廂當中。

  在餐點方面,從開胃小菜開始:前菜、湯、生魚片、燉菜、燒烤、漬菜、飯、水果、甜點等……一樣一樣地端上桌來。最那些只要吃飽就好的人來言,這樣的繁瑣,其實很容易讓人不耐煩。

  換句話說,這裡並不是單純滿足食慾之處。

  寬闊的包廂大小適中,其中一面還正對著庭院,身在其中,客人盡可能享受眼前隨四季遞嬗、氣候變換的美景。如果客人想要,也可以請來臉上化妝塗白、充滿東部氣息的美麗舞妓;而為了幫酒席助興,專屬的樂手與歌手也隨時待命

  在另外一方面來說,在艾爾甸,有一件事比什麼都重要——安全。

  無疑,這裡是以個相當安全的所在。

  「泉裡」之所以能夠招待各行各業的高層人士,原因之一當然這裡這裡已經被視為一個中間地帶,不僅如此,泉裡還與目前應是艾爾甸最強大的武裝集團簽訂了保護契約。

  那就是在這個毫無法紀可言的荒涼原野上,循「義」前行的一族——秩序守護者。

  他們的制式裝備那套由純血司祭所設計、閃耀著銀色光輝的天命(Providence)系列的鎧甲,讓他們得到了一個「銀色軍團的」別稱。

  眼前,正將那個穿著繪有火焰紋樣連身式鎧甲的男人迎入包廂中的,就是「銀色軍團」的總長,蓄著一把鬍子的丹尼斯·桑瑞斯現年五十二歲,素有「太陽鬼」(註:太陽一詞,與桑瑞斯Sun-nise呼應)之稱。

  然而,相對於他最喜歡,天命系列的WX-P,現在卻穿著七代兵衛辰巳的素雅銀低黑紋裝飾窄袖和服,配上合宜的長褲,連愛刀都沒帶在身上。如此一來,他看起來不再像是悍勇的武人,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風流倜儻。

  再加上,他那一百八十四桑取、九十基爾葛拉哈姆(註:kilogram的變音,可能表示如公斤般的重量單位)且久經鍛煉的身軀,仍絲毫不見老態即便是坐著,都能散發出一種無以名狀的獨特氛圍。

  能夠讓太陽鬼瞇起那雙紅褐色的眼,細細地打量著的,到底又是何方神聖?

  「好久不見吶,梅隆君(註:梅隆即為日文哈密瓜的發音)……不,你現在是叫多瑪德君吧?」

  「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我無所謂。」

  多瑪德君答到,同時誇張地扯了扯嘴角。

  確實,梅隆君。那個時候,他的確就被人這麼一個諧謔意味十足的名字稱呼著。

  即使現在的「多瑪德君」,也完全——沒有任何的改變。他的假名應該都是自己想的吧?品味還是那麼亂七八糟。

  就在二十年前,就在丹尼斯·桑瑞斯創立今日的秩序守護者之際,予以大力協助的人物,大名就叫做梅隆君。

  但是現下,坐在那兒的那個男人,不管怎麼看都不過二十五、六歲而已。

  照這樣推算回去,那時的他根本就還是個幼兒,一般說來,他們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然而,丹尼斯卻沒有去想那些。他只是站起身,往多瑪德君走去,然後伸出了他那右手。雖然他看起來還是相當冷靜,但看的出來,他只是強壓自己內心的澎湃洶湧而已。最好的證據就是,此時的太陽鬼居然不由自主地濕了眼眶:

  「沒想到我們居然可以再見。」

  「這樣啊……」

  算不上是回應的回應。然後,多瑪德君露出一個輕鬆的微笑,用力地握住了丹尼斯的右手。

  「丹尼斯,你老啦!」

  「你可是一點都沒變吶!」

  「看得出來啦,很多地方都跟以前不一樣啦!」

  「沒那回事——不……或許誠如你所言……」

  丹尼斯點點頭,有些依依不捨地鬆開了自己的手,請多瑪德君請先行上座:

  「我們別傻站著說話,您請坐。」

  「嗯」

  即便是在秩序守護者的太陽鬼面前,多瑪德君外,這個包廂裡還有一個人。他整個人縮成一團,跪在包廂的角落裡。

  這個傢伙……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個很不引人注目的男人——棕色的頭髮,一雙即為普通的眼,臉部也沒有什麼特徵,簡而言之,就是一個普通。他身上穿著第七代兵衛辰巳藏青色蠟染窄袖和服,配上黑色的褲子。雖然也都是上品,但看起來卻只像是在配合室內的擺設一般。

  「啊啊,我應該是先幫你們介紹才是!」

  丹尼斯笑說,似乎覺的十分有趣:

  「這是犬子。」

  「你兒子?」

  多瑪德君歪著頭,想了幾秒,而在這當中,這位丹尼斯的兒子並沒有自己報上名字。或許,他也想試探多瑪德君這個人吧?

  這個看起來與時間流逝完全無關的男人,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

  如果記得,它又會怎麼做呢?

  多瑪德略微睜大了眼,正確的說出了他的名字:

  「優安嗎?」

  「……是。」

  優安略微抬起頭,視線朝上,看著多瑪德君的臉。雖然優安的眉臉看起來相當平凡,但就在這一瞬間散發出了一股不尋常的光彩:

  「我是卡雷爾·傑貝庫納之子——優安。家父過世以後我便稱為丹尼斯·桑瑞斯的養子。」

  「這樣啊,卡雷爾死了嗎?」

  「如他所願,最後死在了戰場上……這也是他最大的願望。」

  「那個傢伙就跟火一樣,老是怒氣不熄的。我也長長跟他起衝突……」

  說道這裡,多瑪德君歎了下一口氣,但那張臉,仍沒有添上什麼表情:

  「丹尼斯的年紀大了,你也長大了,真是人事全非啊!」

  「你還記得我嗎?」

  「是啊,我常常跟你玩嘛,你忘啦?」

  「很抱歉。」

  為什麼要對多瑪德君說謊呢?其實,優安也弄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直到話說口才注意到……

  那時,不管是他的生父卡雷爾,或者他的養父丹尼斯,他們總是與那些惡徒戰鬥,都沒有時間陪當時的優安,也麼有多餘的心力去想這些事。

  者有這個男人不同——

  如果有時間,他會把小優安抱起來,讓他騎在自己的肩膀上。孩子們總是會問一些天真的傻問題,而他總是會為小優安解答,還會摸摸小優安的頭。在一群總是劍拔弩張、殺氣騰騰的大人當中,他給人的感覺反而相當悠然自得。但要是讓他拔出劍來,他又比誰都能夠奮勇殺敵。

  優安很喜歡那個男人——他的生父曉了他的熱情所能帶來的力量,他的養父則讓他懂得所謂堅持信念的重要性。然而,他對多瑪德的尊敬,卻絲毫不遜於他這兩位父親。雖然他與多瑪德君相處時間不長,但他從未忘卻這位男人的身影。

  可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這個男人以和那時幾乎沒有任何改變的面容,出現在這裡呢?

  他與守護者的創建息息相關,而這個阻止得以成立後,他又提供了莫大的資金支援。即便如此,這個男人卻從來沒有浮出檯面。

  「優安,你叫客人等到什麼時候,叫人來上菜吧!」

  「是。」

  在優安聽見丹尼斯吩咐後以後,便先將多瑪德請到上座,然後走出包廂,叫來侍女。應為泉裡經常用貝爾使用來進行各種密談,所以沒有特別要求,侍者是不會靠近包廂的。然而只要拍拍手,侍者便會馬上前來聽後吩咐。

  「上菜吧!還有,把鈴鐺裝上。」

  聽完優安的吩咐後,年輕侍者立刻認真低下了頭認真的應了聲:「遵命。」接著,便轉身去為他們張羅。

  其實沒必要特別吩咐——在泉裡,侍者為了配合客人,會衣帶上別上鈴鐺。只要別上鈴鐺。一旦他們走路進行,就會響起相當悅耳的鈴聲,而客人也能因此知曉侍者正往這裡來。因不想讓侍者聽見他們交談內容的時候。這樣一點點小花招,其實也算的上相當便利。

  在菜餚陸續送上後,丹尼斯與多瑪德君根本不問對方近況如何,而是沒完沒了談著過去的點點滴滴。

  在這當中,優安幾乎完全沒動筷子。非但如此,如果不是自己被問道什麼,他也絕對不會開口插入這兩個人的對話當中。雖然他得要很努力,才能裝出一臉平靜的表情,不過他心裡確也沒有任何不耐。只是,秩序守護者的領導者丹尼斯·桑瑞斯,到底是為了什麼安排這次會談呢?

  事實上,在這之前,關於這個叫做梅隆君的這個男人,他們幾乎得不到任何有關的消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都不會想到,二十年前那個看起來就像是剛過二十五、六歲的男人,現在看起來還是那副二十五、六那副模樣。當然,如果他是個魔術士,那也就罷了。但就他們所知,梅隆君本身是劍客,也是戰鬥指揮者,而且從來沒有使用魔法的記錄。

  甚至……甚至連他們秩序守護者的情報網,直到幾年前才知道,這個叫做多瑪德君的男人,還有他所領導的那個叫做ZOO的小族。在那之後,他們也才漸漸地觀察到,這個叫做多瑪德君的男人與梅隆君實在像的不得了。這樣的消息即便傳入了丹尼斯·桑瑞斯的耳裡,他本人親自動身出了趟遠門,只為了確實是否為本人。

  在花費了好一番功夫後,他們才確認梅隆君就是多瑪德君。然後,才是他與丹尼斯的這一次相會。

  但是,若非優安的強力促成,丹尼斯也不會主動去接觸多瑪德君吧?如果丹尼斯有那個意思,他們早就可以把酒言歡。

  不過,優安說服丹尼斯,讓他與多瑪德君再會,並不是單純要讓他們重逢而已……

  「總長!」

  覷準了個話題,優安喊了自己父親一聲:

  「差不多……該說那件事了。」

  「優安……」

  丹尼斯把筷子放回筷架上,用杯紙擦了擦鬍子四周,表情隨即一轉,在另外一方面,多瑪德君則是揚起了半邊眉,盯著優安與丹尼斯看:

  「那件事是指——」

  「我知道,這是你故舊久違的重逢。往事雖然令人回味無窮,但如果就此忽略正事,恐怕不太好……」

  「優安。」

  「是。」

  「那個事情算了……」

  「算了?」

  「沒有那種必要了。」

  「沒有那種必要?」

  「沒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優安,他也有他的同伴、他的朋友及他自己的正義。他自己選了一條路走,只是那條路與我們迥然而異……」

  「正義雖然有所不同,但情意還在不是嗎?多瑪德大人,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優安抬了抬下巴,看向了多瑪德的方向:

  「不才——秩序守護者副長——優安·桑瑞斯,特此說明今日勞您大駕光臨之相關緣由。」

  「優安,我剛才不是說了嗎,算了……」

  直起身子,丹尼斯粗聲說道。然而多瑪德君卻平靜地阻止了他:

  「不,丹尼斯。承蒙招待,我要是連這點面子都不給,那才是真的不行。」

  「但是……」

  「我都說沒關係了。優安,你說吧!」

  「是。」

  優安看向養父,過了好一會才得要養父的首肯,這才轉向多瑪德君說:

  「想必多瑪德大人知道,眼下全有一個極餓無良之徒所組成的組織,目前正以極快的速度擴張當中。吾等秩序守護者與之對立相對與久,衝突頻仍,以致常有死傷……」

  「你說的是SmC吧?」

  「您說的正是,其中樞要員為加入組織超過一年、人數約在三百人左右的刺青派所組成。最近又增加了所謂了的烙印派——人數越在五百人左右,也就是所謂的旁支。除此外,還有六個旅黨附在SmC之下,人數在兩百人以上。也就是說,他們的戰鬥力以達到千人之譜。」

  「真是驚人的數字,這比當年的<無道(Immoral)>還多吶!」

  多瑪德君嘴裡的無道,是距今三十年前,被稱為《艾爾甸暴君》的惡徒一族。為了要與這個無道對抗,他們便與年輕的丹尼斯為中心阻止了<有道(Morality)>這個族,也是日後只需守護著的主體。

  「小子不學無數,不敢妄加斷言。竊以為該組織之規模,雖是至今僅見,但只是人數上戰以若干優勢。我秩序守護者雖然僅在四百人之譜,但小子自忖,不論是裝備、士氣、訓練,吾等都不會較之遜色分毫。」

  「人在多爛咖就是懶咖。」

  「如果人數差距在十倍、甚至是二十倍,甚至翻一番的三倍以上,情勢或許便有改觀也說不定。」

  「我知道了。誠如你所言,那麼問題在哪裡?」

  「SLX」

  就在那優安說出名字的那瞬間,多瑪德君一臉厭惡的撇了撇嘴。

  「不只是他而已,SmC裡面還有一個叫傑伊的傢伙。它所率領的殺戮戰隊——最大殺伐也是不可輕慢的對手。在加上先前,我們得到消息,有一個身份神秘、擅長操弄邪術的魔術士,加入了SmC。」

  「不過,你們應該不確這樣的人才吧?」

  扯了扯嘴角,多瑪德君看向丹尼斯,想要尋求他的同意:

  「只要大喊一聲『銀色軍團來啦!』那些惡徒馬上就落荒而逃了。『死神』羅叉與『女夜叉』釋拿的名號,可是連我都略有所聞啊!而且不是還有你嗎?還是說堂堂的太陽鬼也得大歎歲月不饒人?」

  「這是什麼話,我可是不會輸給那些年輕人的!」

  雖然丹尼斯看起來剛毅地說著,但接著他也不禁斂下眉眼,長歎了一聲。這時的他,看上去就像老了十歲一樣。

  「……那個女夜叉,是一個非常剛強、厲害的女性。但是他這次不但丟了性命還被人侮辱加以示眾,好在早一步我們的人找到他,才沒有讓這件事公諸於世。」

  「他去年才跟我們團的一個成員結為連理,而且已經懷孕了……」

  接在丹尼斯後頭,優安用一種接近頌讀文書的口氣,毫無抑揚頓挫地交代了事件的大略始末。然而,如果不是他拚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恐怕他的聲音也會有所動搖:

  「當然孩子也一起去了。是SIX親自下的手。目擊者——也就是他那小隊的倖存者,釋拿與他的小隊,加起來共有十一個人。那個SIX一個人就輕輕鬆鬆地逃掉了……釋拿其實已是我們秩序守護者露數一數二的劍士,她所率領的,也是我們的精銳……」

  多瑪德君只能逕自沉默著。

  優安則是將手藏在桌下,緊緊握成拳。然後慢慢地吐了一口氣:

  「——如果是國與國之間的大戰,那麼個人戰鬥能力如何,事實上不會也無左右戰局。但我們的之間的戰爭不同,一個人只要夠傑出,他就有可能粉碎所有的戰略及戰術,進而扭轉乾坤,取得最後的勝利。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到一個與SIX匹敵的人。在加上,最近有傳言,龍州系統的族正在向SmC靠攏,而那個『虐殺人偶』最近也像SIX屈服了,他的那個『午餐時間』,雖是有著如此和平的名字,但實際上根本名副其實,手底下很有兩把刷子……」

  「『虐殺人偶』——是那個時候的男人嗎……」

  「您認識他嗎?」

  「稱不上認識,就見過而已。」

  「那麼,想必您應該很清楚他的那個別名,究竟是否浪得虛名吧?」

  「我也算不上清楚。不過,真要打起來,他大概也是個強盡的對手吧!」

  「你——」

  聽多瑪德這麼一說,優安便再也任不住插話,同時用力咬著牙,但卻並不是因為自己被多瑪德君幾句話敷衍過去而激動。他停了一會在開口:

  「或許誠如總長適才所言,你已經走上了吾等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是我知道——我所認識的您,並不是會看著我們陷入苦境卻見死不救的人。事到如今,我就挑明了說——大家都太天真了,義父也是。雖然我方尚未淪於劣勢,但未來會不會,誰也不知道。只要哪個人先被幹掉,這樣的戰力平衡就會馬上崩解,雖然我們能夠做在這裡悠閒地喝酒,但事實上,危機其實就與我們比鄰而居……」

  「所以——」

  多瑪德君看上去可以說相當冷靜,簡直一開始就料準了優安的企圖一樣!

  「你要我助你們一臂之力?」

  「坦白說,確實如此。」

  「也包括我的夥伴在內嗎?」

  「如果可以,那不是啻為了我們打了強心劑。但不好由我勞煩他們……就我個人而言,如果能夠獲得您的支援,在加上現有的戰力,向來擊敗敵人也是絕對可行的。」

  「你太高估我了」

  「不。當初有道殲滅無道,主要是托了您的福。如果沒有您,也不會有現在的秩序守護者。義父提過需多有關您的事,而您拔劍的英姿,也在我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最重要的是,如果是您的話,一定能夠與SIX單打獨鬥,進而擊敗他。」

  「就算我被打敗了,也對你們的戰力無損,是嗎?」

  「我沒有……!」

  優安不禁將雙手往桌子上一撐,半立起身子,隨後又做了回去:

  「——不是的!我沒有……那樣想。」

  「我這樣說可能不夠意思,但就你的立場來說,考慮到這點沒有什麼不對。」

  多瑪德君若無其事地說道。事實上,雖然不是這麼簡單就區分出人我,但能不能說是完全沒有這種想法……再怎麼說,他可是被別人在背後說是因為身體裡沒血沒淚,所以才會沒什麼存在感的冷酷無情副長——優安·桑瑞斯啊!

  現在是,人啊確是完全地亂了套——

  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關係吧!

  他該拿這個男人怎麼辦才好?

  優安低著頭,一句話都講不出來;他的養父則是在細細品完那杯酒後,吧酒杯擱到桌子上去:

  「優安,夠了。」

  「……義父!」

  優安抬起頭。映入他眼簾的,確實丹尼斯一臉慈愛的……那時屬於父親的表情。

  「不,總長,但是——」

  「難不成,你非得要不顧我們之間的父子情誼,用總長的身份命令你嗎?不要讓我那樣做!」

  丹尼斯拿起了玻璃制的酒杯,先替自己添滿後探出身子,斟滿多瑪德君還有優安的酒杯:

  「優安,我不是要騙你。但打從一開始,我就相與昔日舊友碰杯,談談往昔種種。吶,你想想看,我們那時的夥伴除了你我外,就剩下他了。其他的人,包括你的父親,也因我的愚蠢,最後也遠離我們而去。」

  「您說的愚蠢是……?」

  優安不明白養父的意思,開口問道:

  「為什麼您會這樣說呢?」

  「因為我是那個鋪路、引導眾人前行的人。不過,這條路並非我獨立修建,而是依靠眾人群力群策而成。我卻忘了這件事,因為背負了太多了生命,卻也散落、失去了許多。那是我的罪惡、我的過錯……」

  丹尼斯把那只被子收握在掌心,注視著那只被子:

  「這不是很恐怖嗎?那份罪惡、過錯的痛苦,我都已經習慣了。不過,這種事本來就不應該習慣。這一回,我還是要用這個肩膀……背負起一切。任憑嘴與過錯的焰火燒身,我也要持劍前行,貫徹這份義理。」

  「義父……」

  「我很愚蠢吧!」

  丹尼斯低低地聲笑著,喝乾了被子裡的酒,不等優安回答逕自轉過頭,看著多瑪德君:

  「所以,剛剛那些話,就請您當作沒聽到吧!」

  「這樣好嗎?」

  多瑪德君也喝乾了酒,瞥了優安一眼:

  「我認為優安判斷的沒有錯!」

  「您已經幫過我一次了。我並沒有忘記那樣的大恩。但是我都五十啦,總不能還依賴他人吧?你要笑我這點心思無聊也行,不過,你應該也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吧?為了要守護這些東西,有時候還得要固執一點才行。」

  「是這樣嗎?」

  「或許吧!我也只能就這樣活下去而已。」

  「你這傢伙,還是那麼傻啊!」

  這一次,反而是多瑪德君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他伸出手,取過酒壺,替自己與丹尼斯都斟上:

  「——那麼,至少讓我看到最後吧!」

  「這算是拜託嗎?」

  「無所謂,反正我話都說出口了。」

  「太感謝了。」

  「喝吧!」

  「還用你說。」

  丹尼斯與多瑪德君同時幹掉了被子裡的酒。雖然這是泉裡的上等極東酒,但在他們喝來,其實跟水沒有什麼兩樣。當他們都還是有道的一份子時,每個晚上都會聚在一起,喝著便宜的酒。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就能拔劍而起……然而,當年的那一夥漢子,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如此一來——」

  丹尼斯看著遠方,他的腦海裡,想必也是憶起了過往的那段時光:

  「雖然有點寂寞,也對那些在我們之前走上修羅道的人感到抱歉……不過,能夠在見到你,真的讓我很開心。這可是我真心話,一點也不虛假。」

  「是嗎?」

  多瑪德君沒有搭腔。優安也終於明白,他就是這樣的男人。他不是那種寡言的人,但哪些重要的事,他在口頭上卻是半點不提,總是,過往的那些日子都過去了。

  他只向丹尼斯說了聲再見,便留下一大筆錢逕自離去了。在那之後,笑優安終究還是只能一人,兀自地哭泣。

  ※※※※※※※※※※※※※※※※


  chapter. 3  拚命少女


  第二天,在前往動物園辦公室協商怎麼對付那些龍州人以前,瑪莉亞羅斯先去了一趟位於第五區、王國第一銀行前方的鐵鎖休憩區。

  雖然明知道經過昨天那些事以後,自己單獨行動將會很危險,但是他實在不覺的為了這一點小事,還需要拜託夥伴陪他跑一趟——他只是來購買日用品、消耗品還有一些材料而已,花不了多少時間的。而且,他其實不喜歡跟其他人一起購物,這種時候和他還是喜歡自己逛。而且比起大食小路,鐵鎖休憩區可以說是安全多了……至少,一般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原因就是那些一眼就可以看到位於環繞著王國第一銀行那長約三百美迪爾之四方陣型中央廣場中央的——

  魔導兵。

  這些魔導兵全身包裹在那深灰色的盔甲下,而且並非人類,而是古德王所造出的擬似生命體。

  這些魔導兵雖然是古德王所造出來的,但他們可不笨。這些魔導兵對敵意相當敏感,他們能夠感知敵意,而進而認知敵人是誰。然後拼上自己的一條名——雖然他們本身沒有命可言,但無論如何,他們就是能夠不惜己身,揮劍對敵。除此外,他們還能夠召喚近旁的魔導兵,進而聯手消滅敵人的智慧。

  事實上,包括沙蘭德無政府王國的國境,所有國立機關都由魔導兵守護。

  追溯回去,越九百年前,在艾爾蒂尼翁壓制戰中,「極大原子魔術士中」祖師——古德王一世所使用的戰鬥主力,正是魔導兵團。

  然後,這些傢伙配置在每一處的要衝當中他們來來回回的徘徊、巡視著、所以,不知從何開始,這個廣場變成為鐵鎖休憩區(IRONCHAINSQUARE)

  再接著,似乎有某個不知名的男人,稱這裡為艾爾甸最安全的地區……

  話是這麼說,但是真實性如何,那就不知道了。

  不過,傳聞過去似乎是真的發生過這樣的事件——

  某一日,在這個鐵鎖休憩區有個男人被其他的男人追著跑著。有人說那個人是善良的市民,半路遇到了攔路搶劫的強盜……也有人說不對,那傢伙其實是個扒手,半路失風被逮,反而被對方追趕到這裡來。總是,不管理由是是那麼,那個男人在逃跑的途中,腳步不知被什麼絆住,最後就抓了個魔導兵不放。

  逃不了了,要被追上了……完蛋了。然而對方對方對他所抱持著惡意,卻讓魔導兵起了反應。

  結果,他得就了,摸到兵幫他收拾掉了追兵。

  這件事的始末被宣揚開來。於是商人開始聚集在這個鐵鎖休憩區裡,最後就讓這裡成為城市裡最大的市場——這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也有市場在那之前就有了的說法,不過實際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沒人搞的清楚。

  總之,應為以上種種原因,這個鐵鎖休憩區也沒視為艾爾甸最安全所在。或者說,在這裡動刀動槍,最後倒霉的八成是自己,所以還是不要動手比較好——這樣的想法後來成為普通市民的認知。

  當然也有幾個怪角不把這樣的認知當作一回事,但那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應該是這麼一回事,……

  因此,就瑪莉亞羅斯看來,就算是那個SmC,在這個鐵鎖休憩區也得要安分一點才行。這裡是中立區,就算是艾爾甸「血的時代」開創者——殘忍公及其黨羽殘忍一族,也不敢在這裡胡作非為。

  但是——

  「……膽子還真大吶!」

  瑪莉亞羅斯從屬實的商人那裡買齊了哈雷慕·戈登與神經毒P9多烏塔+的材料,正打算要繼續逛一逛其他的攤位,採購些物美價廉、容易保存的食物就碰上了那件事——

  市場裡的經常非常激烈,攤子淘舊換新的的速度可以說是相當驚人。如果要買的便宜買的劃算,那麼雖然麻煩,也得要一家一家的去比價、查詢才行。特別是新開的一些店,常常會有一些好的東西擺在店頭做特價促銷。每當瑪莉亞羅斯發現這些特價品,總會得到很大的滿足感,因此他總是盡可能地去尋找新店。

  就是這個時候,他看到一群男人正圍著一個攤子。

  當然啦,之所以說他們大,應為他們不知是圍住了攤子而已。

  由木頭與布料所搭建而成的攤子,已經被砸爛了。而那個看來像是老闆的年輕男人,則是癱到在他的攤子前。而且,倒霉的可不只是他這個攤子而已,連同隔壁的攤子一起倒了大霉。

  在鐵鎖休憩區會這樣多的人並不多。雖然在這幾個攤子一旁圍觀的人可說是人山人海,但在騷動中瀰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氛。

  會有這樣的氣氛,不只是那些傢伙所作所為而已。

  瑪莉亞羅斯扭過頭——

  那些傢伙一共有五人——雖然身上的服裝不盡相同,但他們身上配著著一樣的仿骷髏項鏈、戒指與手環。暴露在外的黑色肌膚則刺有若干刺青。那是——龍?再加上,那五人都像是東部人,如果要說的準確一點,或許是龍州人也說不定。

  而這樣的推測,很快就由這五個人自行驗證了。

  「吾等不許無理,倪奴知悉其事,氾?」(住:不得無禮——你這傢伙了乎,嗯?)

  那五個人當中的其中一個,正在對攤位老闆說話。雖然不是很能聽懂那傢伙說什麼,不過顯而易見的是,那是龍州語,這麼說來,這些傢伙是龍州人囉?

  不過,他也與龍州人太有緣了吧?在喪神街碰上一群,昨天碰上幾個,今天居然又碰上了,這也未免太剛好了吧?還是足證龍州人的勢力,已經延伸到這裡來了?

  在這之前,龍州人給一般印象,不是熱衷於販賣若干怪異物品的商人,就是寄居於第六區「屑街」貧民窟裡的居民……

  還是說這樣的情況,以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感覺上,這些龍州人剛從龍州來到艾爾甸,多數都不會說共同語,多以才會這麼莽撞行事。

  一想到這點,就可以解釋眼前的這些狀況了。

  「你……你們在開什麼玩笑啊!居然把我的店……!」

  年輕的老闆終於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那幾個發話的龍州人。當老闆的人自己的店都被砸了,沒理由半句話都不坑吧!也或許是應為,老闆認定了這裡是鐵鎖修辭區,但如果他是認真的,或許就不會這麼衝動了。

  那個人的鼻子右側,綴有骷髏形的鼻環。

  所以,在這裡,就先稱呼他為鼻環男好了——那些傢伙從腰際拔出一樣武器,乍看之下像是一把普通的劍。這把劍帶柄,劍柄兩旁還各往外伸出一條劍鍔劍身相當短……不過,那不是劍身,是單純的金屬棒而已。

  那個鼻環男隨即操起那根金屬棒,拼了命地往老闆頭部側面打去:

  「豬小子,倪奴欲死,泛?吾殺了倪奴,謝吾於來世!」(註:——豬頭你想死嗎?哼!讓我成全你!來世在感謝我吧!)

  這一番亂打下,老闆倒在自家店舖的破片殘骸上,動也不動。

  「玩真的?」

  在場不知是誰低聲說了出口,著卻也是在場眾人的共同心聲。真是的、玩真的?現場高高低低爆出了好些句質疑。

  雖說瑪莉亞羅斯根本不認識那個老闆,但他卻沒辦法就此淡然處之,即便這個國家在亂、在怎麼樣地毫無秩序可言,對人命居然就這樣被瞭解這件事,他就是看不下去。就算是要殺人,等到人家收攤以後,在尾隨過去報復,這樣不就結束了?既然是最差勁的惡棍,這樣的行為也與他們十分相近不是嗎?

  不過那些傢伙的想法,雖然與沙蘭德的國民不同,也於艾爾甸市民的想法迥然而異。

  「臆病子哉」(註:你們這些怯懦者)

  對於週遭旁人所投射而來的責難目光,那個鼻環男則只是嘖了一下,隨即便反擊了起來:

  「在欲言事來此處前吾!殺同等他倪奴!」「註:有事就站前說,我連你一起殺!」

  這意思應該是:有什麼抱怨就站前來講清楚吧?眼見態勢如此,除了那個鼻環男,其他龍州人也鼓噪呼應,宛如威嚇似的紛紛掏出了自家那如金屬棒般的傢伙。

  如果是一個標準的艾爾甸市民,看到這樣的態勢,一定馬上冷靜下來,以明哲保身為首要之務。當然,如果今天被殺的是家人那就沒話說,但被殺的只是個陌生人,趕緊把那種反感跟不愉快的感覺忘掉比較實在。應為沒有必要為這種事,給自己招來一頓痛揍。

  瑪莉亞羅斯從人群縫隙看到了這一幕後,也掉轉過頭,竹內離開這裡。

  但隨即又停下了腳步,再次轉頭瞥了一眼——龍州人是嗎?

  如論是昨天的那些S*K及那些身穿黑色夾克的那些傢伙,還是這幾個骷髏男。或許因為同為龍州人的關係,他們身上都有著同樣的感覺。這些骷髏男應該跟那些穿黑色夾克的人一樣,和S*K有關聯吧?如果是這樣讓那些傢伙看到臉就不好了,還是速速離去方為上策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鐵鎖休憩區到底是哪裡安全啊?根本是一派胡言!在這種危險時刻,魔導兵還是不見人影,這跟一個人走夜路有什麼兩樣?如果有這種不明就裡亂來一氣的傢伙到處走的話,看來從近往後也要注意一下才行,然而,正當瑪莉亞羅斯再度轉身離去時,卻又第二次停下了腳步——

  正要算去的觀眾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就臉那些身上佩戴著骷髏式樣飾品的傢伙也是。

  應為那個人,就這樣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那個……是……」

  應為跟他們初見時的模樣……完全不一樣,瑪莉亞羅斯一下子也沒能反應過來。

  她……今天穿著白色襯衫,配上藏青色的連衣裙外套,胸口則繫了個深紅色的蝴蝶結。雖說他的劍應該就繫在腰上,身上或許也穿有輕便的鎧甲,不過他今天看起來還真是一身輕裝打扮。與昨天那個天命(Providence)系列的鎧甲,以及手上持盾的裝扮,可以說是大相逕庭。

  仔細一看,他的胸前,還是繡有一塊純血司祭的紋章。

  當然,他的金髮,還有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孔,依然還是那個模樣。

  適應為那些裝備的關係嗎,今天的他,要可愛許多。不過毫無疑問,還是同一個人。

  他——秩序守護者……不知名少女,正狠狠地睨勢著眼前這些身上裝飾有骷髏的龍州人看,毫無畏懼之意:

  「就算你們聽不懂共同語,也應該聽懂我要說什麼吧?像你們這般劣質行徑,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來決鬥吧!循義之名!」

  「吭……?」

  但很遺憾的是,那個鼻環男根本聽不懂共同語,所以也沒辦法理解他所要傳達的意思。甚至他可能是懂了,也沒真把人家的憤慨當作一回事……畢竟,他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鼻環男應該會後悔……

  不過,後悔也沒用。

  他的劍,應該是摩德洛裡的鍛冶士打造出來的吧!劍身很窄,是把略帶點弧形的單面刃圓形劍鍔是其一大特徵,這正式被稱為北刀的摩德洛裡刀。相對於那些由工房設計、在交給機術士在工廠製造的一般現在現代刀劍製品,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完全是另一些東西。

  在機術士跨進這個領域以前,負責製造刀劍的是鍛冶士,不單是在摩德洛裡,在其他地方也是如此,然而時至今日,在α大陸上,要找會以手工一敲一錘鍛造刀劍的鍛冶士,也就只能去摩德洛裡了。

  這麼說來,秩序守護者的成員,往往是人手一把摩德洛裡刀。雖然摩德洛裡刀很難到手,價格也往往貴的嚇人。但摩德洛裡刀,向來以無堅不摧著稱。

  而他,也讓在場眾人真正見識到了這把刀真正價值所在。

  ——居合。

  在自稱劍聖威·拉烏德XL『摩塔盧德』(註:MOTORRED紅色馬達)的弟子,哈尼格·巴拉德那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著作——《劍的技法》一書中,對於居合的規範如一下所述:

  於電光火石中拔劍,先其之先,又或後發先制。藉此一刀,力敗敵人於交鋒之前。

  瑪莉亞羅斯也會這一招。但說實話,他是自己私底下偷練的。雖然他也會把這一招用在實戰上,但老實說,他每回一用上都覺的很難堪。

  瑪莉亞羅斯的居合根本不是居合,甚至練模仿都說不上,她現在施展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居合。

  不止是速度,呼吸和動作也全都同時配合,然後「於電光火石中拔劍」,打到敵人。

  要讓敵人連自己如何拔劍都看不到——書上是這麼寫的,事實上,他也的確做到了。

  那個鼻環男注意到的時候,血正他的頸部噴出來,讓他一下子整個愣住。

  「邪魔外道的血也是紅的啊!」

  「……豬小……」(註:……你這豬……)

  鼻環男隨即便大驚失色,急忙用手壓住自己頸部的傷口。

  這樣的大出血,自然不是用手壓一壓就能止住的然而,這種領悟帶來的卻往往只是絕望而已鼻環男嘴裡流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呻吟,彷彿求救一般看著一旁的夥伴。

  這樣哀懷的神情,瞬間點燃了其餘龍州人的怒火——

  「殺八裂!」(註:把它砍成八塊)

  開口這般叫喚的那個人,當下便抱住了鼻環男,拉著他一步一步往後退去,而剩下的三個人則是一鼓作氣地朝著那少女殺了過去。

  如此一來成了三對一。由山女取得先機,而對手的戰力也被削弱了四成。這一擊實在是太漂亮了,而且,鼻環男完全是輸在了自己大意上。週遭的圍群觀眾不住地為少女歡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是要少女趕快吧人給收拾掉。

  但若仔細想想,很快就便能瞭解到——眼前的狀況,其實對少女非常不利。

  第一,少女仍就是一個人,但眼前,他卻非得同時對付三個不可。

  瑪莉亞羅斯已經有過很多詞的經驗了。所以他清楚,多對一,那根一對一差很多。如果條件不是對己方有利,那多半會打輸。

  三對一——就技巧而言,那自然是少女站上風,但情勢仍然相當不利於她。比較確切的說法是,少女別沒有把敵人的戰力分散開來。

  以上開場白所交代的是會導致失敗的部分。如果要贏,就不能犯下那樣的錯誤可以的話,最好的話先抓準時機先斬傷幾個敵人,要是能夠直接斬殺敵人加以血祭那就更好了。如此一來,他或許就能抓到更好的條件,也就最有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接下來,第二——

  少女還是發現了吧?

  那個龍州人並不只是扶著鼻環男往後退而已。他們撥開了人群,眼下不是到是到了哪裡去了——如果說那個傢伙帶鼻環男到醫術士那裡也就罷了。

  如果不是的話呢?

  如果跟昨天那些S*K情況一樣,他們根本有同伴在這附近,然後也意圖呼叫這些同夥,那麼,最後說不定回從三對一演變成四對一,或者是更多。

  然而,即使態勢還沒有惡化到那種程度,少女也依然陷入了苦戰當中。

  「怎麼啦?大小姐,加油啊!」

  「上啊!就是那裡!上啊!」

  「剛剛不是很威風嗎!現在被壓制住啦?守護者啊,拿出你的毅力來吧!」

  圍觀群眾當中,雖然有人揶揄、嘲弄眼前的這個少女,但這些聲浪當中,卻是隱隱可以聽出這些人的焦慮以及掛心。當然,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秩序守護者。但眼前狀況不同,身陷險境可是個年輕女孩,人們自然會傾向偏袒這位少女。事實上,站在一邊看,感覺上少女似乎被打入了劣勢。

  就實際層面來說,少女正處與防守態勢當中。

  眼見這三個「似乎還堪用」的男人,此時正慢慢地取得上風。在這樣的時候,即使少女使出若干手腕,暫且壓制住這些傢伙,也難一下取得什麼重大的勝利。

  這些身上配有骷髏墜飾的龍州人,真是狡猾的敵手啊!

  尤其他們的武器可是經過特意算計的。雖說沒有刀刃不能斬擊敵人,但這樣的刀刃很耐敵人的砍擊,他們能夠用這個武器輕鬆地抵擋住少女的摩德洛裡刀,然後以左右伸出的劍鍔鉤住、並封住劍的去勢。當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少女自然也會吧劍給拉開,但馬上又會被其他的龍州人給壓制住。即使能夠甩開,也馬上會被其他人給壓制住——少女就在這樣的狀況下,屢屢被逼入絕境,不但沒有攻擊的餘裕可言,連觸手次數都極具減少。

  不,與其出手次數極具減少,還不如說根本快打輸了。

  幾次能夠避開龍州人的攻擊,主要也是憑籍其正統派劍斗術當中,圓形以及螺旋的步伐。

  是了——原來如此。

  少女的居合確實相當美,而昨天對S*K的一戰,他也以守護者的身份充分地奉獻一己之力。作為劍術基礎的步伐,也做的相當完美。他很忠於劍術的基本,幾乎是一絲不亂。而他所下的功夫、他的努力還有他的劍刃、汗水,也忠實地反射在一連串交手的過程中。

  但也就只能這樣而已——

  他的劍術很實際、斬斷殺伐乾淨利落,而且銳利澄澈,一觸即斬。但在實戰當中,他的對手不可能乖乖挨斬,也不可能真的光明磊落地與他劍術一絕勝負。

  在一戰決生死的狀況下,人類的卑劣、狡猾,自然也會發揮到極致。

  對瑪利亞羅斯而言,為了要活下去,有時也得同流合污,在怎麼狼狽也都要活下去。他認為就算之後在暗算回去,這也是生存的方法之一。

  但是,他確是連這一點污濁都沒有。

  沒有陰暗只是高潔、炫目——幾乎讓人到了討厭的程度。

  「……著樣的話,就只有思路一條啦!」

  義、啊!

  要為了什麼義啊之類的枉送一條性命,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誰也沒辦法。

  不論那個少女是生是死,也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就算那個少女就在這裡,被那些龍州人打到在地上、在大庭廣眾下被強迫獸慾甚至是被殺掉,那也都跟瑪莉亞羅斯沒有任何關係。那些傢伙本來就很野蠻,夥伴被人給弄成這樣,也不難想像會有如此般的作為……

  即便日此,這些在旁邊的人,就算一面發出悲鳴聲,一面摀住自己的眼,他們可能還是會忍不住繼續旁觀下去,這真是所謂不關己事者的劣根性。

  噁心到快吐了——

  「反正……」

  雖然現在說這些話已經是無濟於事。但是在對方人多勢眾的情況下,本來就不應該自己在那裡想應該要怎麼辦才是。

  瑪莉亞羅斯的注視下,少女慢慢的被逼到死路。這不是體力的問題,而是他的步伐在怎麼精妙,這個地區本來就是攤販櫛比鱗次的所在。地方不但狹窄,空間也相當有限。

  簡單地說,少女的背後就是攤子,如果敵人前方以及左右包抄,那個少女也就插翅難飛了。

  當然,這個少女不可能真的長出翅膀來……所以,他也終須面臨五路可退的窘境。

  無路可退該怎麼辦?

  少女現在背部已經抵著攤子的柱子,那些龍州人手持金屬棒,依然從三個方向攻擊過來,少女一瞬間確認了幾個龍州人的大略位置後,身體稍微向左側移動……

  這麼一來,自然就像要直接衝撞上了自左方攻來的那個龍州人一般。

  真要說起來,少女看似要從左側脫身而造到龍州人的妨礙。讓然這個龍州人不只是用肉體迫近而已,他手上的那個棒子也跟著揮擊而下。就在那以瞬間,瑪莉亞羅斯也覺的有些奇怪——少女怎麼還不出劍?

  也應為這樣,所以少女的左肩被棒子給擊中了。

  就著突如其來的一擊而言,看起來並不重。少女只是略微皺了眉,連踉蹌一下都沒,但幾乎在同時——

  少女出劍了。

  他右手持劍,狠狠的刺入了那個龍州人大開空門的腹部。力道之大,幾乎要把整個劍都桶進那個人的身體裡一般。

  然後,他扭轉劍柄,又狠狠地桶了下去。

  少女的嘴裡,發出了一連串猶如野獸一般的喊叫,那個龍州人也發出痛苦的呻吟,其他的龍州人雖然想要上去幫忙,但是這兩個人其實已經緊緊貼合在一起,讓人根本無法貿然出手相助。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少女一邊吼著,一邊拔出了自己的劍,又往那個龍州人的頭山擊去。瑪莉亞羅斯看到這般景象後終於懂了。

  證據是,在斬擊了那個龍州人的頭部以後,少便便低垂著頭,然絕上就像是放棄了什麼——就像或有所覺悟般。看起來,少女幾乎要鬆開了劍柄。

  然後,少女以那雙深情、暗藍色的瞳孔,看向瑪莉亞羅斯。

  在那一瞬間,瑪莉亞羅斯還以為,自己的視線是不是與少女從對上了——應該是錯覺吧?瑪莉亞羅斯心想。

  在這樣的情況下,剩下那兩個龍州人要撲上來,就要趁這個時候。

  所以,就這樣嗎?

  少女到底為了什麼如此拚命?

  他這樣就滿足了嗎?

  他其實也不曉得。

  「沒辦法啊……」瑪莉亞羅斯喃喃唸唸碎著。真是的,沒辦法。

  但少女的喊聲、那彷彿是憎惡集結成塊的響聲,卻像是在瑪莉亞羅斯的胸口挖出一個大洞。說的更清楚一點,就是痛——那個聲音就像看不見的木樁一般,狠狠的打入了他的心臟。而那樣的痛,一時半刻對都還無法退去。

  這樣敢的上嗎?

  不曉得。但總之,瑪莉亞羅斯一邊撥開人牆,一邊拚命的往前跑。當然,無論如何,要邊跑邊瞄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只能祈禱從他右手護腕裡射出來的箭,可以準確地射中目標。那兩個龍州人多背對著瑪莉亞羅斯,而瑪莉亞羅斯所瞄準的,則是背對他,偏向右手邊的那一個——看起來好像沒射中,射偏了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瑪莉亞羅斯就要祈禱其他的事了——拜託希望流箭沒有射中任何人。

  只是,如果有真的射中誰,那應該早就射中了吧?算起來時間都過了有一把了。再說現在也不是祈禱這種小事的時候。

  還有三、四布……

  右側那個龍州人的棒子,正擊在少女左膝上,少女因身體而側斜,右腕則立刻被左側的龍州人擊中。少女只能吧右邊的攤位一起捲入,並臥倒在地。

  那龍州人的企圖,其實也相當明顯。他們並沒有超著少女要害下手,因為他們打算在對她痛下殺手前,要侮辱這少女並讓他痛苦。不過他們大概沒注意到,如此一來,他們身上便出現了空隙。

  瑪莉亞羅斯的一個飛踢,馬上右側的那個龍州人的後腦炸開。

  「啊啊啊——!」

  或許完全沒有提防的關係,龍州人一下酒杯踹飛了出去,看來可說相當可笑。

  結果,雖然那個攤子兩三下就被這些不請自來的龍州人砸了,但人類,可就耐踹許多了。只是,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瑪莉亞羅斯可以說對這些事相當龜毛,要是不按照順序來,他總會覺的那裡不對勁。

  所以,在一個飛踢以後,瑪莉亞羅斯便先華麗地著地,隨即舉起自己的右手把護腕對準了左側的那個龍周人。接著他使用左手按下護碗上的開關,放箭。

  雖然那個龍州人與瑪莉亞羅斯僅距離一美迪爾,但不知道是因為缺少爆發力,或者是應為還沒掌握住狀況,他致死驚懼地盯著瑪利亞羅斯看,然後就被射中了右眼。瑪莉亞羅斯的目標其實是那傢伙的眉心,眼下顯然是有些射偏了,不過算了。接下來的問題是——P9多烏塔+還需幾秒鐘才會發作效力,讓那傢伙到在地上痙攣,所以先來處置那個已經滾到在地的龍州人好了。

  有個方法可以一口氣解決那兩個傢伙。

  「倪奴何哉……!」(住:你這傢伙要做啥……!)

  雖然瑪利亞羅斯也不太瞭解,但他先放過左側那個吃了新敵人一記痛擊、仍然一單手壓住左眼的傢伙,低低地躍起神來,落在先前被踹飛了的右側傢伙背上——那傢伙滾進亂七八糟亂七八糟地堆著一大堆庫存金屬製品的攤子裡,原本還拚命的想爬起來……

  「呃啊!」

  雖然覺得縮在店面的角落裡,發著抖又慌得雞飛狗跳的老闆很可憐。不過,在瑪莉亞羅斯的攻擊下,右側那傢伙的臉再度受到一堆金屬製品的攻擊,裡頭還有像是刀叉之類尖銳物品,看起來應該會傷的不輕。

  但是,在說一次——人類可乃踹多了。

  或許是因為瑪莉亞羅斯實在是認為人這種生物怎麼玩都玩不壞,所以這一次,他乾脆把右手護碗上的那個發射口抵著那個傢伙的後頸,射出一箭。接著踢了這家活的後腦,反動裡還讓這個傢伙的頭部來回晃動了幾下。接著,當瑪莉亞羅斯轉過頭,準備在修理一下左側那個傢伙時,就發現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左邊那個傢伙倒在地上,撓抓著自己的胸口。除此外全身痙攣、口吐白沫。

  而右邊那個傢伙,看起來在痙攣發作前,應該是爬不起來了。

  終於都結束了——不對!

  「喂……!」

  瑪莉亞羅斯跑到少女身邊。少女已經靠著已經折斷的攤柱,倒在地上,微微縮著身體。不過,看起來還有些意識。在察覺到瑪莉亞羅斯正往自己的方向靠近後,他便慢慢抬起了頭:

  「……你……是……」

  「站得起來嗎?試試看,不要急……」

  「急……?」

  「是啊,快一點!」

  或是應為受傷、還是應為少女有些脫虛的關係,他似乎沒能聽懂瑪莉亞羅斯在說什麼。

  瑪莉亞羅斯企圖要拉起少女,讓他能夠站起神來。這顯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少女身上的傷口眾多,看得出來最嚴重的就是左膝。光是從外觀上上看就能察覺到傷的有多嚴重。傷成這樣,不要說走路,就連自行站起來,都應該有一定的難度。

  「啊啊——混蛋,我幹嘛管這些啊……」

  瑪莉亞羅斯一邊對自己發著脾氣,一邊把自己背在背上的袋子移動到腹部,蹲少女面前:

  「上來!」

  「……耶……?」

  「我不是叫你上來嗎!現在、立刻、馬上上來!」

  「啊、恩……」

  少女或許是被瑪利亞羅斯的氣勢給壓制住了。雖然他應很疼,但還是趴到了瑪莉亞羅斯的背上。

  「要抓好哦——好重……」

  「……抱、抱歉很重……」

  「不好意思啊。真的啦,我現在實在是耍帥不起來。奇怪,怎麼你看起來明明就沒幾兩重,但實際上重成這樣子啊!」

  一邊發著牢騷,瑪莉亞羅斯試著站起身子——還可以,但背著這個女孩子,比普通步行略快的速度已經是極限了。本來瑪莉亞羅斯就稱不上有多麼健壯,體格看起來也普通少女沒什麼兩樣。真要說實話,比起背人,他還說不定更適合被背。

  就像那時,亞濟安背他……真是的,他怎麼老是想到要被誰背?真是別開玩笑了!

  「果然……對女性來說,我還是太重了嗎……」

  「恩……」

  少女的一句話剛好踩中瑪莉亞羅斯的痛腳。

  「你說誰是女人?」

  「……耶?」

  是了,只得只得拿出自己堅韌不拔的那一面了——瑪莉亞羅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無論如何,不管對不對,他都已經做了。接下來不總不能一句不知道把人給扔出去吧?當然那個帶著鼻環的龍州人未必會去找同伴來助拳,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他要得考慮到最差的狀況才行。

  所以,盡快離開這裡,才是上上之策。

  「有點晃,會痛的話忍耐一下。」

  「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收容所。」

  瑪莉亞羅斯在這之前也還無頭緒可言,但他卻順口說出了那個地點。

  原來如此……收容所啊!這樣說給自己理解,還真是有點奇怪,不過那裡確實是秩序守護者協同警備的所在,少女可在在那裡接受茉莉的治療。雖然如果吧熱播帶回位於事已去的動物園辦公室,然後由由莉卡實行醫術式也不是不行,但就距離來說,第六區收容所顯然是近多了!

  不過,就實際距離來說,還是相當遠。

  「好。」

  無論如何,就能夠祈禱他們能夠平安無事的到達吧!

  少女微微扭轉了一下身體,滿是歉意地開口道:

  「那個……不好意。」

  「幹嗎?」

  「可以幫我把劍撿回來嗎?」

  「劍?」

  雖然不太清楚少女的用意,但如果要拒絕少女就太麻煩了,所以瑪莉亞羅斯還是撿起了那把劍。雖說劍應該是交換給少女才是,但是染血的刀劍要是這樣收回鞘裡,之後保養可是很麻煩的。再說,他現在背著這個少女,以這種姿勢把劍交到少女手上有點危險,所以還有由瑪莉亞羅斯暫時拿著劍,繼續往前走。

  「走囉!」

  「那個……」

  謝謝你——解下來是應該要說這個吧?

  「要道謝的話,等一下在說。」

  「啊,不、不是的。」

  「耶?」

  瑪莉亞羅斯在轉過頭回問的同時踏出腳步——這個速度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在這樣下去真的沒問題嗎?話雖然是這樣講,剛剛看熱鬧的那些傢伙們,此時確實紛紛閉上嘴,空出一條路給他們走,真是得救了。

  真要說起來,這也算是一種善意的展現吧?

  雖然還是有些迷惑沒錯,不過照這樣看起來,這個國家裡也不全是一群混賬。當然很多人是萬不得以才逃到這個國家來,但其實有些傢伙人不錯,溫柔善良的好人也所在多有。雖然他也曾經期待被人親切以待、期待些許人情味而碰上釘子。但看起來,偶爾也會吃到甜頭嘛!

  最起碼,這回總不是舉目皆敵啦!

  正當他正位而此感到些許安心……不對不對不,能這樣就在講什麼心安——就在瑪莉亞羅斯一邊告誡著自己的同時,背上的少女則是囁嚅著在他耳邊靠口問道:

  「……你真的不是……女的嗎?」

  現在還不遲,他還是應該丟下這個傢伙,自己遠走高飛才是——

  在那一瞬間,瑪莉亞羅斯可是非常認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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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4  關於那個少女

  撤掉後頭是否會有追兵不提,光是要瑪莉亞羅斯一個人送到收容所去,就是一件相當辛苦的事。

  不過,瑪莉亞羅斯相當熟悉這個第六區——也就是「屑街」。小時候,也就跟著他的雙親,三人一同住在這裡的貧民窟裡。一直到現在,他還長長出入收容所,所以對這個地區多少也都還算熟悉。因此,他對於像是這個傢伙其實幹盡壞事、那個傢伙其實是個好人之類的的事,大概都心裡有數。

  所以,在進入第六區以後,瑪莉亞羅斯便與那些貧民窟的孩子打了聲招呼。這些孩子雖然看起來都很不像樣,但其實本性不差。

  瑪莉亞羅斯拿出了零錢分給這些孩子,意思讓他們去找輛推車來,看來是拿來運送回收垃圾用的,髒是一定很髒,而且有點臭。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只能忍耐一下了——少女一句話都沒說,便乖乖地做到了車上。瑪莉亞羅斯則是帶著幾個似乎覺的有趣的孩子,一起拉動這輛推車,往收容所的方向前進。

  在路上,他們在這些孩子的其他朋友那邊知道了龍州人的動靜,不時要該路線,一下子前進一下子又後退的,狀況實在是不少。

  不過,總算是平安到了收容所的門前。看到那些走在執勤警備的守護者後,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反倒是,那些守護者嚇了一大跳,看上去還有些是驚慌失措。孩子們看著變了臉向的他們開始向這個方向跑來後,全都一哄而散,而瑪莉亞羅斯則是被一連串諸如「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回事?」之類的詰問弄的火大起來,照這樣看起來瑪莉亞羅斯簡直是被當成了加害者,但他明明就幫了這個少女一把,最後卻依然只能得到這樣的待遇。

  「你們這些守護者,怎麼老是一臉的跩樣啊?活像你們有多偉大似的。我不知道什麼義不義的,不過擺出那種態度,那怪那麼多人看你們不順眼。」

  「你說什麼?」

  在住這裡跑來的五個守護者當中,有一個看起來最是妄自尊大,此時則是神色一沉,手往腰際伸了過去,準備取出武器。

  就是這個——這才是艾爾甸的一般市民,對這些守護者最主要的印象。當然,他們不是每個人都如此這般,但就是尤為有這些反感的傢伙存在,守護者的整體評價才會一落千丈。

  即便如此,這些笨蛋還是比那個羅叉——也就是那個死神有人味許多。一想到這些兩三下就冒火的傢伙,其實也只是氣量狹小的可憐人,感覺起來就比較沒那麼令人無法忍受。

  「在盤問我以前,你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處理吧?這個女孩子傷的不輕,而且似乎很痛的樣子,意識也不是很清楚……不管怎麼請,你們都要應該要先把人送去治療吧?」

  「……您說的沒錯,很抱歉。」

  ……不過,對方道歉的未免也太爽快了。如此一來,瑪莉亞羅斯反而覺的很不舒服,還有些困擾。

  不過,他們是真的沒什麼時間磨蹭沒錯。

  應為少女膝蓋傷的很嚴重,無論是把開扛進去或是抱進去,其實對他的傷口對她的傷口都不好。所以瑪莉亞羅斯與那跟上來的兩個守護者,先是連車帶人全都給推到收容所的入口,然後在跟換成擔架。

  接著,其中一個守護者立即向服務台的工作人員說明相關情況。收容所早就習慣了這類的緊急狀況了——少女該達到幾號診療室、哪個醫護士手邊沒工作、誰在誰不在……各式各樣的指示瞬間漫天飛舞,人生雜遝。等到瑪莉亞羅斯回過神來治療已經結束了。

  負責治療少女的醫術士敲醒了瑪莉亞羅斯——一夜沒睡的她,此時正在打盹當中。這個醫術士硬是把別人給叫醒,然後就這麼以瑪莉亞羅斯的膝蓋為枕,鼾聲大作了起來。

  時間,未過中午。整個中庭,儘是一片沉穩靜寂。

  當然,還是在收容所地域內。若不是在高牆圍繞、由銀色軍團的守護者們輪番看守的收容所中,而是在外頭哪裡,他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悠然自在地睡午覺吧?跟昨天比起來,今天是暖和多了。所以他乾脆把中庭的草坪,當天然的床鋪。

  他要的,不過就是能夠安安靜靜的睡一覺而已。

  「莫莉,可不要一邊打鼾一邊來回摸我的屁股嗎?」

  「呼……噗噗噗噗……嘖嘖嘖……呼……」

  「算了吧!你再裝也不會像的。」

  「呼……咕……」

  「你不裝也還是不像好嗎,起來啦。」

  「ZZzzz……Zzz……ZZzz……」

  「喂,你給我等一下……你在摸哪裡啊!住手——」

  「……一下的話,就……」

  「耶?什麼?」

  「親我一下的話……我就停手……當然、我要的是深吻喔……」

  「我扁你喔!」

  「嘖!」

  莫莉·利普斯收容所對外的代表人物、領導者、女王——總之,就是這個組織的創始者,而且,目前仍然是大權在握的莫莉,此時則還是閉著眼,嘖了一下,然後隨即枕在瑪利亞羅斯的膝蓋上,發出規律的鼻息。

  雖然很突然,但莫莉看起來真的很累,看上去就像是真的睡著了。

  就因為他是莫莉,這一切說不定還是他糾纏不清的演技……但現在這張睡臉的確是比剛才更無防備了。

  「……又是幾天沒洗頭拉?」

  瑪莉亞羅斯用手爬梳了下莫莉那略帶油膩的亂髮。即便如此,莫莉儼然睡的很熟。

  所以,自己需要把膝蓋借出多久呢?

  瑪莉亞羅斯輕撫摸著莫莉的頭。就在這同時,抱著膝蓋、坐在身旁的那個少女,則是一邊撥弄著草坪上的小草,沙沙有聲:

  「我第一次看到媽媽——莫莉那個樣子……」

  這個少女,打從九歲起便進入這個收容所,知道十四歲。

  在這個收容所裡,收容了許多因心病纏身的的病人。也收容了許多失去雙親的孤兒。莫莉告訴他,這個女孩子也是。對這個少女來說,一路照顧他到達的莫莉就像是他的母親一樣。他在十四歲以後,便稱為秩序守護者的儲備團員,而在十六歲時正式稱為團員——

  少女的名字是佩兒多莉琪,莫莉則稱呼他為莉琪。

  佩兒多莉琪換下了染血的衣物以及連身群,換上了另一件裙子,還搭上了一件顯然略大了些的毛線衫……雖然這樣的搭配很難令人恭維,不過因為這是向收容所借的義父,所以也就將就著穿上。

  「為什麼媽媽……不對,莫莉……在我們面前,是個很堅強的人。」

  「媽媽不好嗎?怎麼非得改口叫他的名字呢?」

  「怎麼說,做個區別吧……」

  瑪莉亞羅斯斜瞥了佩兒多莉琪一眼。看起來,他的臉色雖然還不是很好,不過既然莫莉已經施展過醫術式,那就應該已經不要緊了。

  莫莉·利普斯,她之所以被稱為艾爾甸最有名的醫術士,不單因為他他是收容所的主事而已。身為一個醫術士,他的能力可以說是到出類拔萃到極度稀有的地步。

  而他那堪與歐吉桑大叔媲美的性騷擾癖好,也同樣不遑多讓。

  「我不能老是當個讓媽媽保護的孩子。」

  佩爾多莉琪慢慢地把手上的雜草撒在地上。

  沒有風。

  草屑逕自落下。

  「我想要守護媽媽。我想要自己變強到……可以守護一切的程度。如果我可以變強的話,就可以抓住很多東西,不在失去了……」

  為什麼會突然扯起這些?瑪莉亞羅斯也是一頭霧水。

  不過,應該是佩爾多利奇想提起這些事吧?

  不聊這些,其他也沒有事情做。聊聊這些,則可以在莫莉放過他的膝蓋前,打發打發時間順便讓兩人熟悉一下。

  「所以,你加入了守護者的行列?」

  「嗯,而且他們也對我有恩,事實上,就是焰把我帶來媽媽這裡的。」

  「焰?」

  「他現在是擔任地第七突擊隊的隊長,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喔!他那人雖然有些反覆無常、粗枝大葉,但是他很溫柔——怎麼說呢……他人很好的。雖然他的嘴巴很壞,不過,那時應為他難為情啦!所以,沒有人會討厭焰的,大家都會馬上就喜歡他喔!」而且,焰不只是溫柔而已,在守護同伴的時候,他也很強的。但是,就在不久前,焰他太太……」

  佩爾多莉琪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咬緊了唇:

  「——我這是怎麼了……怎麼一直對你說個沒完。真奇怪,我完全不認識你呢……我們是昨天第一詞見面,今天你就幫了我……這段緣分,真的很是奇妙!」

  「是啊。」

  他說的完全沒錯。

  只是,除了緣分外,還有若干意外在內吧……

  回頭仔細想想,就瑪莉亞羅斯加入ZOO這件事來說,那也不是什麼必然之事,而是有許多的偶然堆疊而成。更別說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聚或是離別、好事成或壞事相隔也不過只有一線。

  在那個時候,如果有什麼差錯,就沒有現在的自己了吧——

  至於莫莉……他剛稱為侵入者的時候,有一回傷的很嚴重,要不是偶然之間聽聞收容所在外的風聲評價,也不會認識莫莉。

  當然,也不會像現在一樣,還把膝蓋借給莫莉睡。

  感覺上,如果沒有那些偶然,自己一定現在很寂寞。

  說道這個,不知何時,多瑪德君說過:「我向來都很重視『緣分』這種事!」之類的話。

  不知怎麼回事,他有時會想起這句話。

  所以,會碰上佩兒多莉琪,這也是一種緣分吧!

  瑪莉亞羅斯歎下一口氣說道:

  「謝謝你昨天伸出援手。」

  「我也要謝謝你幫我解圍……我們這是彼此彼此吧!」

  佩兒多莉琪看了看瑪莉亞羅斯一眼笑了笑說:

  「其實我昨天實在想……人家幫你了欸,你還在那裡擺出一副不滿的表情、發什麼牢騷嘛……之類的……」

  「那時因為……」

  瑪莉亞羅斯沒辦法理解羅叉嘴裡那些義啊什麼的……不,與其說是沒辦法理解還不如說是羅叉表達方式,根本沒法得到他的共鳴。

  當然,「但凡為一己之私利,危害他人的就是惡。」要這樣說也不是不行,但是……

  說道低,一想到自己的立場,他就沒辦法去贊同羅叉的說法。

  瑪莉亞羅斯沒有那種說自己真的清廉無暇到哪裡去的自信。事實上,他也不認為有這種必要。他要考慮的就只有自己、同組的夥伴以及莫莉等極少數的人而已。說的極端一點,其他人會怎麼樣他不曉得。如果要為了某些重要的事,那麼犧牲、傷害他人在所難免——他給自己的規範,其實就只有這樣而已。

  所以,他會去救佩兒多莉琪,其實就是個意外。

  也就是說,最多就到這樣而已。

  差不多、剛好、就只這樣。

  「——我不是秩序守護者。」

  「我們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大人物啊!」

  「要這麼說也是拉!」

  「所以,我們會去要求姊姊,目睹惡事,絕不可退。勝敗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得拔劍一戰才行——應為只要逃開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接下來就會變成一種常態。如此一來,就會變的沒辦法戰鬥。我們自己知道,自己其實很脆弱的,但若不好好自覺自己很弱而超越的話,是無法變強的。」

  「可是,如果死掉就沒意義了,不是嗎?」

  「死一點都不怕。」

  佩兒多莉琪毫不遲疑地說道:

  「對我們來說,那種沒辦法變強的弱者,連守護重要的人都做不到……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所以你才會采那樣的戰鬥方式吧!」

  因此,佩兒多莉琪是已經有捨身、死亡的覺悟,才會出來戰鬥。

  照這樣說起來,即便佩兒多莉琪真的收拾掉那些掛了一堆骷髏的龍州人,情況也不會有什麼轉變。

  為了這樣原則什麼的——為了要變強,為了諸如此類的種種,即使堵上自己的性命也可以嗎?

  「不過,你死了,你就不能守護那些重要的人了,不是嗎?」

  「可是……」

  佩兒多莉琪把臉埋進了膝蓋裡。

  「我不想逃。」

  他的話音,甚至是到著些許震顫:

  「——好幾年前,這裡被一批盜賊襲擊,很多孩子都死了、被殺了。我那時剛剛開始學劍術,什麼都——什麼都無能為力。的的妹妹被殺掉了,還有我那些哥哥弟弟、姐姐……媽媽也受傷了。」

  佩兒多莉琪開始宛如喃喃自語似的不停說著「我想變強」這種事:

  「我想要……變強,變得更強,我想一直變強……一定得要變強才行。所以我去問焰,要怎麼樣才能變強。焰教我,雖然最好的對策是不言戰,但一旦面臨戰鬥時一定要拚命才行!當斬即斬,不要有任何遲疑。」

  「我——」

  佩兒多莉琪的那點心思裡,瑪莉亞羅斯怎麼不可能不懂——

  想要變強啊……

  它能夠理解那種感覺。如果自己夠強,在那個時候,就能守護住那個重要的人了那?瑪莉亞羅斯自己雖然沒有這樣想過,但佩兒多莉琪與他不同。

  「我不會那樣說。不論如何,還是要動動腦筋才行。當斬即斬,但是腦袋不能放空。只要是為了勝利,什麼都可以幹。沒有什麼比死更糟糕了——只要你死,你就輸了。」

  「我剛剛說了,勝負不是問題。」

  「那當然是問題。哪,生死之外無大事。比起那什麼斬不斬的活著就有希望。不是嗎?最好的是不言戰,那個焰不是這樣講的嗎?我想他應該也是這個意思。好比說,只要有人死,就一定有人失去了誰。同樣的,你死了,也是有誰失去你這個人,不是嗎?」

  瑪莉亞羅斯注意到了,這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其實有些感情用事的。

  但就某一點而言,無論如何,他都沒有辦法原諒佩兒多莉琪。

  莫莉,就睡在瑪莉亞羅斯的膝蓋上——一直到剛剛為之,他雖然徹夜未眠,卻仍是拖著疲憊沉重的身體,幫自己的女兒實行醫術式……然而,無論他有沒有睡著,他的女兒就在他面前說了那些話……

  「如果你死了,莫莉一定會很悲傷的。你還記得,收容所的孩子們被那些強盜殺死時,莫莉有多悲傷嗎?明知道已經回天乏術了,她還是拚命的治療他們到最後,你不記得了嗎?到最後還有幾個人,連用蘇生式都就不回來了,你還記得那時候莫莉是什麼樣子吧?這樣,你還能說……莫莉在你們面前,總是很堅強嗎?」

  瑪莉亞羅斯抽了一口氣,輕輕的咬著唇……然後,刻意地放低了嗓音:

  「只要變強了……就不會痛了。你是這樣想的吧?那時不對的,痛還是會痛,只是能夠變的比較能夠忍耐而已。應為很強所以能夠忍住,但是痛還是一樣的痛……我認識莫莉的時間沒有你長,但多我來說,他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才會跟你說這些話,不要應為自己輕率而傷了莫莉。」

  似乎是說的太過分了。

  佩兒多莉琪沉默下來。看起來,應該會持續好一陣子。

  瑪莉亞羅斯歎了一口氣:

  「抱歉,我太衝動了……這是兩碼子事,我把事情說岔了。」

  「不……」

  佩兒多莉琪只是低著頭,繼續拔著草:

  「你不用道歉。我……總是想著要守護誰,但真要說起來,說不定我也只是考慮到自己的想法而已。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我自己,根本沒有想到媽媽的心情。但是、但是……像我這樣的人,如果想要變強,總是需要點什麼。在加上我恨那些惡徒,就是因那些傢伙燒殺搶掠,讓我們失去了許多……」

  「恨……是嗎……」

  確實,瑪莉亞羅斯也很討厭那惡徒。

  他的母親在第十三區遭人施暴、殺害,父親的遺體遭人嚴重損毀。那樣的痛,在許久以後的現在,都沒有消失。雖說在那之後……那些許多討厭的記憶,已經漸漸為他所淡忘。但他有時還會夢見那時候的某些事,也還是會想要把那些傢伙給找出來施以報復,就連那些傢伙長什麼樣子,他都還記的一清二楚,要是在街上擦身而過,他也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

  在加上,稱為侵入者後,他也被惡徒加害過好幾次。那些傢伙,有的是覬覦他的戰利品,有的還要他的小命……

  在此之前,就在喪神街歐雷斯托洛上,他甚至還遭遇到S*K的威脅。

  被人反咬一口、挾怨報復——

  「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瞭解……」

  真是亂七八糟……同病相憐啊!

  「嗯,那些傢伙就是得趕盡殺絕才行。讓他們活著也只是麻煩。那些傢伙比起脂羽蟲……還有那些高層寺院的和尚,只有更糟糕而已!」

  「對吧?」

  「這個嘛——不過你想,那不是很沒必要嗎?你不覺得,就為了要弄走那些傢伙,要陪上自己的一條性命,那實在是太愚蠢了嗎?那等於是拿自己的命去換他們的命嘛,那太浪費啦!你的命啊,還可以用在其他方面啦!」

  「有其他方面可以用嗎?」

  「我覺得有啦,所以不能隨便浪費掉。」

  「但是……我真的很想進一份力。」

  佩兒多莉琪握著那些草,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

  「希望我的一條命……也能夠起點什麼作用……」

  這個少女,大概是覺得自己的生命,沒有任何價值可言吧!對他來說,自己的生命。就算碎石塊也罷,他還是認真地、拚命地,想要發揮這個碎石塊能有最大價值。

  怎麼說呢,這就是所謂的秩序守護者嗎?

  當然,這些秩序守護者也讓瑪莉亞羅斯對他們的印象有了若干的改變。當然,另一方面,他是絕對不可能跟那個「死神」羅叉成為好朋友、好夥伴的。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畢竟守護者也有百百種。

  「不過啊……」

  瑪莉亞羅斯輕輕地捏了捏莫莉的臉蛋:

  「你真的那麼喜歡摸我屁股啊?」

  「……Zzz……Zzz……」

  「你不要裝睡啦!」

  「你還是有被我騙到一下,對吧?」

  疲倦的撐起了自己後,莫莉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真這麼想睡,那就不要裝睡,乖乖去睡覺不就好了。

  不過,或許是因為枕頭還在那邊吵啊吵,所以莫莉才睡不著的、

  「莉琪。」

  他們剛剛說的那些話,他也都幾乎聽見了吧?

  莫莉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看起來是慢慢的站起身,但最後卻是有如覆蓋一般地抱住了佩兒多莉琪:

  「偶爾也回來給我們看看吧!不要到了受傷才回來……我很樂意讓你保護的,但別讓我那麼擔心,好嗎?」

  「……媽……媽……」

  雖說在那一瞬間,佩兒多莉琪的身體有些僵硬起來。但是她還是很快地閉上了眼、伸出手,回抱住了莫莉的:

  「對不起。」

  ※※※※※※※※※※※※※※※※


  chapter. 5  男與女

  瑪利亞羅斯一直到傍晚,才離開收容所。

  會拖到這麼晚才離開,是應為在那之後莫莉真的在他膝上睡著了。

  雖說不是沒辦法把莫莉叫醒,帶回床上睡,但瑪利亞羅斯就是不想那麼做。

  應為怕莫莉會冷所以他讓佩兒多莉琪拿薄毛毯過來,為莫莉蓋上,腳麻時候,他就一邊換姿勢,一邊沒完沒了地與佩兒多莉琪閒聊——佩兒多莉琪盡說些收容所裡的種種回憶,還從焰開始談及守護者的事情,雖然瑪利亞羅斯只負責聽,即使如此時間還是很好打法,但後來,莫莉的頭突然襲擊上了他的兩腿之間。

  怎麼說呢——莫莉的「醒來」、都不會只是單純、普通的「醒來」而已。

  當然,這樣的玩笑實在太過分了,所以莫莉隨即就被好好修理了一番。不過,那應該沒什麼用吧——

  無論如何,東西今天是買不完了,只好明天在說。眼下,他得早日落之前回到動物園辦公室才行。包括今天發生的那些是事,全都得要向ZOO的夥伴們,特別是向多瑪德君匯報。只要沒什麼突發狀況,大家都會在晚餐全回到辦公室去。看這個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一想到這裡,瑪利亞羅斯向莫莉打了個招呼,勸正要回工作崗位他的先洗個澡後,便於佩兒多莉琪一同離開了收容所。

  「你那些夥伴不是說你一個人太危險了要送你回去嗎?真的要拒絕他們嗎?」

  「沒關係。他們還在執勤,但是我不一樣。不能給他們添麻煩……」

  「秩序守護者每個月都會發給成員薪資,而這些成員都必須輪番守衛收容所,或是替料亭執行警備工作……還有往來巡視室內。」

  佩兒多莉琪就是應為今天沒有值班,才會一個人閒逛到鐵鎖休憩區。

  「只是回基地而已,而且我手上有劍。雖然我很感謝他們的心意,但是我可以保護自己。」

  「基地……你說的是銀之城寨嗎?」

  「嗯。從這裡邊過去,走環狀道路,馬上就可以到第四區了!」

  「那我跟你一起走環狀道路那邊好了。呃……你們這些秩序守護者,大家都住在那個基地裡是嗎?」

  「是啊,從總長開始算,地下三個副長、各隊隊長、還有下面的團員,大家都住在那邊。所以我們很團結,就像是一個大家庭。」

  「那樣你們不就……二十四小時都會碰在一起?這樣不會很煩嗎?」

  「一點也不會。只是——有時候也確實想要一個人獨處……」

  離開收容所,瑪利亞羅斯與佩兒多莉琪便一同向環狀道路前進。而在那之前,他們則是先踏進盤根錯節的貧民窟。

  說道貧民窟,一般人都會認為,這個地方一定很貧窮、不衛生、很破舊……不過實情並非如此。這裡石造建築的樹木,遠遠高出木板房。街道整齊清爽。嚴格說起來,只有朝北走,靠近垃圾處理廠所在地——拉比傑巴雷的那個地區比較麻煩而已。但真要說出貧民窟的確切位置,確實很難畫出一個明確的界限來。

  所以,這裡不論是哪個區塊,一律都統稱為貧民窟。

  總而言之,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就應為我是女孩子——你應該知道吧?我們這個組織裡女孩子很少。特別是我,應為年紀小,所以大家也都特別注意我的狀況,有時……怎麼說才好呢,我沒辦法說的很清楚,不過相當辛苦。」

  「你應該很討厭特殊待遇吧?」

  「或許吧!」

  「所以你是今天因為不用執勤,所以才一個人出來購物?」

  「什、什麼購物——」

  佩兒多莉琪一下子就紅了臉:

  「不是的!才不是來購物!我只是來逛逛有什麼東西賣而已……團裡會發給我們最低限度生活需要的物資,根本沒必要購物。我的薪水一向都是全數交到收容所裡的!」

  其實瑪利亞羅斯也長長會捐一點前給收容所。收容所裡也設有捐款箱,雖然能夠募得的數字不大,但已經足夠收容所運行了。

  不過,全部的薪水啊——

  「像你這樣年輕的女孩子,有時候也會想要買一兩樣東西吧?」

  「沒、沒有的!我沒有什麼想要的!我最討厭人家老是說我是女孩子、所以應該怎麼樣的——不對……」

  佩兒多莉琪歎了一口氣肩膀整個垮了下來:

  「那都不是真的……或許就像你所說的,否則我根本沒必要到市場去亂晃……我自己很清楚,我太軟弱了。所以我才會直接跟總長談,要轉到羅叉副長直屬的小隊裡去,我要重新鍛煉軟弱的自己。之前在焰那裡,大家都太寵我了。這是絕對不行的!那一位可是在這一點嚴格多了。」

  「死神……嗎?」

  「那一位與琺琉副長、還有焰一樣,都是凰洲的難民。」

  「凰洲?是位於龍州北方的那個島國?」

  「嗯。雖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凰洲不過當地好像有很嚴格的階級制度吧?生在下層階級的人,生活會很辛苦。所以很多人為了討生活,就過來大陸這邊。這些人就是所謂的凰洲所謂的難民。羅叉副長從小就拿劍斬人,因為他要保護其他難民的小孩……一直到現在。」

  「欸……」

  就是應為有那樣的過去,才會那樣地揮劍,為了義、而斬斷惡。

  而在知曉這件事以後,其實也就不難理解了——死神不是生來就是死神,會稱為死神也是有理由的。

  佩兒多莉琪皺著眉,斂下眉眼,像是鑽進死胡同一般:

  「難民的日子是很辛苦的。當然,我也只是聽說而已……他們原先都是應為窮怕了,所以才會背井離鄉。但在這裡,首先他們的語言就不通。更何況光是求個溫飽就費九牛二虎之力。因為女孩子一顆換取金錢,所以長長有人拐帶小女孩,然後帶出去賣了。琺琉副長、焰還有羅叉長長對他們伸出援手。特別是羅叉副長,他小時候斬人那一刻起,幾乎夜夜都抱著他的劍入眠,現在也還是一樣。」

  瑪利亞羅斯自己就被賣過……所以,對於這種話題,它可以說是十分能夠感同身受。

  羅叉……在被稱為死神以前,是不是要保護自己的同胞,才用劍束縛自己、才任血淌淌而流?

  他所流的血,徹底地磨光了他的劍,奪取了他的表情,讓他稱為「死神」。

  「原來如此……」

  「在那之後,他走過了許多地方,最後到了這個國家——然後總長保護了他。羅叉副長曾說過……之前在酒宴上說的,不過只說了一次,應為那個時候都蠻晚了副長大概是醉了吧!他說那是第一次有人保護她。我說的子句可能有點誤差,不過羅叉副長確實有說過這樣的話。」

  秩序守護者總長——丹尼斯·桑瑞斯。

  年過五十的他,人稱「太陽鬼」。在艾爾甸,可以說是一號響噹噹的人物。

  死神或許也很有明,但是丹尼斯的聲明不僅是來自的勇猛善戰。他的人格也是重點之一。他的手腕與人望向來也有響噹高的評價,能夠一手撐起這個大家庭,很多國家也都想請他出仕,但他都拒絕了。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活躍在第一線上,親自斬奸除惡。

  這樣說起來,雖然很多人對這些守護者都能說上一兩句壞話,但是很少聽到誰對丹尼斯·桑瑞斯有什麼怨言。

  這是格調與地位的不同。

  不管是哪的流氓,只要陰損太陽鬼兩句就鐵定會倒大霉——太陽鬼這個名號,就是有這樣的份量。

  「丹尼斯·桑瑞斯……這位仁兄真的很有名呢!不過我沒見過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佩兒多莉琪隨即睜大眼睛:

  「我有生我的母親,也有養我的母親,我不知道我父親是誰……但是我覺得,所謂的父親,一定就是那樣的人。」

  「父親啊……」

  「瑪利亞羅斯的父親是,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雖然他的母親也一樣是個好人但是他的父親確實好的過頭了,就連當時還是個孩子的瑪利亞羅斯看了都會想——父親這樣容易相信他人,真的可以嗎?」

  最後,他們一家三口,仍是應為仇家的迫害而離開了自己的國家,逃到了這個沙蘭德來。

  不光只是故鄉,瑪利亞羅斯可以說是失去了一切。

  但是,瑪利亞羅斯西從來沒去想過要去恨自己的父親——他父親沒有錯!而且,他的父母生下了他並把他帶在身邊——雖然他並沒有能夠一直待在父母身邊,但他知道,如果不是他父母生下、呵護著他,他不會活到現在。

  即便如此,他對父親的印象,也遠遠夠不上了不起這個三個字。最起碼,他的父親沒有強壯到哪裡去。不過換句話說,他在那出國前連劍都沒拿過的父親,最後卻是以侵入者為業來養活一家人,從這個家度來看,或許他的父親也真的很強也說不定。

  無論如何,從佩兒多莉琪眼裡的光輝與口氣來看,他確實十分尊敬丹尼斯·桑瑞斯。如果佩兒多莉琪說的是真話,那個死神應該也是把丹尼斯·桑瑞斯當作父親一般崇敬才是。

  他應該就是那樣的人吧!

  就當瑪利亞羅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佩兒多莉琪卻是一邊嘟囔著「但是——」之類的話,一邊偷覷著瑪利亞羅斯:

  「我剛剛注意帶一件很嚴重的是喔!」

  「耶?怎麼?」

  「我有點意外呢,你猜猜是怎麼回事?」

  「……不太知道?」

  瑪利亞羅斯歪了歪頭,不了眼前到底是什麼狀況,而佩兒多莉琪則是露出了個與他年齡與他相當相襯,帶有滿滿諧譫意味的笑: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耶?真的假的?」

  「真的,媽媽都你啊你的叫,我也差不多。」

  「耶——這麼誰來,好像是這樣沒錯哪!」

  「嗯,所以我想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無可奉告的理由。雖然這個念起來音韻相當好聽的名字,讓他以前報上姓名的時候,總會有些彆扭,但是現在已經沒什麼心理障礙了。當然瑪利亞羅斯要報上姓名的時候,她卻突然瞥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往下掉——

  體積很小。

  發出了什麼聲響。

  是什麼?小石子?

  站在石板路上四處張望——剛剛那東西確實是塊小石子。當然,這塊小石子應該是從上頭掉下來的……瑪利亞羅斯抬頭一看,剛剛幫他們弄來推車的其中一個少年,就從他眼前這棟對面道路的古老建築物三樓窗戶中探出身來。

  瑪利亞羅斯與他眼神交匯,少年指向左邊——正是兩人前進的方向——隨即又躲到窗戶後。

  人家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只有笨蛋才會意不過來吧?

  「怎麼了?」

  佩兒多莉琪雖然沒看見那個少年的身影,但光瑪利亞羅斯的模樣,也知道情形其實不太妙。雖說從佩兒多莉琪的話語當中,多少能夠感覺到他也有了警戒心,但他畢竟還是太過於大意,戒心不足。在這種時候,應該有馬上有所行動,並在一瞬間全副武裝才行。

  這樣的狀況下,佩兒多莉琪自然與曾是獨立侵入者的瑪利亞羅斯大不相同。

  要說是老實、天真也行。這時候要罵他笨,其實也於事無補。

  「來!」

  瑪利亞羅斯一把抓起了佩兒多莉琪的手,隨即轉了一百八十度後往前直奔。

  不妙的是!這附近的建築物櫛比鱗次,根本沒有什麼小巷道可以鑽。在這樣的情況下,瑪利亞羅斯也沒辦法對佩兒多莉琪大罵怎麼沒注意到這樣的危險;但是他也不想辜負少年特意提醒他的好意,畢竟人家沒這個義務做些事。

  應該說是「原本」不想辜負他的好意吧?

  石造建築之間,石造建築之間,夾有蜿蜒曲折的小通道,他們只在這條通道上炮了十秒鐘,前方便閃出幾個配有骷髏形狀配件的龍州人。

  算一算,共有五……不,共有七、八之譜。

  「唔……!」

  瑪利亞羅斯試著向右轉,但是另外一批龍州人卻此時圍了上來。混賬,這不是要夾擊他嗎?雖然這麼想,但瑪利亞羅斯卻依然沒有將至宣諸於口。只是,即便瑪莉亞羅斯再不願意承認,他們確實是走投無路了。

  而且,眼前的這些傢伙裡,很顯然混進了兩個與眾不同的傢伙。

  看樣子狀況不秒。

  那兩個傢伙,一個是男的,另一個是女的——男的那個看起來特別棘手。

  光是那虎背熊腰,就已經相當引人注目了。

  那傢伙不是特別高大到哪裡去,但全身上下可都是筋肉糾結。他身上穿的雖然是龍州人慣常穿著、下擺特長的長衫,但這一件在藍低上卻畫上了森森白骨,而且無袖,他露在外頭那滿是刺青的肩膀,以及手腕及頭臉無一不是強硬如岩石一般,身上連一點空隙都沒有,看起來絕多不是個外強中乾的貨色。

  還有一個人——

  偎依在這個巖男身邊緩緩步來的女子,其外在給人的衝擊,可以說是絲毫不遜於巖男。

  首先,他上身的衣著相當華麗,是東部料理店的女侍常常穿著的龍州風格禮服,雖然剪裁與設計離旗袍不遠,不過這位女性身上的這一件開叉開的相當高,幾乎達到腰部,每當他往前行進時,他那美麗修長的腿就會顯露在外,配上那黑底紅色骷髏紋飾的花色,看起來可以說是相當妖艷。

  他的髮型可是常見與黑暗大陸女性的黑人頭,眉毛剃掉了,口紅是黑色的,眼睛四周則有著讓人不怎麼舒服的刺青。

  這位東部美女看起來相當纖細,但實則不然。透過這樣咒術裝扮,感覺感覺像是化身另一種難以言喻的生物一般。

  沒錯,就是咒術。

  「該不會……是魔術士吧?」

  瑪利亞羅斯很清楚,不論是龍舟、拉函大陸還是黑暗大陸,都存在著與魔法相仿的法術。但是這些地方的歷史、文化都與α大陸大不相同。自然,魔術的形態,甚至是名稱也都各異。

  但魔術就是魔術——

  即使瑪利亞羅斯根本就不曉得那時怎麼回事。

  ……也可以說,瑪利亞羅斯根本就不想弄清楚,而且不弄清楚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看起來,似乎是不妙哪!」

  「抱歉。」

  佩兒多莉琪緊靠在瑪利亞羅斯身邊,緊緊地握著瑪利亞羅斯的手:

  「都是應為我……你才會被牽扯進來。」

  「這個嘛……你這樣說……我實在不知如何要回應你……」

  比起什麼對不對得起,眼下最麻煩的,還是前後那些跟在五、六美迪爾內的龍州人吧?看來,他們也跟那些身上配有骷髏標記的傢伙是一夥的。事實上,腦子裡就像是罩著一層霧,連方向都抓不住。

  而且,是冷汗。

  無論如何,還是得先把佩兒多莉琪的手挪開,讓自己的雙手先自由活動才行。不過,話雖然這麼講,但佩兒多莉琪卻緊緊抓著瑪利亞羅斯不放。雖然說不上實在沒辦法推開佩兒多莉琪的程度,但是……他就是沒辦法。

  瑪利亞羅斯自己清楚,他知道得太多了……像是佩兒多莉琪的身世,諸如此類的……多少有些移情作用吧——

  算了,反正那也是莫莉的「孩子」嘛!

  「佩兒多莉琪!」

  ——無論如何,非得離開這個地方不可。

  瑪利亞羅斯將莉琪灌入指尖,撥開了佩兒多莉琪的手: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跟上來,知道嗎?」

  「……我知道了。」

  佩兒多莉琪聲音雖然不大,但也十分堅決。這樣就應該不用擔心了吧……瑪莉亞羅斯是想要這樣相信的。雖說這條道路的兩旁都是民宅,道路也十分狹小,他也不是那麼願意用上那個,但是沒辦法了,瑪利亞羅斯隨即把手伸向皮帶上的扣環……

  就在這個時候——

  那個女的跟著巖男一起往前一步:

  「我們的夥伴,可真是承蒙兩位照顧了。」

  那時非常流利的共同語。有些淫靡,但又十分冷然。不對,雖說那個嗓音乍聽之下很是拒人千里之外,但實際上卻很有誘惑力。

  瑪利亞羅斯注視著那個女子,他的口唇似乎在動著。

  似乎是在說些什麼的樣子……

  她在看哪裡?

  那倒是……眼睛!

  瑪利亞羅斯的視線,隨即被困擾在那女子雙目四周的刺

  青給牽引牽引去了……他看著那個女子的眼睛,然後——

  「搞……什……麼……」

  身體——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感覺起來,就像是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或是他的所有,突然全都迅速縮小,被女子那雙黑瞳盡數吸取了一般——

  聽到什麼倒在地上的聲音……是佩兒多莉琪嗎?

  沒辦法確定,應為他的眼,根本離不開那女子的一雙黑瞳。

  自己,好像變小了。

  一邊回轉,一邊變小……變小……不論是身體或者是感覺。

  消失、落下。一直到最底部、最深邃的幽暗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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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18 04:5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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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6   被關起來

  ——他的左半身感覺很冷。

  肩膀很痛,感覺起來幾乎有些動彈不得,呼吸也很困難……是被硬扭成什麼姿勢了嗎?瑪利亞羅斯迷迷糊糊地忖度著。

  隨著意識的逐漸清晰,懷疑也就成了肯定——他覺察到自己的手被綁到了身後,腳踝被拷上,嘴裡還被人勒上口枷。就這個姿勢來看,他真個應該是側臥在石板地上。

  這裡是哪裡啊?

  好暗。

  但……不是全然的黑暗。這裡還是有光,就落在他眼裡,還呈現條紋——是格子窗的房間吧……而且房間裡有一股奇怪的臭味,或許這個房間是專門用來監禁人的。

  瑪利亞羅斯努力地講身體轉過另一個方向,知道瞧見了佩兒多莉琪也一樣躺在他身便後,才鬆了一口氣。光線雖然薄弱,但他還是能夠看見……佩兒多莉琪仍在呼吸。只是,眼下可不是安心的時候。佩兒多莉琪雖然活著,但也是雙眼緊閉,全無意識可言。

  這其實也在他的意料當中……

  剛才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才開始逼著自己去想這些問題的同時,門的那一邊,也傳來了幾段雜沓的腳步聲。現在不是去想那些事的時候——瑪利亞羅斯告訴自己。

  接近了。

  ……停下腳步了。

  插入鑰匙、旋轉開門,接著,有還幾個人輪番進入了這個房間。

  瑪利亞羅斯慢慢地閉上眼,開始裝睡。他把臉轉到們的方向去,名這樣他就能夠略微睜開眼,偷覷著眼下的狀況。這樣做是不是最好的做法,他不太有自信,但總比現在這樣眼睛一閉人事不知來得好。總之,他們既然能把它與佩兒多莉琪活捉到這裡關著,他們會突然發難,要殺人滅口吧?

  「不殺他們嗎?」

  頭一個進來的男子,馬上將瑪利亞羅斯那些帶著些許希翼的眼神粉碎殆盡。他的個頭看起來並不高,感覺起來就像個孩子。

  那個男人整張臉幾乎都埋在防寒連帽外套帽子低下,還穿了長褲、皮靴和手套看起來這傢伙可穿的真不少。因為光線是從被打開的門照進來的,處於逆光的瑪莉亞羅斯並沒辦法看得很清楚……但他還是看到了,那男人的衣著是由黑褐色、灰色,深藍色所組合而成。

  是SerialKiller(連續殺人狂)

  絕對沒錯,就是他們的註冊商標。

  「把他們殺了唄!這傢伙不是那什麼ZOO的一夥不是嗎?他們可是害死我好幾個手下啊!」

  這傢伙嘴裡說的雖然是共同語,當時其中的抑揚頓挫確實相當奇特。聽起來,像極了黑市裡那些嗑藥嗑到腦袋壞掉的年輕人說話方式。他不是龍州人嗎?還是……所以以為是龍州人集團的S*K,其實兩者並沒有關係?瑪利亞羅斯拚命地撞死,而他心裡的疑問而隨即獲得解答。

  「飛,何故使用共同語?吾男解倪共同語。」

  留著黑人頭的女子對那個矮個子男人說道。

  飛……大概就是那個矮個子男人的名字吧?而且他也有可能真的只是個孩子。由他在反駁那女人前,還要伸出舌頭對那女人「咿」一聲,奉送一個鬼臉的動作來看,或許這個傢伙真的只是單純的小鬼頭而已。

  「你好吵欸!只有你們那些遜角才會用那種小便說話咧!你還在想著要回去?少呆咧,回不去啦!我們現在可是在這裡安身立命,要在這兒打響咱們的名號。既然如此,就用這邊的語言啊!你又不是不會講,對唄?媚婁!」

  「你吧我當笨蛋嗎?區區共同語當然難不倒我,我還說的比你好。」

  那個被稱為媚婁的女性,一邊用流利的共同語應答著,一邊瞥了瑪利亞羅斯一眼。

  瑪利亞羅斯瞬間有些緊張——但這回什麼都沒發生。

  適應為他們目光沒有接觸?以想到如此,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秘密就在與媚婁的那雙眼上吧?雖然這只不過是他單憑直覺所做出的推理,但應該沒錯——瑪莉亞羅斯曾聽說過,從前從前,東方原野的魔導王天正具象,善使一種非常特殊的魔術。只要被他的眼光掃過,不管什麼人都會變成石頭。這個故事相當有名,媚婁用的,應該也是類似的魔術才是。順道一提,媚婁身邊,則還是站著那個巖男。

  這樣算來是三個人。

  但是剛剛有四個人進來這個房間,所以還有一人。

  媚婁抬眼,看了那第四個人一眼:

  「總之,我覺得他們活著才有利用價值,所以我才要活逮他們。你看呢,荊」

  那個被稱為「荊」的男人格子很高,但是並不壯碩,感覺起來稱的上是體型修長。

  這傢伙有著長形臉及一頭往上仰起的黑髮,臉上帶著墨鏡,身上穿著一件繡有一條金龍黑色皮革外套,外套上還綴有毛皮,在加上同色的長褲以及皮靴,這衣服可說與那些在大食小路上幫了S*K一把的黑夾克集團相同。

  所以,這個荊也是他們的其中一員,或許還是個幹部,搞不好就是人家的老大也說不定。

  瑪利亞羅斯想起了在貧民窟的事……那個媚類和那個巖男,他們兩人其實是那些骷髏男的頭頭才是……

  然後——那個飛,雖然看起來還是小鬼頭,但他很可能就是S*K的首腦。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這麼說來,其實龍州人有三股勢力。現在這些勢力已經聯合起來,三方老大聚集在這裡會談。

  荊用如同從腹部伸出吐出空氣一般的低沉呻吟說道:

  「ZOO怎麼樣我不知道,不過,人質一套對秩序守護者那些傢伙會有用嗎?」

  「對吧?荊也是這樣說吧?所以讓我啥了他們唄!」

  那個飛一擊掌,隨即便興奮的嚷起來,荊雖然沒有回頭,又帶著黑色的墨鏡,根本不知道他在看哪裡,但是那傢伙應該眼下應該是盯著瑪利亞羅斯不放。

  「就這樣殺掉,就只能讓他們死了而已,那太無聊了!」

  ——那是什麼意思?

  瑪利亞羅斯當下其實很想馬上起身質問那些傢伙——當然,他還是忍下來了。他其實看不出來這個男人想什麼,不過,這樣的人,通常在性格上比一般人都要更鬼畜變態又殘虐許多,自然就更得注意一點。可惜,他現在就跟砧板上的半魚人一樣,即便注意去看,也是徒然、束手無策。

  沒錯。

  只會更難受而已。

  即使他根本就想跳起來大鬧一場,但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冷靜而已——

  按照原定計劃,他現在應該是在動物園辦公室裡跟ZOO的夥伴們討論應該怎麼對付這些龍州人才對,情況怎麼會變長這樣?

  當然,瑪利亞羅斯自己很清楚。如果他不幫佩兒多莉琪一把,東西買完便會動物園辦公室,早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了,這點無庸置疑。

  只是,他那時真的不對佩兒多莉琪伸出援手,就真的沒事了嗎?

  或許吧——不過,他做不到。

  為什麼?

  ——誰知道啊!

  「要殺的話,其實什麼時候都可以殺……」

  媚婁發出一陣底笑:

  「而且,如果是男的,我也就不這麼說了……就因為是女的,所以才有利用價值啊!」

  「什麼意思?」

  雖然不爽,但是那個叫飛的傢伙還是上鉤了。媚婁抬起頭瞇起了眼,看上去像是心情很好的模樣:

  「你不懂嗎?男的就算了,要是給人知道他們丟下女孩子不管,那多難聽啊!更何況,這還只是個小女孩呢!」

  「什麼男男女女的,那有什麼關係咧?」

  「之前不是有個叫什麼女夜叉的,被人曝屍嗎?那些守護者後來忙著要去收屍是吧?本來他們內部就沒幾個女的,照我看,應該是不想讓人們覺得他們弱化了吧!男人心裡想的,不外乎這些。」

  「那應該單單只能說女人是累贅吧!」

  「我懶的跟你說了!」

  「你說什麼?」

  飛就跟小鬼頭一樣握緊了拳,那個巖男則是隨即插入他們之間,準備要保護媚婁。雖然與荊比起來,巖男的個子並不高,但就體格來說,巖男自然是遠勝與荊的。飛也就沒那個意願與巖男一較高下了,所以他只是「嘖」了一聲,就此罷休,把手插入外套口袋裡,然後轉過頭去。

  「不管是哪個——」

  荊歎下一口氣,推了推他那副墨鏡:

  「應該都有跟SmC談一談的價值吧?」

  ——SmC?

  瑪利亞羅斯一下墜入了五里霧中。為什麼這些人會提起這個組織?

  該不會——這些龍州人與SmC勾搭上了?

  就在瑪利亞羅斯腦袋裡正閃過一個又一個的可能性時,媚婁向荊點了點頭:

  「沒錯。簡單說,如果沒有利用價值也就罷了,但如果照我剛才說的,我們可以拿那個女孩子跟SmC談,這才是上策。」

  「不過,我就是不爽去當他們的手下。」

  「當然。今天要談的是聯合,不是我們被納入他們旗下。要也是對等同盟,所以現在得要爭取時間,在他們還願意出高價的時候,趕快把這件事給談妥——」

  「幹嘛啊!」

  飛用力踢了地板一下,打斷了媚婁的說話。那聲音可不是兩三下可以踢出來的,力道強到足以讓躺在地上的瑪利亞羅斯心臟都快要停止了的程度。

  雖然程度好不足以粉碎石板路面,但如果他真的全力踢下去呢?

  後果不難想像。

  「那是你自己在那邊講拉!你們偷偷地去跟那些SmC的混蛋會面過啦對吧?」

  「……那又怎麼樣?」

  到媚婁開口應答也不過一瞬間,但瑪利亞羅斯,也慢慢能夠理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及著一切始末的來龍去脈。

  也就是說,在艾爾甸建立起相當的勢力後,這些龍州人目前對外來該怎麼走產生了相當大的分歧。

  問題的癥結在於——要不要與艾爾甸最大的惡黨血族——SmC結盟?

  看起來,在這個事情上,他們內部的一件可以說是相當對立。媚婁等人讚成結盟,飛反對,而荊尚未表態。

  只不過,在談們談妥以前,媚婁竟然私下與SmC接觸過了。

  飛做職責的,也就是這件事。

  「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沒錯,我是與SmC的傑伊出過,但他只是來轉達SIX想在見一次面,以及跟希能夠與我們維持雙邊友好的意思而已。況且,我們本來就打算等下一次告訴你們這件事……」

  「在大家的方針都還沒決定以前,怎麼可以去跟那邊談什麼哪?

  「我只是說要見面而已好不好……要拒絕也是無所謂,但是搞得對方不愉快,弄到最後連同盟都談不成,這樣可以嗎?」

  「沒關係啊,我本來就不想跟那種超SUCK的垃圾結什麼鬼盟,想到就不爽!」

  「那個超SUCK的垃圾,手下的戰力強大的不得了,要殲滅我們簡直就是輕而易舉。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那麼任性?我們背上可都背負著同胞們的生命,怎麼能為了你一個人而爽不爽?而將大家身家安全都豁出去?」

  「你這個膽小的妖術師!只有向你這種發情雌犬,才會搖著尾巴在那些傢伙腳邊晃來晃去!」

  「你這死侏儒,誰是發情雌犬!?剛剛是誰說不要用母語的!」

  「不呼吾侏儒……!」(註:「不准叫我侏儒……!」)

  飛一邊大叫一邊撲向媚婁,而被巖男擋下——不,應該說是阻止了他的行動。然後,巖男伸出左手,撥開飛突如其來的右拳後沉腰坐馬,右腳往前踏了一步。

  「許殺彼侏儒,吳誡!」(註:「吳誡,你可以殺了那侏儒」)

  媚婁隨即對著巖男下令。巖男——也就是那個吳誡,立即驅使著他那全身附滿了肌肉的軀體滑步向前;飛也沒先閒著,他先是迅速後退,之後便再度展開攻擊。就將他們兩人即將展開一場惡鬥前那一瞬間,有個人出手制止住了這兩個人:

  「已其時吸哉?」(註:「現在是遊戲時間嗎?」)

  出手的是荊——

  荊站在這兩個人中間,他的右手掐住了吳誡的喉嚨,左手則抓住飛的衣領。

  這實在是非常快捷的動作……而在此之前,吳誡與飛的短暫交鋒也相當可觀。在加上媚婁的魔術,雖然艾爾甸到底有多少龍州人血族,目前仍是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的是,光是眼前這幾個傢伙,就已經相當具威脅性了。如果媚婁的話是真的那麼,他們的實力就是連SmC都不敢小覷,甚至到了願意與他們結盟的地步。

  不過,那個SmC啊——

  艾爾甸裡大概沒有哪個市民不知道,SmC的勢力正在急速擴張中,證據就是——連笨蛋都回烙個<SmC>標記招搖過市。

  收買龍州人……應該也是他們擴張勢力的一環。不過他們要把戰力擴充到這種地步,一定有什麼目標吧?或許,他們想的就是要把足稱是他們宿敵的秩序守護者給擊潰?

  真要說起來,其實怎麼樣都無所謂。

  從這種似是而非的大局觀點來看這些事,那不過是一種逃避而已。

  「光鬧內訌有什麼用!」

  荊放開了吳誡與飛,伸出右手中指,推了推自己的墨鏡:

  「飛燕說的沒錯。我們已經下決心要在這條街上落地生根。只要齊家不倒,我們注定是回不去的。所以的贊成飛燕的說法,我們應該捨棄母語才是。」

  「荊王,你很聰明嘛!」

  然而,面對得以樣樣的飛,荊卻是連扭過頭看啊他一眼都沒有;

  「但是我也瞭解媚婁的顧慮。比起我們來,SmC的規模打得太多了。如果可以跟他們結盟,那是最好。當然,如果被他們拒絕了,我們的壓力也會加重。然後他們會弱化我們,接下來就是被他們吸收。這是他們管用的手法,對嗎,媚婁?」

  「是。我們要在他們主動手談合作的這段時間,先將他們的手喔住才是。反正我們手邊有好貨,對方應該是會很高興才是。」

  在抱胸而立的媚婁身邊,正是撫摸著自己喉際的吳誡。

  荊的墨鏡,則是轉到了瑪利亞羅斯與佩兒多莉琪的這一頭,

  「問題是,對方真的會喜歡嗎?」

  「所以說應該盡速跟那邊接觸,探探看那邊的意思。」

  「能用就用。如果能夠討好他們,或許就能窺見他們的弱點也說不定。」

  「這要看到時候情況怎麼樣吧——」

  「飛燕還有其他的意見嗎?」

  「隨你們高興啦!」

  「那就這麼決定。」

  在荊下了短短的結論後,他們便一起走出了這個房間,門也再次關上。

  當然,鎖也就馬上就鎖上了。等到那四個人的腳步聲走遠,四周則又恢復看那靜到令人生厭的狀態。門外還有有人……但並沒有進來這個房間,應該是負責看管的人,感覺上附近似乎只有一個人……

  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就算外頭沒有看守在,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瑪利亞羅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陷入如此絕境。也應該說,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弄到這種田地。

  當然,他既然失望又很灰心。但眼下,他的劍與他的背袋當然已經被抄走了,連皮帶、外套、護腕、甚至鞋子也無一倖免,即使想自殺都沒辦法。

  而且,他的手還被拗到身後,被一根粗繩緊緊地綁住,他的兩個腳踝也被腳鐐固定住,嘴裡還被人勒上了口枷。不要說是宰了自己,都被綁成這樣了,還能幹什嘛?

  轉過頭,瞥見瞥佩兒多莉琪。雖然人還沒清醒,但瑪利亞羅斯沒有放棄的意思。

  放棄有什麼用?從一開始瑪利亞羅斯就這麼認定。應該有什麼辦法才是,對方一定有什麼疏漏吧?即便眼下他實在沒有逃出這裡的可能性,但一定有什麼是他能做的!

  現在,還是得先把自己弄才行。否則,還是什麼都沒辦法做——

  首先,是手。

  或許他可以把肩膀的關節卸開,然後把手從後面拉到前面——不過,這種亂七八糟的技巧,他可是一次也沒試過。而且,除了感覺似乎很痛之外,關節也不是說要卸就可以順利卸開的!還有,要怎麼卸也不知道……

  應該還有其他辦法吧——瑪利亞羅斯其實還會上不了檯面的基礎魔法,那東西應該幫的上點什麼吧!

  比如說,把繩子燒斷之類的。

  ……雖然他可能連手一起被燒到。

  即便他要忍,也不曉得自己能不能挺住;就算他能忍,手邊也沒工具……雖然他的皮帶裡頭裝有各式各樣的小道具,不過,皮帶當然早就被收走了……

  然後呢——是啊,有備無患嘛!

  之前他就是怕碰到這種情形,所以在鞋底藏了七種不同的小型工具——不過,那個鞋子也已經被脫掉了,根本不在這裡。

  真是……好細心的一夥人啊!不過,這東西他們就被注意到了吧……瑪利亞羅斯扭過身體,拚命地伸長了被綁縛的雙手,把貼身衣袖給捲起來,往下神衣衫的上端探去。就在那上頭,有一個很不顯眼的切痕。瑪利亞羅斯伸出手指,勾出了圓圈狀的物體。

  接著再把手指傳過去,然後拉出來。

  那東西還蠻長的。

  他形似寬面,不過當然不是什麼吃的東西,而是一塊像繩子一樣,可以延長、兩端還各裝有一個扣環的超硬度極薄金屬板。

  只是,現在,瑪利亞羅斯的手被綁在身後,就算有那塊板子,也不能起什麼作用——如果自己是獨自一人的話……

  但幸運的是,瑪利亞羅斯不只只有一個人。

  「嗯嗯嗯嗯嗯!(佩兒多莉琪)」

  瑪利亞羅斯咬著口枷,嗓音聽起來有些愚蠢。

  但他仍是努力地蠕動身體,拚命地喊著佩兒多莉琪的名字。佩兒多莉琪好不容易才動了動,眼皮也掀了掀。

  還活著——瑪利亞羅斯馬上意識到看這一點,然後拚命地用他的頭去頂佩兒多莉琪的肩膀。好不容易,佩兒多莉琪才慢慢睜開眼:

  「……嗯……嗯嗯嗯……(……你……這裡是……)」

  佩兒多莉琪顯然相當恐懼,在這樣的狀況下,瑪利亞羅斯也沒辦法細說分明。不過,只要佩兒多莉琪冷靜下來,他應該能察覺到,他兩個人其實是被綁架了。

  但是,已經沒誒有那種時間了。

  一時間,佩兒多莉琪先是驚慌失措地左右張望,掙扎了好一會,才轉過頭,注視著瑪利亞羅斯。她皺起眉,嚴重儘是歉意。

  他的雙眼中,泛起一層淚光……

  他是在哭嗎?

  不過,佩兒多莉琪其實正在拚命忍住自己淚水。

  確實,在這樣的情況下,哭其實也沒什麼用處。瑪利亞羅斯朝著她努了努下巴試著示意:「朝那邊!」雖然佩兒多莉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終究還是看懂了他的意思——佩兒多莉琪帶著些疑惑翻轉過身體,瑪利亞羅斯也跟著做了同樣的動作兩人轉為背對背躺臥在地上的姿勢。

  現在開始才是問題——

  瑪利亞羅斯把自己的右手食指插入這塊金屬片上其中一頭的扣環裡之後,必須就著這個兩兩背對背的姿勢,將綁住了佩兒多莉琪一雙手腕的繩索纏在那塊金屬片上。為了要進行這個動作,瑪利亞羅斯必須先將手指伸入佩兒多莉琪雙手手腕與背部之間的間隙,但他也不能讓金屬片割傷了她的手,所以他只能一邊調整姿勢,拚命地動著同樣也被困住了著的雙手,非常辛苦。

  進行到一半時,佩兒多莉琪似乎覺察到他要做什麼,於是他挺著身體,直視前方,努力地想要幫瑪利亞羅斯一把。

  總之,這個步驟是成功了,但瑪利亞羅斯的工作還沒結束——他扯著金屬片的兩端,還需要大把的耐心與時間,突然察覺到,佩兒多莉琪的樣子似乎有點不對勁。

  他只得放下手中的動作轉過去,卻看到佩兒多莉琪小小的身體縮成了一團,就像是個嬰兒一樣。

  應該是為了固定自己的姿勢吧——瑪利亞羅斯心想,在這樣的狀況下,佩兒多莉琪就是發著抖,也不會覺得意外。

  但是他的下半身已經縮成一團,看起來確實相當不對勁。

  儘管很奇怪,但瑪利亞羅斯隨即還是想通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季節,雖然不算天寒地凍到哪裡去,但石板地上畢竟還是很冷的。托他自己身上那件看起來高貴、實際上價格也不便宜的無限冰介質連身衣的福,瑪利亞羅斯沒冷到那種地步,但體溫確實漸漸在流逝,甚至可說是頗有寒意。既然如此,佩兒多莉琪會有那種反應,似乎也不足為奇。

  ——只要還是人類,誰都無可避免那種生理現象啊!

  就算瞭解,那現在該怎麼辦?

  這個房間裡,當然沒有廁所之類的設備。就算有,在這種狀況下,要上廁所也不是什麼容易事。撇開那些物理上的問題不提,這個房間裡、可還有一個瑪利亞羅斯啊!

  所以,就忍一忍吧?當然能忍也就罷了,但這樣的生理現象,可不是說忍就能忍的。而且也沒人知道要忍到什麼時候……在說,光是開口要他忍著,還真有些那麼不忍道。

  瑪利亞羅斯翻轉過身體,把下巴靠在佩兒多莉琪的肩膀上。

  佩兒多莉琪此時全身顫抖著。他慌慌張張的轉過頭來,看起來是真的快要走投無路,臉上即是油,又是汗的。

  「嗯嗯嗯,嗯哼嗯嗯嗯。(你尿吧我向後轉的。)」

  眼下已經刻不容緩了吧?所以瑪利亞羅斯也什麼都沒去管,開宗明義讀把自己的意思說的很清楚。

  然而,瑪利亞羅斯沒料想到,他難得掛心這些,得到的確實當膝一腳。

  「嗯哼嗯嗯嗯!(開什麼玩笑!)」

  「——哼!嗯嗯嗯哼!(痛!你幹嘛啊!)」

  瑪利亞羅斯差點就埃了佩兒多莉琪朝心窩來的一記痛擊。

  雖然他也很想馬上起身抗議,但是佩兒多莉琪根本就不想聽,只是連珠炮似的又來了幾下。他凶暴的用膝蓋踹又用腳尖踢,然後又是一膝蓋撞上去。瑪利亞羅斯被人綁著,腳上還上了鐐銬,根本沒辦法閃避。

  算了,反正說道動彈不得,他們倆都彼此彼此。

  「嗯!嗯!嗯嗯!(痛!痛!痛啦)」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

  「嗯嗯——嗯嗯!哼嗯嗯嗯嗯!(住手——住手!我叫你住手!)」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住手個屁!可惡!怎麼可能住手啊……!)」

  瑪利亞羅斯只得拚命地滾開,直到佩兒多莉琪再也踢不著他後,才終於冷靜下來。不過,雖說佩兒多莉琪總算是靜下來了,但實際上卻只有比剛才更糟而已。他把頭抵在地上,不住地呻吟著,看起來是出了什麼狀況的樣子。

  應該是那陣猛烈躁動的關係,讓他更急了。進行那種確實會對膀胱造成刺激的動作,一定是無法忍受的——不過,這不是難為情的時候吧?現在,他們不是應該要賭上一切的希望,先讓雙手從繩索中掙脫嗎?

  難為情?

  為勒生存,即便是要游過水溝,睡在乾草上,烤脂羽蟲來吃——不,這可能太誇張了,尤其是瑪利亞羅斯個人而言,他絕對不想是脂羽蟲的。總之,世態炎涼,大家都過的不算是什麼好日子……

  所以,小個便哪算什麼啊!更何況身為秩序守護者,不是更該要堂堂正正的小便嗎?這才是氣魄啊!

  如果今天是瑪利亞羅斯碰到這個情況,絕多、百分之百、毫無疑問地,他才不會管別人怎麼說、怎麼想——

  他會忍著。

  徹底地忍耐。

  忍到死為止。

  ——他怎麼可能在別人面前小便啊?不可能,那時絕對不可能的事!

  所以真要說起來,他其實很能理解佩兒多莉琪的想法。但正因為他瞭解,所以更不該任由他去……對方就是生氣也好,悶悶不樂也好,他也該冒這樣的風險開口一問。

  理由其實很簡單……但為什麼佩兒多莉琪就是不懂呢?

  難道,一切都是佩兒多莉琪的錯嗎?

  真該另有指責的對象,不是另有他者嗎?

  對小偷而言,被偷走傳家之寶的當事者或許是太不用心,也或許是太過蠢笨。但這種受害者有罪的論調,是小偷單方面的說法——由受害者的角度來看,不對的絕對是那小偷。

  也就是說,對瑪利亞羅斯而言,那些龍州人才是萬惡淵藪,他們才應該負起全部的責任才是!

  「嗯嗯嗯(開門啊!)」

  瑪利亞羅斯一路扭到門前,抬起被上了鐐銬的一雙腳,用力地踹起門來。

  那時充滿了怒氣的一擊。讓你後是不耐、憎恨、還帶著想破口大罵的情緒……他對著那扇佈滿鐵銹的金屬大門,一口氣出了好幾腳。開麼啊!他叫道:開門、開門、開門開門開門!你們再不開門,我就把你們都宰了!

  「默哉!已起噪音!」(註:「安靜!吵什麼吵!)

  雖然此時,門的那一邊也傳來了若干斥喝聲。但管他的——瑪利亞羅斯不管三七二十一,繼續踢踹叫喊。對方大概也受不了了,於是一個龍州人從格子窗外,瞧了瞧房間裡的狀況,然後便是要是插進鎖孔的響聲,門立刻被打開了——

  「你們很吵耶,安靜點。還是你們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這傢伙應該也是個龍州人才對,不過,他嘴裡說的是共同語。個子雖然不高,但是看起來相當精明能幹,身上一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以這張東方系的臉孔看來……他應該出生於包含了龍州與凰州的熾帝國,或者顛聖虞以東的這些東部地方吧?雖然看不出實際年齡,不過應該還沒滿三十歲,相當年輕,右眼下有幾個菱形的刺青。

  當然,瑪利亞羅斯沒打算要聽這個菱形男的話。但是接下來要怎麼做?要怎麼讓對方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他可不是單純的歇斯底里而已——他的目的,是要拜託這個菱形男,帶佩兒多莉琪去上廁所。不過,要怎麼拜託?

  「……」

  總之,這裡就得靠他的眼神了,靠他的眼神來拜託……不,是威脅!威脅這個菱形男帶佩兒多莉琪去上廁所。菱形男歪了歪頭,看上去相當持盾,完全沒有弄清楚他的意思。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順道一提,照這樣看起來,瑪利亞羅斯算是冷靜了,察覺到自己被人綁架監禁以後,他即便恢復了鎮靜。他也很明白,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才行!所以,他只是把視線投射到佩兒多莉琪身上,然後讓那個菱形男自己去想。

  果然,這一招奏效了。

  雖然——結果其實沒有好到哪裡去。

  「原來如此啊!」

  那個菱形男歪了歪臉,微笑了下之後,走出這個房間,從外頭拖了一張椅子進來。

  他要幹嘛?要用那張椅子當作道具,使用什麼特殊的拷問手段嗎?

  不對。

  那個菱形男,不過是在椅子上左下而已。

  不只是坐下而已,那個那人甚至伸了一個懶腰,兩腿舒適地往外一跨,臉上滿是微笑。

  「真難得,居然有這種好東西可以看。我就在這裡等啦,女人這種丟臉的樣子光看就爽,我可是很興奮的握!」

  「……!」

  看起來,他因為被綁架拘禁所引起的歇斯底里,似乎還沒完全消失——瑪利亞羅斯只感到腦部一陣血氣上湧,然後他就抬起了他的雙腳,狠狠的掃向菱形男屁股下的那張椅子。大概是太過於大意吧!椅子竟被瑪利亞羅斯掃倒了。就在此時,瑪利亞羅斯聽到了金屬與金屬碰撞的響聲。

  那聲音,是掛在那個菱形男腰間的鑰匙上穿來的……

  鑰匙!看到那一串鑰匙,並聽到那一連串響聲後,瑪利亞羅斯便什麼都沒辦法思考了。事實上,他也不需要思考。

  如果他能夠使出點什麼手段,撂倒那個跌的亂七八糟的男人,那麼,他們是否就真的能夠逃出升天呢?他不知道,起碼或許事情有轉機——這樣的可能性還是不能輕忽。反正,他們現在已經是四面楚歌了,要是失敗了,也頂多變成八面楚歌而已。

  於是,瑪利亞羅斯跳了起來——那樣的彈性,連——他自己都意外他整個人撲到那個菱形男的身上。所以,他目前的餓狀況來說,能做的可說相當有限。幸好,方才佩兒多莉琪為他上了一課——用膝蓋。被膝蓋撞可是很痛的。於是,瑪利亞羅斯直接了當地同時用兩膝蓋擊向菱形男的臉面,重重地敲了下去。

  可惜,那個男人並不是木偶,並不會傻站著挨打。瑪利亞羅斯的膝蓋——漂亮地撞向了地板。那個菱形男千鈞一髮直接避開了,嘴裡還一邊用龍州語喊著什麼,一邊對瑪利亞羅斯加以反擊。不僅如此,瑪利亞羅斯還感覺到膝蓋周圍一片麻痺感,沒辦法防守,就在此時,那個菱形男一個作迴旋踢,直接襲向瑪利亞羅斯的左臉。

  這個男人到底是缺乏同情心,還是最起碼的惻隱之心都欠缺?

  就在那以瞬間,瑪利亞羅斯幾乎要失去意識……

  要進入永眠還太早了,瑪利亞羅斯很快便清醒了過來。此時,他已察覺自己的眼神幾乎快要貼近地板,腹部也被痛毆了好幾記他X的重拳。

  「——嗯嗯!嗯嗯嗯,嗯嗯……!(住手!求求你,住手……!)」

  「退哉!」(註:退開!)

  佩兒多莉琪拚命的靠近那個菱形男的腳邊,但卻被人給一腳踢開了。

  這段時間內,菱形男瘋了一樣朝著瑪利亞羅斯的肩膀、腹部以及腿腳各踢了好幾腳。這樣還不解氣,他又用左手抓起了瑪利亞羅斯的一頭紅髮、狠狠的往上提了起來:

  「我要把你的眼睛給挖出來,這很痛很痛握,誰叫你剛剛亂搞,這是懲罰!」

  從那菱形男的口氣與表情來看,這傢伙死認真的。

  他的右手,彎曲成鉤狀,然後慢慢的超著瑪利亞羅斯的眼睛逼近。

  雖說這樣的結果並不令人意外,但他也是拚命地在心中祈禱,希望能夠逃過這一劫。

  瑪利亞羅斯一邊詛咒著那個菱形男,一邊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無論如何,他實在是沒有那樣的勇氣,能夠睜著迎接那一刻到來。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夠昏倒。不過按照那個男人的變態程度,他應該是會把自己硬是弄醒,然後在挖他的眼珠子吧!

  ——真實的,跟笨蛋一樣。

  這正是名副其實的笨蛋。

  就為了個守護者的小姑娘,他不只被龍州人纏上、被抓起來、被關起來、現在連逃跑都失敗,眼珠子即將不保。

  即使是在進入ZOO的是時候,他也有不知最後下這樣決斷的自己,是否可以信任的感覺……

  畢竟,瑪利亞羅一直都是獨自一人生存的。

  當然,光靠他自己的力量,自然也讓他遭受不少的挫折。但有些時候,也會有人對他伸出援手——就像那一次,他幾乎要死在那些惡徒手下時,亞濟安出手救了他。

  當他其他侵入者所波及,被異界生物追著跑的時候,也是亞濟安適時出現,將他從那些危機中拉出來。

  回頭看看,每當他遭遇危險,亞濟安都會出現在人他身邊。

  不對,除了那個殘忍、變態又自戀的傢伙外,當他還是個新手侵入者的時候,有個中年侵入者也對他相當親熱——之不過,他根本就只是在肖想瑪利亞羅斯的肉體而已。總之,無論如何,瑪利亞羅斯還是把那傢伙給擊退了。

  其他像是那個幫他製作特別定制護腕的那個機術士「修可拉德」,也總是提供瑪利亞羅斯各式各樣的特價品——不過,那時因為瑪利亞羅斯在因緣際會下,逮到了他的把柄。

  也就是說,在加入ZOO、擁有夥伴以前,瑪利亞羅斯從來都談不上與誰有過交情。

  亞濟安——那傢伙是單方面纏著不放而已。照這樣看起來,或許就只有與莫莉之間的交遊,完全超越了所謂利害關係吧!

  他就是這樣的人。

  但他現在到底在幹嗎?

  這根本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或者是應為,佩兒多莉琪算是莫莉樣的孩子?不過,照這樣說起來,順序有些不太對。他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是在他把佩兒多莉琪送到收容所以後。在那之前,對這件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瑪利亞羅斯為了即將到來的劇痛咬著口枷;然而,那個菱形男的手指,卻在甫觸及他的眼皮時,突然停下。

  「你在幹嗎?」

  那不是那個菱形男的嗓音。瑪利亞羅斯睜開眼,那個帶墨鏡的高個子男人,此時正站在菱形男身後。

  然而,這個男人……似乎像是一下子會出現、一下子會消失一般,存在感的增減十分顯著——照道理,他的個子很高,即便站著不說話,也應該當引人注目才是。然而,他卻相當出色的掩蓋了自己的氣息。

  荊以十分低沉,聽不出來什麼感情的聲音開口問道:

  「為什麼擅自開門」

  「乎……耶……此豬子發騷音……」(註:「是這臭小子大吵」)

  菱形男扯了扯瑪利亞羅斯,隨即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他們一定被吩咐過,沒有命令不該打開這扇門,所以這個菱形男看起來相當驚慌失措。但他也沒有多費唇舌,或許是即便自己開口辯解,也無濟於事的覺悟。那個菱形男放開了瑪利亞羅斯的頭髮,退後一步,左手握拳,並在胸前不斷的上下擺動著——那是龍州人道歉的手勢。

  「赦吾過誤……赦吾!荊王。」(住:「我錯了……原諒我吧!荊王」)

  「把你的母語受起來。剛剛飛燕說的話你沒聽到嗎?」

  「吾……啊,遵命。」

  「這樣啊……所以你剛剛確實在偷聽我們說活囉?」

  「不、不是的!」

  「你實在是不太聰明哪!」

  那話想必是有什麼言外之意才是。菱形男因此低著頭,像是十分消沉的模樣。

  但荊很顯然並沒有把菱形男放在身上: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啊……是、是的。」

  菱形男看了佩兒多莉琪一眼,然後把視線移到瑪利亞羅斯身上:

  「那個女的想要去廁所。所以那傢伙一直在敲門,很吵。」

  比起剛才,菱形男嘴裡的共同語顯然拗口了許多,想必是心裡受到衝擊的關係吧?然而,荊很快便了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沒多想,隨即便下了個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指令:

  「帶他去上廁所。上廁所的時候,放開他的手腳也沒關係。你一個人會怕的話就多拉幾個人一起去看著。」

  「是——」

  菱形男在那一瞬間像是鬆了一口氣,連多問一句也沒有。他應該也認為這樣的判斷相當合理正確,所以馬上就扛起了佩兒多莉琪。也或許因為情況實在太過緊迫,所以,佩兒多莉琪也沒有反抗的力氣,乖乖地像是貨物一般讓人給抗走。然後,這個房間就剩瑪利亞羅斯與荊兩個人。

  「接下來——」

  荊走到瑪利亞羅斯面前,俯下身:

  「那兩個人回來以前,就由我開看著你,我可是很久沒看遮擋子事了。」

  瑪利亞羅斯察覺到,不論是從說話的口氣、表情等等,他都沒辦法猜到這個家到底在想什麼。這跟這個傢伙本身是龍州人這件事應該沒有什麼關係,除那個從開始到現在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的巖男吳誡意外,不管是像個小孩一樣的飛——或者是叫做飛燕,還是擁有一雙魔性只眼的媚婁,抑或是其他的龍州人,雖然都有那麼一點的莫名其妙,但是,好歹大家都同樣的一種人類——最起碼瑪利亞羅是這樣想的。

  但是,這個荊——這個叫做荊王的男子不同。他的行動與一般人迥異,行動也沒有一貫性可言。他搞不懂,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

  所以你當荊王伸出手兩三下便解除了他的口枷,瑪利亞羅斯也著實嚇了一條。

  然而,荊王並沒有就此罷手。他右手上的食指與拇指,隨即便侵入瑪利亞羅斯的嘴裡:

  「不要搞錯了……」

  他的手指——就像是在摸索著瑪利亞羅斯的口腔形狀,,順道算算裡頭有幾顆牙一樣:

  「那個女的,是我們重要的人質。你就不一樣,我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因為極度驚嚇與恐懼的關係,瑪利亞羅斯完全沒有辦法動彈。

  是的,恐懼。

  這個男人為什麼有這些行動、他的欲求或是慾望,瑪利亞羅斯全都沒辦法理解——這比什麼都恐怖,而且覺的叫人噁心。

  「你的牙很整齊呢。而且,是很漂亮的牙齒……讓我把你的牙齒一顆一顆拔下來好了!你覺的怎麼樣?」

  ——我哪知道啊?

  但是,瑪利亞羅斯沒辦法發出聲音來。當然更不可能開口說話。荊王的手指就挾著他的舌頭不放:

  「我們的國家裡,我們會把女人的牙齒都拔光,當作是『那種工具』來使用。當然,這不是到處都能做到的。在我們國家有專門處理這些事的店。我還是個小鬼頭的時候,就是在那裡負責把女人給批出去。全世界的客人都回到那店裡去……當然,那些女的共同語可是很流利的。我的共同語也是跟他們學的。怎麼樣,我說的還不錯吧?不過,那些女人雖然乍看之下都很美,但其實全都是裝假牙。應為啊要是沒有牙齒,看起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把假牙拿掉,每個人都像是老婆婆一樣呢!這些女人其實跟其他妓女不一樣,沒什麼人會想幫他們贖身。年紀大沒用了話往垃圾桶裡一丟就完事了。」

  荊王的手指,慢慢的在瑪利亞羅斯的嘴裡游移著。然後他捏主了瑪利亞羅斯的臼齒。

  就在一瞬間——

  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口中傳來了什麼東西碎裂之後,溫熱的液體便從瑪利亞羅斯的嘴裡留了出來,接著,有個小型硬物掉到了石板上——

  那時被荊王給拔出來的、瑪莉亞羅斯的臼齒。

  「——痛……」

  「其實要用針把你的痛覺麻痺掉,然後用專用道具來拔的。不過,如果時間不對,女人一直要反抗,就像這樣一根一根拔起來就好。其實,這也只是找接口而已,等我察覺到時,這就已經變成興趣了。如果我拔起來感覺很愉快,我還會多疼惜這個女人一點。就我的經驗來說,女人的牙齒整齊一點比較好。顆顆分明,拔起來很好拔也很愉快。你呢,可算得上是上等貨色。」

  「我……不是……」

  瑪利亞羅斯瞪著荊王看——這下子他總算是清醒過來了,這傢伙根本沒什麼,只不過是個變態而已!體察到這一點,什麼恐懼可怕都被他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不對,就某種意義來說,還是滿恐怖的。

  「女人……」

  「這樣啊,不要緊,不是什麼大問題」

  根本就動彈不得,這傢伙應該也練過兩下子——荊王用左手捏住了瑪利亞羅斯的下顎,右手在探入瑪利亞羅斯的嘴裡。

  不過,臼齒丟一顆就夠了。瑪利亞羅斯覷準時機,一口氣超荊王的手指咬了下去,力道大到幾乎是要咬斷那幾根手指的地步。

  「也是會有像你這樣想反抗的傢伙,這個時候,就要——」

  荊王很沉著的避開了瑪利亞羅斯的攻擊。應該是已經習慣了,他的右手勒緊了瑪利亞羅斯的脖子——不不對,他是壓著瑪利亞羅斯頸部大血管的某個點不放,讓瑪利亞羅斯不知不覺鬆口,然後,他的右手,趁隙深入口中:

  「這樣做。」

  到現在為止,他除了聽過自己骨頭斷裂的響聲,其他像是皮膚裂開、肉被切開的聲音,他也不是沒聽過——什麼令人厭惡的他都親耳經歷過了,但眼下拔牙的響聲,則是無庸置疑,絕對足以那些聲音匹敵。不,或許是更勝於這些聲響也行。

  「——唔……啊……」

  血液從他嘴唇上溢出,低落在石板地上,而且血流量還不少。但比起那些血液來,嘴裡那種彷彿墜子釘進牙齦的痛苦,則是更加強烈著刺激他的神經。那些意圖反抗的女子,在遭受的這樣的痛苦後,想必會馬上悔改,瞬間變身為柔順的小綿羊,或許還會哭著祈求他的原諒也說不定,甚至在絕望之下咬舌自盡……

  或許,就是應為要防止談們咬舌自盡,所以才要拔掉他們的牙齒吧——這個做法,真的是太殘酷了。

  「他們似乎回來了」

  不過,他倒是給瑪利亞羅斯留下幾顆牙齒,給他用來自我了斷呢!話又說回來了,要是這樣就尋死覓活,那也未免太軟弱了。不過,當那個輕描淡寫地便拔了他兩顆臼齒的傢伙站起身時,說實話,瑪利亞羅斯確實是安心了不少。

  「把的的嘴給堵上。」

  荊王只丟下這麼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取而代之的,是菱形男帶著佩兒多莉琪回到這個房間裡。不過,雖然說是「帶」回來,但其實她跟出去的時候一樣,幾乎是給人抱著進來的。佩兒多莉琪看到瑪利亞羅斯之後,隨即甩開了那個菱形男,倒臥在地上: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你怎麼看……!那傢伙對你做了什麼了!?你沒事吧……!)

  雖然聽不太懂,不過,佩兒多莉琪應該是在關心他把?菱形男看了看地板聳聳肩,撿起了荊王剛剛從瑪利亞羅斯臉上剝下來的那個口枷。是不是應該在那完事回到他的嘴裡以前,跟佩兒多莉琪交代些什麼才對?

  在疼痛與傷口出血的雙重攻擊下,瑪利亞羅斯此時有些頭暈,他絞盡腦汁也只想到一件事:

  「我叫做,瑪利亞羅斯。」

  「……嗯?(……耶?)」

  「我的名字叫做,瑪利亞羅斯」

  仔細想想,他還沒告訴瑪利亞羅斯他叫做什麼名字哪!雖然不是可以要去想,不過,沒辦法,他只想到這件事而已。

  「嗯嗯嗯……嗯嗯……(瑪利亞……羅斯……)」

  「啊,聽起來很想女孩子的名字……」

  「你們在聊什麼啊!」

  那個菱形男冷笑著,從近把那個口枷放在瑪利亞羅斯嘴裡:

  「你的運氣真的算很不錯,居然只被拔掉了兩顆哪!不過,等等一會就會被全部處理掉的,你就覺悟吧!」

  事實上,如果行有餘力,瑪利亞羅斯是很想回敬那個菱形男一句「是喔,那我就恭候大駕啦!」不過遺憾的是,原來有著臼齒著傷口現在痛的要命,在加上我嘴裡還有口枷,根本沒辦法開口說話。而剛剛菱形男加諸在他身上的那些拳腳,現在好在隱隱作痛。

  真是的,雖然說他早有覺悟,既然被人綁來這裡,被踢打都是在所難免。但是什麼叫「全部做處理掉」啊?很好!給我記著!更希望他也能把被說的這些話拿來回敬這傢伙。

  ——真是,繞了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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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18 04:58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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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4-18 05:08 PM 編輯

  chapter. 7  各自的道路

  瑪利亞羅斯瞇著眼,在數著數。

  這是他的習慣。每當他需要耐下性子等待時,他總會數數打法時間。

  大約一秒——即使有些誤差也無所謂——他會在腦子裡,慢慢地把數字給加上去。一秒一次,數到一百就重新算起。知道現在,他已經數了一百三十次了。

  也就是說,從被抓到現在,已經過了一百七十一分鐘,,還不到三個小時,而他此從頭到脖子的身體都靠在某一樣柔軟的東西上,那就是佩兒多莉琪——他正彎曲著身體,緊靠在瑪利亞羅斯身邊。就這個姿勢來看,瑪利亞羅斯正好枕在佩兒多莉琪的胸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的,從那個菱形男關上大門開始,佩兒多莉琪就一直哭,一邊以頭頓地,還不住地道歉,不斷地對瑪利亞羅斯說對不起。

  不過,所說瑪利亞羅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實在是沒有必要做到那種程度吧!

  當瑪利亞羅斯搖搖頭,阻止了佩兒多莉琪的道歉行動後,佩兒多莉琪便成了這個姿勢,重複的在他耳邊唱著: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當然,一開始他以為佩兒多莉琪在呻吟。

  知道佩兒多莉琪反反覆覆地念了好幾次,他才意會過來。

  「痛痛、痛痛、痛痛飛走了——」

  佩兒多莉琪顯然是隨著節奏念出來了的。

  瑪利亞羅斯隨即想到,幼年時,如果他小小地受了點傷,米親也總是這麼安慰他。

  他的母親——總是對他人完全沒有戒心,即使被背叛了,受了傷,也絕多不會捨棄希望、覺多不會忘懷笑顏。然而,這樣的母親,最後卻失去了至愛的丈夫,而且,在他最無助的時候,被幾個惡徒強暴殺害。

  怎麼搞的?怎麼連這些事情都想起來了?

  瑪利亞羅斯緊緊地閉上了眼,繼續數數——

  不是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佩兒多莉琪便漸漸沒了聲音,只有體溫不斷傳來。

  好溫暖。

  然後,他第一百四十次開始數數——就在他數到六十三的時候。

  從遠處傳來說話聲,還有腳步聲……有兩個人以上,似乎還混雜了一些他曾經在哪裡聽過的聲音。那是誰?

  就在瑪利亞羅斯陷入深思的同時,那個負責看守的菱形男似乎說了什麼,接著把要是插進了鎖孔轉了轉。

  門開了——

  「啊呀,你們感情很好嘛!」

  打頭進來這個房間的,是吳誡與媚婁兩人組。

  媚婁那雙魔性之眼的四周,刺有相當奇特的刺青,他右手上,拿著一具小型的攜帶形燈具。他要照的不是整個房間,而是瑪利亞羅斯與佩兒多莉琪兩個人。至於從頭到腳、甚至說不定連大腦都是肌肉的吳誡,則是緊跟著媚婁,活像一座雕像。

  這樣也就算了。

  跟在這兩人後頭第三個傢伙,不但是瑪利亞羅斯沒見過的男人,給人的印象也只是個路人甲。問題是第四個人。

  瑪利亞羅斯認識那個一身棘暗衣裳的男人。

  不過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二旬月衣裳已經有了吧?在此之前你只要他身邊有什麼狀況,著傢伙隨後幾乎都會跟著出現。瑪利亞羅斯根本甩不掉他——就在瑪利亞羅斯開始感覺到煩的時候,這個男人突然消失了。

  他們最後一次交談——實在D7的出入口附近。那時捏他不小心被SmC的人給連到,幾乎要死在他們手下……這已經不知道是著傢伙第幾次身在險境的他伸出援手了。

  是的,這個男人總是會幫他一把。

  然而,那個時候的他,其實也遭遇到許多事,所以說了許多過分的話。

  現在講起,其實他不帶記得了。總之——就是「真討厭」、「夠了」、「我不想在看到你的臉」、「走開」之類的話。

  應為——這傢伙明明是男的,卻還是常常對瑪利亞羅斯摟摟抱抱、甚至還追求瑪利亞羅斯,向他求愛。對瑪利亞羅斯來說,這傢伙真是麻煩到不行。

  不過,雖說他的確是說得有點過分,但若是就因為這樣而不出現在瑪利亞羅斯面前,這可不是這男人的做風。事實上你在那之後,他們也曾在鐵鎖休憩區遇見過。那時,雖說他也是咋事纏身,對這傢伙當時的現況一無所知,但他有時還是會想一下,那傢伙到底是什麼回事啊?

  ——亞濟安?

  他為什麼會來這裡?

  又是像以前一樣,解救與瑪利亞羅斯於絕地險境當中嗎?

  不對,你如果是這樣的話,亞濟安的模樣顯然不太對勁——他的嘴角肅然有笑意,但實際是確是很冷淡的。那雙猶如冰一般的淺藍色眼瞳,只是瞥了瞥瑪利亞羅斯與佩兒多莉琪。與其說他是在看人,還不如說他是在看兩樣物件而已,既不關心,也沒有一絲半點的興趣。

  瑪利亞羅斯雖然的確有些意外,但感覺起來,這樣子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為什麼呢?

  總是,眼下,不管驚愕,或者是有多受到的衝擊,納豆其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那邊那個女的?」

  瑪利亞羅斯瞪大了眼:然而,第三位進來的那個男人沒有理會他,而是逕自向媚婁問道。

  那個男人穿著合身的條紋西裝,一頭灰髮全都往後梳整,並且抹上了發油固定。乍看之下這個男人可以說是相當將就修飾。

  但是,他那雙與頭髮色的相同眼眸續蘊含的光芒卻太過敏銳,鷹鉤鼻看起來十分不一樣,一雙薄唇看起來也相當冷血。他的雙頰凹陷憔悴,看起來就像是餓了很久的肉食動物。反角上,就整體而言,這個男人就像是一隻狡猾老成,長於捕獵的獵鷹般。

  不對!瑪利亞羅斯的心裡浮現了一個跟貼切、更直接形容那——這傢伙,沒有人味。

  一定有什麼原因,才會讓第一次見面的人就有這種感覺。

  「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小女孩嘛!」

  那男人歪了歪頭,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支著下巴。媚婁則是抵過那把摩德洛裡刀的刀鞘,指著上頭那個認為應該要特別注意的徽記:

  「這是小女孩的劍鞘唷!他現在穿在身上的那件襯衫,也繡著有純血司祭的紋章呢!你要看看嗎?」

  「沒那個必要。」

  那個顯然缺乏人味的傢伙,此時則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品頭論足盯著瑪利亞羅斯看:

  「這一個呢?」

  「那是另外的,如果你中意,一起帶走也行。」

  「多謝好意,我個人對成熟一點的女人比較有興趣。你呢?」

  那傢伙轉過頭回問亞濟安。亞濟安則是連看都不看瑪利亞羅斯一眼,便逕自聳了聳肩:

  「我也不要,我並沒有需要接受你施捨的理由。」

  「『亞濟安』,這樣也未免太浪費囉!」

  「沒回事,『傑伊』!雖然乍看之下我的臉色絕對比你好好美色一些,但是這個基準未免太低,贏了也沒什麼了不起。」

  傑伊……該不會是那個傑伊?

  但這兩個人的對話是怎麼回事?

  不只是互相指名道姓而已——他們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有言外之意,感覺起來不太對勁。

  如果瑪利亞羅斯沒有記錯,這個傑伊也頗有來頭。不過,照剛才媚婁、飛燕與荊王的對話聽起來,傑伊會出現在這裡,並不是值得多麼驚訝的事。即便如此,為什麼亞濟安也會一起出現?

  亞濟安為什麼與傑伊——SmC,也就是加虐殺戮愛好會實質上的第二把交椅——一起出現在這裡呢?

  「總只,我要帶走那個守護者的女人。」

  傑伊如此宣告著。亞濟安隨即便排開眾人,走到佩兒多莉琪身邊。

  自然,他也逐步接近瑪利亞羅斯——

  應為佩兒多莉琪就挨在瑪利亞羅斯身上,幾乎是兩兩相依的地步。

  然而,亞濟安卻像是完全沒看到瑪利亞羅斯一樣,他輕輕抓起又是尖叫又是掙扎的佩兒多莉琪,隨即走出了這個房間,臉色從頭到尾沒有任何改變,連看瑪利亞羅斯一眼都沒有。

  佩兒多莉琪有如被賣掉的一條小牛,知道被帶出這個房間為止,他的一雙眼睛都沒從瑪利亞羅斯身上移開,正好與亞濟安成反比。

  對瑪利亞羅斯而言,相較於被帶走的佩兒多莉琪,他更在意亞濟安的行動。

  無論如何,在亞濟安抬腳離開這個房間以後,傑伊、媚婁、吳誡也跟在他後頭走出了這個房間,把門鎖上——瑪利亞羅斯可說就此陷入絕境當中。

  因為佩兒多莉琪已經被交給SmC了,現在就只剩下一個人,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亞濟安竟然為虎作倀。

  SmC——若是要區分是敵是友,那就是車頭徹底的敵人。

  瑪利亞羅斯曾一度差點死在那些傢伙的手下……那時,那時便是亞濟安救了他。

  對了!

  那時候,在D7地下城阿法濟的出入口附近,他被SmC羞辱、折磨時,亞濟安救了他,而且把那些SmC都殺了。

  所以他現在才會跟在SmC的第二把交椅身邊,替他跑上跑下?

  當然,光是猜是猜不出所以然的。裡頭一定有什麼複雜情狀,一定有什麼理由,他才會那樣做吧?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能做出這樣的推測而已,更具體的事卻一個都想不出來。

  瑪利亞羅斯可以說一點頭緒也沒。

  事實上,如果亞濟安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瑪利亞羅斯也只知道他是午餐時間這一族的首領,一年多前,偶然間對瑪利亞羅斯拔刀相助後,便對他產生了好感一直纏著他不放,是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然後。

  就照這樣而已。

  瑪利亞羅斯其實不知道他的出身,也不清楚這個人的個性如何。至於,像是他為什麼被稱為「虐殺人偶」,可以說是一無所悉。對於午餐時間這個族,他也只是聽說過而已,連亞濟安的年齡到底是幾歲,瑪利亞羅斯也完全不清楚。

  這樣說起來,那一年,該不會是個夢幻泡影吧?

  或許他是真的不認識亞濟安這個人吧?那傢伙,其實只是個陌生人而已吧?

  或許亞濟安真的是不認識也說不定……

  瑪利亞羅斯甚至這樣想。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不過,那畢竟是不可能的。瑪利亞羅斯就是記得亞濟安,而他會進入ZOO,其契機就是多瑪德君企圖要阻止亞濟安的變態行經。

  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亞濟安身上。不要說是亞濟安了,在這樣的狀況下,會突然有誰出現,並對他施以援手嗎?瑪利亞羅斯的個性可沒那麼樂觀。

  那麼,ZOO的人總會注意到他被抓走吧——那也是不可能的。即使有誰察覺瑪利亞羅斯沒來動物園辦公室露個面,也不會猜到他其實是被龍州人給綁了吧?

  也就是說,瑪利亞羅斯的未來,幾乎已經大致決定了。

  那個荊王回到這裡來,把它的牙齒拔光,然後當作是「那種工具」一樣地使用。至於怎樣使用,其實也不難想像。總之是盡其所能羞辱他吧!他會被整多久,沒人知道。不過值得慶幸的事,他總是會被收拾掉……現在也只能這樣想而已。

  當然,或許還是能夠找到機會逃出去的。

  但是這樣的情況下,那樣的可能性實在是太過微小了,根本,誒辦法對他起什麼鼓舞作用。

  就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佩兒多莉琪……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更會體察到,「不是孤單一人」——是件多麼讓人安息的事。

  雖然嘴裡安了口枷,沒辦法好好講話,但是只要在他身邊,一切都不一樣了。

  佩兒多莉琪的溫暖,能夠讓他忘卻絕望,比替他驅離不安。現在佩兒多莉琪不在,他連數數都辦不到!

  時間依然流逝……

  他簡直是要發瘋了。

  到底,他要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

  從那之後到現在,到底過了幾秒,幾分,幾小時?佩兒多莉琪被帶離這裡後他一個人在這裡待了多久?

  好冷。

  照理來說,他身上那件無限冰介質連身衣應該是能夠替他遮擋地上的寒意才是,但他只覺得——好冷。

  不管是石頭、石板地、石壁來世鎖上的金屬們,真想把這些東西都破壞殆盡。但是他很清楚,他做不到。就算他做不到,他還是想的不得了。不行。他人不下去了。好痛!他想要出去!好痛苦,他想要離開這裡!他要出去,拜託,求求你!

  啊啊——好想哭。

  那就來哭一場來了。

  就在他的眼淚上湧,幾乎要潰堤湧出之前——

  他聽到了一陣即為陌生的——極為細微的響聲。

  聽起來像是是吸氣聲,也像是氣息吐出的響聲,就像是帶有些許濕氣並將唇蹶起那樣——不過,答案是以上皆非,這應該是「那個現象」的聲音才是。

  瑪利亞羅斯轉過頭,看著門邊的那個小小角落。

  然後,那裡慢慢地,浮出了一樣小東西——

  人。

  那是一名女性。

  他穿著的衣服有著露胸的誘人射擊,看起來可說是相當蠱惑人心,腰間好懸吊著一柄一看就知道身家不凡的寶劍,他的唇則是相當豐滿,且相當性感。他的那雙眼略帶有下垂角度,但不算一雙大眼,他的腰身很細,個子不矮,就算是扣掉那雙高根長筒靴的厚度,也應該比瑪利亞羅斯高一些吧!

  至於年齡——應該是幾歲呢?這個女子可以說是全身充滿不平衡的美感,而且相當引人注目,看起來像是十幾歲,也像是在年長一些。

  但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

  這位女性,是一名魔術士。

  雖說瑪利亞羅斯對此稱不上是專門,也沒辦法斷定,不過要像這位女心一樣,把兩處憐惜在一起並藉此移動,這只有力量相當強大的魔術相關人員才能做到的。

  怎麼說呢,即便是君臨於這群稱為恐怖支配者的魔術士之上,也就是往昔的魔導王們,要從王座回到臥室裡,也還是得靠自己的雙腳去走。

  這段小插曲,主要是告訴人們,魔術當中所謂的瞬間移動,究竟有多麼困難。

  「噓——」

  而那個正在展示這項偉大技巧的女魔術士,此時已經完全的現身,我伸出右手食指抵在唇上,做出一個「保持安靜的動作。」

  瑪利亞羅斯有些發愣,跟著點了點頭。然後,那個女魔術士便將它手上抱著的那些東西放到地上。瑪利亞羅斯一開始就被他的出現攫去了吸引力,所以那時完全沒有察覺。但現在——他看見了,這位女魔術士手上拿的東西可真不少,而且瑪利亞羅斯全部認得。

  不知是認得而已——那是他的外套,裡頭還抱著護腕、偽劫火、腰帶、靴子及背袋。也就是說,這位女性拿來的,全都是瑪利亞羅斯在昏迷時,被人給剝下的裝備。

  「……嗯、恩……(……你、你……)」

  「噓——」

  魔術士再度伸出了他的食指,放在唇上,是以瑪利亞羅斯安靜些。然後,瑪利亞羅斯聽見了他衣衫相互摩擦所產出的細微響聲,我俯下身,將手掌撐在地板上。

  瑪利亞羅斯又聞到了一股又甜、又香的氣息。

  那個味道,與莎菲尼亞那種觸媒、或者是秘藥都大不相同。難不成著女人還擦了香水?

  「你好囉嗦……」

  女魔術的唇,幾乎是要碰到瑪利亞羅斯的耳垂了。

  應為在他開口以前,他便伸出了他的舌,舔濕了她的唇。而也在這個時候,他的舌頭擦過瑪利亞羅斯的耳垂。

  「不久後,你的夥伴就會來救你。現在我解開你的手腳,你的東西我也給你拿過來了——這樣你就不用找了。等一下,你不要問我是誰,也不要問我為什麼會做這些事,懂了嗎?」

  夥伴……他說是ZOO的人嗎?就某個角度而言,這實在是太過突如其來,太令人意外了。這讓瑪利亞羅斯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場騙局。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很疑惑……」

  瑪利亞羅斯還在考慮要不要點這個頭,那個女魔術士便從腰間繫著的小袋子裡,掏出若干物件來:

  「靜FY坤LY觀」

  聽起來,這應該是上古高位多構成的咒語吧?看起來像是要素魔術,但是奇特的是,要施展要素魔術,特殊的精神集中是不可少的環節。但眼下,這個女魔術士卻像是視次環節如無一物一般,不只如此,隨著那彷彿迸射而出的嗓音,但瑪利亞羅斯的雙手雙腳,一下子便鬆開。

  在那一瞬間,一到光線閃過。瑪利亞羅斯於女魔術師的頭髮與衣裳略為晃動了一下,應該是魔術發動了吧!

  不過即便在怎麼簡單的魔術,現代的魔術士們都無法免除精神集中這個環節。確實,往有幾個魔導王能夠無視於精神集中、咒文、咒式等環節,逕自使用魔術。但那樣的偉大技法,已經失傳了。

  那麼,那個女子現在所做的是?

  「我啊,事實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在瑪利亞羅斯的耳邊輕聲歎了一口氣。貝那樣的氣息拂過,雖然有些癢癢的,現在可不是忸怩的時候。

  「……算了,那傢伙又不是今天才開始任性。而且在怎麼說,那那人都還是我們老大嘛!總之呢,他也只有交代到這裡而已。接下來的事,就隨集高興啦!」

  「嗯嗯……(那個……)」

  瑪利亞羅斯不假思索地想要出聲探詢,但隨即又只得壓下自己嘴裡想說的話語。

  但是,他還是很想問問那個女魔術士——

  那個傢伙、那個男人,也就是所謂老大,請托這個女子來這裡救他……

  但到底是誰拜託的?

  最後,他仍然是沒有能夠開口探詢。

  「再見啦,薔薇小瑪利。」

  女魔術士最後只留下這麼一句話。接著,他便站起身,把左手放到她吊在腰間的劍上;右手則是向空中拋灑些什麼,一邊逕自舞動。然後,他很快地誦念了些什麼——他的身影,也就隨著幾聲誦念而漸次稀薄。

  那個女人的身影。

  它的存在。

  都漸漸地消失了……

  只剩下些許香氣而已。

  那是相當甜美的香氣,但卻一點也不甜膩,餘韻甚至是能夠說得上是清爽。這樣的香氣,只要嗅聞過一回,就很難令人忘懷。

  但是,那女人究竟是誰?誰要那個女人來的?ZOO的夥伴們真的會來這裡嗎?是誰告訴他們的?那傢伙、那個男的,指的究竟是誰?是那個傢伙嗎?就目前看起來,應該除了那個傢伙外,也沒有其他的可能了。不論如何,他現在有更重要的是要做。

  但是,那個女人……

  瑪利亞羅斯的口腔痛的不得了——他皺著臉,把自己嘴裡的口枷解下來,一邊穿上鞋子,心裡一邊思忖著——

  那個胸部。

  看起來雖然相當壯觀,但應該還是硬擠出來的吧!

  「……果然,還是要大一點比較好啊!莫莉在那邊碎碎念什麼肩膀會痛之類的不過也是啦……之前幫他揉肩膀的時候是真的蠻硬的,莫莉他……」

  真要說起來,這些東西其實都無關緊要。會像這樣自言自語一堆有的沒的,多少也是想要證明眼前還不到絕望、還不到十萬火急的地步吧!

  只是,一想到被人帶走的佩兒多莉琪,瑪利亞羅斯卻仍是對那個出手相助的神秘人不滿——如果要幫他,為什麼不能連佩兒多莉琪一起救呢?

  佩兒多莉琪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還平安嗎?

  瑪利亞羅斯一邊盡想著這些事,一邊移動到從格子窗外按不見的死角處,裝上護腕、套上皮帶與外套。在市場上買的哈雷慕·戈登與神經毒P9多烏塔+的原料本來就不重,裝這些東西的背袋也沒什麼重量可言。所以背在身上也不會對行動造成任何妨礙。甚至他的愛劍——偽劫火,則是應為掉在腰間不好固定的關係,所以暫時由左手拿著。

  啊,還有一件東西絕對不能忘記,那就是他的臼齒。

  他把荊王拔掉的兩顆臼齒撿回來,然後用布包好,放在皮帶上頭專門收納小東西的置物袋裡——要讓自己已經完全失去的骨頭、肌肉或是牙齒再現,即便對莫莉那種等級的醫術士,都算是間距的任務;但只要東西還在,要復原就可以說輕而易舉了。

  當然……如果能夠成功的話。

  「好了——!」

  準備完畢,打起精神。佩兒多莉琪,就先擺在一邊吧!

  總覺得自己一個人應該逃不出去才是……不過,當然這只是中錯覺——手邊有「爆彈」,護腕裡還有毒箭可以用。就算ZOO夫人夥伴們沒有來,他也有自信像荊王報那兩顆牙齒的一箭之仇。

  眼下,他也不急著行動——那個女魔術士用了「不久後」這樣的表現——如果ZOO的人真的沒有人來,他當然就得另尋出路,現在是,還是現在這裡等待妥當。

  瑪利亞羅斯靠早門邊牆角,凝神靜聽,屏息以待。

  雖然對佩兒多莉琪感到很抱歉,但他現在實在是沒辦法顧慮那麼多。

  於是,瑪利亞羅斯開始數數——

  一、二、三、四、五、六……二三、二四、二五……五七、五八……九九、一百。

  一、二、三——

  他就這樣從一數到一百,數了四十二次,然後才真正地……結束了。

  他的雞皮疙瘩,冒了起來。

  應為他聽見了……

  有聲音除了龍州語,還有混雜著龍州強調的共同語,以及一般共同語。悲鳴聲、怒罵聲、還有若干衝撞響聲。有金屬互擊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劍戟交擊的響聲。總之各式各樣的響聲——牆的那一邊,聽起來是起了什麼騷動,應該是有什麼狀況吧?

  「敵襲!敵襲!」

  「何汝敵,報荊王!」(註:這是什麼來頭?快報告荊王!)

  「已遁走,斗哉!殺八裂!」(註:已經跑了!拼啦!將其大卸八塊!)

  瑪利亞羅斯總覺得,他似乎能夠理解那龍州語的涵義——敵襲來了,快去叫荊王來打到敵人——大概就是這些。

  但敵人是何方神聖,他當然想信任那個女魔術士,相信他那些ZOO的夥伴們會出現。

  只是,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實在是應該摒除主觀認知,純粹就客觀加以判斷。

  順道一提,瑪利亞羅斯目前是一個人呆在一個由外頭上鎖的房間裡。之前門打開的時候,他們看到了,門外連接著一條走廊。這當然就是說,這個房間應該是位於某棟建築物內吧?雖然不知道建築物所在的位置。但從剛剛到現在,他一共聽到三、四個人以上的聲音,這樣看來,這個建築物聚集了不少龍州人才是。

  究竟是誰呢?是哪方人馬與龍州人為敵,還選在這個時候襲擊?

  聲音——龍州人與襲擊者的交手聲響,愈來愈靠近了。

  負責看守的菱形男用龍州語叫了幾句話後,腳步聲便漸漸遠去……所以,現在沒人在看守了嗎?他應該要如何行動才是?

  首先,他得親眼去確認外頭的情形才行——那個菱形男不知道去哪裡了,就算是從格子窗裡探出頭去看,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慢慢蹲下身體,移動直至門前,然後站起身子。格子窗的位置大概相當與瑪利亞羅斯額際,要能夠看到外頭,還要稍微點起一些腳尖才行。

  似乎有什麼東西擋住了從格子窗口射入的光線……

  瑪利亞羅斯點起了腳尖,映入眼簾的是,確實一副墨鏡——

  「——為什麼不乖乖待著」

  「這句話用該是我問你吧——你怎麼會在這裡?」

  ——荊王!

  瑪利亞羅斯一下子往後急退開看,還跌坐在地上——應為荊王伸出了手指,穿過窗格。雖說瑪利亞羅斯他並不曉得他予以何為,但可以卻確定的是,一定很危險——說不定要是戳入人眼也說不定。

  「那傢伙居然敢隨意拉開崗位,看起來他真的不是普通的笨蛋啊!」

  荊王的個子很高,所以,他指的微微屈下身,從格子窗口外瞧著房間裡的狀況。當瑪利亞羅斯抬起頭時格子窗已經不見荊王的墨鏡。取而代之的是他那細長潔白的手指,緊抓著窗格不放:

  「要打開這個門,一定有鑰匙才行。萬能鑰匙在媚婁還是飛燕那裡,我手上沒有……不過來襲的人到底是誰?該不會是你的夥伴吧?」

  荊王雖然以平靜的口吻問著,但實際上確實徒然緊抓著格子窗口的鐵網,就站在門前的姿勢,猛踢大門,看起來相當激動。

  對於被他拔掉了兩顆臼齒來說的瑪利亞羅斯來說,這實在是不能算是一件壞事。就眼前這個態勢,他徒然想到了一個惡作劇。雖說這個惡作劇本身頗為沒品,但反正對方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瑪利亞羅斯完全不會有什麼罪惡感。雖然可能有點痛,但只要想到成功之後的種種,瑪利亞羅斯隨即又快活了起來。

  瑪利亞羅斯從皮帶上取出一個爆彈——當然,要多拿兩、三個也覺不是問題,只是一次用上兩三個未免也太浪費了,而且很難控制,弄不好連他自己也都倒霉。所以,得小心一些才是。

  「欸,要我告訴你嗎?」

  聽瑪利亞羅斯這麼一問,荊王的手指便抽動了一下:

  「什麼?」

  荊王再度將臉靠往格子窗口:

  「你要交代你耍了什麼把戲嗎?」

  「不好意思啊,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耍了手段的又不是他。

  然而,比起那些手段什麼的,此時瑪利亞羅斯,卻是左手拿著爆彈,右手護腕對準了格子窗。

  他甚至沒怎麼瞄準,便射出了短劍。

  荊王臉一抬,隨即閃開。反應很快,要多讚他兩句也行。

  這本來就在他意料當中。正確說起來,瑪利亞羅斯早盤算好了。要是第一波攻擊落空,第二波攻勢就能馬上跟上。

  為了要展開第二波攻勢,瑪利亞羅斯立刻便撲到門邊。然後,他將爆彈從格子窗的縫隙丟往門外,自己隨即便左右跳去。爆炸聲隨即穿過金屬大門,聽起來簡直就像是把銅鑼敲的響聲大作一般。

  「……死了嗎?」

  震耳欲聾的響聲,讓瑪利亞羅斯的耳朵也鈍了起來,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大到!瑪利亞羅斯抬頭回看時,眼前大門還是完好如初,只是陣陣白煙從格子窗口流入,雖說一枚爆彈而言,在視覺與聽覺的震撼力還相當有限。但是,在近距離攻擊下,應該也造成了相當的損傷才是。這個部分——就得直接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了。

  無論如何,情勢已經被逆轉了。

  瑪利亞羅斯迅速地站起身,以背靠牆的姿態慢慢地走向大門。荊王到底怎麼樣了?這一點還沒個准。但聽起來,龍州人與來襲著之間的戰鬥似乎離這個房間愈來愈近了。所以果然還得要靠過格子窗那裡親眼確認才行嗎?

  就在瑪利亞羅斯還有些舉棋不定的時候,他聽見了那個熟悉的嗓音——是那條魚吧?那口混雜著方言的共同語魚聲……

  「讓開……!這麼想要腦袋開花嗎!?快給老子把路讓開!」

  不過,魚應該不會出現在陸上吧?這是他的錯覺嗎?

  「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歐啦哈!聽到沒?聽到了吧?聽到沒有啊!呼噢——!」

  不過,如果是他的錯覺,這也太超過了。

  「今晚,伊諾伊契可是很想要大開殺戒的喔!洛諾尼當然也是啊!哈哈哈!」

  「卡塔力,你沖的太快了」

  聽到多瑪德君的嗓音後,瑪利亞羅斯才放下心來。終於——真是辛苦他們了。

  真是,那個半魚人——那個老是得意忘形的傢伙、那個不用大腦的笨蛋、那個粗心鬼、那個笨的要死的烏龜、那個莽夫兼色狼、花癡!那個吵死人又礙事得要死的傢伙、那個大麻煩——

  「瑪利亞!羅羅羅羅羅羅斯!你在哪裡啊!快出來!我們來救你啦!瑪利亞……」

  那傢伙,拉大了嗓門,像個笨蛋一樣不停的叫著人家的名字。

  「不用叫成那樣子也聽得到啦……」

  瑪利亞羅斯感覺到,他的眼球上方的某條腺體,此時正在分泌某種又鹹又嗆的液體,雖然只有一點點,不過這應該是應為眼睛太干的關係……或者他其實現在很愛困,所以才會這樣眼淚汪汪也說不定。好啦,認真地說,其實是因為剛剛持續於緊張狀況下,現在一下字鬆懈下來,就連眼腺也鬆綁了吧!一定是這樣沒錯!

  為了慎重起見,瑪利亞羅斯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四周,然後才開始敲門。不過,外頭實在是慘叫與驚呼聲齊飛,看來應該還是一團混戰吧!為了安全起見,他並沒有把頭探出格子窗外:

  「卡塔力!這裡、這裡啦!卡塔力、你這半魚人聽見沒!多瑪德君、大家,我在這裡啊!」

  「噢!在那裡啊!」

  聽起來,卡塔力所在的方為,似乎比他想像的更近。那張魚臉馬上就出現在格子窗前,確認瑪利亞羅斯的所在位置後,這個半魚人的臉上,便浮出一絲溫暖的笑意:

  「看起來整棵好好的嘛!」

  「……是啊。」

  瑪利亞羅斯回以苦笑。但卡塔力確實皺起了眉心,離得很開的兩隻眼睛也一下瞪得老大——這傢伙,看起來還是那麼衝動啊。

  「怎麼了?你的嘴邊為什麼會有血!」

  「耶?啊、這個啊……這是……」

  「搞什麼,莫非那些傢伙拷問你!?不會吧!他們居然敢拷問你——」

  「你在那裡胡說八道什麼!少低級了你!你這個死半魚人!就給你講不是、不是拉!只不過是牙齒被拔掉兩顆而已啦!」

  「牙齒?」

  「嗯。」

  也難怪卡塔力會覺的不可思議,那種變態興趣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對瑪利亞羅斯來說,碰到那個傢伙,除了說算他倒霉外、其他也沒什麼好說了。

  「對了,說道這個,那個大變態現在是怎麼樣了?」

  「——對了,你過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個個子很高、帶著墨鏡的男人?頭髮像是這樣豎起來的,啊,可能已經變成屍體了,你有看到嗎?」

  「沒耶,老子,沒看到啊?」

  「這樣啊……」

  這麼說因該是跑了吧?變態這種生物,大抵說來都是很韌命的。即便是從瑪利亞羅斯住的地方,艾爾甸的第三高樓——高層寺院GM艾恩帕西(註:empathy,移情的意思)上跳下來都死不了吧!

  就像亞濟安那個傢伙一樣。

  ——亞濟安啊……

  「怎麼了?還是很痛嗎?」

  他現在到底是什麼表情啊?居然卡塔力都擔心了起來。

  瑪利亞羅斯搖了搖頭:

  「沒什麼。不過真的滿痛的……」

  「老子不是很清楚啦,不過牙齒被拔掉應該真的很痛吧!總之,你現在這裡等著。剛剛老子撂倒一個傢伙,還把他的鑰匙給搶過來了。那串要是哪裡去了……」

  卡塔力手上的要是串嘩啦嘩啦作響,所以說,那個菱形男也成了半魚人的斧下隻鬼了嗎?

  「這麼一大把鑰匙……」

  嘩啦嘩啦——

  「這個鑰匙的——到底是哪一個啊!算了,這樣太慢了!要是這把不能打開,我就把門踹破算了!我就要跟這個們決一死戰啦!」

  然而,說道一決勝負,卡塔力這個堂堂正正的死亡狂熱者其實常常就這樣輸掉。只不過這次,他可是難得地大勝。

  「噢噢噢噢——!我就說吧!該認真的時候老子我也做的到拉!」

  ——卡塔力大概是用上了好幾年份的幸運吧!而且,,一想到這是為了解救瑪利亞羅斯所用,應該也算是相當光榮才是。對於瑪利亞羅斯來說,只要是可以走出這個討厭的房間,也可以說是可喜可賀啦!

  「不過……這裡可真是氣派哪!」

  離開這個房間,便是寬約2,美迪爾的走廊,走廊某一邊的牆面並列了三個門,包括監禁瑪利亞羅斯的房間在內,總長越十二、三美迪爾;而走廊兩端則是兩個轉角。就視線所及之處,這條走廊已經被來襲著徹底壓制住了。倒臥在地上的屍體,身上多半穿有黑色皮夾克;現在還能動彈的,則幾乎都是來襲著。

  在這群來襲著當中,最先跑到瑪利亞羅斯面前的,是穿著女用醫術士服的由莉卡——雖然他看起來只是個十來歲的絕世美少女。

  「凝、你沒事吧?受傷了嗎?凝、你流血了,是嘴裡有傷口嗎?坐下來,你這樣我看不到。」

  「啊、唔,好。」

  由莉卡這種時候可是很強勢的,瑪利亞羅斯此時也被他那分魄力給壓制住,乖乖地在地上做好,然後「啊——」地」聲張開嘴。就在這個時候,由莉卡微微蹙起了眉心。想必就是看到他嘴裡不見臼齒的兩個小洞之故……已經不見了……也因為這樣,所以他一定要把那兩顆牙齒找回來。

  「害賀禮。(在這裡。)」

  瑪利亞羅斯把那兩顆放在布包裡的牙齒從小型置物袋裡取了出來,由莉卡手下後立刻展開醫術式治療。當然,在施展醫術時,由莉卡是認真有嚴肅的——他總是屏氣凝神,不在只是可愛而已。在這種的情況下,兀自張大嘴的瑪利亞羅斯,看起來則難免有些愚蠢。

  「怎麼樣,是被揍了嗎?」

  多瑪德君全身都包裡在會有火焰紋樣的盔甲下,一邊用外套擦拭他的那把大劍,一邊走來看熱鬧:

  「唔,看起來不像是被揍過……這到底是怎麼弄的啊?」

  「偶活啊……抗誘資格了啊?(我說啊……看就知道了吧)」

  「不要亂動!」

  「……系。」

  「你就聽由莉卡的話,乖乖地接受治療,不要在說話了吧!」

  ——說到底,說到底還不是你在那邊問個沒完……

  只能拚命地忍著,不去反駁多瑪德君……另一方面,由莉卡的醫術式,也在一分鐘後宣告大功告成。

  試著咬了咬,確定臼齒都已經回到牙床上去了,連剛才從嘴裡穿到臉頰處的那種、蝕骨般的痛楚,此時也已經消失無形無蹤。雖然他還有其他的傷口,不過也不是太嚴重。而且,眼下皮巴涅魯與莎菲妮亞正在一邊一個看住這條走廊的連個拐角,他們可還是深處與險境當中,剩下的傷留到等一下在處理就可以了。

  「謝謝你,由莉卡。」

  「不會啦!別說這些了,我們快走吧!雖然這邊的我們都收拾掉了,但是那些傢伙跟殺都殺不完的脂羽蟲一樣,多到讓人頭大欸。等一下一定還會從哪裡冒出一堆來啦!」

  這些話對於由莉卡來說無疑是相當尖銳的發言。不過仔細看,他身上的女用醫術士服及手上的極限九手棍也都沾滿了紅色與黑色的血跡。很明顯地,他剛才是也經歷了一場血戰才是。

  瑪利亞羅斯同時想起了他被龍州人襲擊時,秩序守護者出來幫他們一把的事,不難瞭解到——由莉卡應該是對那些惡徒抱有一份痛恨在。

  由莉卡·白雪。雖然在他的外在特徵看來,不過就是個是來歲的可愛小女孩。但實際上,他已經二十三歲了,是個優秀的醫術士,並習得鵪流古式戰鬥術。可是,就算這樣的由莉卡,心中也有其陰影存在吧!?

  「嗯。皮巴,可以了,你回來吧!」

  負責監視轉角處的皮巴涅魯,接受到多瑪德的指令後便回頭與他們回合。這麼說,莎菲妮亞所負責的那個轉角,應該是通往出口的那個方向。

  可是,這樣說起來就更神奇了吧!感覺上,就像是被狐狸迷惑了一樣!

  應為,瑪利亞羅斯不知道的可以說是太多了,就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特別是,為什麼ZOO的成員知道他關在哪?在這當中負責穿針引線的女魔術士,他的真實身份會如瑪利亞羅斯所預料的嗎?

  不管怎麼說,瑪利亞羅斯就是很在意以上這兩點,他甚至希望,能夠希望現在就馬上解開謎底……

  現在沒有時間來講這些長篇大論。不過,他是有一些話、有一些感覺傳達給大家知道。而且說真的,這些話,想說要趁早。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他一想到那些話,就覺的心浮氣躁。在這樣的狀況下,他就更是什麼都說不出來啦!

  早知道,他就在由莉卡對他施以醫療式的那個時候開口了——要是能在那個時候率直一些,看起來也會自然一點吧!

  ——謝謝大家來就我。

  就這樣一句話而已,他就是說不出口啊?

  「……那種話我哪說的出來啊……」

  瑪利亞羅斯一邊念叨著借口,一邊跟在多瑪德君後頭,往莎菲妮亞所負責的那個轉角走去。

  這一列隊伍當中,多瑪德君走在最前頭,然後是卡塔力與瑪利亞羅斯、莎菲妮亞與由莉卡,而皮巴涅魯殿後……繞過彎角,應該就是剛才的一級戰區了。

  地上散落的不只有不少屍體,還有若干斷肢,甚至連牆壁都被莎菲妮亞用魔術給削下一大截,拌著腳的泥濘儘是由血骨肉與碎肉所組成,這簡直可以說是人間地獄了。

  「都是些不好對付的傢伙……要是奇襲沒有成功,那可就辛苦啦!不過,我們這邊可是有皮巴,室內戰鬥簡直是他一手包辦啦!」

  卡塔力一邊往前走一邊說。誠如他所言,這裡一半的屍體都是被皮巴涅魯給肢解的。話說人各有所長,皮巴涅魯這個手法已經是他的習慣,也是他正字標記了吧!一看就知道是他。

  身為ZOO當中速度最快最有效率的成員,這位一身砂色的前殺手操著一對雌雄短劍——雄劍庫雷亞達雌劍莉蕾札。他藉著斬擊,突刺戶或者是劈砍,奪走別人的戰鬥能力,奪取人家的呼吸。然而,像是那樣,漂亮又確實地砍傷他人,除了皮巴涅魯外,也很難找出第二人來。

  相對於皮巴涅魯,多瑪德的那把琥珀死劍身的大劍,則是豪邁地向敵人斬去。其他像是卡塔力的那兩柄變形斧——伊諾伊契與洛諾尼,也是往敵人的要害招呼去。由莉卡應該是以棍子歐擊為主,在加上魔術士莎菲妮亞,這樣的組合可以說是相當獨特。

  而且,他們不只是壓制了人數超過己方數倍的敵人,要說是徹底的殲滅也無不可,還就出了瑪利亞羅斯。

  ——瑪利亞羅斯其實很感謝他們的,非常非常地感謝。

  但是在他們面前,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說出口。

  他也知道他這性格又任性又麻煩,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啊!

  所以,瑪利亞羅斯把多瑪德君當作是整個ZOO的代表,對著他的背脊小聲地道了聲謝。

  大家都在往前跑,多瑪德君應該不會聽見吧——

  不過,這樣就行了。

  最低限度……瑪利亞羅斯忖著。最起碼,這樣的致意還是不能確的……

  就在這個時候,多瑪德君一邊跑,一邊轉過頭來,笑嘻嘻地看著他。

  「——怎、怎麼啦!」

  「——怎、怎麼啦!」

  「這個嘛……」

  他差點忘了。

  這個男人,有時明明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卻又回裝出自己真的又在聽的樣子。當然有時候也會倒過來,聽見了也會假裝沒聽見。

  雖然稱不上是順風耳,但是這樣也實在是……不太好。

  「別、別笑啦那麼大叢的人偷笑什麼啊,笑了更大叢啦!像你這麼大叢打傢伙,要拿來幹什麼啦!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節省空間啊!」

  「你在說什麼啊!亂七八雜的,誰聽得懂啊!」

  「吵死了臭魚人,人家講話你插什麼嘴啊!」

  瑪利亞羅斯便在心煩意亂下,一個手刀砍向走在一旁的卡塔力的喉際。應為實在是砍的很重,卡塔力一邊發出「嗚」、「呃」之類的悶喊聲,眼珠子都快要一起飛出來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壓著自己的喉嚨,吐出一點聲音來:

  「很痛耶!」

  「耶,原來人家說魚沒有痛覺是胡說八道啊,這可真是大發現啊!」

  「你是笨啊!想知道你那種事你不會直接去問魚啊!」

  「所以我剛剛不就是問了你的身體嗎!」

  「原來是這樣啊……老·子·我·不·是·魚!你是要我說幾次才懂啊!」

  「那不然你是什麼?」

  「人類啊!」

  「那張臉也叫人類?」

  所以呢,它能夠撿回一條命,在這裡說這些蠢話,到底應該說要感謝、還是要說他安心了許多,或者根本就該好好詛咒一番才是?

  在轉過幾個轉角後,瑪利亞羅斯等人推開一扇生銹了的鐵門,進入了樓梯間。這兒只有幾盞半明半滅半永久燈,相當昏暗。當他們伸出手,搭在樓梯扶手時,那樣特意的觸感可說是讓人不禁懷疑,那上頭到底是沾滿了油漬還是灰塵積得太厚?或者是兩種都有?

  除此外,充作監牢用的房間與外頭的走量也是有些髒髒舊舊的。看起來,這個房子蓋的不怎麼樣,在使用上也不甚小心謹慎,感覺上,這只是把人家捨棄不用的房子在利用而已。

  而在走入這個樓梯間以後,多瑪德君便緩下了腳步,然後轉過頭,喊了聲瑪利亞羅斯的名字:

  「瑪利亞。」

  「什麼事。」

  「聽說這個房子,是S*K、王龍與骨龍三個龍州族公用的秘密基地。」

  「耶?你聽誰說的?」

  覷準了這個好機會,瑪利亞羅斯隨即便開口問道。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最後居然是由莎菲妮亞來解答:

  「那是我的……師姐……在眾多的……弟子當中,被大姐稱之為天才的……只有他,他雖然還很年輕,但已經有了魔導士之名……」

  「她?你說的該不會是個以拿著劍,還努力擠出胸部的——」

  「不、不能在他面前說這些……會……會出事的,要注意一點……」

  「是、是喔!」

  看著莎菲妮亞一副似乎曾多次目擊不堪回顧場邊的表情,瑪利亞羅斯隨即體察到,就算之後還有機會在見面,他最好不要去亂踩人家的地雷比較好。

  「但是,他為什麼要去這樣做?」

  「蓓蒂她……這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他沒有詳細解釋為什麼……他只是跑到我們那邊去,告訴我們瑪利亞羅斯被抓到這裡來了……不過,我從他的口氣聽得出來,他應該是有所屬族的……的那個頭頭的指示……」

  「那、那個族是——?」

  「是……聽說是一個叫做午餐時間的族……」

  「啊,果然。」

  「……您知道這個族……?」

  「算是知道吧……」

  是亞濟安。

  那個男人裝成不認識他的樣子卻又暗暗地幫助他,到底有什麼企圖?雖然瑪利亞羅斯心裡疑惑,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有當面問本人才有可能問個水落石出。

  只是,瑪利亞羅斯根本不知道亞濟安到底在哪裡。而且要怎麼問?這也是一個問題。

  總而言之——那個先不管。剛剛說道哪裡?……S*K跟王龍跟骨龍……王龍是穿黑夾克的,骨龍是在身上配骷髏飾品,對吧?然後呢?

  「嗯。」

  多瑪德君一邊伸出右手去夠他背上背著的那把劍,一邊點了點頭:

  「我們這邊看到的都是王龍的人。龍州人應該是很樂於同意他們的衣著服裝吧,一看就知道誰是誰……不過呢,我們沒有看到S*K跟骨龍的人。瑪利亞,你有看到王龍以外的人嗎?」

  「那些傢伙嗎——有一個個頭比較小的傢伙,聽起來像是S*K的頭頭,好是叫做飛燕吧!王龍的頭子應該就是那個荊王,他剛剛吃了我一枚爆彈。另外還有一個叫做媚婁、一個叫做吳誡的,應該是骨龍的頭頭……那兩個人,一個是看起來有點可怕的女魔術士,一個則是全身肌肉的不倒翁而。如果你們沒看見那幾個傢伙,那麼他們可能就是跟SmC那個叫做傑伊的男人一起把佩兒多莉琪帶走了。」

  「唔。」

  「……我說的很難理解嗎?」

  「這個嘛,我想……應該沒你理解那麼多。」

  「不好意思,跟你們說這麼複雜的事實在是我的不對。總之,S*K跟骨龍的頭頭之前都在這裡,但現還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這樣嗎?那麼,人可能在這後面也說不定……」

  走上二樓的多瑪德君面前,是一扇生銹的鐵門。他拔出劍,環視四周——

  「我聞到很討厭的臭味。我看,還是不要跟那種傢伙硬碰硬,走為上策。由莉卡、卡塔力、瑪利亞,你們只要掩護莎菲妮亞你好。皮巴先走,我殿後見機行事。等一下所有人都往跑,不要回頭,聽清楚了嗎?」

  多瑪德君確認過每個人都是一臉嚴肅認真地點了點頭後,才有偶那個左手一口氣打開了那扇門——

  皮巴涅魯迅速從一旁往前竄出,眼前的景象——如果美化一百倍來說,該說是一個入口大廳。但是說過要平鋪直述,那就是一個用合成骨材蓋成,大得過分的箱子,四周滿是塗鴉,還帶點髒。並且,在對著他們的那一面,開有一扇通往外界的們。

  那些截獲,便以綴滿淡綠色磷光的拉毗傑巴雷,在正對面的門前一字排開……有的站著、有的蹲在地上,睨視著這個方向。也有幾個傢伙手裡面拿著亂七八糟的廢料,甚至拿著幾個破木棍就要上陣的。

  站看之下,這些傢伙應該在二十人以上,接近三十人左右。他們頭穿著上頭印有SeiralKiller注記的防具,手裡拿著青龍刀與棍棒,還有幾個人手裡拿這弓弩——他們一定是知道有入侵者來襲以後,便在這裡守株待兔。然後,他們面對化為一陣砂色旋風的皮巴涅魯,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就在一邊大叫著是誰是誰,一邊試著反擊的時候,頭一個犧牲著,便已經落入皮巴涅魯的死亡圈套中。

  那個傢伙正好站在門前,一邊還沒忘記要擺個譜給人瞧瞧……

  是那個孩子。

  不過,雖然那個人身高比瑪利亞還矮,但那傢伙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也不可能是個小孩子。皮巴涅魯毫不留情對他施展出一連串的攻擊,速度之快,眼睛根本跟不上,那傢伙卻也隨即用他手上一件特殊形狀的武器反擊,看起來這小鬼還真是深藏不露。

  而且,飛燕的武器還能變化——那是個鐵環,還鑲有四條連著鐵球的鎖鏈……雖然難度很高,但看起來是要抓著那個鐵環,然後揮舞鐵鏈攻擊吧?

  飛燕似乎對那玩意相當數稔,在他手裡,那四根鐵鏈就像另外一種生物一樣。鐵鏈本身相當長,十分難以對付。即便是有過殺手資歷的皮巴涅魯,也應為四面同時被鎖定攻擊不得不回防。

  事情只不過是發生在一瞬間——

  皮巴涅魯所選擇的應為策略,是一般人絕不會想到的辦法。不過,如果在對付這個武器上,有所謂的正確答案存在,那麼應該就是皮巴涅魯所提出的這個方案了吧!

  皮巴涅魯是伸出右腳,踩住一根鐵鏈。

  同時也伸出左手,在抓住一條鐵鏈,隨即用右手抄起了雄劍庫雷亞達切斷了那根鏈子,然後伸出左腳,又踩住第三根鏈子……

  接下來,他蹲下身體,抄起他的雌雄雙劍,砍斷,雙腳下的兩根鐵鏈。最後則是伸出左手,攫住了最後一根鏈子,並用力一扯……

  然而,飛燕的反應也很快。啊隨即放開了鐵環,並沒有因此失去平衡。

  「有夠恐怖的……你這個傢伙很強嘛!」

  不過,能夠喜形於色地稱讚身為敵人的皮巴涅魯,這個飛燕,其實還是相當孩子氣的吧!

  話又說回來了,他也的確就只是個孩子而已。

  不對,什麼只是孩子而已……那上半張臉都隱藏在斗篷下的傢伙,感覺上還是相當的高深莫測。

  「我啊——可是超感動的咧!你們這些傢伙、我都沒下命令欸,你們打什麼啊小心我把你們通通都給幹掉。」

  然後,飛燕像想起什麼重要的事一樣,隨即轉過頭,喝止一眾躍躍欲試的同夥他到底有什麼企圖?

  就在這個時候,瑪利亞羅斯等人也都移動到了鐵門附近,眼前卻只見皮巴涅魯手持雄劍庫雷亞達,劍尖朝下,兀自挺立,氣氛顯著有些詭異。看來,皮巴涅魯是等多瑪德君開口指示;而瑪利亞羅斯能做的也只是擺開架勢,隨時準備衝出去支援。

  「我是的,當你們是誰咧,我怎麼說,你們怎麼做就是啦!真是的笨的出氣。吶,你叫什麼名字咧?」

  「……」

  飛燕要問的人很明顯就是皮巴涅魯。

  對這個出身於黑暗大陸的前殺手來說,飛燕嘴裡的共同語,顯然是有些難懂。也許是應為這樣……

  皮巴涅魯沉默三秒,然後,他轉過頭,看了看多瑪德君。就像是由拉夫雷西亞的貴族所飼養、那些附有血統證明書的獵犬,皮巴涅魯對於多瑪德君,可以說是絕對的忠誠。基本上,他只聽從主人的命令。讓然他也能夠隨即應變,但眼下,卻不是能夠判斷的情況。他等著主人指示該怎麼做;在得到主人的首肯以後,他才短短地答了一句:

  「皮巴涅魯。」

  多瑪德君雖然點頭,但心裡也還是靜觀其變。

  「噢,Mr。皮巴啊!」

  飛燕一擊掌,像是很愉快的模樣。他笑過一陣以後,便跳到一旁的廢棄建材上坐定,兩腿在那晃啊晃的:

  「好呢,就這樣決定啦!我中意你們,你們是ZOO的人吧?今天還算玩的高興,就放你們一馬吧!」

  飛燕這麼一說,在場的S*K成員便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不過,他們也只敢小聲抱怨而已,沒人敢直接當面與飛燕炕上。所以說,他確實是掌握住了他的這些部下嗎?說起來,他的力量足以避開皮巴涅魯的第一擊,才能以恐怖為手段,壓制住這些成員嗎?不過……又來了……S*K那些的成員雖然沒有說明,但那種半分放棄、半分受夠了的神情,卻是顯而易見。

  「不過呢……」

  飛燕略微拔起了斗篷,然後單側閉上像是小動物的黑色眼眸。

  那張臉……還是個孩子吧?或許說他是個孩子是有些過了,不過,怎麼看他都跟瑪利亞羅斯而已。臉龐還帶著些許稚氣,連敵意也不多見:

  「你們之前幹掉我們的人,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啦況且你們已經大幹了一場咧再怎麼說,王龍的人也是我們的同胞唄,有借有還嘛!不過,現在都這麼晚啦,馬上就天亮啦,下次在一決勝負吧!」

  「嗯」

  多瑪德君把那大劍插回背上,然後從容地踏前了一步:

  「可以。反正我們已經把同夥要回來了,無意義的流血也並非我的本意。」

  「你誰啊,一臉跩樣,難不成你比Mr。皮巴還厲害咧?」

  「這個嘛,你要試試看嗎」

  「哈,一下子變的掃興就沒意思啦!你說你貴姓大名啊?」

  「我叫做多瑪德君。」

  「噢……?」

  飛燕歪了歪頭,然後伸出手,指著多瑪德君:

  「Mr。番茄?」

  「是啊,就這麼回事。」

  「哈!你這傢伙真夠COOL的咧!」

  有這麼特意嗎?

  嗯……是真的很特意沒錯。瑪利亞羅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也曾想過這是不是玩笑之類的。所以,真要說起來,很能理解飛燕抱著肚子笑個沒完。

  飛燕狂笑了一陣子後,終於能喘口氣來。他先抬了抬下巴往自己身後點了點:

  「你們去唄,下次在碰上,我可會殺光你們咧!」

  「我等著。」

  多瑪德君轉過頭,低聲對瑪利亞羅斯說了一句「走吧!」而後便緩步向前。皮巴涅魯接著並肩跟上,後頭則是把莎菲妮亞圍在中間、一同往前走的瑪利亞羅斯、由莉卡及卡塔力。與單純的戰鬥行動比起來,這樣的發展,其實更讓人有一種奇特的緊繃感。

  再說,雖說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意圖如何,但S*K的人是不可能主動讓路給多瑪德君眾人過去的。

  事實上,飛燕只表示讓多瑪德軍離開,但對於手下的那些人,他除了剛剛的那句「不准動!」外,也沒給任何其他的指示……要說這些人忠實地遵守了頭頭的命令也沒錯啦!現在,瑪利亞羅斯與他的那些夥伴就得與一堆S*K擦肩而過,且只能任由他們用彷彿帶著粘液一般的視線上下打量,讓人神經緊繃。

  這些人……真的是要讓他們離開吧?

  就算飛燕的確是有這個意思,但如果有什麼情況,其他S*K難道不會一起撲上來嗎?

  隨著這些疑問在瑪利亞羅斯心中不斷高漲,他們也即將脫離S*K的包圍圈——

  還有五,美迪爾。

  還有一點點……

  也因為如此,所以瑪利亞羅斯略顯的有些急躁。他想要快點脫身,想要在走大步一點、在走快一點。但是多瑪德君的步調卻沒有絲毫改變,磨磨蹭蹭地讓人無法忍受。

  不過,眼前,只剩下三個並肩而立的S*K。

  在走過那三個S*K的山那邊後,多瑪德君略微側過臉如喃喃自語般低聲說著:

  「我一打信號就炮。」

  瑪利亞羅斯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沒有回問原因——多瑪德君所下的指令當中,有些是他們必須無條件遵守的。沒有什麼理由,他們唯一該做的,各種原因,也隨即水落石出。

  「我說啊——」

  落在他們身後七、八美迪爾處的飛燕,此時突然跳上那堆廢棄建材上:

  「兄弟們!去追他們咧!逃啊、逃啊、逃啊!你們逃給我看啊!接下來會怎麼樣就看你們的啦,哈哈哈哈哈哈!」

  「跑!」

  多瑪德君幾乎是與飛燕同時發話。接著他縱身一躍,移動到隊伍的最後,並揮起動起他手上的那把大劍。

  那時,瑪利亞羅斯正拚命的往前跑,所以他沒看到最後的結果。不過,也沒有那種必要。多瑪德君手上大劍一揮,絕對能斬殺掉一人以上的S*K——他應是打算要殿後吧!對瑪利亞羅斯等人而言,有多瑪德君斷後,他們只要專心往前跑就可以了。

  沒錯,朝著拉毗傑巴雷直直跑過去就對了——耶?

  「等、等一下!皮巴涅魯我們走這邊真的沒問題嗎?」

  現在,他們領頭的是皮巴涅魯。

  然而,雖然按理說,他們應該要跟著皮巴涅魯一直往前跑,但再這樣跑下去,就要抵達垃圾處理廠的所在地——拉毗傑巴雷了。那地方已經很接近第六區的外緣部,也就是說,從這邊在往前跑,也只會撞到那個最新的,高十七美迪爾,基座地步寬達21美迪爾,上部寬幅達到十七美迪爾的鉻金屬製首都城牆而已。

  不過,從這邊出去,岔路與小路也多,或許從這裡可以甩開S*K的追兵也說不定。

  對了,一定是這樣沒錯!

  然而此時皮巴涅魯卻拖著腳步後退——皮巴涅魯的腳程應該比任何人的都快才對,這是怎麼回事?

  當然瑪利亞羅斯也能大概瞭解他的心理……

  皮巴涅魯一路退到隊伍的最後,幾乎與多瑪德君並排,看起來他是很討厭打頭陣啊……只是,瑪利亞羅斯也是投一次站在這個位置……更何況,他身邊不就有一個總能在這樣的狀況下,派上用場的男人嗎?

  「卡塔力!你不是最會記路嗎——?」

  瑪利亞羅斯一邊拚命向前跑,一片往旁邊看去時,瞬間一臉愕然——

  卡塔力不見了!

  當然不是消失到哪裡去了,而是卡塔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到由莉卡什麼去了。就算瑪利亞羅斯轉過頭去,卡塔力也沒多看他一眼,而是把他那張一臉往旁邊一轉,然後繼續往前跑。半魚人……你該不會也……

  然後瑪利亞羅斯抱著一線希望,轉頭往由莉卡及莎菲妮亞的方向看去……

  「那、那個……瑪利亞不好意思,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走……」

  「……我,也是……」

  「老子我來的時候不是走這邊!是走另外一條路過來,那時候很急啊——」

  「後面就交給我們吧!瑪利亞,帶路就交給你啦!」

  「拜託了。」

  「——跟我講有什麼用啊!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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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18 05:11 PM|只看該作者
  chapter. 8  討厭的天堂

  結果,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回到了位於第十一區,王國第二銀行內的動物園辦公室,天邊都已經露出魚肚白。

  把事件經過整理一下——他被媚婁與吳誡綁架,實在九巡月的八號日傍晚,大約十六時左右,而多瑪德君等人現身來解救他的時刻,則是在九號日的凌晨四時半左右。也就是說,他被綁架監禁的時間其實還不到半天。

  他們抵達辦公室時約在早上七點半,從拉毗傑巴雷附近到王國第二銀行,直線距離約五切美迪爾(註:可能為kilometer的變音,代表如公里般的長度)的路程,他們實際上竟然花了三個小時。

  不過,三個小時包括他們脫離那棟建築物,以及從S*K的包圍中脫身的時間。S*K一路上一直糾纏個沒完,就連王龍的餘孽都跟著追了上來……應為沒辦法抓准敵人的總數,所以在判斷該逃還是該駐足戰鬥的分際相當困難,讓他們也遲疑搖擺了許久。但最後,他們仍是收拾掉了為數不少的追兵。

  即便如此,對方還是佔盡了地利。

  特別是,莎菲妮亞在他們這一邊。所以S*K手上諸如弓弩之類的武器,對他們而言,可說是莫大的威脅……

  因此,他們還是得逃。瑪利亞羅斯拚命地想辦法,想要找出路來——是這裡嗎?不對、還是這裡?然而,饒是他再怎麼努力,拉毗傑巴雷附近的路真的很麻煩。

  應為在這裡,毗鄰房舍的違章建築通道間……不知道該說是通路或者說是縫隙……總之,如果他們走向那些如龍州人的根據地那樣平坦開闊的的地方,龍州人要拿弓弩類的武器狙擊他們就容易很多。所以,他們只得避開這樣的地區,然後往拉毗傑巴雷地區前進……雖然目標很明確,但卻不見得有路通往目的的方向……

  就在這樣的狀態下,他們反反覆覆地實驗著……這裡不行、那條路不行、在那邊的那條路也不行……這個不行、那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就某種層面來說,他們能夠全員平安無事,實在是跟奇跡沒什麼兩樣。

  在那之後,當大家在談論之後該如何行事時,瑪利亞羅斯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等到他注意到時,他已經像是貓一樣地,裹著毯子蜷曲在辦公室那張有名的大圓桌底下。

  「……耶?我不是……坐在椅子上說話嗎、怎麼會……」

  毛毯應該是由莉卡幫他蓋上的吧,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鑽到大圓桌低下去的了……應該沒有誰會我無聊到故意把他搬到桌子底下才對,所以說到底,他應該是自己鑽下桌子去的吧——

  「反正這邊的地板又不髒……」

  這個辦公室有十幾美迪爾平方大小。而坐陣中央的這張大圓桌,直徑就長達七美迪爾除了打掃時間之外,沒有任何人會特別踏進這張桌子的正下方。所以,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還能選中著裡當作是睡床,也是在讓人不得不說,瑪利亞羅斯的衛生概念實在是太有一套了。

  不過他也不一直睡在這裡——瑪利亞羅斯從皮帶上的小袋子裡取出鬧鐘定神一看,現在是十三點半。也就是說,他睡了五個小時左右嗎?他一邊揉著很難睜開的眼睛抱著毛毯,從大圓桌底下鑽出來。

  「啊,瑪利亞,凝』你拉起來了嗎?早啊!」

  他還在想,辦公室裡未免也太安靜了吧……連個人聲都沒有。出來才發現,原來是只有尤里卡在。

  「……早啊!」

  舉目四顧,確實,他那些ZOO的夥伴們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只剩下由莉卡一個人,站在窗邊的櫃子前,不知道在做什麼。

  不過,如果只問ZOO的夥伴們,那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是——

  瑪利亞羅斯一邊忍受著突如其來的偏頭痛,一邊死命盯著正坐在大圓桌旁椅子喝著茶的某個生物。

  「——我說啊,你到底在這裡幹嘛啊?」

  「啊?」

  帶著黑色三角帽,穿著寬鬆的長袍,卡洛那一身已然不多見的古典魔術士裝備,徒勞地眨動著一雙深紫色的大眼,滿臉驚恐的樣子:

  「啊!原、原來是瑪利亞大人啊!您怎麼突然從底下跑出來……不過今天真是個好日子,能夠看到你這麼健康,卡洛、啊、我真的是……打著呼怎麼可以坐著咩,請、請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啊——」

  「你——危險!」

  如果不是瑪利亞羅斯及時伸出手,卡洛那在一時情急下,幾乎要打翻圓桌上的茶杯,弄得自己滿身……真是的,他才起床耶,這對心臟不好啦!

  「呼……算了啦,你就就乖乖地坐在那邊就好了。」

  「對,對不起……」

  「閉嘴!」

  瑪利亞羅斯冷聲命令道。卡洛那聞言,隨即便用手摀住自己的嘴,用力地點了點頭。不虧是卡洛那,應為意志力實在是派不上用場,所以馬上出動了自己的雙手……不過也是啦,就一個堅持不隨意使用魔術的笨蛋魔術士而言,這樣的做法確實可以說是他的一貫風格。

  「由莉卡,這傢伙怎麼會在這裡啊?」

  「她不是瑪利亞的朋友嗎?」

  面對由莉卡的反問……瑪利亞羅斯雖然對自己該如何回應有些疑惑,但扯謊是絕對不行的——

  「他哪是什麼朋友啊!之前我被他整的超慘的好不好,惹了一堆麻煩……」

  「那就是你朋友嘛!」

  「我就說不是嘛!」

  看著瑪利亞羅斯拚命否定這個說法,由莉卡像是覺得很有趣。不過,當他說道卡羅那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時,卻也是一臉的困惑,怎麼也沒辦法理解的樣子:

  「怎麼說呢,這個小鬼頭,似乎是迷路了……」

  「迷路?」

  「是啊,他好像是迷路了,不知色什麼時候跑進了第二銀行這邊來的樣子。然後就在辦公室前晃來晃去的,所以……」

  嚴格說起來,這樣確實是蠻扯淡的,但既然是卡羅那,那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總之不管怎樣,只要牽扯到卡羅那,要判定真假都很麻煩。

  無論如何,由莉卡總是在一時心軟下,糊里糊塗地把這個傢伙給撿了回來。雖說是現在是遲了點,但像是這種孽緣,最好也還是要當機立斷為上。

  「算了,總之我雖然認識他,但還不到朋友的程度,這傢伙我就不管啦——反正等一下送回去給他那保姆就行了。對了,其他人呢?」

  「都先回家了,不過我想等一下還會在集合。」

  「不過這樣好嗎?局勢還沒穩定,大家就單獨行動這樣妥當嗎?」

  「多瑪德君與皮巴涅魯不用擔心;莎菲妮亞在第十金屬之森那邊有房子,只有魔術士能出入那裡;卡塔力雖然是租房子住,不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差錯才是……」

  「由莉卡是在泛大陸醫術士會(PCMA)那邊搭營住宿吧?」

  「是啊,不過,反正我又沒什麼行李,呆在這裡就可以了。」

  這樣說起來,在ZOO的成員中,就屬於由莉卡待在辦公室裡的時間最長。不但辦公室德爾櫃子裡收藏著許多由莉卡喜歡的茶葉,連裝有他換洗衣服的大行李箱,就放置在房間角落。雖說這個辦公室只是隨便用了銀行裡的一間房間,盥洗設備可以說是一應俱全,連床鋪都有,要在這裡過日子是綽綽有餘的。

  「所以由莉卡才會待在這裡是嘛?」

  「不然你想要誰呆在這裡?」

  「唔——那我出去一下。」

  「你要回家去嗎?一個人沒問題吧?」

  「不要緊,我不是要回家,是有一點事。不能講……總之很重要。」

  由莉卡歪了歪頭,好像是有些掛心。瑪利亞羅斯看到了由莉卡這樣的表情後心中一緊,但無論如何他都得走這一趟:

  「應該不會走太晚,如果其他人先回來了,幫我打個招呼好嗎?」

  「你要小心喔……嗯?」

  從由莉卡的表情與態度就能看出,她確實相當擔心。

  她走近瑪利亞羅斯身邊,然後伸出右手,悄悄握住瑪利亞羅斯的左手的指頭。

  藉由指尖相觸,瑪利亞羅斯多少能從由莉卡身上得到一些力量。

  只是,再這樣依賴著他人就無法邁步前進了——於是瑪利亞羅斯放開了手,拚命地微笑:

  「那我出去囉!」

  「路上小心。」

  由莉卡笑著送走了瑪利亞羅斯,而瑪利亞羅斯也順手抓著卡羅那的後頸,兩人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然後,他們一起搭上電梯,直下一樓。在離開銀行前,瑪利亞羅斯把整件事又想了一次——不管怎麼說,迷路迷到辦公室前,這實在是太扯了。他應該是想到某處去吧?原先他只是想問問而已,但卡洛那卻隨即用左手緊緊地把自己的嘴給塞住,不回應。

  與其要說這人老實,還不如說他是單純的笨蛋而已。根據他剛才的說法,她是要從他在的第四區租聘的住所到距離二切美迪爾外、第五區的王國第一銀行。這樣還會跑到三倍遠的第十一區王國第二銀行來,那可真的是笨到極點了。

  「應為這個建築物很像銀行……所以我就想,應該是這裡咩!」

  「這裡也是銀行。」

  「耶?所以卡洛那其實沒有搞錯咩?」

  「但、但是……那個這裡是銀行咩……那邊也是銀行……咩?耶?所以?」

  瑪利亞羅斯根本沒閒工夫告訴卡洛那「艾爾甸有兩個王國銀行」這種屬於常識的認知。當然,他也沒想到要專程把卡洛那送到目的地去,甚至他本只是想要把卡洛那給丟出去,之後讓她繼續她的迷路之旅就可以了。不過麻醉後他仍是省了這道功夫。

  因為他們走出銀行不久後,便遇見看卡洛那那個一臉不爽的保姆。

  「啊!你這個傢伙……」

  有著一張東方臉孔及黑髮銀眼這樣珍稀組合的雷尼,一看見卡洛那出現在眼前,隨即舉步向前,用手指輕輕戳著卡洛那的頭:

  「你這個笨蛋!我等你半天了你都沒出現!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搞錯銀行了,所以我才跑到這裡來找你……看吧!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吧!」

  「啊、對不起咩……我真的、記不起來啦……」

  「怎麼可能!三次了耶!我都叮嚀你了三次,你不是還鬼扯什麼:『啊!我知道了咩!交給我吧!』之類的!快點,其他人已經先往地下區已經出發啦!我們現在過去還來得及!」

  「啊、那個,等一下……雷尼,我要先跟瑪利亞大人說聲謝謝……」

  雷尼逕自抓起了還想抵抗的卡洛那手腕,然後大步往前邁進。還以為他完全無視於瑪利亞羅斯的存在,再在往前五美迪爾後,突然停下腳步,莫名所以地回頭瞪了瑪利亞羅斯一眼——

  不過,雖說是瞪,但嚴格說起來,或許只是因為雷尼那雙眼原本就是異常兇惡的關係吧!

  「不好意思,這個笨蛋給你添麻煩了。哪你也給低頭道歉!」

  「是、是!那個,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卡、卡洛那一定為您祈禱的,希望你能夠長命百歲、身體健康,我會一直幫您祈禱的!希望之後還能再見!」

  「……拜拜。」

  瑪利亞羅斯呈半呆滯狀態地搖著手,而雷尼與卡魯那的身影,也同時離開遠去,慢慢地便看不到了。

  那兩個人明明與他都同樣生活在艾爾甸,為什麼活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種?當然啦,人各有志,是沒辦法硬要說誰好誰不好的。但是,有人能夠樂在其中也有人並不以此為樂。或者是根本無暇顧及於此……

  佩兒多莉琪——

  他現在怎麼樣了呢?

  瑪利亞羅斯深受按住澎湃不已的胸口。

  抬頭看看天空,一壁如洗,活像一丁點責任都免擔一樣。

  簡直到足以讓人厭惡的地步。

  ※※※※※※※※※※※※※※※※

  chapter. 9  我卑劣


  看起來,第六區已變成那些龍州人的地盤……如此一來,要到收容所去,就會變得麻煩許多。

  所以,他帶上夜視鏡、綁上頭巾還帶上面具。在經過這一番大變裝後,避人耳目地走在路上,可說是及其低調……不過,不知為何,無論是S*K、穿黑夾克的王龍,還是身上佩戴骷髏飾物的骨龍,全都不見人影。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銀色軍團的守護者。

  現在,在第六區的來回走動的守護者比平時要多上許多。他們比往常更嚇人,而行人也被他們一一怒目以對。雖說此時才剛過午,但整個貧民窟確實罕有地人煙稀少,平靜非常。

  當然,這是有理由的——

  現在守在收容所門前的負責警備的守護者,不是昨天那幾個傢伙,但瑪利亞羅斯並沒有被攔下。即便如此,也還是等到莫莉工作暫告一段落以後,才得以見到早就已經知曉事情來龍去脈的莫莉。

  「你那是設麼臉啊?簡直就像是在肥堆裡,吃著腐壞葡萄酒燉煮蝗蟲的蜻蜓一樣。」

  「……蜻蜓會吃蝗蟲嗎?」

  「這個嘛……」

  莫莉在窗邊的小桌旁的椅子上落座,漏出一抹疲倦的微笑後聳了聳肩:

  「要說是翹屁股毒蛇吃下了栗子羊羹話是的表情也可以啦,總之,你不要光杵在那裡,找張椅子坐下吧!」

  「嗯。」

  瑪利亞羅斯把一張迴旋椅搬到與瑪利亞羅斯相對的位置,就在那張椅子上做了下來。

  與其說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還不如說他的腦子裡已是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來。

  莫莉的工作可說是堆積如山,就算不看那堆滿了桌上與周圍的文件也能瞭解,眼下,想必也是硬排出時間來見他才是。

  一定要趕快出說。雖然莫莉一定已經知道了,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充分地說明了這一點。但即便如此,有些事,瑪利亞羅斯還是非得親口告訴莫莉才行。

  大批的守護者如此聲勢浩大地在街頭行走,必定與佩兒多莉琪的事情有關。再者,莫莉向來都是把收容所的警備工作交給守護者,他跟守護者也可以說相當有淵源。所以,雖說那件是是昨天才發生的——但莫莉一定已經知道了。

  然而有太多事——諸如與相關人員的交涉、財務上的決斷、針對難治病症的治療方針及檢討、還有急救上的臨床反應、與收容所人員之間的對應相處……等等,都需要莫莉親自去處理,處理的時間根本就是分秒必爭。

  所以,莫莉跟們沒辦法停下腳步來。就算死佩兒多莉琪被殺掉了,他應該也沒辦法停下手邊的工作。

  如果就因為這樣而說莫莉冷酷無情,也是實在是再愚蠢也沒有了!若要因這樣說他不是人,那更是胡說八道!

  那根本就是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才會說的話!

  「那孩子——」

  莫莉叼起了一根煙,點火,慢慢地吐出了紫色的煙霧:

  「那個叫做焰的守護者帶他來的時候,他才九歲。他的眼睛……看起來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很晦暗,像是在強忍著什麼,一句話也不說。不過,在被守護者救出的當時,他的母親被殺,自己也被人賣掉,會有那種表情,也是很自然的……」

  「被殺……?」

  「那是常有的事。」

  莫莉歎下一口氣,微微地搖了搖頭:

  「她父親是個老路不明的交貨,女兒都還沒生出他就跑了,他母親只得一個生下他,那時,她母親還住在卡利歐薩克,之後就帶著她來到了艾爾甸。他母親在庫拉納德歡樂街上當妓女,後來被一點小事被恩客殺掉,於是,那個孩子就成看孤兒殺掉她母親的那個男人,是個如垃圾惡黨般的流氓,在這條街上也只是一隻毫無建樹的害蟲。真要說起來,這樣的悲劇其實一點也不罕見——本來那個孩子在失去保護著以後,應該會與其他的有著相同境遇的孩子一樣淪落,但在那之前,他偶然間讓那些守護者給拉了一把……」

  這樣說起來佩兒多莉琪是真的說過沒錯……

  她討厭那些惡黨。那些傢伙只會燒殺擄掠,她們確實因為這些人而失去了去多。

  也就是說,佩兒多莉琪因為這些傢伙而失去了所有。

  瑪利亞羅斯自己也是。

  誠如莫莉所言,這樣的悲劇,在這條街上可以說是層出不窮。就像是路邊的碎石,小小一點,毫無價值可言,不但不值一顧還滿地都是。

  可是,瑪利亞羅斯心想——那又能怎麼樣?

  這裡就是這樣的一條街——雖然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離不開這條街了——他只能緊緊地依存這條街或者。所以,不論有多苦、有多痛,有多麼憤怒,他都只能接受,承受著這一切後繼續前進,繼續活下去。

  可是,佩兒多莉琪不同——他拒絕接受、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即便他的力量在怎麼微小,他都想要改變這條街,繼續前進。

  是這樣子的嗎?

  「那孩子,從他來的這裡,大概過了——三巡月又三天左右,那孩子才開樓願意說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然後,莫莉便對著對著瑪利亞羅斯伸出了攤開的左手:

  「可以給我一把劍嗎?我也可以用的那種……」

  「她要……一把劍嗎?」

  「是啊!或許是因為目睹了那些幫了她一把的守護者出手斬殺那些小混混的關係,她被震懾住了,那個孩子便對我這麼說,我說我沒有那種東西,那孩子卻不知到從哪裡弄來了把劍,在那裡揮啊揮的……甚至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說,她想要加入那些守護者。明明是個女孩子,身上總有傷口,我都給他治療了無數次……就在這個過程當中,她的話慢慢地多了,人也變的開朗了不少。她總是笑著叫我媽媽、媽媽……不論我怎麼說,怎麼勸,她都沒有放棄練習劍術。結果就是——或許他真的有些才能,最後仍是通過了考試。聽說,那時非常嚴格的試練……然後,他成為了個一個守護者。」

  「我……」

  煙灰落在瑪利亞羅斯面前,散落在地上。

  瑪利亞羅斯沒有抬起頭。

  他沒辦法看莫莉的眼。

  「佩兒多莉琪……是跟我一起被抓的。」

  「我知道,貧民窟的孩子們已經告訴我了。昨天,那個乳臭未乾的小鬼頭,不是幫你把那孩子給帶回來了嗎?那小兒因此似乎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之後,他也目擊了你被龍州人包圍、擄走的經過。原先他還猶豫要不要告訴我們,但就是在今早,他來找我了。」

  「莫莉,我……」

  「你沒事吧?」

  在那一瞬間,瑪利亞羅斯還以為自己會被責備。所以他抬起眼,偷偷地覷著莫莉,想要看看她臉上的表情。

  但莫莉並沒有這樣做。他的一雙眼,此時慢慢地和緩下來,像是已經徹底地放下心來。然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到這些許疲憊的笑意:

  「那我就安心了。是你的夥伴們去救你的?還是那些龍州人放你走?」

  「是我的夥伴……」

  雖然真要說起來,事情並不只是如此。但是一直到現在,他還沒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他很猶豫,到底該不該就這樣把事情告訴莫莉:

  「——因為在那之前,佩兒多莉琪已經被交給SmC了,只剩下我在那裡。然後我那些夥伴才來救我……」

  「SmC?」

  「嗯,那些龍州人……就是S*K、王龍與骨龍,似乎已經與SmC結盟了;而SmC又與守護者對立,多以佩兒多莉琪才有利用價值……這是那些龍州人說的。」

  「這樣啊……」

  看著只剩下一小節的煙頭……莫莉沉思了一會。然後她便拉過那個放置在桌邊的茶杯。原則上,收容所內是禁煙的,就連莫莉的診療室也沒有煙灰缸,因此有時,莫莉會把空的茶杯當作煙灰缸用……

  「可以請你把剛剛那些話,詳細地告訴守護者們嗎?他們對這件事的瞭解,可能還不到這個程度。現在他們是把目標對準那些龍州人,但如果他們能夠聽到你這些話,說不定可以採取其他行動。」

  「當然可以。」

  「至於可能性……」

  莫莉硬生生停下手上將第二支煙遞上嘴邊的動作,也跟著改口:

  「現在還不到絕望的時候,我們要得先發制人才行,如果SmC要拿那些孩子做什麼交易,守護者們是不會妥協的。」

  「……所以,他們會放棄佩兒多莉琪嗎?」

  「丹尼斯·桑瑞斯不是個壞人。」

  莫莉如此的說著,但這其實並不算回答了瑪利亞羅斯的疑慮。

  然而,莫莉手裡的第二跟煙,此時已被他折成兩段,不可能在拿起來抽了。

  「只是,如果因為感情用事而危及自己守護看二十幾年的組織,那豈不是太愚蠢了嗎?對手如果是SmC,就更應該要能理解這一點——他們擄走佩兒多莉琪,要逼守護者出來談,目的是在刺探,所以守護者不該隨之起舞。」

  「那,佩兒多莉琪她……」

  照莫莉這樣說,秩序守護者也還沒找到佩兒多莉琪人在哪裡。如果連人在哪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談有沒有救出來的問題了。假使SmC要拿佩兒多莉琪來交易什麼,可想而知的事,守護者們是不可能配合妥協的。

  所以,眼下只有絕望而已。

  如果情況在沒有改變,佩兒多莉琪她就真的會——

  瑪利亞羅斯不敢在想下去了。感覺上,要是他再繼續想下去……說不定就會真的成真。那實在是太可怕了!不,事情的發展恐怕會真的發發展成那樣!不久之後,這樣的揣測或許就會成為現實,令人難以接受。

  因為,就在半天前,他明明就還在他的身邊啊!

  那時,佩兒多莉琪咬著口枷唱著那如咒語般的旋律……到現在,都還在縈繞在他的耳邊。

  「那不是你的錯。」

  莫莉壓抑著感情,低聲說道,並將已經折成兩半的煙,放在小桌上:

  「收容所裡,有好幾個孩子加入了守護者的行列,也有好幾個人後來都沒能在回來。我沒辦法在喊著他們的名字,也沒辦法在擁抱他們……這條街上,死亡原本就隨處可見。而且在成為守護者後,她就不曾在回來過了。他雖然沒說,但我知道,她是要我當作他已經死了……那孩子的個性就是這樣,嘴上不說,老是以行動表示。」

  「但是……」

  但是什麼呢?

  他根本想不出來任何反駁的話的說法。

  ——但他來見莫莉……並不是為了這種事啊!

  瑪利亞羅斯深深地低下頭,把自己的額際頂在膝蓋上:

  「……對不起……莫莉……」

  對了!

  一開始……他就是想要好好地向莫莉說明。

  那才是癥結。

  但是……不對,不知是那樣而已。

  瑪利亞羅斯其實是想要道歉的。

  這也許不合理……就算他向莫莉道歉,佩兒多莉琪也不會再回來了。他知道他這樣的做法,只會對莫莉造成困擾而已。

  但是,瑪利亞羅斯就是想要向某人,致上他的歉意。

  如果說要道歉,那對像當然就是莫莉了。如果是莫莉……

  如果是莫莉,就一定能夠理解他的心情,並且能夠安慰他吧!

  他一定會說,這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的責任。

  他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多麼、卑劣啊!

  「……對不起、我……」

  然後,莫莉仍是抱住了他……就像要包覆住他一般。她在他耳邊細聲呢喃:

  ——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道歉的。

  其實,現在,應該要被人擁抱安慰的,應該是莫莉才是。但他卻……

  他真的是,太差勁了——

  ※※※※※※※※※※※※※※※※


   chapter. 10  背叛的優先順序

  在踏出莫莉的診所後,瑪利亞羅斯便向擁有一身黝黑肌膚的十七號巡邏隊隊長夫雷德利庫·伊努泰洛,說明他與佩兒多莉琪一起被監禁的經過。

  但是他並沒有仔細說自己是什麼脫身的。比起瑪利亞羅斯的事情,伊努泰洛也同樣更在意SmC的種種。雖然伊努泰洛要求瑪利亞羅斯與他一起走一趟銀之城寨,但在被瑪利亞羅斯拒絕以後,他也囉嗦,只是爽快地離去。或許是因為「莫莉的友人」這個身份,多少起了些許效用吧!無論如何,對伊努泰洛而言,盡快捎回新到手的情報比什麼都要緊。

  所以,瑪利亞羅斯並沒有被絆住太久,但他在離開以後,也沒有馬上返回動物園辦公室。

  他想要一個人好好想一想。

  他想要在見到其他人以前下定決心。

  他真的要讓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就這樣……心有不甘、鬱鬱寡歡地結束?

  還是要走他自己的路子?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讓自己了無憾恨呢?

  不論他再怎麼思考,感覺都仍在一團迷霧當中。所謂的答案,畢竟不是路邊那些小石頭,隨手可拾。而他仰頭張望時,天空卻晴朗的讓人討厭,讓他也沒辦法像個孩子一樣,從雲的形狀去尋解答。

  於是,他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一路搖晃到高層寺院林立的第十三區。瑪利亞羅斯心想——這就是所謂的歸巢的本能吧?

  算了,雖然不是什麼美好回憶的所在,但他畢竟在高層寺院GM受恩帕西的屋頂上住過。這個十三區,市話說起來其實跟他家的後院沒什麼兩樣。哪個地方不能去、哪個地方無所謂,他本事都記的一清二楚,就算是一邊走一邊發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雖然有時候,那些滿臉凶相、一臉橫肉的和尚總會忍不住要出手多管閒事,但他有的是辦法應付那些傢伙。

  當然,他也很清楚,第十三區與第十一區交接的某個角落,儘是搖搖欲墜的高層建築。

  瑪利亞羅斯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踏入那個角落。只是現在正好心血來潮地抬腳往第十一區走去,也因為如此,他才會相當偶然地通過那處所在。

  事實上,因為這個地區,舉目所及,建築物幾乎都搖搖欲墜,哪時崩塌下來也不值得意外。所以即便天還大亮,也沒有多少人願意靠近這裡。事實上,也因為這個地區隨時都有可能有哪棟建築倒下,所以要走這條路,時時注意上方的任何動靜。如此一來此此處自然顯得安靜異常。將這裡當作一個整理思緒的所在,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瑪利亞羅斯一面往前行,合成建材的碎片也不時地掉落在地面上,四周不斷傳來似乎有什麼東西不斷地壓擠摩擦的響聲,聽起來多少有些恐怖、讓人不由自主地神經緊繃起來。

  對十三區的高層建築群,幾乎都是以魔導王時代的科技多興建的。就算是碎片,也絲毫不見風化破損的痕跡,而也因為碎片散落四處的緣故,路相當不好走。

  「……這樣要怎麼想事情啊……」

  時間大概在下午十六點左右。雖然還不到日落時分,但此區卻暗的有些奇特。雖說地十三區原本就是一堆高層建築,采光本來就差,但並非只是如此而已。

  這裡,似乎少了些應該存在的實物。

  ——沒有生物氣息。

  就算是地下區,也都還有些異界生物進出穿梭。就算是梅莉庫魯、就算是蜥蜴人、就算是亞人柏格、就算是半死者,只要是有會動的東西,感覺上都不會這麼令人毛骨悚然。

  這裡是廢墟。

  這裡曾經是α大陸,商人們藉以從事商業活動的據點。人們在這裡創造積累了巨大的財富,這裡是第十三區「摩天樓街」。

  然而,這樣的榮景卻招至人們的羨慕、嫉妒、憎恨。那些利益熏心的傢伙再此地掠奪、殺戮、並大肆破壞。於是,第十三區便化為「無人地帶」。

  當時所造成的影響,到現在還留存在此處。

  在那以後,地十三區的大半區域,被僧侶或神官看上,他們再此侍奉創造出蘇生式的神明,進行重新復甦,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就就被稱為「彷徨之魂區(RSW)。」拿這些可靠耐用的古老高層建築群來設立巨大的祭壇,可以說是在適合不過了。

  至於這個角落——也就是當初破壞的終於厲害的一區,則就這樣被閒置下來。

  這些高層建築,可以說是那些已然失傳的古老技術的結晶,就連傳承了諸多建築秘技的摩德洛裡石工,也沒辦法下修復這些建築物。

  儘管如此,瑪利亞羅斯也沒想過要拆毀這些建築物——他可不想因此把自己弄到骨折的地步。

  這裡是為眾人所遺棄的廢墟。

  除了瑪利亞羅斯外,沒有人在這裡。

  一個人也沒有。

  ——不!

  有人。

  有人——在盯著他瞧。

  有人在看著他,從哪裡呢?

  上面嗎?

  他抬頭向上看去,某棟傾斜到極限的高層建築,遮蔽住了大半天空,下方則由一棟在地面上直立九十度的建築物支撐,看起來很有對抗重力的味道。

  不可能有人在那裡吧!那裡不會有人在吧?應該沒有會跑進那種建築物裡的笨蛋吧?

  應該是他想太對了。

  瑪利亞羅斯搖搖頭再度踏出腳步。

  但是,他的腦海當中卻突然浮現出一個人名。

  怎麼可能——不過……也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沒錯。

  事實上,雖然瑪利亞羅斯麼看到那傢伙,但是他常常感覺到那傢伙的存在……感覺到哪家的視線。

  雖然他總是認為自己應該是自己想太多……但是現在的感覺卻又是一摸一樣。

  「……亞濟安……你在吧?」

  第一次他壓低了嗓音。

  第二次,他大叫出聲,聲音中蘊含著連他自己也弄不清的某種感情:

  「亞濟安……!」

  瑪利亞羅斯的嗓音,迴盪在周圍的高層建築物當中,回聲漸次傳來。

  是他弄錯了嗎?不可能啊……因為——

  他聽見了腳步聲。

  那時踩碎了那些合成建材的的聲響。

  瑪利亞羅斯轉過頭。

  那傢伙,就站在那裡。

  那傢伙,穿著一身棘安色的長衫,一頭黑髮散落在肩上。那雙如冰一般的淺藍色眼瞳當中,倒影著瑪利亞羅斯的身影;嘴角則像是黏上了一抹可疑的微笑一般——他就是虐殺人偶,也是午餐時間一族的首領——亞濟安。

  「唷!」

  亞濟安就在距離瑪利亞羅斯五、六美迪爾處停下腳步:

  「好久不見哪!其實我本來沒有要在你門前現身的……不過,這還是你第一次這麼熱情地呼喚我名字。我實在是忍不住,還是出來了。」

  「……你說什麼……好久不見?」

  瑪利亞羅斯可以感覺到他的唇……連他的腹腔深處都在顫動

  這個男人喜歡胡說八道,並不是從今天在開始的。

  但是這一回,這傢伙根本就是超差勁,有夠SUCK的。

  「什麼好久不見啊!我們今天不是才見面嗎?而且還是跟那些SmC的傢伙……那究竟是為什麼啊?你明明有自己的族,幹嘛還跟那些傢伙搞在一起啊?那樣就算了,你要做什麼我管不著。但是……你都那那些傢伙鬼混在一起了,幹嘛還找人好救我啊?」

  「你說……為什麼?」

  「當然是應為我愛你啊!」

  「愛……?別開玩笑了!」

  「這怎麼回事開玩笑呢?我可是認真的。如果不是你,我幫什麼呢!就因為是你……就因為是你啊……!」

  在那一瞬間,亞濟安已經壓下了自己已經略顯失控的言語,斂下眉眼:

  「我怎麼可能丟著你不管呢?為有什麼因為所以的。你不用在意,那都是我自己要做的,你沒有責任。」

  「什麼責任啊……?」

  瑪利亞羅斯覺得亞濟安已經隱瞞了什麼。亞濟安誰「你沒有責任」的意思,不就是認為責任在瑪利亞羅斯什麼嗎?不過,到底是什麼責任啊?

  瑪利亞羅斯只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六巡月的二十號日吧?他就在位於地下區D7的阿法濟地下城出入口附近,看到了幾個侵入者被SmC率眾襲擊,因為自己若干失誤,他也被牽扯進去,後來還差點被人殺掉——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是亞濟安救了他。那時,他用了某種武器還是什麼的,先宰了一個SmC,然後趕跑了其他幾個傢伙。

  對,是SmC。

  不過還是有點不太對勁。亞濟安是與SmC的第二把交椅——傑伊一起出現的。所以,很難想像午餐時間與SmC是敵對關係,最起碼在這個時間點上應該不是的。

  但是,在二巡月以前的那個時候呢?

  那一天,亞濟安殺死了一個SmC,但今天,他為什麼與SmC的傑伊一起出現?

  這段期間當中發生了什麼事?進而改變了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嗎?

  那一天,他沒有及時出現在瑪利亞羅斯面前,這與那件事也有關係嗎?

  「我忘記是什麼時候了,你曾經問過是否能加入我這個族……」

  亞濟安沒有動,也沒有走近一些。

  這個距離,也已誰是一條界限。

  「我那時拒絕了……雖然我現在已經被有自信去說這樣的判斷對不對,但是我不想讓你看到這點……我不想讓你知道。如果你知道,或許會更討厭我。你大概會認為我是一個可憐蟲,會看不起我吧!但是,我也有一定得要守護的東西。我那些笨蛋夥伴……他們相信我。我不能丟下他們逃走。所以……我也只能那麼做。」

  「你不想……讓我看到什麼啊!」

  「我那難看的樣子啊!」

  亞濟安一邊說,一邊轉過身去,背對瑪利亞羅斯:

  「——因為很多原因,我現在被SIX豢養,或許會跟你那個ZOO敵對也說不定。不過,既然我們分屬不同的族,一定就會發生這種事情……當然,我並不想這樣,但情勢演變如此,我也沒辦法。」

  「沒辦法……?」

  如果真的演變成那樣,亞濟安……會殺了與他敵對的自己嗎?

  雖然他很難想像那樣的情況,但如果亞濟安已經與SmC聯手,那麼他就可能與自己為敵。如果瑪利亞羅斯真的下決心,那個可能性就會有機會成為現實。如果想要救出被SmC抓走的佩兒多莉琪,那他就得拿出辦法來,但是,若要那麼做,就算是演變成被殺的結果似乎也不值得意外。

  只是,他真的有可能成功救出佩兒多莉琪嗎?

  他就像只金龜子,沒有絲毫力量可言,只能在原地團團轉。這樣的他,真的可能救出佩兒多莉琪嗎?

  他幾乎是一籌莫展啊!

  ——不對!

  他還是有辦法才是。

  或者該說,那個有辦法的人,現在就站在他的眼前。

  只是,假如亞濟安知道佩兒多莉琪人在哪,而且又特意洩露出來,這代表何種意義,瑪利亞羅斯也該很清楚才是……

  簡單地說,那就是背叛。對與其結盟的SmC來說,那時很明顯的背信行為。

  再加上,如果他根據那些情報而有所行動,瑪利亞羅斯很明顯地,一定會站到與SmC敵對的位置上。

  如此一來,他就又是亞濟安的敵人了。也就是說——

  「那個女孩子……」

  亞濟安突然側過半邊臉來,開口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可說是頗為冷清:

  「那個守護者……是你的朋友嗎?」

  「……應該算不上是朋友,只是認識的人。」

  「這樣嗎?但是忸怩似乎很在意她,不是嗎?」

  「為什麼……」

  當然亞濟安猜對了。

  「……為什麼……你連這種事都知道?」

  為什麼他幾乎完全被這個人看透了?

  亞濟安有些寂寞地笑了笑:

  「我知道啊!你的事……我全都知道。」

  這樣的台詞,瑪利亞羅斯似乎已經從亞濟安嘴裡聽到過太多次了。他總認為,這不過是亞濟安最拿手的鬼扯而已。

  但真的是這樣嗎?

  他不曉得——

  因為,瑪利亞羅斯根本一點也不瞭解亞濟安。

  亞濟安卻說,他知道瑪利亞羅斯的全部。

  事實上,他簡直是看透了瑪利亞羅斯!

  「那個女孩在『SUCKDOLL』那裡——守護者應該知道地點在哪裡吧?那時城市裡的某個小酒館。廚房最裡面的冰箱裡有一扇暗門,能夠通往SIX的秘密基地,從下水道似乎也有路通到他的秘密基地。詳細情況我不清楚,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這些。」

  亞濟安隨後便離開了;瑪利亞羅斯所知的,仍舊只是那一點線索而已——

  就只是這樣而已。

  亞濟安沒有看瑪利亞羅斯,腳步聲也幾乎等於零,很快地便離開了此處。

  然而,知道亞濟安身影徹底消失後,他才發現——

  亞濟安沒有喊他的名字,連一次也沒喊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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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 11   理所當然

  「所以呢——」

  瑪利亞羅斯把手掌撐在大圓桌上。環視在那些列席在座的ZOO的夥伴:

  「我知道這樣說真的很任性……但是,接下來,請讓我單獨行動好嗎?」

  「唔——」

  多瑪德君抱胸,歪了歪頭:

  「總之呢……就是那個什麼、佩兒多莉加?」

  「是佩兒多莉琪。」

  「啊啊、對喔!總之,就是那個佩兒多莉琪,他之前跟你一起被SmC綁架,然後又被交給龍州人?吾——」

  「不對啦,你又搞混了……適應是龍州人綁架了我與佩兒多莉琪,然後他們又把佩兒多莉琪交到SmC手上。所以摸我現在想要去救佩兒多莉琪。」

  「原來如此。不過,你幹嗎非得去救那個佩兒莉多琪不可啊?」

  「真是的——剛剛是說了嗎!是佩兒多莉琪啦!」

  「我說的是佩兒多莉琪!」

  如果世界上要說誰能夠光是插嘴就讓人這麼火大,那當然就是那個半魚人了!不過,瑪利亞羅斯也很清楚。他愈是在意,那傢伙愈是會得寸進尺。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轟轟烈烈地……不理他。

  「這個……總之,我為什麼要幫佩兒多莉琪,該怎麼說呢……」

  不過他接下來所說的那些話,只能說實在是沒有轟轟烈烈到哪裡去。

  「你們都知道……有一個叫做莫莉·利普斯的女性向來都很照顧我。你們都應該知道莫莉吧?就是那個第六區那個收容所的主持人。」

  「聽說他收容了許多孤兒、還有許多罹患心理疾病的病人……並提供醫術式治療,而且,還只收一點點錢呢!」

  雖然由莉卡並不認識莫莉,但同樣都是醫術士,由莉卡似乎對莫莉的種種事跡如數家珍:

  「我常常聽人提起她……他不只是個醫術士而已,他可是個了不起的人呢,大家都很尊敬他。啊,那個佩兒多莉琪,該不會……也是從收容所裡出來的嗎?」

  「嗯,而且我實在是欠了莫莉太多了……不,與其說是欠,還不如說是有恩……應該是恩吧!怎麼說呢,他是我朋友,就算是我朋友吧!」

  「……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見……」

  莎菲妮亞露出淺淺的微笑說道:

  「……瑪利亞羅斯……稱呼誰是朋友還是第一次呢……」

  「這、這樣嗎?啊,也是啦……我還真的是沒什麼朋友……」

  「……我、的意思是……」

  「不過,那個孩子還是瑪利亞羅斯的朋友吧?白天那個——卡洛那吧?雖然有點奇怪,但是他真的很可愛呢!看起來就像是洋娃娃一樣。」

  「才不是呢!那傢伙真的不是什麼朋友啦……真的啦!由莉卡才是真的可愛啦!卡洛那那個傢伙,頭髮亂七八糟的,有哪裡開愛啦!」

  「那個無所謂吧!你幹嗎把事情說得那麼複雜啊,老子根本聽不懂啦!」

  「吵死了!你這條臭魚還不閉嘴!也不看看你那張臉長的有多麼複雜,還敢在那邊叫個沒完!」

  「你說什麼!?誰的臉長得什麼複雜啦!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老子這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還有兩個耳朵嗎!?吭!?」

  「哼……誰沒那些東西啊,你只不過達到最低界限,這樣就要跩啦?」

  「誰跟你跩啊!有沒有那麼慘啊!什麼勉強達到界限啊?不要不要說我乾脆都每晚哭濕枕頭算啦——你著傢伙!什麼界限啊、是什麼跟什麼的界限啊?你給我說啊你!你是不是要說什麼人類跟非人類的界限是不是?老子告訴你、老子百本百是人類啦!」

  「那種事你自己都不相信吧!這樣逞強好嗎?」

  「我當然相信啊!」

  「你當然得這樣告訴你自己啊,不然你怎麼活啊?」

  「那不是什麼活不活的問題!不是——啊啊,我不要跟你扯這個了,那種事不重要啦!」

  就在卡塔力終於扯輸他之後,一個遠在他意料之外的人,卻問出了他一個意料的問題:

  「你愛上她了嗎?」

  「耶?」

  一開始,瑪利亞羅斯其實沒有意會過來。

  皮巴涅魯不知是認真,亦或是一如往常地面無表情。不過無論如何,從他嘴裡冒出來「愛」這種字眼,確實讓人嚇了一條沒錯。

  不過,瑪利亞羅斯馬上就懂了皮巴涅魯在問什麼。

  他想了一下——

  愛?是說誰愛上誰啊?

  該不會……是說他愛佩兒多莉琪吧?

  「等——」

  他可從來沒想過這種事、當然不可能啦!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了亞濟安——當他提起佩兒多莉琪,亞濟安的嗓音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原來如此……原來,他是把他們之間的關係,當作是那麼一回事嗎?

  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在那種極度險惡的狀態下,他們要是有什麼一見鍾情的,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吧?要是有人因此而誤會,似乎也不難想像與理解。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怎麼說都不可能啊!

  那樣的可能性——幾乎就是零啊!

  「不、不是啦!沒有那種事啦!我只是覺得、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最後一定會後悔的,只是這樣而已,沒有別的啦。」

  「……所以其實你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才放不下她吧……」

  「莎·菲·妮·亞你這樣說真的好嗎?不會後悔嗎?真的嗎?在這邊說真的可以嗎?」

  「耶……?耶……您、您在說什麼呢……」

  莎菲妮亞抱頭,掩蓋住了自己兩隻已然通紅的耳朵,看起來是遊戲驚慌失措。

  這樣的他,無疑是相當可愛的,但他卻是在夥伴的包圍下,說了這些可愛不得了卻也笨得不得了的話……意識到了這一點,莎菲妮亞隨即便有些氣息不穩。

  那,佩兒多莉琪呢?

  他現在怎麼樣了?

  從小開始就拿劍,拚命鍛煉自己,最後成為守護者的他,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一路走到現在呢?

  當然,除了多瑪德君的事還不太清楚外,不論是莎菲妮亞、由莉卡甚至是那個卡塔力,大家都曾經遭遇過許多困厄吧!大家都是跨過那些困厄之後,現在才會站在這裡——瑪利亞羅斯自己也是。

  不管有什麼樣的過去,現在他們都已經能夠笑著面對了。

  在戰場上,沒他們能夠安心地把背後交給自己的夥伴;而在平時,他們是能把誰喜歡誰、誰愛誰這種話題當作是笑談,一同笑鬧的好夥伴。

  那,佩兒多莉琪呢?

  母親被小混混殺害、受到守護者的幫助後也成為守護者,為了義理什麼的而揮劍,但最後,則是被那些秩序守護者所捨棄。

  人生就這樣結束了,那到底又算什麼呢?

  雖然莫莉說佩兒多莉琪早就已經有所覺悟了,但是,只要有所覺悟的話,就真的什麼都無所謂了嗎?

  就算真的有所覺悟,連被捨棄而死也都無所謂了嗎?

  就算有人站出來回答說對啊、就是這個樣子……瑪利亞羅斯也沒辦法相信這樣的說辭。

  那時騙人的!

  雖然誰也沒真正的說出口,但凡是人,誰也不會想要一個人就此死去吧?

  那太痛苦了!

  瑪利亞羅斯很明白那種感覺。因為,他也是一個人——或者該說,他也有過那麼一段時期。

  「——那,瑪利亞!」

  瑪利亞羅斯聽見多瑪德君喊了自己的名字便抬起頭。在此之前,他只是低著頭,逕自思考著佩兒多莉琪的事。

  然而,當他抬起頭,卻是看見由莉卡、莎菲妮亞、卡塔力,甚至還有皮巴涅魯,這四個人、四道視線、四樣掛心,完全都投射在瑪利亞羅斯身上。

  但是,心在的佩兒多莉琪卻連讓夥伴們用眼神鼓勵安慰的機會都沒有……

  「具體來說,你接下來想怎麼做?」

  「呃……這個嘛……」

  當然,他不可能說自己其實除了單獨行動外什麼都還沒想……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想,只是還是得靠人幫忙才行。

  「總之,我先去找秩序守護者,告訴他們佩兒多莉琪的下落。無論如何,單靠我一個人的力量,不可能救出佩兒多莉琪。但我之前是跟佩兒多莉琪一起被抓的,或許他們願意聽我說幾句話。之前我也在莫莉那裡,跟那些守護者解釋過SmC牽連在內的關係糾葛之類的。不過亞濟安那邊的情報真假,現在還沒辦法確認……」

  「唔,亞濟安啊——」

  多瑪德君知道亞濟安。事實上,他曾經遇過亞濟安……

  地點是在鐵鎖休憩區。說起來,那也是因為瑪利亞羅斯的關係——這樣的說法,或許會招致他人的誤解——總之呢,那個時候,亞濟安正對瑪利亞羅斯做出一些變態舉止,然後剛好被多瑪德君撞見並加以制止,後來就演變械鬥了。

  這麼說來,瑪利亞羅斯那時還在想——這個人的膽子可真大——居然膽敢在鐵鎖休憩區裡拿到動搶的。

  最近也是,那些在龍州人在鐵鎖休憩區胡作非為,佩兒多莉琪則是在該處拔刀斬人……過往那些規則及慣例,現在卻是連糞土都不如。

  感覺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是增加了不少,而且還和這種人特別有緣是嗎?

  所以,多瑪德君與亞濟安之間也還有那麼一筆賬。瑪利亞羅斯是在那之後才告訴多瑪德君,亞濟安那傢伙,可是午餐時間的頭頭。

  沒想到,多瑪德君竟然還記得這件事……這可真是個小小的奇跡哪!話說回來,午餐時間本來就滿有名了,更何況莎菲妮亞的師姐蓓蒂,也是午餐時間的魔導士。不管是對瑪利亞羅斯,或是對ZOO而言,其實他們都與午餐時間頗有淵源。

  「那些傢伙的動向怪怪的……看起來,午餐時間加入SmC旗下這件事,應該是事實沒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些傢伙根本就是在冒險。」

  「……嗯。」

  「再怎麼樣他身上也是十幾條人命,不只是個色情狂而已哪~」

  「什、什麼色情狂?」

  「那傢伙不是喜歡你?」

  「我怎麼會知道那種事啊!」

  「這個嘛,有些人就是這樣啊,不論你怎麼想,他都在狀況外。」

  瑪利亞羅斯聽見多瑪德君這麼說以後,隨即不假思索地偷看了一下莎菲妮亞的表情。

  果然如他所料,莎菲妮亞此時的表情,晦暗地就像一輩子背負的不幸一樣,而且比平時的她都還要暗淡許多。雖說莎菲妮亞的表情已經晦暗至此,但多瑪德君卻仍像是恍若未覺,還沒完沒了地繼續往下說——真要說起來,這才是真正的狀況外吧!

  「雖然說他的確是幫了你一把,但是這個帕莉阿德綺的事情還是很麻煩啊。」

  「是佩兒多莉琪。」

  「是啊,佩兒多莉琪……」

  多瑪德君多餘卻又嚴肅地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那傢伙或許是有所圖。但我覺得,那傢伙不太可能特意要設什麼陷阱來害你。所以我覺得,那傢伙的情報應該還能算得上是相當可信的。」

  「這樣啊……」

  就瑪利亞羅斯個人而言,這麼簡單就相信亞濟安實在是太過危險,但是如果摒除自己的個人觀感,或許多瑪德君才是正確的。

  再說,如果秩序守護者願意採取行動,對於SmC,他們或許就可能站上風。

  雖然還很能預測事情到底怎麼發展,但無論如何,這都比袖手旁觀好。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能夠幫上一些忙。如果那些守護者願意採取行動——雖然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答應,不過他們願意讓我跟去,我也能夠多少做點什麼吧!」

  「不管怎麼樣,動作都得快一點。」

  多瑪德君說罷,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而皮巴涅魯、卡塔力、由莉卡及莎菲妮亞,也幾乎同時一個個站起身來。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仍坐在椅子上的,就只剩下瑪利亞羅斯一個人而已。

  「耶?大家……要去哪裡啊?」

  「唔?你不去嗎?」

  多瑪德君揚起一邊眉毛:

  「你可是關鍵耶!你不去怎麼行啊?」

  「不不,我當然回去……我是說,你們要去哪啊?」

  「那些守護者現在的據點是銀之城寨吧?」

  「是啊,在第四區。」

  卡塔力對著瑪利亞羅斯點了點頭後,轉過頭看著瑪利亞羅斯,狀似不滿地歪了歪他那張魚臉:

  「幹嗎啊你,事情不是很急嗎?你還不快點,我們都準備好啦!」

  「事情是很急沒錯——但為什麼你們……都準備好了?」

  「因為事情很急啊,不是嗎?」

  「所以我要問你的是,你們幹嗎也跟著急啊!我都說我要單獨行動了,不是嗎?」

  「啊啊,你幹嘛要那樣說啊!這下我們要怎麼樣才好呢?」

  「怎麼樣才……好?」

  瑪利亞羅斯隨即注意到——自己居然犯下了這種出乎意料的錯誤。

  但那真的是錯誤嗎?

  再怎麼說,那都是瑪利亞羅斯自己的問題,雖然說大家都是同族的夥伴,但是他並不想把大家都撤進來。而且,如果ZOO被牽扯進來,那麼之後他們就得以全族之姿,與SmC全面開戰。現在S*K、王龍與骨龍都盯著他們瞧,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要樹敵方為上上之策。

  沒錯,就是這樣!

  只不過,現在瑪利亞羅斯開口堅持自己的主張前,多瑪德君便揚起了一邊眉毛。扯起了自己的嘴角:

  「我們投票吧!少數服從多數。反對瑪利亞羅斯單獨行動的請舉手!」

  然而在場卻沒人躊躇遲疑。

  除了瑪利亞羅斯外所有的人全部都舉起手。

  「好。那接下來,要配瑪利亞羅斯走這趟的,舉手!」

  結果還是一樣。而在這群人當中,由莉卡挺直了背脊,把手舉得高高的,讓瑪利亞羅斯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多瑪德君則是朝著門的方向,抬了抬下顎:

  「快點走吧!」

  「……嗯。」

  瑪利亞羅斯只是應答了聲,沒多說什麼,也是因為他實在是什麼都沒法子說出口。

  在這些人的面前,他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勉強吐出些許令人無比難為情言語。

  ※※※※※※※※※※※※※※※※

  chapter. 12  情與義的最後

  面向環狀道而聳立的銀之城寨恰如其名,不論從哪個方向看都是個城寨。

  城寨與中央主塔為主體,前後左右個配置一座支塔,塔的內部,除了擁有各種防衛設施,其他像是馬廄、糧倉、儲藏各種生活必需品與武器的倉庫及居住空間自然也一併齊備,外頭則以一道超過士美迪爾高的圍牆,牢牢地把守住內裡這幾座建築物——

  看上去可說是威風凜凜,睥睨群雄。

  這外城寨只有一個正門,平時,總會有為數甚多的守護者把守這處威武的正門。真要說起來,想靠近這扇門,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對瑪利亞羅斯而言,能夠踏進這扇門——到現在為止,都像是在做夢一樣。

  事實上,他也沒想過他今天能夠踏入這個城寨當中,當然他也沒想過,自己能夠見到那位總長——丹尼斯·桑瑞斯。

  而現在,瑪利亞羅斯正站在位於宗塔五樓的總長室前。

  為什麼呢?

  說起來,這筆帳還是得算到多瑪德君頭上。

  不對,應該是拖了他的福才是!

  一開始,他們也是在門口被那些守門的守護者給攔住了。

  於是,多瑪德君報上了自己的大名,告訴那些守護者:「我要見丹尼斯」——他真的只是這樣講而已,連口氣都帶了些許粗魯——其中一個守衛本來還想因此勃然大怒,連臉氣的發紅。不過,當他轉身進城確認過在回來時,表情卻馬上轉為端整正經,後頭還跟上了另一位守護者——

  那是二號親位隊隊長馬修·修耐特,是個三十五、六算的耿直男人。看起來,他應該認識多瑪德君。

  之後,他們一行人便受到了慎重的款待。修奈特先是招待他們倆進城,然後為他們帶路,一路來到總長室前。

  話又說回來,這銀之城寨的內裡,跟外在的城郭同樣毫無花巧、且牢固非常。無論是牆壁、地板、天花板、階梯還是窗戶,看上去也都是一個樣,說多無趣,就有多無趣。

  與他們擦身而過的那些守護者也是——不是一式一樣的銀色鎧甲,就是正胸口繡有純血司祭的藏青色衣衫。除此外,佩兒多莉琪誰說的沒錯,這裡的女性成員相當稀少。舉目所及,幾乎都是男人。

  總而言之,這正是質樸剛健吧!

  總覺的這樣的形容詞實在是於這個艾爾甸太不搭調,雖說走上五樓,踏過那條長廊後矗立在眼前的總長室大門,多少比其他的房間都還要氣派些許,但也沒有誇張到哪去,大門兩邊也只各站著一個穿著鎧甲的守護者,實在是算不上什麼戒備森嚴。

  這樣的簡樸單純,也從修奈特打開總長室大門前所進行的那一連串手續當中表露無遺。

  事實上,那根本是稱不上是什麼手續——

  「我把ZOO一族的園長,多瑪德君帶來了。」

  修奈特敲了敲那扇大門兩下並向門裡報告,而總長室的大門也隨即跟著開啟。

  來開門的那個男人,頂著一頭亂髮。如果把頭髮的高度也算上,這個男人的個子其實跟多瑪德君的個子差不多高,整個下巴都是胡茬,眼睛半開,看起來一副很想睡的模樣。

  這個男人身上穿著和其他守護者一樣的藏青色衣衫,不過立領上衣的前襟大開,讓他整體看起來就算要說是邋遢也無可厚非。他抓抓頭之後,摸了摸自己那一下巴的胡茬,看上去就像是嫌惡什麼麻煩一樣。

  「你就是多瑪德君?」

  「是啊!」

  「這名字可真有趣!」

  這個男人可真沒禮貌!

  然而,在說完那些話以後,那個男人轉眼便露出了相當可愛的笑意。完全不全讓人感到討厭,或者是不愉快。

  不管怎麼講,這個男人似乎與一般的守護者很不一樣。

  「我瑟吉歐七號突擊隊的焰。難得會面,可別忘了我啊!我看你們先進來老了,這邊除了總長外還有其他幾個煩死人的小角在,你們別在意啊!」

  男人報上自己的大名、講門扇拉開,為多瑪德君一行人讓出路來時的那一瞬間,瑪利亞羅斯的腦海中似乎閃過了某個思緒,就在他們通過那個焰的身邊時,他突然想起了這傢伙是誰。

  焰……對了,佩兒多莉琪與莫莉都提過他好幾次。幫了佩兒多莉琪一把,然後把他交給收容所的就是他吧?佩兒多莉琪提過他,說這個人很有趣卻有些反覆無常啦,很溫柔、但他的妻子卻在之前如何如何的啦……之類的事。

  確實,就本身為守護者而言,這個男人可以說是相當有趣。

  除了焰以外,這個總長室裡的每一個人,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也都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瑪利亞羅斯首先注意到的,是秩序守護者的總長。

  這個房間,深大概十幾美迪爾,寬約有六、七個美迪爾吧!要說大也是大,但這個比動物園辦公室窄了一點的總長室內有個辦公桌,而某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那張辦公桌前。

  那人將一頭亞麻色的頭髮全數向後梳平,紅褐色的眼睛則散發著尖銳卻又溫柔的光輝,還留著以臉漂亮的鬍子,看起來像是個四十歲上下,但其實這個人早已經年過五十了。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但是只消一眼,瑪利亞羅斯就知道,眼前這個也穿著同樣藏青色衣衫的傢伙,就是丹尼斯·桑瑞斯——人稱「太陽鬼」。

  他的一雙搜搭在連鞘大刀刀柄上頭。眾所周知,那乃是摩德洛裡的名匠——達庫拉斯·多傑的傑作、刀身長約一點二美迪爾的大刀「日輪」;另外一把配在腰際上的隨身「短刀」則一點也不見短小,是同出於達庫拉斯·多傑之手的「月明」。

  人人都說,太陽鬼已經用這兩把愛刀,斬殺了上百個惡徒。

  甚至還可以這麼說——除了那些魔導王時代的秘寶,名聲高出「日輪」與「月明」的現代刀劍可說少之又少,幾乎沒有。

  在艾爾甸,太陽鬼也幾乎是活生生的傳奇。

  站在太陽鬼右前方的,是黑髮黑眼、有著兩道濃眉及一臉孤高自傲,臉上還有兩道橫過左頰與眉尾舊傷的「死神」羅叉。

  他也穿著相同藏青色的長衫,手上也同樣持著一把帶鞘的大刀。

  不過,死神與太陽鬼不同——他以左手握鞘,右手則搭在刀柄上,因此任何時候都能拔刀。雖然瑪利亞羅斯等人能夠感覺到這些而人注視自己的目光實在是稱不上友善,但比較起來,站在死神的對面,也就是立於太陽鬼左邊的美女,所帶給人的壓迫感更是不容小覷。

  她身上穿的衣服,可以說是與佩兒多莉琪如出一轍——藏青色的連衣裙及胸前處修上純血司祭的同色外套、白襯衫胸口在配上個深紅色的蝴蝶結。

  只是,他比佩兒多莉琪要高許多,手腳美麗修長、體態苗條,但上圍卻又相當可觀。下顎纖細,黑髮中分。在加上有些挑起的鳳眼及黑不溜丟的眼珠,這正是所謂的東部美女,而且還是數一數二的。

  雖說艾爾甸有許多東部人——其中當然也包括了龍州人;但像是這樣美麗的東部女性,仍不怎麼多見。

  也因為如此,瑪利亞羅斯不由自主地頂著那名女子女子看,當那女子對他微笑,他甚至還感覺心跳加速、連臉頰都有些發熱起來。

  不過,在場並不是只有這幾位而已——再往東部女子左邊看,則是一位不起他人注意的男性,不知為何,那個男人的存在感十分薄弱,感覺起來似乎不是個重要人物。

  總之,太陽鬼、死神、東部美女、焰、修奈特,再加上那個不胖不瘦又不太引人注目的男人,這裡聚集了六個守護者。正好與ZOO的成員相符。

  最初開口打破沉默的人,是太陽鬼丹尼斯·桑瑞斯:

  「久疏問候,前日有幸共飲,實在是吾輩無上的榮幸。不知道你今日大駕光臨有何要事?」

  半掩在太陽鬼的那口鬍子下奪的嘴角扯起了一抹淺笑,況且太陽鬼的那雙紅褐色眼睛,可是直視著多瑪德君說話。光聽他們說話內容,也能知道這兩個人確實是一摯友。

  前天——

  這樣說起來,莎菲妮亞確實是提過這件事沒錯。就在他們於大食小路上被那些龍州人襲擊、而死神與佩兒多莉琪對他們伸出援手之後——多瑪德君從傍晚便外出跟老友碰頭之類的話。

  那個老朋友其實就是這個太陽鬼,所以他們才能這麼長驅直入吧!

  「唔,這要怎麼說呢?」

  多瑪德君頓了一下。他摸著下巴,看起來是在思忖些什麼。同時,瑪利亞羅斯也突然冒出一陣不詳的預感……而且他很快察覺到,他的預感還是蠻準的。

  多瑪德君轉過頭來,一把壓住瑪利亞羅斯的肩膀,把人給推了出去:

  「由這個傢伙……我們家的瑪利亞羅斯負責解釋清楚。」

  「……什……」

  再怎麼說,這件事一開始就是由瑪利亞羅斯發難的。事到如今,他也沒有理由拒絕。

  不過,瑪利亞羅斯的心臟本來就沒有多麼強壯。事情演變成這樣,他一下子就得承受太陽鬼、死神、美女、焰與那個沒有什麼存在感的男人所投來的視線。瑪利亞羅斯只得宛如祈禱自己的心臟能多長幾根硬毛似的把手貼在胸前,一邊深呼吸了一口氣。

  「啊……那個……我……呃、初次見面。」

  瑪利亞羅斯才開口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對方似乎也一時抓不住該怎麼反應,一時之間,現場的氣氛只能說是筆墨難以形容。果然,這不是打招呼的時候吧……

  不過,做了都做了。

  瑪利亞羅斯重新打起精神,直接進入主題:

  「呃,我們今天來這裡,是因為你們團裡的佩兒多莉姬她……」

  「是佩兒多莉琪吧?」

  話才說完,後頭就有人開始竊竊私語,瑪利亞羅斯回過頭,朝著那個魚臉男的側臉揮拳,待半魚人閉嘴後,他才繼續往下說:

  「哎——佩兒多莉琪、我是說佩兒多莉琪小姐。」

  「他確實是我們秩序守護者轄下的人。怎麼了嗎?」

  太陽鬼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不只是他,其他的守護者全都是一個樣的不動聲色。命令那麼多的守護者在街上大肆遊走,應該正是這些人吧?就這點看起來,他們當然沒有可能不知道佩兒多莉琪被交給SmC的事。

  即便如此,他們的的態度仍是這樣,沒有什麼改變。

  在大型組織中,或許就真得這麼做才行。

  但對瑪利亞羅斯而言,割捨這件事,卻沒有那麼簡單。

  應該是他們想太多了吧?

  他們該不是已經要放棄佩兒多莉琪了吧?現在來找幹部,是在商討「之後」的處理事項嗎?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穿鑿附會的太過分了,但洋錢的情況,卻很難不令人這麼想。

  不知為何,他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很生氣。

  雖然啊的根據幾乎都是經由想像而來,實在是沒辦法構成發怒的理由。但是,瑪利亞羅斯卻仍是炸開了。

  也因為這樣,瑪利亞羅斯范而不在緊張……雖說太陽鬼那趨近老派的作風,總會讓人覺得相當拘謹不自在。但瑪利亞羅斯本來就精通嫻熟拉夫雷西亞的貴族禮儀,如果他願意,他也可以比半數以上的艾爾甸市民擺出更優雅、更裝腔作勢的無禮態度:

  「大約是從昨天到今天早晨,佩兒多莉琪小姐與在下被龍州人的族——S*K、王龍與骨龍綁架監禁。竊以為總長大人或已經知悉佩兒多莉琪小姐已經被引渡予SmC,敢問……?」

  「然。」

  太陽鬼點點頭,瞇起了眼:

  「閣下是瑪利亞羅斯大人吧?久聞大名。」

  「不知你是否獲知……任何關於佩兒多莉琪小姐的相關信息?」

  「很遺憾,吾等雖有獲知相關情報,但最後仍束手無策。」

  「既然如此,容在下僭越,敢請問總長大人一個問題。」

  「請說。」

  太陽鬼簡短地答到。瑪利亞羅斯羅斯則是踏前半步,彷彿挑釁一般地瞪視著太陽鬼。就這個做法而言,實在是很難說是依利行。

  但是,瑪利亞羅斯卻仍是這樣做了。

  他必須這樣做,才能在這個男人的臉上弄出縫隙來,以便剝下他的撲克臉——

  「總長大人回去救佩兒多莉琪嗎?」

  「身為我團者——」

  但當然,太陽鬼並不是個輕易就動搖的男人。

  「都是我的骨肉至親。」

  「那麼,我告訴你佩兒多莉琪的下落,你會盡力救出他嗎?」

  「那當然是盡我所能。」

  「世間縱然有以子換金之不孝父母,但想必總長絕非見利忘子之流。」

  「閣下究竟是何意思?」

  太陽鬼的聲音,終於混雜了些許怒氣;一旁的死神眼睛也隨之尖銳起來;東部美女也蹙起一雙柳眉,窺視著太陽鬼的表情;只有焰仍是帶著微笑,像是覺得眼前這個狀況很有趣;修奈特帶有些不安,視線不住左右擺盪著;至於那個很沒存在感的男人,這是睥睨著瑪利亞羅斯。

  然而,如此一來,瑪利亞羅斯卻更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我就是那個意思。方才問你是否會救出佩兒多莉琪,你說你會盡力而為,但你卻連派出人手都沒有。所以我才要提醒你……你該不會打算什麼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鬼玩意,不顧佩兒多莉琪死活了吧!你這個臭鬍子大叔!」

  「……你這個傢伙……!」

  應該是說得太過份了吧——當死神拔刀要砍向他的時候,瑪利亞羅斯可是結結實實地冒出了幾滴冷汗,但死神的刀最後終是被太陽鬼的那把連鞘大刀「日輪」給橫檔了住。老實說,要說恐怖,太陽鬼那方還更是恐怖多了……

  「有哪個做父母的,失去孩子也絲毫不會感到悲傷嗎?」

  太陽鬼略微低下頭,他眉間的刻痕看起來又深了些。

  看著太陽鬼那個姿勢,聽著那壓抑的嗓音……也許……不,這不需要也行。想必這樣的氛圍,也多少對他造成了些許的影響吧——面對眼前的這個太陽鬼,瑪利亞羅斯只有被那恐懼的壓迫感給壓制住的份,全身上下不但動彈不,甚至連呼吸都帶了些許窘迫。

  「但是,我有四百多個孩子,我能為了救一個孩子,因而犧牲了多數的孩子嗎?我雖然不求你能瞭解,但我有我的責任,也有義務去下這些決斷。有什麼罪責,我一身當之。像是你這樣的小兔崽子,不管你在怎麼口出狂言,我也必須堵上的名聲性命,俺我自己的意志行事。」

  「……這些話……」

  但是,瑪利亞羅斯也不能在這裡示弱脫卻。

  確實,即使他內心也非常明白——太陽鬼丹尼斯·當瑞斯的這一席話,相當符合他身為秩序守護者這個大型集團指揮階層的身份,也有其正當性可言。

  即使如此,就一點而言,瑪利亞羅斯是怎麼樣也沒辦法認同這個太陽鬼的:

  「——你能夠對著佩兒多莉琪說這些話嗎?我不是說已經死掉的佩兒多莉琪,而是仍活著、被抓到SIX秘密基地的……佩兒多莉琪。你要告訴他,為了大家好……所以,你們要他去死?你這還算是『父親』嗎?你捨棄了那個孩子,又對她……那麼說……」

  不是的,不該是那樣的。瑪利亞羅斯自己很明白,他的雙親便大不相同。

  他們都沒有什麼力量可言。但即便是讓他們把自己的嘴砸爛,不,即便是把他們的嘴撕爛,他們絕不會說出這種話!

  「你說你是當父親的,那就代替你的孩子去死啊!不然最起碼也要豁出性命、捨救你的孩子啊!這才是父親不是嗎!?什麼就跟我的孩子一樣……光是想想就可以了嗎?要說這些漂亮話,就得要有相稱的作為才行,不然這個太陽鬼的名號,也會暗自飲泣吧?」

  太陽鬼什麼都沒說。他睜大了雙眼,唇髭略微顫動著;從死神的表情來看,他也像是被打中了要害。

  到目前為止,有本事讓背負著銀色軍團名號的這兩個大人物露出這般表情的人,說實話也沒有幾個。也就是說,在某種程度上,這也能算是瑪利亞羅斯的豐功偉業吧?不過,還真是一文不值就是了……

  「現在就來選吧!看你是要收回那句什麼守護者都是你的孩子之類的鬼扯,還是要像一個真正父親一樣,做你該做的事——即便是孤身一人單刀赴會,也都要救出自己的孩子。你做的到嗎?佩兒多莉琪是真的幫你當作父親一樣看待,如過你認為自己只是說說而已,那麼我絕對會把這件事告訴佩兒多莉琪的!我也不會再憑靠你們的力量——我與我的夥伴們,會去救佩兒多莉琪!」

  ——說出來了。

  尤其是最後一句……簡直、就是畫蛇添足哪!

  SmC那裡可是有上百人,而他們呢?只有六個人,能做什麼?就因為瑪利亞羅斯一個人的意思,所以讓左右夥伴都現身與危險當中嗎?

  但是,如果瑪利亞羅斯如果說真的要去,那麼,那些傢伙也一定會跟去的。那要算是好奇心強呢、或者是那些人本來就瘋狂、愛管閒事?說來說去,這些都沒什麼差,只能說那些人的性格原本如此。

  不過,他沒必要回頭看。那些人……只要有他們在,他就不需要擔心背後。

  雖說他的正面也沒任何防備就是了。

  他剛剛把那話說的這麼絕,也應該是讓這些人相當不愉快才是。不對,不只是不愉快,這些守護者的表情已經從憤怒轉為目瞪口呆,而整個總長室,也瞬時瀰漫著一股令人渾身不自在的沉默氣息。

  ——只有一個人例外。

  那個幾乎無存在感的男人,從剛才就彷彿置身室外,只是那雙彷彿見慣世事事的栗色眼眸,此時緊盯著瑪利亞羅斯瞧,而那張毫無特徵可言的臉孔則浮現了相當難以形容的表情。總而言之,那稱不上是什麼愉快。感覺上是比較像是……睨了他一眼?嗯,應該是睨了他一眼沒錯。

  所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應該不是只想要看著他而已吧?

  「你想說的就是這些嗎?」

  所以,當他開口說話,那種怪異的感覺……就像是看到雕像開口一般。

  事實上,他也沒有往前踏出幾步。他只是若無其事地讓瑪利亞羅斯盯著看,沒有任何要動彈的意思。

  「那麼,我,秩序守護者副長——優安·桑瑞斯,就代替總長回答你的問題。可以嗎?」

  丹尼斯·桑瑞斯並沒有馬上回答那個男人的徵詢,他頓了頓之後,才點了頭。

  ——優安……桑瑞斯?

  那個與太陽鬼擁有同一個姓的傢伙,只是淡淡地開口說道:

  「我先簡單地概述現在的情形。目前,經由你們通報,我們已經獲悉屬於我第五副長直屬隊,通稱羅叉隊的佩兒多莉琪遭到SmC挾擄。在詢問之前所捕獲的龍州人之後,我們確知此事為真,只是無法確知佩兒多莉琪人在何處。在加上,門前我們尚未與SmC接觸,所以老實說,也只能靜待事態發展。而如果SmC提出任何條件,我們都將不會接受。目前,在這點上,我們已經有了相關共識。」

  「……也就是說,你們要放棄佩兒多莉琪了?」

  「我只說,我們不會接受任何條件。而關於你提出的問題——如何把人救回來這一點,總長剛才說的,就是我們的既定方針,持平而言,如果救回回她的犧牲人數可能接受範圍限度之下,我們也會出動一定規模的人手,但在其他情形下,我們不會有任何行動。目前,他似乎在SIX的秘密巢穴當中……」

  「他在暗市——」

  雖說如此一來,他等於就是被優安·桑瑞斯牽著走,但是,如果現在不講,就沒辦法繼續談下去了:

  「一家叫做『SUCKDOLL』的酒吧裡,廚房最裡面那個冰箱裡有一扇暗門——那就是SIX的秘密基地。我得到的消息是,似乎是有路可以從下水道直接通過去。」

  「SUCKDOLL嗎?法琉副長。」

  一直到剛剛為止,瑪利亞羅斯還覺得這個優安·桑瑞斯沒什麼存在感。但眼前下,他確是異樣地惹人注目。也在此時,他轉過頭,看著那個東部美女:

  「我記得我們應該也在暗中調查這個地點……我有記錯嗎?」

  「沒有。」

  那位被稱為法琉副長的東部美女先是撥起他那一頭黑髮,然後將實在擱到自己的唇邊:

  「——SUCKDOLL嗎?這種下流的名字跟那些SmC倒是很合適呢!那些傢伙,幾乎都在那個店裡打發時間,如果沒刺青或者是烙就沒辦法進去喝酒了……這種店在暗市有好幾家,『SUCLDOLL』也是其中之以,只是那裡的守衛嚴密,潛入相當困難我們的人摸不著什麼暗門還是秘密基地的在哪裡。」

  「大約有多少SmC會聚集在那家店?」

  「平時越70個,不過算成100個比較保險。『SUCKDOLL』所在的建築周圍,應該還配有監視員。」

  「SIX是一定在那裡的,傑伊應該也是吧!那傢伙手下的殺戮戰隊『最大殺伐』要是也都在那裡的話,就算是人數與他們相當,我們還是會屈居下風。若是要去,就得去兩百人,約占總員的一半才行。」

  優安的目光落在空中,好一會,他轉過頭來,看向瑪利亞羅斯:

  「我先說結論吧!即便你的情報正確,我們也不會出手。」

  「為什麼?」

  雖然瑪利亞羅斯對此表示及其強烈的抗議,但優安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的抗議也有些中氣不足……再加上,再加上,他提出這樣的抗議以後,優安的回答,也完全在他意料之內——

  「我不能對外人透露太多……總之,光就目前推估的人數而言,我可以確定目前我們沒辦法派出這麼多人。但是沒有投入足夠的人員,這次作戰就不可能成功。我認為沒有必要為了注定不會成功的作戰而製造多餘的犧牲,以上便是我的理由」

  「多餘?」

  「為了要救一個人而犧牲兩個人,那麼其中一個就是多餘的犧牲。」

  「你怎麼……把人當作是物品一樣……」

  「抱歉,我只會算人頭而已。不過,還是很感謝你能夠提供的情報,我們的規矩是只要能體空我們有益情資的人,我們會報以相當的酬金。你提一個數字吧!」

  「誰要你們的臭錢啊!」

  「當然,如果你不要,我們也不會勉強你。」

  「你要給我就拿!啊!不、不對!」

  一不留神……小氣蟲又出來作怪了。真是的,這不是前的問題啊!優安的態度,分明是要用錢來解決一切,感覺起來,比男人在提分手的時候,拿出一筆分手費給女方說「把一切都忘了吧!」都還要惡劣。

  但是,瑪利亞羅斯確是怎麼樣也沒辦法開口。

  這個優安·桑瑞斯,而從他的年齡看,或許就丹尼斯·桑瑞斯的兒子也說不定。若是從他看來還滿富有人情味的老爸下手,或許還有點機會,但是對這個男人就沒轍。就算告訴諸情義,他也不會通融半分,不論用什麼理由都沒辦法說服他,像他這種人,是不會對任何屈服的。

  如果還有什麼辦法,那大概就是——這個優安畢竟只是個副長而已,不管怎麼說,副長總不會比總長還大吧?所以,不要管優安了,當務之急,要先去說服丹尼斯!

  事到如今,就算是要賴在地上哭鬧打滾,他也務必要得到太陽鬼承諾才行,否則就是他們的ZOO——連他在內六個人,一起上SUCKDOLL去救人。

  不對——等一下,SUCKDOLL在哪裡啊?

  算了,反正他們有派人去調查,就算優安的心地再怎麼壞,也不至於地方在哪裡都不告訴他們吧!

  沒錯!先問出來在哪裡。如果連地方在哪裡都不知道,行動就更是不用談了吧!沒錯,開口問只是一時的恥辱,不問卻是一生的恥辱,所以就問吧!那麼——那個SUCKDOLL,到底是在哪裡啊?

  真是的,他辦得到嗎?

  就在瑪利亞羅斯搔著頭,捫心自問時——

  「為非作歹之徒原本就毫無嫩、任何價值可言。」

  後頭傳來了話聲:

  「惡徒就算是死了也是惡徒。所以,驅除他們,才是真正的上策。但為一己之私利,危害他能、人的,就是惡。是惡及斬。」

  這個大舌頭……

  不用說,正是由莉卡的聲音。

  走過瑪利亞羅斯身邊,由莉卡慢慢走到最前方來,手上極限九手棍的前端敲點著地面:

  「那就是凝、你們的義。『死神』羅叉,這是凝、你說過的,對吧?」

  「沒錯。」

  死神隨即被便點了點頭。

  「那又如何?」

  「那我問凝、你……」

  就在這個時候,由莉卡那小小的背,看起來卻是那麼巨大。他的聲音,也比平時低沉不少。當然聲音還是他的聲音,他的大舌頭也依然沒有改善,但眼前,從由莉卡身上散發出來的魄力,卻與他這個十或十一歲的小女孩的體型大不相稱。

  「S呣C難道不是你們嘴裡的惡嗎?」

  「……什麼?」

  死神的臉頰抽動了一下。

  然而,由莉卡卻及為大膽地拿著那根極限九手棍,指著死神:

  「凝、你說的,惡是即斬。現在已經知道S呣C那些傢伙,吧凝、你的部下關在哪裡了,這樣你還不去救人,不就稱了那些最差勁的那些大便蟲的心了嗎?事情一定會變成這樣吧!」

  「……」

  死神的嘴裡,小小的響聲,他應該是以舌頭嘖了一聲吧……

  接下來,由莉卡卻還是窮追猛打:

  「說起來凝、你們可幹得更是不錯啊!仍、能打贏的對手就往死裡打,然後賺到個漂亮的名聲,打不贏就避開……其實還有一種人跟你們很像,只會大大嘴炮而已,你知道是誰?就是那些惡徒啊!他們遠獵物的方式,跟你們一個樣子啊!總歸說一句,凝、你們那個什麼義不義的,就只是這麼一會事嘛!」

  「——你這個傢伙……」

  「要否認嗎?還是什麼義不義的,只是凝、你在說笑而已?秩序守護者,難道是打著正義的旗號卻欺負弱者的團體嗎?我倒是很想問問其他幾位呢!」

  由莉卡看了看法琉後,一一看向馬修·修奈特、焰,然後是優安·桑瑞斯,最後,他則是睨了丹尼斯·桑瑞斯一眼:

  「秩序守護者!你們所謂的義到底是什麼呢?是凝、你們的組織嗎?如果是這樣,那就不要滿口什麼惡啊、秩序的,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想要上戰場,就找個國家出仕好了,不然當傭兵也行啊!如此一來,凝、你們需要的那種戰場,要多少就有多少!你們這些懦夫、偽善者!趁著你們的西洋鏡還沒被拆穿,快點打包袱,從這個國家滾出去吧!」

  沉重的靜寂瀰漫在整個總長室中。

  由莉卡的一番話,堵得守護者們紛紛啞口無言。

  但真要說起來,由莉卡這一大段言辭鋒利的演說,其實很讓瑪利亞羅斯意外——由莉卡今年已經二十三了,比瑪利亞羅斯還大上六歲,平時也算是個相當可靠的存在,實在很難想像他也會有這樣衝動的舉止……但仔細想想,他到底瞭解由莉卡多少呢?

  他知道由莉卡是個醫術士,也是□流古式戰鬥術的一流好手。雖然看起來只有十或十一歲,仍像是一個絕世美少女,特別是她那雙雜了灰色的青色眼睛,更可說是相當引人注目……就只有這樣而已。

  由莉卡是在哪段時間向誰學習了這些醫術式的呢?她是怎麼習得一身□流古式戰鬥術的好身手呢?最啟人疑竇的是,為什麼他是這般的孩子體型?這些問題,瑪利亞羅斯全都不知道。

  他唯一能夠推測出的一點——

  由莉卡非常痛恨那些惡徒……或者應該說,他非常痛恨SmC。

  應該是有什麼仇恨吧?會讓那麼溫柔的由莉卡痛罵一頓的守護者,有些一悵然所失,有些則斂下眉眼,像是在反躬自省,也有幾個人面色不善,但壓抑著不發作。

  突然之間,傳出一陣笑聲——

  「……義、義啊……」

  那時……秩序守護者總長——丹尼斯·桑瑞斯的笑聲。

  除了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痕跡外,他看起來可以說是絲毫不顯老態。只不過,留了一大把鬍子的他,今年其實已經五十二歲了。一開始,他只是打出很愉快的笑聲,臉上也跟著帶上了笑意。

  他的笑容,看起來比一般的年輕人更年輕、更有活力,看起來生氣盎然,甚至稱的上耀眼的地步:

  「多瑪德君,你笑我吧!我雖然垂垂老矣,但像是現在這樣,一邊被罪衍之業火燒身,一會揮劍貫徹吾等之義——啊,感覺起來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樣啊!仔細想來,由那些仰慕於我,並跟從我的孩子們化作鋼鐵、刀刃,與血液與生命所打出的路——那才是背負著污損之義的我們所該行走的道路。我所行走的,是一條修羅之道……!我不會忘記痛楚,但是,我絕不會害怕痛楚!羅叉副長!」

  「是。」

  羅叉轉向面對太陽鬼,輕輕地低下頭。

  太陽鬼強硬、甚至是擲地有聲地發出了他的命令:

  「由你我統帥三個隊伍,正面襲擊那個『SUCKDOLL』!我人名你為前鋒,你的任務是壓制住那些傢伙!不管敵人的人數是我們的幾倍,我要你賭那死神之名把那些傢伙全部殺光!」

  「得令。」

  「——總長!」

  優安滿上提出異議。但是,太陽鬼只是一睨,優安只能把話給吞回去。

  「這個組織,乃是建立於血污的正義之上!優安,你應該也向劍發過誓了。你的劍上,不是沾上你的血就是敵人的血!你要是沒有這種覺悟的話,要馬上退出我也沒意見——焰隊長!」

  「我?」

  聽到太陽鬼點到自己的名字,眼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但是,彷彿是剛才從睡夢中清醒的太陽鬼,此時則是笑了起來:

  「沒錯,就是你。你就是當作命運吧!你率領你的部隊,與我等配合……你的目標,從作下水道突進SIX的秘密基地!」

  「SIX……嗎?」

  焰咬了咬牙。摸了摸自己滿是鬍渣的下巴:

  「那我可真是稱心如意了。就讓我來吧!依據情況,搞不好我們還能夠以莉琪那傢伙作為口實出擊呢!讓我們好好連本帶利地還回去吧!不過,下水道我不熟,就算告訴我那個秘密基地什麼的在哪,我還是莫不著頭緒,我應該怎麼做才好?」

  「法琉副長!」

  太陽鬼的指令毫不拖泥帶水,簡單明瞭又相當確實:

  「我聽說有些情報販子對下水道很熟。如果真的有這種人,可以請他們擔任引導嗎?」

  法琉的下顎略微緊了緊。他那雙細長的雙眸,則散發出猶如利刃一般的光亮:

  「在艾爾甸,確實有人把自家下水道當作自家巢穴。不過,他驅使他們,必須要花上一大筆錢才行。」

  「可以,快去準備吧!另外,法琉副長,你記的把外派的到市內各處的人馬都叫回來。我們出發後,你就帶著這些人從第九區北側展開行動,逐步拿下暗市。只要是身上SmC刺青、烙印的,通通抓起來,一個都不讓他們逃掉。」

  「謹遵您的指令。」

  法琉以右手抵胸回答著,然後太陽丹尼斯·桑瑞斯繃著臉,們不吭聲看了優安一眼:

  「你就留守基地,負責指揮管理各據點的防衛與平時勤務吧!」

  「……遵命。」

  在這樣的狀況下,優安也難免有些不滿。不過即便如此,他的臉上還是完全無表情。只是,光看他的臉,也根本看不出這傢伙心裡在想什麼就是了。雖說這個優安看起來是個與瑪利亞羅斯差不多的毛頭小子,但像他這麼不討人喜歡的男人,還真的不多見。

  反正,太陽鬼也不在意這種小事,他只是再一次環顧了在場的眾位守護者:

  「聽好。我們的目標,是給SmC來個迎頭痛擊。是要給我們的宿敵——」

  「遵命!」、「瞭解!」、「遵命!」、「遵令!」、「遵令!」

  五個守護者分別回應太陽鬼的指令。法琉、優安與修奈特隨即便離開了總長室,太陽鬼在目送他們離開後,便走到由莉卡前面,單膝點地,與由莉卡四目相對:

  「讓你這麼個小姑娘當面罵醒,使我重拾初衷——實話實說,這雖然損及我太陽鬼的名號,但究我初志,便是不惜己身己命,捨身與劍,殉我所向之義。所以,請榮我向你至上我誠摯的謝意,我要謝謝你,讓我能夠回想起這些事。」

  「凝、您太客氣了……」

  雖然由莉卡剛才的作為確實稱的上很有膽識,但如今的她,卻是略微低著頭,顯的有些難為情、有些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剛才太多話了。」

  「你不需要這樣想。」

  太陽鬼在如此說著的同時,突然執起了由莉卡的右手——由莉卡還沒會意過來,他那一口大鬍子——不,是他的唇,便輕輕地觸上了由莉卡的手背。

  這樣的行動相當唐突,但是太陽鬼在吻過由莉卡的手背以後,便馬上站起身,回復到先前那個正氣凌然的模樣。或者該說,從這樣的行動看來,這傢伙絕對受過這樣的教育才是。

  所以……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那傢伙其實是出於某國的貴族騎士階級的嗎?

  而後,太陽鬼來到瑪利亞羅斯面前:

  「你叫做瑪利亞羅斯?」

  「是。」

  瑪利亞羅斯抬起頭,仰望著太陽鬼,而太陽鬼也沒有絲毫閃避:

  「我能為那孩子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我是個殘酷的父親,我能單獨對持上百惡徒,但我沒辦法用我的一條命去換那孩子的一條命。你剛剛問我,我能不能當面告訴那孩子,要他為了我們大家而死。我現在回答你——不管我在怎麼不願我都得說。」

  「……那就是義嗎?」

  「我們並不是標榜正義。我們拿劍是為了義及信仰的事物而揮劍。為此,我們必須拚命戰鬥到最後一刻。說得極短一點,我們其實也就是斬惡之惡也說不定。只是我們不會怯懦、不會歇手,也不會當下手裡的劍。」

  「請帶我——」

  在那一瞬間,瑪利亞羅斯轉過頭,一一看向多瑪德君、卡塔力、莎菲妮亞、皮巴涅魯以及可愛的姿勢點頭的由莉卡,最後轉向前方說道:

  「請讓我們同行。」

  「我們無法確知是否能就會佩兒多莉琪。或者說,可能性向當低。」

  「你們只要盡情殺敵就行了,佩兒多莉琪就交給我們吧!」

  「嗯……」

  太陽鬼扯開視線,轉而注視他處。

  他的視線,落在多瑪德君所在之處。

  「可以嗎?」

  「我說過啦,你都看到了。」

  太陽鬼問的沒頭沒尾,多瑪德君的回答則更是令人一頭霧水。瑪利亞羅斯雖然弄不清他們的意思,但是這兩個男人在前面剛見過面,想必與那一次的會面有關吧?多瑪德君揚了揚他的一邊的眉毛,動作相當大:

  「這件事與那個時候的狀況及事態都不一樣。一碼歸一碼,這樣子不行嗎?總之呢,我不會妨礙你們的。」

  「要說到妨礙,那絕不可能會有您的啦!」

  太陽鬼的眼角略微鬆緩了些,露出一抹笑意。然後,他看了焰一眼:

  「請諸位跟著焰的隊伍一起行動吧!如果你們的目的是要救回佩兒多莉琪,那麼最好就是跟著焰的隊伍行動。」

  「那就這樣決定了。你覺得如何瑪利亞?」

  「嗯。」

  瑪利亞羅斯以混雜了安心、不安與緊張的心情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管是什麼終於會就此瞭解、或是就此開始。他們看不見未來究竟會如何。

  瑪利亞羅斯的手,在不知不覺中顫抖了起來。

  就把它當作是戰鬥即將開始、興奮的武者之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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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18 05:17 PM|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3  沒志氣的回應

  如果詢問往來的艾爾甸市民們:「請問您有下去過下水道嗎?」九成九九的人都會回答「沒有」吧!其中有些人,想必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在日常生活當中,其實儀仗這些下水道甚多。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

  下水道到底長什麼樣子、如何構成、如何管理,還有那些他們不知不覺當中多承受的恩惠……對他們而言,其實都沒有知曉的必要,而既然對此一無所悉,也沒有理由主動前往才是。

  只是,也有人並不那麼想。

  這些人,以下水道為家,把下水道當作是自家庭院,在那裡安家落戶——部分人稱他們為溝鼠族,但這個名號的知名度其實也向當低。因為知道他們存在的人本來就不多,知名度不高也是理所當然的。

  艾爾甸的下水道,分為大型的主要管道與其他分支。現在瑪利亞羅斯與其他的夥伴,就是走在主要的幹道上。

  其他的分支都很狹窄,要進去就要有下半身泡在水裡的覺悟。而與這些分支比起來,主要管道雖然顯得寬廣許多,但夾著寬幅達三美迪爾下水道之兩側的步道,卻只有一點二到三美迪爾,實在是稱不上是什麼良好的居住環境。

  曾經居住在高層寺院頂樓上的瑪利亞羅斯更能夠就此斷言……

  瘋了才會住在這裡——會住在這裡的,不可能會是什麼正常人。

  如果只有臭味就算了,那個是不是從何處傳來「咿——!」的名叫聲,又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那些穿梭在步道之間的黑色四腳獸,應該是老鼠吧?不過,看起來比貓還大!

  而那些穿梭在彎曲天花板與牆壁間、看起來像脂羽蟲的蟲,身上還附有形狀怪異的鰭,看樣子已經進化為水路兩棲生物了。那些傢伙要是現在此刻下到污水裡,說不定比半魚人卡塔力游的還好。

  同時以捕食這種水陸兩生脂羽蟲為生的生物,也正在污水當中快速移動著——

  那種水陸生物擁有會露出水面看起來相當凶暴的背鰭,而他越上水面的同時他那醜陋的全貌,便展露在眾人面前。這種生物的長度,大約是一美迪爾左右吧?因為泳速實在是太快了,所以很難看清……或許實際上還要更大些也說不定。細長的身體,配上一張不合比例的大嘴。全身長滿刺,還有五六隻散發著紅黑色光芒的眼睛,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異界生物一般——這種生物與其說是下水道出品,還不如是地下區特有的生物才是。

  溝鼠族稱這種魚為史普基(註:Spooky,願意為如怪物般令人不愉快的)。這種怪魚看起來非常猙獰,身上的一對鰭看起來很像是手足,可以說相當稀有。這種魚有時候還會爬到步道,不只是襲擊那種巨鼠或是水陸兩生脂羽蟲,有時還會為那些溝鼠族下手。

  如今,那位正興致高昂地講述這些奇聞異事的溝鼠族,正站在隊伍的最前端,負責領路。

  從聲音挺起來,這位溝鼠族是位男性才是。只是他帶著夜視鏡及面具,身上緊緊裹著帶有連衣帽的外套,因此根本看不到這人到底長得什麼樣子。這位嚮導說,他叫做『西迪歐』。不過他自己也說,他的真名其實很長。

  西迪歐的聲音很小,很難聽得清楚,或許是因為面具的關係……

  或許也是因為實在是看不到他的臉,所以對這個西迪歐的而一舉一動都覺得有些可疑,也不禁讓人懷疑——把引路這樣的重則大任交給這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無論如何,他們可是花了上百萬達拉,就為了請這個西迪歐帶路,從下水道前往SIX的秘密基地。根據合約,他們先付了一半的前當作是定金。剩下的部分則是事情順利解決以後付清。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就算只付清一半,那也是一大筆錢啊!誰能保證西迪歐在收下這麼一筆巨款後,真的會好好照著合約做事呢?

  不過都來了,在去想那些也沒用了吧!

  下水道當中,並不是完全的黑暗。在天花板上,裝有三個散發著淡綠光芒的燈,而下方的污水便將之倒影。不過即便如此,那樣的光度其實連腳邊都照不太到。所以大部分人還是帶著夜視鏡。

  也因為走道實在是不寬,於是所有人交錯排成很不完整的兩列隊伍。打頭陣的西迪歐靠著牆走,秩序守護者突擊七隊的隊長·焰與他並行,走在靠污水道的那一邊。西迪歐的後頭跟著多瑪德君、瑪利亞羅斯、由莉卡、莎菲妮亞、卡塔力及皮巴涅魯等ZOO六人組。焰的後面則是跟著十四名突擊隊成員,殿後把守的乃是副隊長卻斯·彼得。

  守護者們都穿著純血司祭所設計、天命系列的鎧甲,鎧甲上頭蓋著一層黑色斗篷,手上則持有劍與盾。雖然身上都是重裝備,卻無半點聲響。天命系列的鎧甲,採用一種被稱為「浮游結合」的特殊技術,貌似可以減輕甲板之間結合處的重量。

  所以,本來他們只會聽見一些像是不知從何傳來的謎樣鳴聲、水聲、各種生物蠢蠢欲動的響聲,還有他們這一些人的足音與呼吸聲。但除了這些聲音外,西迪歐還在那邊沒完沒了地唸唸碎一些愚蠢頭頂的一些屁話:

  「把萬……一把萬捏……我啊……要去買女人,要去買很多好女人、買好幾個……嘻嘻嘻……要一次把錢全部用光光……買、買女人、啤酒……存什麼……錢啊,留著那種東西很不好啊……嘻嘻嘻……」

  「這樣啊……」

  焰恰如其分地跟著搭腔。也因為如此,西迪歐也講得越來越起勁。瑪利亞羅斯就在此時失去了耐性:

  「喂,你這個傢伙,我剛剛就想說了,你真的很他媽的吵耶!」

  「——嘻……嘻嘻嘻……」

  「還嘻嘻嘻?我們可不是為了要跟你扯這些有的沒的才到這裡來啊!你可是收了錢來當帶路的,生意該做就要好好做啊!」

  「我說啊……」

  焰的話聲裡,還帶著些許苦笑意味,但這他並不表示他認為一切都事不關己。

  「什麼我說啊……就是因為你跟他一搭一唱,所以他才會得寸進尺的!」

  「不要這麼嚴肅嘛!」

  「這不是嚴肅不嚴肅的問題,而卻我們都走了這麼久了,到底什麼時候會到啊能不能在預定時間內抵達啊?」

  「就算我們能夠按照預定時間抵達,上頭那些傢伙要是弄的不好,也同樣是雞飛蛋打,本利全空吧!」

  「那又怎麼樣呢?我們也只能做我們能做的事情而已啊!」

  這次的作戰,是由太陽鬼丹尼斯·桑瑞斯與死神羅叉為首,率領五十一名守護者從正面襲擊SUCKDOLL。再次同時焰則帶領突擊七隊與ZOO的六名成員,從下水道前往SIX那位位於SUCKDOLL的內部秘密基地。

  當然,他們的時間能夠完全吻合,那就是再好也不過了。可以預估的是,對對方而言到時候肯定是一場混戰。

  早先根據西迪歐所提供的情報,法琉副長提出與九巡月九日二十三時五十五分展開突擊的建議,也立刻得到太陽鬼的認可。焰與瑪利亞羅斯等ZOO的成員,則在是同一天的二十二時二十七分,從第九區的孔蓋,與西迪歐一起靜如下水道——

  「能做的事、嗎……」

  焰沒有帶頭盔。當其他守護者都把這個夜視鏡選用裝備拿出來,裝在護面上時,頂著一頭亂七八糟黑髮的焰則是連夜視鏡都沒帶上。看起來,他與多瑪德君、皮巴涅魯一樣,都有一雙夜眼,在這樣的環境下,也依然是而聰明目。

  「是啊,也只能那樣而已啦!」

  焰歎了一口氣說道。然後,他做了個像是從胸口拉出了什麼的動作。從瑪利亞羅斯的位置其實看不到他拉出了什麼,不過應該是項鏈、或是懷表一類的東西吧?焰隨即把那東西放回原來的位置:

  「二十三時三十六分……還有十……不還有二十分就會到了。」

  「……這種事現在沒辦法確認吧?」

  「差不多啦!比在意這種小事嘛!」

  焰停下腳步,瑪利亞羅斯略微愣了愣,然後迎面撞上。焰以像是從原處傳來一般、略帶些懺悔的呢喃嗓音說:

  「我做的我會盡力去做。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幫到佩兒多莉琪那個笨蛋吧!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會好過的。」

  這樣說起來,當初似乎也是焰救了被人抓去賣的佩兒多莉琪,而佩兒多莉琪的話語言談當中,也長長出現焰的名字。這兩個人應該很親近吧?現在想來,其實不難理解,對佩兒多莉琪來說,焰不知是救命恩人而已。

  不過,就他們的年齡差距來看,這兩個人應該不是男女關係吧?佩兒多莉琪也說過焰的妻子如何如何的,這個焰應該是一位已婚人士。

  這傢伙……到底幾歲了?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東部人沒錯。從他的鬍渣與那些髮型來看,偏偏又很難斷定這人究竟年歲為何。應該,是三十歲左右吧?

  雖說他們才見面沒多久,沒有深交是理所當然的,但這傢伙,倒真是讓人摸不著頭緒。

  只是站在那裡,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存在感。

  只不過佩兒多莉琪,連其他的部下都很仰慕他。想必這個人的身上,一定有什麼足以讓人仰慕的要素吧!關於這一點,瑪利亞羅斯其實也不甚瞭解。總之,這個人沒有什麼奇怪的堅持,要說什麼也都能很輕易地開口。真要說起來,瑪利亞羅斯其實也是個愛說話的人,要是換個時間地點,或許他會與焰談得更多也說不定……

  總之,眼下就是這種情況。再加上,瑪利亞羅斯剛剛才要西迪歐閉嘴而已,他實在是沒什麼立場在開口閒聊什麼。

  「嘻……嘻嘻嘻……再再過十分鐘就到囉……」

  西迪歐像也是反省過了,自發性地不再說那些無聊的話,轉而只針對實務開口:

  「我,會守約的。我們、說話都算話,上面的、人,才一直在說謊。所以、我說十分鐘回到,就是十分鐘。」

  「嗯,我相信你。」

  焰如此回答他後,伸出手摸了摸比自己矮了太多的西迪歐的頭。他這個動作一點都不做作,相當自然,完全不會讓人起任何疑心或反感。看著這樣的畫面,瑪利亞羅斯心想——怎麼說呢,這個男人身為守護者,不,不單只是守護者而已,就一個人而言,焰這個傢伙,還真是個不錯的人,不是嗎?

  不光是西迪歐,這個男人也不會說話不算話的,絕多是個依稀信賴的男人!直覺上,這個男人就是給他這種感覺——他沒辦法否認這一點。

  所以,太陽鬼所以才會請托這個男人,要他把佩兒多莉琪給救出來吧!

  這個部隊,沒有其他什麼目的,就是佩兒多莉琪救援隊。

  檯面上的行動,是由正面襲擊SUCKDOLL。但實際上,這次的作戰的主軸,乃是要救出佩兒多莉琪。

  或許這樣的解釋,是有些太過美化了。

  但是,如果不這樣想,佩兒多莉琪就太悲哀了。

  「在等一下就好。」

  焰小聲地說著,簡直就像是說給人不在這裡、還遠在前方的佩兒多莉琪聽一樣。

  西迪歐也不說話了,一行人默默地往前走去。

  瑪利亞羅斯一邊默默地動著他的腳,一邊在心裡默默地數著數。隨著數字增加,他們也是逐漸接近佩兒多莉琪才是,但是為什麼他完全沒有這種感覺?完全沒有踏實感可言。仔細想想,他們其實連自己在哪都抓不準……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應該就是他們現下可以抓准的東西!

  瑪利亞羅斯只數到四百二十就停止住了……

  西迪歐停下腳步,背靠牆,然後轉過身來。

  焰也跟他做一樣的動作。他略微舉起手,示意身後的隊伍停下。

  「嘻……嘻嘻嘻嘻……就是這裡……在那邊。」

  西迪歐指了指前方:

  「在、再往前走一百美迪爾,下降之後有一個右轉,在那邊轉彎,在走一百美迪爾,然後,嘻嘻嘻嘻……就有啦!在下去的地方,那些傢伙上次弄了個洞出來。一開始、我就說過啦,洞裡面有人看著,從那邊出去,有好多朋友都看過了……雖然我也看過,可那些朋友都被殺了。最討厭那些傢伙了!」

  「這樣啊……」

  焰伸進斗篷裡掏了掏,掏出一個沉重的布袋,往西迪歐面前一放:

  「西迪歐,到這裡就可以了。」

  「呃、啊,我,可……」

  西迪歐勉強收下了那個袋子,惶恐地搖著頭:

  「可以一半的錢、是要帶你們回去之後、再給的,我跟、煙先生講好了,現在給還太早。我的工作還沒結束啊!」

  「是啊,如果你可以留在這裡等我們,那就太好了。不過——我們沒那麼快回來,至少在一個小時內,我們還不會回來。所以沒關係,你快點拿著錢去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我們搞不好回從正門堂堂正正走到地上去。此外,也沒辦法保證我真出得來喔!所以,你如果想確實拿到錢,就只有現在了。」

  「但、但是……」

  「你說的話真的很有趣呢,大部分的人都可能不知道,艾爾甸的地下不只有地下區而已。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們來喝酒,你再繼續說給我聽吧!」

  「……嗯、嗯……」

  「那時候要拜託你請客啦,畢竟我的薪水是真的不高嘛!」

  「好、好啊,我,請你。約好囉,我、我一定會遵守約定的。你也要、遵守喔!」

  「我知道啦!」

  焰伸出右手;西迪歐則是不斷地點著頭,兩手緊緊握住了焰的右手:

  「嗯。你,會守約。一定會,我知道。」

  「是啊!」

  「嘻嘻嘻!」

  西迪歐滿足地搖肩笑著,放開了焰的手,然後令人意外的輕巧動作,飛快地移動到另一側的走道上:

  「我,在這裡,等你們。」

  「啊啊!」

  焰輕輕地應過聲後轉過頭:

  「從這邊開始就真的不能講話囉!」

  「一直在講話的人,就只有你跟西迪歐啊!」

  「好像是這樣沒錯。」

  焰一面左手抓抓頭,一面用右手從胸口掏出什麼些來。在西迪歐離開隊伍以後,因為多瑪德君向前補位。所以瑪利亞羅斯也終於得以看到那樣東西。透過夜視鏡,雖然他仍是看不清那東西的細部紋路,但看得出來,那時一個被鎖鏈形狀的給穿過的環狀物,在那環形中央,有一個小小的圓形字盤。上頭的數字與長短針,正散發著些許光芒——

  那是一個懷表。

  「二十三時四十五分——嗯?怎麼了?」

  「啊,沒、沒什麼。」

  「這東西可不能給你。」

  「我又沒說給我之類的話。」

  「總之,這是我老婆的遺物。其實,比起我這種老粗,像你這樣的可愛小姐拿起來,應該更合適才是。」

  「誰是小姐啊?」

  「誰?不就站在我面前……?」

  焰看著瑪利亞羅斯怒火高漲的僵硬笑臉,才突然察覺自己似乎是搞錯了。

  不過,接下來他又錯的更加離譜——

  「原來如此……人的嗜好可真是千奇百怪啊,尤其是在這條街上……」

  「什、什麼嗜好!別開玩笑了!誰有這種嗜好啊……!」

  「吵死啦你!」

  卡塔力的大嗓門從後方傳來,在這樣的推波助瀾下,瑪利亞羅斯幾乎是要真的發火了。不過考慮到時間與地點,眼下還不是能夠翻臉的時候。

  瑪利亞羅斯為了要自己冷靜下來,反反覆覆讓自己深呼吸了好幾次,但最後,真正讓他怒氣飛到九霄雲外,確實多瑪德君與焰之間的對答。

  「你的妻子,該不會就是——」

  「那個」釋拿?

  被多瑪德君這麼一問,焰整整有三秒沒有說話。

  釋拿。

  連瑪利亞羅斯都知道這個名字——秩序守護者的「女夜叉」釋拿,雖然身為一介女性,卻能與死神太陽鬼並稱。

  那個釋拿,是焰的妻子?

  佩兒多莉琪經常提過焰的妻子的事,焰也說那個表是妻子的遺物。這樣說起來,他也就想起來了,他被關在龍州的秘密基地時,似乎聽他們說什麼女夜叉被曝屍之類的。所以釋拿已經死了嗎?

  不過老實說,瑪利亞羅斯對這個人除了他的,名字及在外風平之外,其實一概不知,要說什麼了不起的感慨,那是沒有的。

  他只知道,站在他身邊的,是個失去配偶的男人,僅此而已。

  焰慢慢地摸搓了下巴:

  「是啊……」

  「原來如此。」

  多瑪德君歎息了一聲:

  「你可不要急著去拚命啊!等下要是碰到SIX就交給我吧!那傢伙沒有讓你這樣的男人堵上上性命的價值。」

  「你想太多了,我沒有那種打算。」

  焰轉過來,背對瑪利亞與他的夥伴們:

  「只是……『那傢伙』也很疼愛莉琪,這可是前千真萬確。事實上,在你們開以前,我也提出了同樣的要求,只是優安那傢伙二話不說就給我打了回票。那傢伙實在很會說話,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雖然,隨後會有什麼結果還不知道,但多虧了你們,我們才有這個機會。所以沒完得感謝你們……」

  照這樣看起來,多瑪德君一定知道什麼瑪利亞羅斯不知道的事。到目前為止,多瑪德君與焰的對話當中,還有一個瑪利亞羅斯沒辦法理解的部分。

  怎麼說呢,焰似乎是跟人一種急與赴死的印象。

  或者說明確一點,佩兒多莉琪也好,焰也好,幾乎都有一種守護者所共有的捨身概念。

  是這樣沒錯吧?

  「走吧!」

  焰踏出腳步。瑪利亞羅斯跟在斜後方,多少有些緊張了起來。怎麼說呢……不論是他們的腳步聲,還有其他若干的些微聲響……事實上,因為流水聲,以及剛才那些零零碎碎的響聲,這些聲音還不至於傳到哪裡去,應該不要緊吧?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難免有個萬一什麼的……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取出表來確認。眼下,是二十三時五十分……還有五分鐘吧!剛才說的那個小水道轉角處也快到了,看來是應該是來得及才對。

  不過,或許就像是焰說的,上頭那些人,或許早就因為什麼緣故而衝進去了……

  而且在那之前,他們不知道密道怎麼走,也不曉得那個秘密基地的結構究竟如何。

  如此說來,不確定因素真是太多了。他們能夠抓准的情報,幾乎等於沒有。如果這是尋寶,像這樣的投機因素不能排除掉,那也沒辦法,只能忍受一下,將就一點也就算了。現在可是也救人的啊!

  ——頭啊、胃啊,都疼起來。

  走到轉角前時,焰攔下後頭眾人的腳步,然後獨自一人走到轉角處,探出頭,略微窺視了下左邊的轉角,接著向後頭招了招手,做了一個「來」的手勢。其他成員也一起走到轉角,焰再一次地掏出了個那個繫在鏈子上的懷表,點點頭,右手拔出了腰際間的大刀,左手持起原先背負在背上的盾牌。

  「拔劍。」

  焰小聲地指示著,守護者們也跟著拔出了腰上的劍並持起頓。連同瑪利亞羅斯在內的ZOO成員,也跟著拿起武器,隨時準備衝出去。

  瑪利亞羅斯也看了看自己的表。

  二十三時五十三分。還有兩分鐘。

  站在轉角口,背部緊靠著牆,一動也不動。

  秩序守護者突擊七隊連同焰在內共有十六個人,在加上六名ZOO的成員,一共二十二人。

  全部人員在行動前一分鐘,盡其所能地保持安靜。然後在過了彎角後,他們便一口氣突進一百美迪爾,展開行動。

  雖然事先就已經講好了,但是不是應該更細心一點?或許應該更完整的計劃才是……總覺得有哪裡還不足的,真的沒忘記什麼嗎?是不是應該在做點什麼?

  佩兒多莉琪他……應該沒事吧?

  他不讓自己去想這些事。雖然眼下,這是最讓他放心不下、讓他懸念在心的事。

  「突擊。」

  焰壓著聲音,狠狠地下令,接著便飛身出了這處轉角。

  瑪利亞羅斯雖然覺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但他仍是毫不猶豫地跟上了焰的腳步。

  多瑪德君的背,則是在他面前前七十桑取處。

  自己、多瑪德君、焰、ZOO的夥伴、及眾多守護的足音雜沓。身邊還有水聲,就連天命系列的鎧甲因為他們的奔跑速度,而傳來彼此敲打碰撞的響聲。

  後方傳來了什麼東西落水的響聲、聽那「啊!」的一聲,應該是有誰掉到水裡面去了吧!不過,那生意不像是ZOO的哪個成員,讓瑪利亞羅斯稍稍安心,但他隨即又想到現在可不是安心的時候,他沒有回過頭,只是一心一意地跟在多瑪德君與焰的身後。比起思考,他努力讓自己去感覺——各式各樣的聲音、前方的光線、撲打在他臉頰上的空氣,還有他腳下的道路,及身上的偽劫火——在這一瞬間,這就是他所能抓住的全部。

  但是,他有了預感。

  情勢即將改變的預感。

  行進前方的光亮,是照明器材是牆壁上的某個「洞穴」裡流逝出來的光。

  焰已經現行預測到會有什麼從那裡面出來了嗎?或者是說,他已經有了這樣的預感?

  第一個與焰對上的那個傢伙,馬上被焰給砍飛了頭,應該沒有什麼痛苦吧!那把壯觀的大刀擦過的洞口,火花四濺,但那個豪邁的劍士卻像是半點也不在意眼前的情況。那個穿著成套西裝卻沒了頭的男人,隨即背人踹入水溝裡去。焰毫不遲疑地進入那個洞穴,接著是多瑪德君,瑪利亞羅斯也馬上跟上,而後他隨即發現,夜視鏡其實是多餘的。眼前雖然說不上十分明亮,但不用夜視鏡也能看的很清楚。

  「你們是誰……!」

  在這條下水道的牆壁上挖洞做成的通道寬宥五美迪爾,深大約有十美迪爾,通道兩旁牆上還沒有照明器具。通道的盡頭是一扇做成欄桿狀的鐵卷門,周圍則站著穿著許多西裝的男人。叫出那句「你們是誰」的,就是其中的一個傢伙。

  一共幾個人?

  七人、或是八人?那些傢伙也紛紛拔出武器來。雖然眼前的情況叫他們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們也沒有露出絲毫懼意。

  就在這個時候,焰幾人快步衝上前去,先是一手用盾牌擊飛了一個人,於此同時,手上餓大刀也刺入另外一人的胸口。

  這樣的雷霆之勢,其實對敵我雙方都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對敵人而言,除了恐怖外再無其他。對同伴而言,則是無比的勇氣——其中間雜著些許的瘋狂。

  瑪利亞羅斯一陣熱流上湧,視野極度地縮小,聽覺也接近麻痺。

  ——衝!殺!把他們衝散擊潰他們!

  他的腦子裡,只剩下這些想法。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個西裝男闖進他的視線裡,瑪利亞羅斯隨即拔劍,把偽劫火深深地刺入那傢伙的肚子裡。

  就在那之後——

  不,正確說來,應該是瑪利亞羅斯慌慌張張地想自對方身體裡拔出偽劫火時,那傢伙突然發難,用左手緊緊壓制住瑪利亞羅斯的腰部。

  就在這個瞬間,瑪利亞羅斯還以為自己會死。那個男人,用右手反握住沒有劍鍔的的單刃劍。

  人類沒有軟弱到肚子上被刺了一劍就會馬上死掉的地步。

  「——我……!」

  他的夜視鏡忘了是在何時往上推開了,所以他很清楚看見了那個男人的臉孔。

  那個男人留著一頭黑色短髮,修得兩道細眉,嘴唇的右端有一個釘飾,鼻子上及右眼也各有一個人。他的左頰有一個小小的SmC刺青,下方有一個「殺」字,還有一個數字29。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年輕,身上的條紋西裝整齊有型,個子很高,那細長的臉孔看起來,應該很討歡樂街年輕女人們的喜歡才是。

  如今他那張已然扭曲的臉孔,卻被站了以臉紅紅黑黑。

  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映照出了恐怖、絕望、怒氣、殺意,還有瑪利亞羅斯。

  這傢伙,該不會是真的想殺了他吧……不,這傢伙應該是想這麼做沒錯!

  不過,這傢伙等回也應該會死吧?

  無論如何,只要他死得好看一點,復活也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只有頭——

  「瑪利亞——」

  瑪利亞羅斯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後,一下子回過了神。這時,多瑪德君的那把大劍已經從旁探出,隨即打碎了那個「殺29」的頭。

  「你太大意了,這一點都不像你!」

  誠如多瑪德君所言,瑪利亞羅斯已經亂了手腳,這般不顧己身安慰地搶先突擊,讓他幾乎丟掉一條小命。

  一定要冷靜才行。

  把視野打開,要注意傾聽,要動動腦去想——這些在地下區沒什麼特別,瑪利亞羅斯也能夠做到,但就是在剛才他卻是完全束手無策。這樣下去,怕有幾條命都不夠死。

  臉上濺了些敵人的血,讓他覺得很噁心。

  瑪利亞羅斯趕緊用手擦乾那些血,然後拔出偽劫火來,踢開那個男人——殺29的屍體。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環視當場——所有的西裝男連帶幾個守護者已然臥倒當場,通道盡頭的卷鐵門已經拉起三分之一。瑪利亞羅斯還記得,他們剛進來的時候,那扇門是拉到底、完全關著的。而臥倒在鐵門旁邊的屍體,生前說不定就是要打開這扇門,逃進門的那頭去?

  「損害報告!」

  焰一邊彎腰穿過鐵卷門下縫隙,一邊,對其他的守護者喝道:

  「卻斯!快點!」

  「是!」

  雖然那傢伙帶著頭盔,讓人看不清楚頭臉,但他應該確實是副隊長卻斯·彼得沒錯——這位小個子的守護者意義確認過了倒在血海的中起不來的那些守護者們,然後向隊長回報死者二人,輕傷三人。

  「好,那麼死者先放這裡。雖然很抱歉,但還是稍後在來回收吧!」

  「受傷的人就交給我——」

  已經到了鐵卷門那頭的焰,瞥了自告奮勇的由莉卡一眼,然後便搖了搖頭:

  「不是什麼大傷。之後在說,時間可寶貴了呢!」

  現在已經過了二十三時五十五分吧?雖說身為一個醫術士,由莉卡實在是沒辦法把受傷的人丟在一旁。但焰的判斷,或許是正確的……

  「來吧!」

  焰做了個手勢,打過暗號。守護者們便一言不發地一個個穿過那扇鐵卷門。ZOO則是由多瑪德君帶頭,迅速地跟了上去。

  鐵卷門的另外一邊,也是相同的通道,在往前走也是十美迪爾,又是一個欄桿形狀的鐵門,所以,也許是更過去那道們……

  皮巴涅魯一個眼尖,隨即大叫一聲:

  「是弩弓!箭射過來了!」

  「——焰隊,前進,盾牌上!」

  焰的反應很快,守護者們也迅速地執行命令。不一會,他們便推開ZOO的成員,一字排開、彎腰、高舉盾牌,屏蔽住前方。

  只是可惜,還是有兩三個人的動作慢了一拍而被弩箭射到,至於隊伍當中出現的空隙,則馬上由後頭的守護者補上。箭矢劃破空中的響聲不斷,雖然時間上沒有那麼長才是,但麻煩的是,由水平方向平面射擊確實源源不絕。

  在一大堆的箭矢下——跟在後頭的瑪利亞羅斯等人臥倒在地,所幸無人傷亡。

  最後,有五個守護者被射傷。金屬碰撞聲接連不斷,有些箭被盾牌彈走,有些則射穿盾牌。這到底是射了多少箭啊?還有——是誰射的?

  「混蛋,這是最大殺伐的回轉式連發弓……!」

  焰把頭上滿是箭矢的盾牌給丟在地上,恨恨地說道。然而,他並不是要回應瑪利亞羅斯心中的疑問。

  回轉式連發弩——瑪利亞羅斯聽過這玩意,這種連發弩——瑪利亞羅斯聽過這玩意,這種連發弩是由那位行蹤成迷,卻又頗負盛名的技術士「賓克夏特」所開發。某國軍方曾經想採購這種連發弩以作為制式裝備,但因為價格實在太高,預算不足,只得就此死心。在那之後,「賓克夏特」不知所蹤,而關於這種連發弩的眾多傳說可說是甚囂塵上……

  不管怎麼樣,弩這種武器,總還是需要一點時間填裝箭矢,射擊的動作當然也會終止。

  焰抱持著與瑪利亞羅斯的想法,舉起他的那把大刀,虎吼一聲:

  「傑伊那傢伙說不定也會出來!大伙衝啊,準備突襲……!」

  「是!」、「是!」、「是」、「是」、「是」、「是」、「是……!」

  連同焰在內,還能夠戰鬥的守護者還有九人,在加上ZOO的六個成員,一共十五人。雖然已經減員七人,但守護者的志氣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多瑪德君也一副不願意輸給焰似的大吼一聲:

  「我們也上!莎菲妮亞,你用魔術掩護我們;皮巴,你可以殺個痛快!」

  「……是……」

  「是。」

  在ZOO的成員當中,莎菲妮亞與皮巴涅魯最忠於多瑪德君的兩個人。如果多瑪德君要他們死,他們也會欣然接受吧!特別是對皮巴涅魯而言,要他去死他固然從命,但要他去殺,他會更高興好幾倍,甚至是好幾十倍吧!

  多瑪德君又接著丟出好幾個指令:

  「瑪利亞羅斯與卡塔力跟著我,由莉卡你跟著莎菲妮亞!」

  「知道了。」

  「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突擊——!」

  焰大喝一聲——簡直就像是從腹部喊出一般,前排的守護者也隨即蜂擁而上,捲起那扇鐵卷門。

  瑪利亞羅斯等ZOO的成員,則以多瑪德君為中心,跟在後頭往前直衝。只有皮巴涅魯算是意外,這位前殺手的腳程快到令人難以置信,一下子就與守護者們並肩,接著就超前,跑到最前方。

  不過,皮巴涅魯更沒有往前突出。

  他當然非常瞭解,如果他跑的太前面,就會變成他獨自一人變成對戰狀態。一點形成混戰,莎菲妮亞所能掩護的範圍也會變的相當有限。

  至於那些敵人——

  不只是因為距離。眼前這個鐵柵欄樣式的卷門,鐵條之間的間隔很開,看起來就是與百葉窗沒什麼兩樣……這當然和光線也有關係,因此,從瑪利亞羅斯的位置看過去,雖然守護者擋著了他的視線,但他還是隱約的能夠看到,在前面那個已經半開的鐵卷門那一頭,陸陸續續有人影出現。

  不管那些傢伙是什麼來頭,考慮到敵我雙方的位置,下一個鐵卷門應該就會是他們造雙方衝突起來的地點吧?

  十美迪爾,只不過十美迪爾。

  也就是說,幾秒以後,他們就會越過鐵門,兩相對持。然後,又會怎麼樣呢?

  一般而言,應該要先某一方捲起鐵門,不然也沒辦法開打,而開關鐵卷門的機關,無論門裡門外都有。雖然不是說不能打開這道門,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都希望這個動作都由對方來做。

  哪一方會下定決心打開這扇門呢?或者就這麼互相瞪視到結束?還是會有什麼契機,能讓他們越過這道鐵門進行對決,亦或者是靜待其發展?

  最後,事態演變成了——其他發展……

  因為,莎菲妮亞開始詠唱起上高位語的咒文:

  「寒磁罪母剎Reula外NauRa怨冰解酷寒冷獄」

  這是縛冰獄——借用從LEP當中召喚出的水精靈Hyd與時間精靈Xeo的力量,水裡的話,就能終止對手的生命徵象,進而殺害對手。差一點的也能奪走對方的行動能力。這是莎菲妮亞常用的招式,也可以說他相當得意的魔術。

  莎菲妮亞完成縛冰獄這個法術,並朝向鐵卷門的另一邊攻擊。

  當然,他的目標是將要殺到鐵門前的那一群敵人。

  鐵卷門的另一邊,充盈在大氣中的水分蒸發為水蒸氣,在化為白色的霧後散開,那種寒氣連瑪利亞羅斯都能感覺的到,真要說起來,就像是活生生地被瞬間冷凍一樣。如果身上沒有配備應付極地寒冷氣候的裝備,一定會會受不了的。

  就這個層面而言,只能說幸好敵人還算是有常識的——那些傢伙的身上僅穿著足以應付艾爾甸初秋世界的衣著而已。

  但瑪利亞羅斯還是瞠目結舌——透過守護者與守護者之間的間隙看出去,卷鐵門的那一頭,有幾個全身覆滿霜氣的傢伙,他們身上穿的衣服,瑪利亞羅斯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

  雖然並非所有的人都穿著那樣的衣著,也有人身上穿的是和殺29一樣的西裝,但是,除此之外——那些綴有骷髏紋飾的項鏈、戒指、手鏈……亂七八糟一大堆的這是那些傢伙!

  「卻斯……就是現在、開門!」

  那個看上去應該是卻斯·彼得的小個子守護者,在接受到焰的指令以後,馬上就抓緊牆邊地板上的機關,轉動槓桿,於是,鐵卷門就慢慢地往上開啟了……

  十桑取。

  三十桑取。

  再一次確認過那個骷髏紋飾以後,瑪利亞羅斯便喊起來:

  「龍州人!」

  喊這一聲其實也沒要幹嘛,只是覺得說一下比較而已。

  多瑪德君與焰,也像是察覺了什麼。他們看了瑪利亞羅斯一眼,在這時,鐵卷門也已經上升到七十桑取高了,是身著重裝備的守護者們稍微擠一下就應該能過得去的高度。

  「衝啊——!」

  如此一來,敵人是龍州人、梅利庫魯、或者是惡魔都無所謂。瑪利亞羅斯慢慢理解到了,在這樣的人數進行戰鬥,只要錯失良機,情勢馬上會轉趨不利。就某種意義而言,比起一對一交手決定高下,他們其實沒有什麼本錢能夠去談什麼交易。只要一瞬間,就能決定他們的勝敗。

  所以,只要讓他們佔到上風,守護者們的集體突進簡直可以說是所向無敵。

  他們用盾牌打飛敵人、用劍刺穿敵人,完全不躊躇地實踐著一人一殺。雖說有時也會與敵人打個不相上下,但就焰這樣的傑出的劍士而言,不要說是一人一殺,一口氣收拾掉兩三個都沒什麼問題。沒什麼能博得他們說一個「難」字。

  不,應該說,這個戰術就是要排除所有的複雜因子,這般單純的減法,最後結果當然是由守護者站上風。

  甚至可以說,在這樣的狀況下,守護者們的工作與其說是減法,還不如說只是現將那些被莎菲妮亞的縛冰獄凍住的敵人擊倒,清楚一條路來而已。

  瑪利亞羅斯跟在多瑪德君的左後方穿過鐵卷門——敵人最前面的那一列隊伍已經被守護者門擊倒,焰與幾個守護者繼續先前,像是要趕上走在最前頭皮巴涅魯一樣。

  還有敵人……人數約有十、不,應該有十的幾倍以上吧!

  敵人應該是一時之間還弄不清楚出了什麼事,不過,還有如障壁一般的前排人員都被斬除以後,他們應該是理解了才是。就算討厭,也非得理解不可。

  皮巴涅魯打頭陣,一開始就砍了一個身上有骷髏綴飾的龍州人——他輕輕鬆鬆地斬殺了那個骨龍的成員。

  稍後,焰也用他的那把大刀,砍了一個西裝男。

  多瑪德君則大劍一閃,一口氣便把骨龍成員斬個兩半。

  這樣,敵人應該弄清楚眼前是什麼狀況了吧!

  當然,那些傢伙佔了人數上的絕對多數,而回轉式連發弩的連發效果,也足以讓他們淋浴在箭雨之下,這都是敵方的優勢……只不過莎菲妮亞的縛冰獄已將原有的情勢一舉扭轉,他的一己之力,真可說是不容小覷。

  在這場戰鬥中!瑪利亞羅斯也用他右手腕裡的箭矢射倒了一個骨龍的成員,然後,然後把一個糾纏上來的西裝男丟給卡塔力;連其他幾個意圖接近由莉卡與莎菲妮亞的西裝男,也一一栽倒在他右手護腕裡的箭矢下。被射中的兩個人,幾秒以後,就在P9多烏塔+的效果下,全身抽搐,無法繼續戰鬥。

  總之,在這場混斗當中,不論哪個方向都有敵人,也都有夥伴。瑪利亞羅斯的身邊是多瑪德君與卡塔力,由莉卡與莎菲尼亞雖然離他們遠些,但也還跟著。至於皮巴涅魯,那個男人不需要其他人去幫他。

  沒問題。

  雖然詳細數量沒辦法細數,然是敵人很確實地在減少當中,只是,如果這樣就要說是贏定了的話——那話還是說的太早了。

  「嗚嗷……!」

  就在此時,正在前進的多瑪德君……不,應該說是理論上正在前進當中的多瑪德君,卻突然跌回瑪利亞羅斯身邊?然後又一躍起身。

  瑪利亞羅斯看見了。

  那個以排山倒樹之勢把多瑪德君撞到、撞飛的男人——

  一言蔽之,就是個渾身肌肉的不倒翁。

  他穿著繪有白色人骨紋樣的無袖藍色上衣,身上的刺青不只是滿佈在他那兩隻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連全身上下從臉到肌肉也都是全身是刺青。從他的膚色、髮色,眼睛的眼色看來,這個是東部人。但要從長相看,那就無所說起了。

  那個男人就跟在那個骨龍的女首領、善使魔性之眼這等邪術的媚婁身邊——

  吳誡。

  瑪利亞羅斯記得媚婁是這麼稱呼他的。

  吳誡從腰部的左右兩側各拔出一樣武器——那時前端呈現尖銳裝的粗棒。他橫握著粗棒,手把處則像是捲著些類似皮革的東西,看上去,有些所類似龍州所特有的武器「十手」,不過十手前端可不是尖的,也還要小一些。總的來說,就像是一個大型的十手吧!

  而手裡垂握著那兩根大型十手的吳誡,可說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敵人。

  因為瑪利亞羅斯完全可以預測到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發展。

  事實上,也正如他所預料一般——

  那個穿梭在吳誡身前身後,甚至還粘在吳誡身邊的女人。

  他頂著一頭黑人頭,身上穿在的是饒富龍州人風情的黑底紅絲骷髏衣袍,開叉開的相當高。唇上抹著黑色的口紅,眉毛已經剃掉了,眼睛——

  不,不行!

  要是又看到那雙刺有詭異花紋的眼,一定又會會完蛋的!

  瑪利亞羅斯下意識壓下視線,揚聲喊道:

  「不要看那女人的眼睛!」

  但是卻沒有回應。

  雖然他很想相信大家都乖乖地聽了他的話,但就瑪利亞羅斯而言,他比較長碰到的,反而是事與願違。

  他先是看了卡塔力一眼,連歎氣都歎不出來。

  然後他滿懷希望地看了看多瑪德君,瑪利亞羅斯的臉孔,隨機便板了起來——多瑪德君竟然扛著那把大劍不動,身體還微微地顫抖著。

  轉過身,由莉卡則是渾身僵硬,看起來就像是鐵絲緊緊綁住一樣。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個絕世美少女。

  ——除了莎菲妮亞外。

  莎菲妮亞雙手緊握著那根銀色手杖,頂著前方。他臉上的表情,顯見是十分嚴厲的。目光沒有須臾稍離。他緊緊地盯著媚婁的那雙魔性只眼瞧,看起來就像是在對抗媚婁的妖力一般。

  瑪利亞羅斯弄不太清楚,身為魔術士,莎菲尼亞難道更能夠與那雙魔性之眼相抗嗎?

  「……為我而言……妖術什麼的……是行不通的……」

  莎菲妮亞拚命擠出聲音來。

  他橫握著手掌,雙手向前,就想是要把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給退回去一般。不過,這個動作應該沒有什麼直接作用吧?

  媚婁的兩隻眼,口、鼻及全身毛孔,慢慢泛出帶點綠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就是莫莉吧?一般來說,莫莉是看不到的,但當魔力無法集中在體內,只能空轉、擴散時,就會以光的形式為人所目視。

  這就是精神攻擊。

  莎菲妮亞所製造出的攻擊性以實體,此時正透過唯有可觸及魔術深淵者才能感知得到的無意識層共有集積領域,攻擊那個媚婁。要說詳細情形,瑪利亞羅斯其實對魔術只知一二。他不能夠想像那個情形,他想,光是要看懂那些有寫著原理的書籍,大概就花的上相當時間了。

  不過,莎菲妮亞做了什麼,媚婁又因為什麼而變得如此,倒是一目瞭然。

  所以,吳誡才會朝著莎菲妮亞衝過去吧——

  當然,瑪利亞羅斯是一定得要保護莎菲妮亞的。那個吳誡,不要說用他手裡的那一對大型十手,就是空手,他都能打死莎菲妮亞吧?不,不知是莎菲妮亞,瑪利亞羅斯在那團肌肉面前,其實也佔不到什麼便宜才是……

  不過,他也不能就此退縮啊!

  雖然媚婁現在已經是那個樣子,但不論多瑪德君、卡塔力或是由莉卡,他們絲毫沒有從咒縛當中掙脫的樣子,只有瑪利亞羅斯例外,他該怎麼做?

  不能用護腕裡的箭,就算命中了,P9多烏塔+也不會馬上發作,做少都需要一點時間才行,對方是標準的成人男性,算起來可能從幾秒到十秒多都不等,趁著這個空擋,吳誡說不定就能殺了莎菲妮亞了吧?

  現在也不能用爆彈。距離太近了,弄不好,不要說自己,周圍的人也都回被牽扯進來。

  用他的愛劍,偽劫火嗎——按眼前的情勢看,他也只能豁出去了。但他也實在是想不到,如此一來,自己到底能幫上什麼。

  不論如何,該做的還是要做。

  瑪利亞羅斯直接切入吳誡與莎菲妮亞所連成的直線之間,雖說他大可以從正面壓制吳誡,但那種魄力實在是太可怕了。不只是他心裡會有壓迫感,那傢伙的速度還遠遠在他之上。就物理上的可能性來說,他能夠阻止那個吳誡嗎?

  瑪利亞羅斯已經腳軟了,幾乎要尖叫出聲,滿心只想逃離這裡。他只想跑得遠遠的,但就在他自保自己似的拿著他的那把偽劫火往吳誡臉上刺過去時,下一秒就不知為何飛起來了。

  為什麼、不對,怎麼會變成這樣?

  確實,偽劫火是讓那把大十手給彈開了,而在吳誡的強力衝擊下,他就像是一張紙屑飛了起來。如今他是以上下顛倒的視點看著吳誡的背後,在過一會兒,他就會從頭下腳上地掉在地上了吧?

  但是,他沒有痛之類的感覺。

  他只能覺得……啊,完蛋了,這樣而已。

  為什麼他會這麼沒用……瑪利亞羅斯的嘴裡充滿苦澀。這都是因為我太弱了……

  但他他好不容易成功地採取守勢,讓自己的肩膀著地的同時,他想起了ZOO裡頭,另外一個可靠的男人——

  他的名字,是皮巴涅魯。

  在拉函大陸語當中,皮巴涅魯的意思是「琉璃繁縷」。雖說他並未辜負這個名號,但事實上,這個名字沒能表現出他的存在於萬一。

  砂色的原殺手,動作有如疾風、迅雷一般的迅速。他有如脫弓箭矢一般地躍出,手裡操持的是一對雌雄短劍——雄劍庫雷亞達與雌劍莉蕾札。他肢解人體的手法,可謂殘酷、無情,而且是精湛無雙。

  皮巴涅魯突地由側方「飛」來,雙足往吳誡的右邊的頭部側邊踢去——

  在千鈞一髮之際。

  吳越只差那麼一兩步,就能用他的那兩把十手收拾掉莎菲妮亞。

  不過,事情還沒有這樣結束——

  吳誡只是踉蹌了下,隨即便重新站穩了,然而這個有如岩石一般的男人,此時卻有些異樣,他並未理會在間不容髮之際對他展開攻擊的皮巴涅魯,反而繼續往莎菲妮亞的方向逼近。

  當然,皮巴涅魯在一個回轉乾淨利落地落地以後,馬上便毫無花假地以狂風驟雨之勢舞刀向前,為吳誡展開攻擊。

  就在此時——

  吳誡展開驚人的防禦手法,擋住了皮巴涅魯的連續攻擊——不!實際上,皮巴涅魯的短劍正劃開吳誡的皮肉、割斷他的肌腱,並削斷他的骨頭。

  即便如此,吳誡也沒因此停下腳步。他只是刻意地舉起那只比瑪利亞羅斯的腰圍還粗的右手腕,借此收下了皮巴涅魯的攻擊——

  一切就為了殺掉莎菲妮亞。

  為了要殺掉正對媚婁釋以精神攻擊的莎菲妮亞,吳誡甚至能犧牲自己的右手腕。

  只要在一秒,皮巴涅魯或許就能給吳誡致命一擊。

  但他做不到,吳誡太接近莎菲妮亞,就算是皮巴涅魯也沒辦法辦到。

  吳誡的左腕高舉,並帶起一陣風聲,然後便準備要用手裡握著的那把大十手把莎菲妮亞那纖細的身軀粉碎殆盡。莎菲妮亞沒辦法動,大概是因為要集中精神的關係……或者是過於害怕,所以腳才沒辦法動……瑪利亞羅斯自從被吳誡打飛以後,知道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沒辦法順暢呼吸。就在他趴在地上喘氣的瞬間,從胸部到腹部有一陣強烈的痛覺,或許,這兩者是同時而來的吧——

  「——嗚啊啊啊啊啊……!」

  如果只有皮巴涅魯,那應該真的會來不急吧?

  但是——就在莎菲尼亞與由莉卡身邊,那個扛著大劍,從剛剛開始就被媚婁的妖術迷惑住的動物園園長——是靠著意氣還是意志力?或者其實只是咒縛剛開在這個時間解開而已……總之,就位置來說,吳誡是從正面逼近莎菲妮亞的。而他右邊正好是皮巴涅魯、左邊是多瑪德君,正好形成夾擊之勢。

  多瑪德軍站在側邊,將大劍高舉過頭然後由上至下斬擊,而吳誡馬上舉起那把大十手抵擋,到這邊為止都只能算是本能性的防禦動作,多瑪德君的臂力其實不能與吳誡相提並論。但吳誡只拿出一隻手,多瑪德君則是這雙手持劍,強行壓制住吳誡,那粗到嚇人的左腕與大十手,被多瑪德君一併斬了下來。

  即便如此吳誡沒有呻吟半聲,這要說起來,這已經相當了不起就是。

  吳誡在兩個手腕都不能用的情況下,還能在幾個靈活的連續之後,重新退到媚婁前面。這樣的措施,更是了不起。

  這樣的中上,光是能站起來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在加上他的出血量大,就戰力來說,很明顯是對己方有利。

  所以多瑪德君與皮巴涅魯也在此時,一起衝向吳誡。

  瑪利亞羅斯此時正因為胸腹的疼痛而導致頭暈目眩,眼下他應該不需要硬逼自己站起來才對……周旁的戰況以及守護者取得的優勢,都讓他安心許多。瑪利亞羅斯心想應該就此大勢已定了吧——

  應該會吧……他想。

  他希望事情就此能夠結束。

  然而,卻在多瑪德君補上最後一擊時,他卻突然停下腳步,放低了腰,像一隻貓一樣弓起了身子,頭髮根根豎起:

  「……SIX……」

  多瑪德君帶點憎惡、憎恨、作惡般的語氣,念出了那個名字。

  就算是多瑪德君不說,瑪利亞羅斯也能夠感覺的到。就連皮巴涅魯,也將自己的目光從吳誡身上移開,擺開架勢,連莎菲妮亞都停止了精神攻擊。

  戰鬥終止了。

  敵我雙方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看著從那個通道的彼端慢慢地走過來的男人。他就像是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異物、又像是憑著一股邪氣打亂四周空氣的魔物。與其說他是走向這頭來,還不如說,那傢伙正在慢慢地巨大化當中。他們看著SIX,那彷彿異形一般的存在感,足以讓人們不得不注視他。

  他只是穿著一件不知是皮革還是其他材質的短褲與靴子,配色與花紋都非常華麗,上半身則是完全赤裸。

  一眼看上去,他確實是人類沒錯。不過他的腰非常細,手腳與頸子都異常地長。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類,因為體型的關係,雖說要用巨漢來形如他似乎不太恰當,但他身高足足有兩美迪爾。

  他的皮膚——是很奇特的白色,就像是毫無瑕疵的最上等瓷器一般光滑,感覺起來,與其說那是皮膚,還不如說那是肉。

  然而,那傢伙的面貌——十分邪惡。

  如果問他所謂的邪惡到底是什麼,大概也只有辭窮的份。總而言之,就是邪惡。

  無論是他那大大裂開左右的薄唇、他那看上去根本不像人類的尖齒,還是那如同宿著兩盞鬼火,看起來非常不祥的雙眼……

  通通讓人感到相當不愉快,還不弱說討厭、甚至是恐懼。

  那傢伙的左肩,還刺有一個數字「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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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18 05:18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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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SIX.

  或者是S·I·X.

  在艾爾甸,不曉得加虐殺戮愛好會首領的SIX大名的的,除了新來的人外,大概就只有卡洛那那樣的人吧……

  況且,SIX並不是一人獨自一人現身。瑪利亞羅斯記得,當他被監禁在龍州人的秘密基地裡時,跟他一起出現的男人曾經伴隨亞濟安出現——一頭灰色的發一色向後梳,目光銳利的那張臉,則會讓人聯想到老奸巨猾的鷺……這個穿著帥氣條紋西裝的那個男人,就是SmC的兩大巨頭實質上的第二把交椅——傑伊。

  總之呢,SmC的兩大巨頭,原先要在這個秘密場所裡優遊度日才是。現在是因為丹尼斯·桑瑞斯與羅叉帶隊襲擊SUCKDOLL緣故,要從這密道裡頭逃走是嗎?

  不過,他們看起來還很悠然,一副目中五人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是夾著尾巴逃走。

  那麼,那東西是什麼呢?

  SIX的脖子上圍著一圈東西——要說是項鏈,那就太大了,要說是圍巾也不是不行,只是要說那時圍巾,感覺上就是對於常識上的言語感提出看什麼挑戰一樣。

  事實上,那些說法本來就該加以訂正,那東西本來就不是拿來當圍巾使用的……

  那應該不是為了這種目的而圍在身上的——

  那是一個人。

  那是一個全裸的女性。

  他的雙手被手銬固定住,雙腳則是上了鐐銬,中間則是加以鎖鏈連接固定——那個女體呈圓弧形換在SIX的肩上。這樣的景況……一定是他弄錯了,豈有此理,一定是他弄錯了。

  如果是別人就好了。

  他真的很希望這是弄錯了。

  即使換成別人,這樣的景象仍是令人不忍卒賭,但瑪利亞羅斯仍是如此期望著。雖然打從他的父母被那些惡徒糟蹋過以後,他就不在相信有神的存在。

  但是,他一開始就知道了。

  那頭淡金色的,是他的頭髮。

  雖然他的雙眼被蒙住、嘴裡也被塞入了口枷,以致根本看不清的他臉孔。

  「……佩兒多莉琪……」

  瑪利亞羅斯按壓著還隱隱作痛的腹部,站起身來。他想要背過臉去,卻怎麼樣也做不到。

  因為佩兒多莉琪的頭就落在SIX的右胸胸口,剛好是對著瑪利亞羅斯這個方向。

  此時,佩兒多莉琪略微扭擰掙動了一下,但是在SIX的手滑過他的背後,佩兒多莉琪便氣力一鬆,安靜了下來。

  他聽見了嗎?自己的名字……被呼喚的聲音。

  瑪利亞羅斯雖然只是在嘴上囁嚅了一下,但這條通道像是先像是被那種富有粘著性的沉默給包覆了一般,因此,雙眼被蒙住的佩兒多莉琪,聽力應該敏銳許多吧?

  無論如何,佩兒多莉琪應該還是對自己如今的狀態,有一定的瞭解才是。

  然而,不知道是因為他那從不懈怠鍛煉,或者只是單純因為年輕之故,佩兒多莉琪那裸露在眾人眼前的裸體,看起來雖然不若成年女性一般成熟,但看起來也不像是男性的軀體。

  或許他注意到了,喊著她名字的人瑪利亞羅斯。

  ——那時恥辱,無法忍耐的恥辱。

  雖然這樣強迫、逼迫他……他不會饒了SIX的!

  ——但他沒辦法幫她。

  最起碼,得先把人就出來才行。

  SIX就站定在距離他們六、七美迪爾的地方,但是,佩兒多莉琪人在那樣的地方,問題根本不在距離上。

  太遠了……

  瑪利亞羅斯只覺得,在怎麼樣伸出手,他都碰不到佩兒多莉琪。

  「這是在搞什麼啊……」

  SIX在此時開口說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腹部發出來的最低音。不過他所說的一字一句,感覺上總是帶著些許其他的女子聲氣,讓瑪利亞羅斯覺得很不舒服。

  「這可不是死了一堆人?嗯?大爺我好不容把名字取好了,把用得上的傢伙交給你們,結果卻給我搞成這樣子。傑伊,你是怎麼教的啊?看看,我們這些重要的朋友不都受傷了嗎?」

  「真是抱歉,我的主人。」

  傑伊輕輕地低下頭,並以一雙毫無感情的灰色眼眸瞥了吳,還有緊抓著吳誡、勉強才能站起身來的媚婁一眼:

  「你們,看看誰還活著,整隊起來先走。要是沒辦法動就找人把你們弄回去」

  「不……」

  媚婁搖搖頭。而吳誡因深受重傷,看上去相當憔悴,但口氣卻依然堅毅:

  「不要緊。只是希望你能找一個人替我們帶路。」

  「當然、當然。來人,把骨龍的各位適合的地方去。」

  傑伊隨即便下兩個命令,其中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則是一邊瞪著守護者們與瑪利亞羅斯等人,一邊走近媚婁與吳誡。雖說他們剛才以為十幾個骨龍的成員都應該被他們擊斃了,但眼前卻還剩下三個人能夠行走。媚婁與吳誡就是由他們扶著,由那個西裝男引路,往下水道的方向走去,沒人出手攔住他們或是什麼的。

  ——怎麼可能對他們出手。

  他們,可是有人質落在對方的手裡啊!

  SIX與傑伊兩個人都沒有刻意點出這一點,他們也不曉得,佩兒多莉琪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接下來呢——」

  目送骨龍一行人離開以後,SIX便來來回回打量了這個通道一下:

  「要是守護者來,我就可以理解……姑且不管這些傢伙居然能夠找到這裡來好了,不過……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還是我搞錯了?我看是你,沒錯吧?我們兩個實在很少碰在一起,我也只記得你擺出那種臭架子的樣子……但似乎我的直覺並沒有錯吧?」

  在那一瞬間,瑪利亞羅斯根本聽不懂SIX在說什麼。

  這個人……看起來特異,說起話來又相當古怪不可思議。

  SIX的目光,著落在某個人男人的身上,順著SIX的目光看去,瑪利亞羅斯發現自己認得那個男人。雖然他還是不懂,也完全沒有意料到,眼前情況竟會有這樣的發展。但瑪利亞羅斯總覺得,自己像是模模糊糊地想通了什麼——

  「lon-taim-no'see。」

  SIX嘴裡哼著像是上古高位語的句子,一雙眼就像是點上了兩盞鬼火:

  「應該要打個招呼才是吧?或者,我們之間根本不需要打什麼招呼了?」

  「應該是後者吧……」

  多瑪德君乾巴巴地說道,但他臉上除了憎惡外,還有些扭曲。瑪利亞羅斯很難得會在多瑪德君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不知是表情而已,就連用詞遣字,他都來的比平時暴躁許多:

  「我才不想看到你那張醜臉……這次完全是湊巧……我們的目的是你掛在脖子上的那個女孩子。你乖乖地把女孩子留下來,快點消失吧!我不想跟你動手。像你這樣的傢伙,砍了你都是髒了我的劍。」

  「Ku·KuKuKu……你的嘴還是那麼壞哪!」

  SIX的笑聲,聽起來就像是經由震動橫膈膜發出來的聲音一樣,感覺起來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他瞇起了眼,就像是老朋友的哪個缺點很有趣,拿出來議論一番一般。然而,就在瑪利亞羅斯覺察SIX的發言似乎是有哪裡不對勁時,接下來的景況,卻是讓他把這樣的念頭拋向九霄雲外。

  SIX用他的右手抓住扣住佩兒多莉琪雙手雙腳的鎖鏈,左手輕輕地托起她的身體。

  佩兒多莉琪就像被捕獲的獵物一般,以彎折的姿勢自SIX的手上倒吊而下:

  「想要,就來拿啊!」

  SIX咧開嘴,扯開了一抹令人感覺到厭惡的笑。

  那張笑臉下,一定有什麼圖謀,瑪利亞羅斯並不信任他。

  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想把佩兒多莉琪給搶回來。

  但他還是多少有些遲疑。

  真要講起來,瑪利亞羅斯其實連最差的狀況都考慮進去了。

  當然,就搶回佩兒多莉琪而言,那無異是最糟糕的辦法。如果以搶回佩兒多莉琪為前提,那麼沒有什麼是困難的。若要放棄他,ZOO的六個人與活下來的守護者一起攻擊SIX、傑伊還有那少少的幾個西裝男,似乎也無不可。只是要這樣做,他們來到這裡就沒意義了。

  所以,瑪利亞羅斯想到最糟的狀況是——

  帶回佩兒多莉琪的屍體,然後對他施以蘇生式,讓他活過來。

  不行——

  太不切合實際了。何況,蘇生式不是萬能的。死亡愛好著卡塔力就說過,瑪利亞羅斯沒死過所以不曉得,要死的漂亮可是有訣竅的。

  講明了,就是要死的高明。萬一腦部有什麼損害,那就不能用蘇生式了。燒死什麼的也很糟糕。眼下,SIX可是很有可能就這個姿勢,掄著佩兒多莉琪去撞地板。如果佩兒多莉琪的頭直接撞在地上,這種死法……應該不會算是好得死法才是。

  於是,在這個時間點上,他們也只能見機行事而已。就算被人嘲諷只會觀望也沒辦法,要是在這裡莽撞行事,弄到一敗塗地就完了。

  瑪利亞羅斯這麼判斷,包括多瑪德君在內的ZOO五個成員,還有少了五個守護者的成員,幾乎也都是這樣想的

  只有焰不同。

  「還給我們!」

  焰把他的大刀丟在地上,然後慢慢走向SIX:

  「……把那傢伙還給我們。那傢伙可是個女孩子,就年紀來說還只是個小鬼而已,當作玩具把玩,一定一點樂趣都沒有吧?SIX,你是重度的虐待狂吧?那麼,就讓我來代替他也沒什麼不好。我願代替他,不管你在怎麼凌虐我、我都會忍耐的。雖然我也會痛……但即使是哭叫掙扎,我就這麼健康,耐性也應該會比較好,怎麼樣,這個交易不錯吧?」

  「喔?」

  SIX略微睜開了他的一雙眼。

  然後,SIX便急速向前前進了幾美迪爾,瑪利亞羅斯根本看不清楚。而且,那不是單純的快速而已——SIX的動作可以說是相當獨特,他使用骨骼或是肌肉的方式,毫無疑問地比一般人大不相同,相當地靈活。但就一個人來說,總讓人覺得有什麼掛怪的。

  所以,他沒辦法預料到接下來的狀況會如何,眼睛也跟不上。

  不掉完全不同。

  焰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傳來了沉重、激烈的響聲。

  焰只是被揍倒在地上而已——揍倒?

  被揍了?為什麼被揍了?SIX似乎拿著什麼東西從斜上方快速地揮下,把焰擊倒在地。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不用說。

  就是佩兒多莉琪。

  SIX把佩兒多莉琪的身體當作武器,猶如揮劍一般,毫不留情地擊向他的恩人——焰。

  當然,那樣毫不留情的衝擊,受害的不會只是焰而已,對佩兒多莉琪而言也是。這樣的一擊,佩兒多莉琪不可能毫髮無傷。而他的腰撞上焰臉孔的同時,瑪利亞羅斯也聽見了相當令人不愉快的聲響。感覺起來,似乎是佩兒多莉琪的呻吟聲。

  「你沒弄清楚哪……」

  然後,SIX笑容滿面地再度舉起了佩兒多莉琪。

  為了再度揮下——

  為了要讓焰與佩兒多莉琪感覺到痛楚,為了要毀掉他們。

  沒錯,焰一定不會懂的。

  如果SIX真的是虐待狂,那麼,僅只是讓焰代替佩兒多莉琪,他又怎麼會滿足呢?

  知道伊修塔魯·啊卡姆諾·戈登子爵有多變態的瑪利亞羅斯,多少能夠想像。

  那些傢伙,用了一堆愛啊、什麼的言語來妝點他們的藉口。但瑪利亞羅斯很明白,那些都不是真的。或許他們認為那真的就是愛身麼的,但最後也不過就是謊言而已。對他們而言,自己的快樂,才是他們獨一無二的主人。他們服侍這個主人、順從這個主人,阿諛奉承,逢迎拍馬。他們要的,根本不是人類的情愛。他們能夠為這個名為快樂的主人奉獻一切,但除此外,他們則是目空一切。

  所以,不論是佩兒多莉琪或者是焰,SIX所給予的就是痛楚與悲傷,這是理所當然的。

  比起一個人來兩個人更好。

  但是單純的算術問題,SIX當然不會選擇快樂較少的哪一方。

  焰太天真了。他太一廂情願,太過天真。瑪利亞羅斯一邊幾乎就要叫喊出聲,一邊也只能這麼想。不過那就實際層面來看,或許真正說呢沒都不知道的,該是瑪利亞羅斯才是。

  就在SLX在一次利用佩兒多莉琪毆打焰的同時,多瑪德君注意到了焰所拋出的、隱隱暗示著什麼的眼神。

  多瑪德君隨即往前竄出,並喊了一聲:「皮巴!」呼喚他忠實的獵犬。只是這樣一聲,皮巴涅魯就懂了,乍看之下只能說是令人難以置信。不過事實不只如此……

  皮巴涅魯總是注意著他那主人的動向,呆在多瑪德君身邊的時候,他也總是在等待主人對他下令。不過,像是拉夫蕾西亞貴族豢養的勇猛獵犬,就算是沒有命令,看到主人遭逢危險時,也還是會出在自我意志的驅使下前往救助主人。皮巴涅魯也一樣。他注視著多瑪德君的一舉一動,視線也在那個是投射在多瑪德君的視線所及之處。主人要自己做什麼?主人需要什麼?他應該替主人做什麼——做出判斷後、便馬上實行。

  於是,皮巴涅魯躲在多瑪德君那寬闊的背後,跟在他身後。

  「HI·Hyahahahaha……!」

  SIX一臉愉悅地揮動著佩兒多莉琪,傑伊則無聲無息地擋到了多瑪德君的行進路線上。哪一方會比較快呢?

  傑伊的手一揚,速度之快,肉眼幾乎是跟不上。

  有什麼東西飛起來了。

  雖然不清楚那是什麼,只覺得數量相當大,瑪利亞羅斯感到危險的氣息,馬上便撲到在地。

  「唔!」一旁穿來卡塔力的痛叫。

  由莉卡一邊喊著莎菲妮亞的名字,一邊把人撲到在地上。

  多瑪德君是用他的那把大劍擋著臉,除了臉以外,就算他全身上下都被那東西打中,也幾乎都被他身上的鎧甲與手上的大劍給彈開。多瑪德君繼續往前進,皮巴涅魯則以他為盾,幾乎是毫髮無傷。

  這就是焰的目的。

  瑪利亞羅斯或許正在為自己的妄自揣測而感到羞恥。

  焰可是秩序守護者突擊七隊的隊長,從以前到現在,他與SmC交手過無數次了。雖然看起來他的動作是草率了一些,應該是相當熟悉那些惡徒的習性才是。

  所以,如果他說了那些話,SIX會怎麼做呢?

  ——SIX會把雙手雙腳都被鐵鏈鎖住的佩兒多莉琪,當作武器攻擊自己吧!

  也就是說,焰應該能夠預料的到,要是SIX這種狂人,應該就會想讓這對好夥伴,也就是少女與男人感到痛楚才是。

  他就賭在這一點。

  第一次,沒有成功。之後第二次,然後,然後,焰贏了。

  「——你那卑污的性格,我早就看透了……!」

  焰依然倒在地上,雙手則是牢牢接住了佩兒多莉琪。

  他的兩個手腕環住了佩兒多莉琪的腰部。雖然有如異類一般的SIX也擁有一身怪力,但仍不能與能夠輕而易舉地揮動大刀的焰相較。就在SIX拉扯鐵鏈的同時,焰也慢慢改變自己的姿勢。佩兒多莉琪或許會因此而吃些苦頭,但能做的也只有忍耐而已。

  這樣的忍耐,不久便會結束了。

  因為,有些人展開了行動,意圖讓這一切結束。

  ——在那其中的某一人,揮著一把琥珀色,劍身呈現波紋裝的大劍,朝著傑伊使出渾身解數的一擊。

  這一擊很掃的速度不錯,時間點也抓的很好,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不過連是擦到傑伊一絲一毫都沒有。傑伊腰一沉,漂亮地閃過了多瑪德君手上的那柄大劍。然後,他的雙手各拿著不知道從哪掏出、兩端消尖、越三十公分長的棍棒,朝著多瑪德君的左膝刺去。

  此時此刻,多瑪德君的體重,幾乎都落在左腳上。

  如果要移動這只當作軸心的腳,移動會破壞整體的平衡,也因為多瑪德君再次之前,有略微將中心向前移動一些,所以一時之間,也沒辦法把身體的重量轉移到右腳上。

  傑伊就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會對準多瑪德君的左膝展開攻擊吧?傑伊也採取了最小限度的動作,雖然不好看,但這樣的攻擊還真是不好對付。

  老師說,瑪利亞羅斯總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多瑪德君身上那套、滿是焰紋繪飾的連身鎧甲,甚至帶著些許的溫度與彈力,那不可思議的觸感則於其他的材質毫無相似之處,相當地強韌——一直到現在,瑪利亞羅斯還沒見過那套鎧甲上出現什麼破損。所以,這次應該也沒問題吧?就算是被傑伊手上的棒子給擊中,也應該不會貫穿過去才是——瑪利亞羅斯是這麼想的。

  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雖然乍看之下只是兩頭消尖的棍棒,但實際上卻是更了不得的東西嗎?

  那兩根棍棒呈現兩方夾擊之勢深深地刺進了多瑪德君的左膝。

  多瑪德君不虧是多瑪德君,他絲毫沒有退卻的樣子,只是若無其事地踏出右腳支撐身體,就在這個瞬間——

  一個影子及其迅速地從多瑪德君身邊竄出。

  那是一陣風。

  一陣突然掀起的砂色暴風。

  出身字拉函大陸的前殺手,此時正操著那對肢解了無數敵人的雌雄短劍,逼近SIX。速度之快,無可言喻。

  面對皮巴涅魯的逼近,SIX也必須做出決斷。

  要繼續固執地抓著佩兒多莉琪身上的鎖鏈不放,然後以這種不安定的姿勢應付皮巴涅魯的攻擊呢?又或是要放開鎖鏈,讓他自己在皮巴涅魯交手時,能夠更加靈活些呢?

  如果SIX是被虐狂,那麼,他或許會選擇前者。

  當然,對瑪利亞羅斯等人來說,SIX是被虐狂會比較有利。但很遺憾的是,切合他身為加虐殺戮愛好會的首領身份,SIX不過是個加虐愛好者,也就是虐待狂而已。

  「……Ku……!」

  SIX放開鎖鏈。一口氣往後退了三四美迪爾,避開皮巴涅魯的第一擊。於是焰一口氣把佩兒多莉琪拉回他身邊,而多瑪德君也運用手腕的力量,也用力揮動他手上握的那柄大劍。傑伊——與其說他是為了避開這一擊才收棒,還不如說是要為了追上SIX。

  「就是現在!」

  由莉卡一馬當先地喊了出來。果然是因為對方是惡徒的關係,所以由莉卡才會這麼起勁嗎?

  當然先不管ZOO如何,就守護者來說,由莉卡其實沒有什麼指使他們的權利與資格。但眼下沒有理由不聽由莉卡的,所以也沒有人把由莉卡的話當作耳旁風。

  事實上,這一次的行動,除了焰的判斷確實與行動果決外,也多虧了多瑪德君及皮巴涅魯的林敏直覺,才能突破最大的難關,吧人質給救出來。而眼下的狀況大致如此——還能站著的西裝男只有五個人。人數已經減少許多,敵人的大頭目也在他們眼前。他們到底會不會發動攻勢?又會在什麼時候發動呢?

  若就瑪利亞羅斯這一邊的戰力而言——焰抱著佩兒多莉琪,不可能馬上參戰。但副隊長卻斯·彼得及其下的守護者都是戰力。在卻斯彼得的號令下,他們隨即對SIX與傑伊展開突擊。

  至於ZOO這一頭,皮巴涅魯剛剛已經對SIX展開了攻擊,只是被傑伊擋了下來。而在此之前,因傑伊拋出的暗器而致左手腕負傷的卡塔力,仍憑右手上的伊諾伊契與離他最近的那個西裝男一決勝負。由莉卡與莎菲妮亞原本要趕到多瑪德君身邊,但多瑪德君卻用一句「我沒事!」制止他們,由莉卡轉而為開始準備魔術的莎菲妮亞護法。他使著那根極限九手棍,把衝上來的那些西裝男給驅散。多瑪德君則是一邊拖著左腳,一邊縮短自己與SIX的距離。

  接下來,當然,瑪利亞羅斯當然也得在這個不大的戰場上做點什麼才行。

  不過,應該是性格的關係吧!現在不是這麼悠哉游哉的時候。焰已經奪回佩兒多莉琪了,瑪利亞羅斯不但安心了下來,也有些興奮。但是,一開始被那些守護者煽動而起的狂熱,卻也在此時冷卻了下來。現在的他一邊考慮著自己的極限,一邊縱觀整體戰況,慎重地思考自己應該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所以,要怎麼做?

  事實上,這其實沒什麼好遲疑的。

  因為,眼前的戰局原先就是因為佩兒多莉琪被擄走而複雜化。在搶回他以後,事情就變得單純明快了許多。

  ——SIX。

  死也好逃也好,只要這個傢伙從他們眼前消失,這個戰鬥也就結束了。已經沒有殺了他的必要,把它趕走就行了。真要說起來,就算趁那些傢伙沒注意,他們現在從這裡撤退也不是不行,只不過——

  只不過,對守護者而言,SIX可是他們的宿敵。在加上,還有佩兒多莉琪的帳!不要說是守護者們,由莉卡與其他幾個人也都有些感情用事,怎麼樣也不會去思考逃走的事吧?

  唯有殺掉SIX一途。

  最起碼,也得把它逼到抱頭鼠竄才行。

  丹尼斯·桑瑞斯與羅叉帶領的隊伍,還沒壓制住SUCKDOLL嗎?

  這樣的疑問馬上被瑪利亞羅斯從自己的腦海裡打消。指望他們沒用啊,瑪利亞羅斯努力地想著自己能做什麼,後來好不容想出來了,卻是連自己都覺得有些丟臉。

  不過,這或許是最好的方法。

  瑪利亞羅斯發揮了他那堪比小動物的敏捷,往前跑去,撿起了某樣物件——

  他撿起焰的大刀。

  然後他腳下不停,一口氣向前跑去。

  拋向大刀主人的那個方向——

  「這個給你!」

  「嗯?啊啊!」

  焰並沒有太驚訝。他先把佩兒多莉琪放下,然後從瑪利亞羅斯手中取過大刀。仔細看看,焰的嘴角有血跡、左臉已經開始紅腫了,但除此外,似乎是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如此一來,他的戰力想必就能夠有所發揮。相較之下,焰的戰力,可是好幾個瑪利亞羅斯的份。

  焰站起身來,用那把大刀輕而易舉地切斷了佩兒多莉琪雙手雙腳間的那條鐵鏈。然後,然後他便脫下身上的很色外套,蓋在佩兒多莉琪身上。

  「這傢伙就交給你了。」

  「……嗯。」

  瑪利亞羅斯心想,當然也是有些慚愧的。

  但是純就戰鬥能力來說,瑪利亞羅斯的等級大概是敵我雙方房中最低的吧!現在已經是一團混戰了,要耍什麼小動作也不好處理。他沒有自己會比焰更能幫上忙的自信。照這樣看起來,由瑪利亞羅斯在這裡看著,讓焰能夠下場去戰鬥,這樣才能算是適才適所。

  「沒事了。」

  瑪利亞羅斯對著裹著焰外套的佩兒多莉琪說。他試著抱起佩兒多莉琪,但佩兒多莉琪卻是擰動著,拚命地想要說些什麼,根本沒挺進瑪利亞羅斯說的那些話。他大概想要拆下那個口枷與眼罩,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先把人帶離這裡再說吧!

  事實上,不離開這裡,他也不知道佩兒多莉琪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接受眼前的這一切。

  傑伊與皮巴涅魯正準備一對一決勝負。這兩個人的力量與技巧的次元都相去不遠,目前已經開始交手,問題在於SIX。

  那傢伙,身上看起來沒什麼像是武器的東西,總是現場隨手取用武器。也就是人類。

  當五個守護者一起攻向SIX時候,他便抓住其中一人的腳踝,就當是順手抓起什麼東西一樣。

  然後,在他以這個守護者掃平剩下的四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多瑪德君:

  「為什麼我剛才沒有馬上發現是你呢,我現在知道了……!是你不一樣了!現在的你完全不足為懼嘛!最後一定會受傷的UUU!」

  「像你這種人……就要這樣對付!」

  不過,多瑪德君不能用大劍去防堵那自左側以及被高速甩過來的守護者——如果他真的那樣做,就會當場斬死那個守護者。

  就一般人來說,左膝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應該會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才對。如果,多瑪德君如一般狀況像是將身體投向地面般避開這一招,因為他負傷的關係,要在重整體勢可能會多花些功夫,於是……

  多瑪德君就這樣站定,右手持劍,而以左肩擋住了當作武器的守護者。

  當然,可是個SIX對他施加的攻擊,就對多瑪德君來說,就跟直接受了攻擊沒有兩樣。

  多瑪德君能做的也只有擺開架勢,盡量減少衝擊的程度而以。

  「看我的——!」

  多瑪德君的腳下略有不穩。看起來,實在忍耐著什麼。

  就在間不容髮之際,多瑪德君踏前了一步,以右腳為軸心,一邊回轉一邊舞動手中的大劍。只是,多瑪德君那一擊卻不能說是言行相符,他並沒有全力斬擊,也因此讓SIX有充分的時間後退並閃過那柄大劍,人啊後高舉著那個守護者,用力往下甩動。

  就像瀑布往下奔流一般。

  逃不了了……

  他把人類當作是武器,使用起來不但相當游刃有餘,攻擊的面積也大,就算是縮起身體,想來也無法閃過那樣的攻擊。

  算了……瑪利亞羅斯心想。算了用那把大劍防禦吧!雖然如此一來,那個守護者會死。而且非死不可,但是還能指望蘇生式不是嗎?

  他根本沒辦法想像,多瑪德君到底是怎麼思考的。

  面對那從天而降的守護者,多瑪德君在怎麼樣也只得用左手手腕護住對方的腦勺,承受對方的背部。就在這樣的衝擊下,多瑪德君自然站不住,一下子跪在地板上。就在這個時候,焰一邊喊著ISX的名字,一邊揮舞著大刀,往這個方向跑來。

  「NiLILNumMoLSeLSeLZeL我申子爭化閻魔也DagelisFondvond真藍蓮往還涅王SevenNevenX+X喪——慧——手——翅——麻——衛——」

  事實上,在這以前,莎菲妮亞就已經開始詠唱咒文了,隨著魔術的發動,一個小小的人影也就有如箭矢一般射出——

  在LEP的居民當中,炎之精靈Nig是特別兇猛的存在,對魔術士來說,也是很難駕馭的要素精靈。

  欲召喚時,必須要用非常稀有的血星曜石來交換。當這些難以取悅的要素精靈應術者的要求而出現時,特徵就是——會在這個世界是掀起一陣威猛的藍色焰。

  一瞬間,Nig燃起了火焰……

  在那個山半身赤裸,看起來相當特意的男人身上。

  「——AJJJJJJJJJYYYYYYYYYyyyyyyyh……!」

  SIX化為一根滿是深深淺淺滿是藍色焰火的火柱。忍不住地放開看那個守護者,一步一步後退並用雙手抱住頭:

  「FuuuuXk!FuXk!FuXk!FuuuuuXk!Gooooood·Daaaaaamn·Ittttttt……」

  然後,他一邊慘叫著,一邊扭動著軀體,這個樣子說起來也實在是太不好看。

  這是當然的!

  這個在炎之精靈Nig協助下所燃起的藍色焰火,並不是哪個魔術士都能夠實行的魔術。莎菲妮亞的天分就深受閃光魔女瑪奇魯塔所肯定,所以炎之精靈Nig才會把力量借給他。要不然,就算是觸媒對了、手續也對了,仍有運氣這個問題。況且,也不是召喚出來就沒事了。要是魔術士的手腕太過差勁,弄到Nig不高興,術者反而還會弄出個引火焚身的下場也說不定。魔術這東西,愈是高等,失敗時所招致的反噬就越大,危險也會隨之而來。

  在莎菲妮亞的藍色焰火之下,有人能夠倖存嗎?

  剩下來的那些西裝男煙漸漸情勢如此,也跟著緊張起來。傑伊也在喊叫了聲:「主人!」之後,立即將目光轉向SIX的方向。趁著這個機會,皮巴涅魯也跟了上去,逼的傑伊不得不採取守勢。

  而且,還有人趁著SIX被那些藍色焰火包圍的時候,上去攻擊他。

  「——破……!」

  那就是由莉卡。

  他那小小的手裡,握著極限九手棍,棍子的前端分作幾股,格子構成了其他形狀。

  這棍子是一種被稱為□的魔獸骨骼所製成的,□的骨骼可以姿意變化,如果能用的上手,斬、碎、掛、挖、刺、撥、打、流、彈等等的攻防招數就否能運用自如了。

  「破汰汰汰汰汰汰汰汰汰……!」

  由莉卡絲毫不畏懼那些焰火,直接撲到SIX胸前,拿起那根極限九手棍就打下去。他先是刺向SIX的心窩、再來就是斬、拋開他的側腹。

  然後又是刺擊、刺擊,在由莉卡畫圈刺擊後,接著是歐擊。

  然後,由莉卡如畫圈般地揮動他那根九手棍,並用那個棍子搭上SIX的腳,整個人往上一跳。

  接下來的景象,則可以說是令人感到十分痛快。

  體型嬌小餓由莉卡,漂亮地撂倒了SIX那異樣巨大的身軀!

  如果這裡有一堆旁觀者在,大概會掀起如雷鳴的掌聲吧!

  而現在,焰就成了那個旁觀者。他幾乎是要入迷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不過,即便是有人拍手,那掌聲也會隨即戛然而止吧?

  「由莉卡——!」

  就在此時,多瑪德君拿起右手的大劍當作枴杖,一步一步地跳到這頭來。他用左手抱住了由莉卡,帶他爬在地上。

  雖然隨即就真像大白了,但其他的一問卻也同時冒了出來——

  為什麼那傢伙看上去一點事也沒有?

  為什麼他馬上就能站起身?

  火勢雖然漸漸減弱,但炎之精靈Nig的焰火依然繼續纏繞在他身上,連焦肉味都開始飄散開來。

  SIX反身跳起,企圖以左右手同時開工,抓住由莉卡。或許該說,他是想要緊抱著由莉卡不放。如果不是多瑪德君即使吧由莉卡帶開,那麼現在由莉卡大概就會被SIX身上的藍色火焰給燒著了吧——

  「……好燙燙燙……光是這樣……我的腸子就快被燙熟了啊!還是,應該說是已經被燙熟了吧……Ku·KuKuKuKu……不過還是很燙啊!AJYYYYyyyyyyh!」

  「——唔……」

  SIX伸長了右手攻擊,多瑪德君則意圖以那把大劍將之擋下……

  此時,他正好從地上起來,一邊的膝蓋還跪在地上,身上的傷或許也有點影響……大劍並沒有即時擋住SIX的攻擊。於是SIX的右手重重地給了多瑪德君一擊,多瑪德君隨即倒臥在地,但仍是回擊了SIX跟著猛襲而來的左手。

  看起來,這應該是不得已的吧?沒有人能想到,多瑪德君的大劍會這麼朝著SIX的左手手腕招呼過去。

  不管怎麼說,SIX的左腕已經被切斷了。

  但是,SIX並沒有害怕。

  不過,他已經完全地抓狂了。

  SIX的雙眼在藍色的焰火包圍下,透著不吉、詭異的光彩,接著,他弓起了他那有如怪物一般的身軀——

  踢了出去。

  他用右腳踢起多瑪德君,然後用左腳踢飛他。

  接著,接著他在用左腳把多瑪德君給踹了下來。SIX停了下來,他隨即又起左腳要踢向多瑪德君時,突然地停下了他的動作。

  「——不要太囂張了……」

  多瑪德君用雙手抓住了SIX的左腳,看起來就像是抱住了SIX的腿一樣。

  「你這……小卒仔……!」

  多瑪德君的臉上滿是血污,應該是受傷了吧!一時之間沒能看出到底是哪裡受傷了。雖說眼下不是鬥嘴的時候,但多瑪德君也不是光會耍嘴皮的男人。他的那把大劍在方才遭受那陣連番踢時,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但是空手也有空手攻擊的方法。

  多瑪德君用右手與身體——也就是右腋,夾住了SIX的腿。

  接著,多瑪德君一刻也不停的抬起了腰部,用他那長長的腳纏住SIX的左膝。

  「………!」

  SIX的關節就這樣被制住了,發出了不成聲的嚎叫……應該不只是因為那樣的激烈的疼痛而已。那時一種反射性的本能動作,目的是要從關節被人破壞的厄運當中逃離。SIX自己往後仰臥,看起來是要藉著仰臥這個動作,讓多瑪德君停下手上的動作。

  焰就站在他兩個人旁邊。在醒悟過來研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後,便舉起了他的那把大刀,朝著毫無防備的SIX斬了過去。傑伊無意中瞥了這頭的精彩一眼,皮巴涅魯則是趁著這個機會,用雌劍莉蕾札吧傑伊的左手手腕給砍了下來。

  到此為之發生的這一連串事件,與之後所發生的狀況,無如何都很難串聯起來。

  根本就毫無脈絡可言。

  那些人,都站起來了——

  無論是守護者們……

  那些西裝男……

  還是那些骨龍。

  那些人,不是都成了屍體了嗎?這是恩麼回事?

  「——什麼……」

  不只是瑪利亞羅斯被著眼前的這般景象嚇傻了而已。傑伊達到了機會,從皮巴涅魯的刀下逃脫;焰也在那一瞬間停止了動作,想必也是呆住了吧!多瑪德君手下一鬆,沒有死死地壓制住SIX的關節。SIX也趁機踹了多瑪德君的下巴一腳,然後就逃脫了。

  如果單單只是屍體從地上站起來而已,瑪利亞羅斯還不會那麼驚訝。

  他們或是拿起了摩德洛裡刀或是架起盾牌,或握起沒刀鍔的單韌劍……

  取用武器的狀況簡直亂七八糟,有人手裡拿著就是生前愛用的武器,有些人則否。不過動作倒是很一致就是了。

  他們不像活人一樣靈敏,而是一種相當遲緩的動作,展開了攻擊行動。

  他們的目標,是那些SIX的橫掃下倖存下來,還有戰鬥能力的守護者們。

  包括卡塔力、莎菲妮亞、由莉卡、皮巴涅魯、焰以及多瑪德君。

  當然還有抱著佩兒多莉琪不放的瑪利亞羅斯。

  也就是說,他們要與這些死者為敵了!瑪利亞羅斯根本不曉得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到底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比起追究原因,他們現在應該想的是怎麼去處理這些事才是!老實說,這種感覺很噁心。喪神街歐雷斯托洛的那些半死者,原先也是屍體,但起碼他們知道那是怎麼回事,至於這裡的情況,他們卻一無所悉。相較之下,這邊的事情要恐怖的多。

  而且,但就死者數量來說,這邊的數量也相當多。這可不是只有十幾二十也不是三、四十這樣的數目。在這條通道上,屍體的數量要多得多。而他們呢?把負傷者或是無戰力著如佩兒多莉琪算在內,也不過十二人。

  好不容易壓制住SIX了,而且,皮巴涅魯或許能趁此一舉收拾掉傑伊……但現在,他們卻拿那些剩下來的西裝男一點辦都沒有——好不容易,他們都進行到這個地步了……

  情勢似乎一口氣被逆轉了。

  眼前,他們可說是陷入窮途末路當中。

  瑪利亞羅斯幾乎脫口說出幾句喪氣話來!他簡直就要絕望了。在這樣的狀況下,他下意識地抱緊了佩兒多莉琪——不行,他告訴自己!不能放棄,要放棄就輸了。要是輸了,他們就非死不可。如果在這裡死掉,就什麼都結束了。

  他不想結束。他不想要這樣結束……對現在的瑪利亞羅斯而言,這條命雖然沒有什麼,但如今他已經有了理由,非要活下去才行!

  他睜開眼睛,四處張望並仔細傾聽——快想啊……他催促著自己,快點想啊……

  接著,莎菲妮亞提供了一個線索:

  「……死靈術……」

  莎菲妮亞如此說道。

  對了,死靈術。他記得在書裡看過,雖然瑪利亞羅斯對細節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這是魔法的一種,可以隨意操縱死者。不過,正確來說,那不能算是魔術,而是超能力的一種吧?

  無論如何,如果是死靈術,那一定有術者在這附近,或許不在這現場——在裡面嗎?瑪利亞羅斯看向SIX等人前來的方向。

  找到了!

  就在那裡。

  那傢伙,是什麼時候到的?看來個子很高、很瘦,身上穿著灰黑較雜的奇特服飾,手上拿著一根黑色的手杖。那傢伙有一張扁平臉,眼睛則是綠色的,一頭白髮無風自動,是個看起來稱不上年輕,但也看不出幾歲的男人。

  一定是這個傢伙,他就是術者,一看就知道他現在正出於特殊精神集中狀態當中。或者,他根本就是正在施行死靈術當中。

  所以——一定要阻止他!如果有機會,就乾脆幹掉他好了。瑪利亞羅斯也有辦法做到這一點,那傢伙一個人待在那裡算他運氣不好。

  瑪利亞羅斯左手抱住佩兒多莉琪,右手則是向皮帶環上探去,打開小袋。

  裡頭放的是哈雷慕·戈登的小瓶子,也就是爆彈。

  他在右手食指與中指的之間、還有中指與無名指之間各夾上一瓶爆彈,加起來一共兩瓶。他沒有絲毫躊躇地一口氣把兩小瓶都給丟出去。距離大概多遠呢?從鐵門的那一頭開始算,有十美迪爾以上吧!雖然瑪利亞羅斯的懷裡還抱著,就姿勢來看不能說是很平衡。不過,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信,瑪利亞羅斯總覺得自己一定能夠丟中,絕不會丟了準頭。

  這應該不能算是自信過度吧……?

  偏偏最後還是給傑伊發現了,功虧一簣。

  傑伊當然不知道瑪利亞羅斯丟了什麼過來。如果他知道、或許他會用兩隻腳踏住那個東西也說不定。但是只是毫不猶豫地兩手一揮,丟出了某樣東西——他大概認為,他一定能把那連個瓶子給擊落吧!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一連串的閃光過後,便是一陣巨響,聽起來可說是相當令人心曠神怡。

  瓶子破了,裡頭的哈雷慕·戈登接觸到了空氣,形成了某種氣體。那種氣體瞬間生成的關係,所以同時也產生了火焰與煙霧。

  爆炸的位置,大概就在皮巴涅魯、傑伊、SIX、焰與多瑪德所在位置的連線之上,而傑伊與SIX,則在那個爆炸點的斜下方。

  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傑伊與SIX就在爆炸威力最劇烈的範圍當中。

  儘管這麼說,但從皮巴涅魯到多瑪德君,其實都是在這大約六、七的爆炸範圍裡。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然每個人都不可能平安無事。不過,對已經目睹過爆彈威力的人說,眼前的情況其實不能說有多嚇人。這樣的火勢要是發生在可燃物眾多的建築物當中,固然相當危險,但這個通道,是挖穿了巖盤造成的,也沒有誰真正直接受到爆彈攻擊,不至於就此丟掉一條小命。

  這樣的爆炸下,眾人的視線也都受到了若干遮蔽。一時之間,他們連狀況都不太能夠把握得住。

  因此,他們終於能夠清楚地看見那一對糾纏的人影時,到底是在爆炸過後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呢?

  一秒?

  幾秒?

  十秒?

  不知道。

  他們看見了,就在那陣黑焰當中,焰身處上方,SIX則是在下方。

  他們還聽見了喊聲。

  「——還我老婆的帳……!」

  那是焰的聲音。

  焰以大刀刺穿了SIX的胸口,一邊揮舞著已然出鞘的短劍,一邊吼著:

  「你去死吧……」

  ——是了。

  焰說的,是他老婆的仇……佩兒多莉琪有提過他老婆的事。多以多瑪德君才會用那種洞悉一切的表情,對焰說:『你的妻子,該不會那個釋拿吧?』、『千萬不要輕忽自己的生命!』那些話吧?除此外,焰的那個懷表,正是他妻子的遺物,而殺害焰的妻子——女夜叉釋拿的,也正式SIX。

  爆炸發生的時候,焰突然有了報仇的念頭——眼下,不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嗎?

  所以他才會用短劍撐著地面,努力站起神來,然後應該是一邊笑著,一邊一口氣斬下SIX的腦袋吧!

  人啊,在復仇成功的時候,總是會笑的。瑪利亞羅斯也是這樣。他成功陷害子爵的時候,他也笑了。

  那時相當晦暗的笑聲,是那種完全不想給人看到的笑臉,但是他卻沒辦法不笑。

  焰也一樣吧?焰在壓存在腹底、死死地壓抑著的思念,或許只能這樣排解。就算是失去的東西也無法取回,也還是得抓點什麼,好埋起心中的那個洞穴才行。

  比如說,憎惡、謀略、劍與血。

  人都是這樣的。如果不能這樣做,要怎麼繼續往前走?

  但有時,就是會有人擋在前頭。

  「……你說什麼死啊……」

  傳來來了低沉的嗓音。

  不過,那樣的抑揚頓挫實在是太像女人了……感覺起來很噁心。

  但是,為什麼?

  那傢伙為什麼還能說話?

  「不好意思,光是這樣……我是不會死的。」

  SIX已然被斬掉的頭顱的軀體,動了。

  怎麼會這樣?

  焰整個呆住了。

  SIX的軀體輕而易舉地將焰推到在一旁,然後,他伸出右手,拔出自己胸前的大刀,朝著焰的頭頂揮下。

  「——啊……」

  自己的愛刀,就這樣被嵌入自己的眉心——焰只留下這一聲後,便緩緩地倒在地上。

  死了。

  大刀直接砍到腦部。沒辦法了,這樣沒辦法復活……

  焰死了。

  永久地,死了。

  「Ku·KuKuKu……雖然只是憑感覺而已,不過做的可真是不錯那!話又說回來了,這傢伙就是這樣對付才行。真是的,我的全身都痛啊!而且在差個五秒我就真的死定啦!」

  SIX一邊說,一邊撿起自己的頭,對準脖子放回去,對著抱緊手臂的傑伊說道:「到時候了,我們走吧!」

  「是……」

  失去左腕的傑伊倒臥在地上,衣服也被爆炸的風勢吹的破破爛爛的,但他還是撿起了自己的手腕,若無其事地站起了身。

  那些傢伙要逃走了。

  那些傢伙要逃了——

  瑪利亞羅斯知道,但是他的身體沒辦法動。說得正確一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瑪利亞羅斯!」

  等到卡塔力把他撞飛,他才終於想起來。

  還有屍體!

  被死靈術操縱的屍體,數十具屍體正向他們襲擊而來。

  但是,瑪利亞羅斯什麼都沒辦法做,他手裡還抱著佩兒多莉琪,卡塔力則是在這時挺身而出保護她。由莉卡光是要保護莎菲妮亞就幾乎要竭盡全力了,皮巴涅魯則是操著雌雄雙劍不斷地將漸次逼近多瑪德君的那些屍體給肢解;多瑪德君則是用他的那把大劍撐持著站起身,但他這樣的狀態,自然也不可能去追SIX以傑伊。

  「——SIX,你……」

  「See-Ya。」

  瑪利亞羅斯覺得他聽見了SIX這樣說,但他其實又不是很確定。

  他覺察到了那一頭白髮的死靈術士快速地從他身邊通過,但感覺上卻又不是那麼明確。

  在那個時候,他什麼都聽不到,所能看到的只有卡塔力的背脊。他拚命地抱住佩兒多莉琪,只知道自己絕對不會放開她。他不能放開她,無論如何,他都得要把活生生的佩兒多莉琪帶回去才行!

  否則,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死的呢?

  等到通道裡再也沒有什麼來回走動攻擊的屍體,SIX早就不見身影,傑伊及那個白髮的死靈術士也不見了。生還的守護者,只有連帶卻斯·彼得在內的三個人。至於ZOO的成員,除了多瑪德君的左膝、卡塔力的右肩是重傷意外,其他都是輕傷。大家都相當疲憊,誰也沒有在多開口一句。

  瑪利亞羅斯也覺得相當疲憊。

  佩兒多莉琪在他的臂彎當中顫抖著,不時就會痙攣一樣的僵硬。一陣一陣地帶著一點規律,或許是因為哪裡疼的受不了的關係。這個年輕女子,此時正全身赤裸地包裹在焰的外套裡。自己週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狀況,她應該是全無所悉才是,但是瑪利亞羅斯總覺得,佩兒多莉琪或許已經知道了……

  她一定知道,誰死了。

  瑪利亞羅斯想像了一下,隨即又大小了這個念頭。

  相較之下,那念頭或許更加殘酷也說不定——

  應該要現在就告訴她嗎?

  她能能夠承受這樣的現實嗎?

  守護者們,大概不會對她說這是為了救她才犧牲的吧!他們會說,他們主要目的是要襲擊宿敵SmC的頭子。他們會說,救她只是順便而已。事實上,他們一定認為,如果是為了要救她,就算是犧牲生命也無所謂吧?

  但是,佩兒多莉琪能不能接受,就是其他層面的問題了。

  如果,他是佩兒多莉琪——

  瑪利亞羅斯小心地,把佩兒多莉琪放到地上。

  他想了一下,只得先把口枷給移開。

  「……瑪、利、亞……」

  佩兒多莉琪激烈地喘息著,一邊咳嗽,一邊勉強擠出聲音來:

  「……瑪利、亞……羅……斯……?」

  「……嗯。」

  「是……是你……」

  佩兒多莉琪用他那顫抖的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她的呼吸很急促,看起來有些異常。隨然他還是有在呼吸,但感覺上,瑪利亞羅斯總覺的她似乎會就這樣斷氣。

  不能讓她這樣繼續抖下去……

  所以,瑪利亞羅斯緊緊地抱住了佩兒多莉琪。

  然而,面對他的擁抱,佩兒多莉琪確實拚命地拒絕。這讓瑪利亞羅斯開始難過了起來。難道,他做的這些,都沒以意義可言嗎?即便是佩兒多莉琪的顫抖已經慢慢地減緩下來了,她卻依然沒有被安慰到些許。

  瑪利亞羅斯能夠感覺到,佩兒多莉琪似乎想問什麼……

  但他也知道,他沒辦法回答佩兒多莉琪的問題。

  還好沒有把眼罩給移開——他不想讓佩兒多莉琪看到焰那個悲慘的模樣。一下子讓她看到那些,佩兒多莉琪或許會承受不住——不對,那他呢?他就能承受嗎?

  把那把大刀交給焰,讓焰去戰鬥的,就是瑪利亞羅斯啊!

  那個時候,他好告訴佩兒多莉琪,已經沒事了。

  哪裡沒事了——

  「……焰……的……」

  然後,佩兒多莉琪終於說出了那個名字:

  「我之前還有聽到焰的聲音……焰他……」

  瑪利亞羅斯根本沒辦法回答她。

  不、不是。

  他只是沒有回答而已。

  瑪利亞羅斯只是沉默地,抱緊了佩兒多莉琪。就好像要轉移話題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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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18 05:20 PM|只看該作者
  chapter.14 the end of the beginning2 要守護的東西

  若是傾耳細聽,就能聽見女人們的鶯聲燕語。

  至於那帶著些許獨特甘甜的刺激性臭味,則是從大麻當中萃取出來的麻藥味道。

  這個位於地上是四樓的大房間,被人以幾塊帶有光澤的布幔做了隔間。這棟建築一樓到三樓的構造與這層樓雖然不甚相同,不過下面幾層到現在還是在營業中。對外的說法是,客人也可以進入這個四樓——

  這也不盡然全是謊言就是了。

  現在包下四樓的那個客人,姑且不管他有沒有付錢,在某種意義上,都算是這裡最尊貴的客人。

  這個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張加有頂蓋的床;那位客人,此時正巨體橫陳在這張床上。

  房間並不十分光亮。幾個西裝男沿著牆、或者是站在布幔前,一動也不動。只有一雙眼緊盯這個方向瞧。

  而他則若無其事地接受那些傢伙的視線,從容不迫地行走在那些傢伙面前。對他而言,這樣的自己,只能說是滑稽、兼無聊透頂吧!

  完全就是鬧劇。

  不過,雖然愚蠢,但他可不能中途離開舞台啊!

  「唷!」

  簾幕自大床的頂蓋邊緣垂下,亞濟安在床前停下腳步,微微地側過頭看向臉部內。穿過質感精美到堪稱浪費的素面簾幕,可以看見那上半身彷彿要沉進那無比厚重床墊當中的傢伙。而那個擁有一雙陰險的灰色眼瞳的殺人愛好者的傑伊,正站在床前距離亞濟安越三美迪爾的位置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亞濟安看,站在他身後的,則是自稱死靈術士的白髮術士。

  他的名字,應該是波爾非哥德吧!

  反正他隨時都有可能把刀架在那傢伙的脖子上,所以像這種他一輩子都不會多談兩句的貨色,名字叫什麼都無所謂。

  「真抱歉,這麼晚才來探望。不過,不是我要找借口,你的據點換來換去,在你穩定下來以前,要找你實在很麻煩。身體怎麼樣了?」

  「頭被砍下來了,全身都是重度燒傷。就算是我,要治好也得花點時間才行……除了左手還沒有再生意外,其他都沒事了。」

  簾幕的那一邊,SIX的話聲當中帶有些許笑意:

  「那你一定很清楚吧?這個不是普通的傷口,要治好可是很麻煩的。這個身體,又不能讓那些低能醫術士診察……治好讓他自然痊癒了。在這段時間裡,只能睡覺實在很無聊,而我旁邊的傑伊呢,作為一個談話的對象,他只能算三流。」

  「很抱歉。」

  傑伊輕輕地低下頭。在SIX的跟前,他更是顯得安分,如果沒有必要,他絕對不會開口,非常地極端。那是一種擬態呢?或者真是打從心底發出的忠誠?不過,這傢伙雖然不把人當人看,但對飼主倒是忠心耿耿。

  雖然這實在是一件麻煩事,但若時機許可,這會是一個可趁之機也說不定。

  亞濟安放鬆的眼角,嘴角也彎成一個微笑的形狀,撥了撥他的前發:

  「那些龍州人,王龍與S*K,目前都是行蹤不明吧?」

  「是啊。聽說媚婁也沒有聯絡。骨龍雖然說已經加入了我們,不過那些傢伙終究是龍州的道上兄弟(住:原為「八九三」,即流氓的意思),除了對他們的同鄉外,排他性一直很重要,想必一開始就嚥不下要跟我們聯盟的這口氣。」

  「那要放任他們去嗎?」

  「Ku·KuKuKu……怎麼可能。」

  SIX從喉際當中,發出像是在滾動些什麼的笑聲:

  「他們本來就只有兩個選擇,為我所用,或者被我殲滅。對那些會在鐵鎖休憩區亂來的小鬼,還是需要愛的知道教育的。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在吧那傢伙找出來修理以前,得先要幹掉那些銀光閃閃的糞金龜才行。」

  「要幹掉那些傢伙嗎——」

  亞濟安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

  「要怎麼做?要攻打那些傢伙的據點嗎?」

  「不。」

  SIX伸出右手食指,對著簾幕的一頭搖了搖頭,嘖了一聲:

  「那些糞金龜太卑鄙了,居然搞什麼奇襲的。SUCKDOLL那邊的人,差不多都被太陽鬼跟那個混蛋死神給做掉,讓我在那邊的手下幾乎全部殲滅。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我們這邊得要紳士一點才行。對……先送挑戰書,堂堂正正地與他們決鬥。地點的話……就選在一號區好了。當然,這種好玩的事,怎麼可能由我們獨享。那天我們可以在艾爾甸廣為宣傳,找一大堆人來觀戰。就在眾人環視當中把那些銀虱打個落花流水。怎麼樣?這是個好主意吧?」

  「聽起來真不錯。」

  「順道一提,這是我們SmC與守護者之間的決鬥。不好算計的要素要極力排除掉。不過,不能只有我們出面而已。一定要托那些傢伙下水才行。他們要是敢拜託什麼奇怪的人來幫忙,銀色軍團的威名怕就是毀於一旦啦!」

  「那個丹尼斯·桑瑞斯,應該會做點什麼吧?」

  不過,事關SIX。事情應該不會就這樣結束才是。

  果然如此——

  SIX在床上疊起雙腳,慢慢地回過頭:

  「不需要擔心這個,亞濟安!你乖乖聽我的就是了。」

  「我應該怎麼做?」

  「等等你就知道了。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到時候要上戰場還是SmC啦!當然,還得讓那些骨龍在骨折一下才行,反正他們就叫做骨龍先天不良嘛!嗯……

  從剛才開始,亞濟安一直相當注意傑伊兩手上所握著的釘子——那傢伙就是這麼稱呼那玩意的——是一種兩頭都消尖的棒狀物體。

  雖然乍看之下沒什麼,但是這種武器其實非常危險,在這個釘子裡又藏著無數根投擲用的短釘,這兩種東西雖然都是釘子,但是形狀用途都大不相同。無論如何,照目前傑伊擺出的架勢來看,他顯然隨時都能攻擊亞濟安。

  「亞濟安,有一件事,我一定得問問你的意見。」

  SIX的與其顯的十分的平靜。他的左手在腹部交疊,看起來相當舒服的模樣。

  但是,他眼下絕不能大意。

  亞濟安今天會來這裡,就已有了若干覺悟,無論如何,他都要突破眼前的難關才行。

  「意見?」

  「小事而已,是關於之前襲擊了SUCKDOLL秘密基地的那些傢伙……我要問的是,那些傢伙為什麼知道那個女孩子在那裡?」

  「守護者的那個女孩子……?」

  亞濟安歪了歪頭,想了一下:

  「那些傢伙知道他在哪裡?我想,那些守護者應該是只查清楚了你人在那裡,然後在加以襲擊而已吧?」

  「不過,他們不知道。他們其中一個可很清楚地告訴我了。」

  「這樣啊,不過知道這件事的……應該是那些龍州人吧?或許是S*K、或是王龍的人把情報洩露出去的。這樣說起來,也難怪會行蹤成迷——」

  「亞濟安——」

  用一種一種帶點些許意味的聲調叫住亞濟安的,不是SIX。

  而是傑伊。

  「你忘了嗎?還有其他人也知道那個守護者女孩人在SUCKDOLL的事。」

  「……啊啊!」

  亞濟安輕輕的一擊掌:

  「是了。你當然也知道嘛!」

  「還有……」

  「SIX?」

  「應該還有其他人。」

  「對了,你們那一邊也有一部分的人知道這件事嘛!這樣說起來,不少人知道這件事耶!」

  「你是要裝傻嗎?」

  「裝傻?什麼?我?」

  「跟我一起吧那女孩帶去SUCKDOLL的,是誰?」

  「這個啊——」

  亞濟安一彈指,苦笑著把頭髮往上撥:

  「原來如此。原來是指我嗎?我倒是沒注意到,而且也相當意外呢!哪,所以,傑伊其實在懷疑我就是了?」

  「你自己捫心自問吧。」

  「沒那種必要吧?」

  「也是啦……答案很清楚了。」

  傑伊瞇了瞇他那爽灰色的眼。這個男人,看起來死無論如何都想收拾掉亞濟安。就當傑伊的立場來講,可能或者是不可能,那是另外一回事。但連亞濟安本人都覺得,這樣的處之也真的是堪稱適當。

  那麼,真的就這樣認栽嗎?不對,如果說一個亞濟安就能夠解決這多有的事,那也就算了。但是,那些傢伙不會因為這樣就滿足的。眼下,他的哪個夥伴,一定已經被殺戮戰隊最大殺伐給監視著——而且可能不只一個人,說不定是好幾個人以上——只要那些傢伙得到命令,他的夥伴們,一定會出點什麼意外之類的。

  「SIX,我的脖子上……」

  亞濟安瞥了傑伊一眼,隨即便轉過頭,看向SIX,且輕敲著自己的脖子:

  「……已經被上了項圈,正是你按上的。我想你應該知道,就算是我發誓對你忠誠,這當中也沒有絲毫友情可言。但只要這個項圈還在我的脖子上,我就會服從你的命令,就只是這樣而已。」

  「太誠實的人,可是會被當作笨蛋喔,亞濟安!」

  SIX以一種有趣的口味說道。亞濟安分辨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和傑伊比起來,SIX果然還是難捉摸多了。

  「狗要是沒辦法滿心歡喜地舔主人的手,就不可能會得到主人的疼愛。就算是說謊也行,只要狗肯搖尾巴,裝出喜歡的模樣,主人的心情也會愉快很多。」

  「如此一來,狗就會被主人所喜愛嗎?那種……不惜奪之取之的愛?很抱歉,我可不是被虐狂。」

  「Ku·KuKuKu……說不定你最後還是會覺醒啊!」

  「我似乎沒有那種資質可言。」

  亞濟安聳聳肩,歎下一口氣,看著眼前的地板說道:

  「——午餐時間現在只剩下三十八個人。你應該非常瞭解吧?死掉一個,退出九個。要是有什麼事,或許這個族……會沒辦法維持下去,這就是被你飼養的我目前所遭遇之現實。」

  「亞濟安,我啊……」

  SIX站起身,探出身體:

  「一開始,我就只對你有興趣而已。我想要你,就只要你。其他那些有的沒的都去死吧!隨便他們滾到哪裡我不在乎。」

  「但對我而言並非如此。」

  亞濟安扯起一抹淡笑,微微地搖了搖頭。他在想——因為我那愚蠢的錯誤,那個男人失去了生命……他想起庫拉尼的事,原本打算親口將所有的事告訴他的妻子——自始至終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說不出口。

  喬潔與優裡也在。他們還太小,他不想讓她們看到他跪在地上磕頭謝罪的模樣。對他們而言,那只是不必要的驚嚇而已。

  然而,那些都只是接口。不對,不是這樣的!亞濟安只是單純地膽小、卑怯而已。他可以毫不在意地將敵人斃與刃下,就算是渾身浴血也不要緊。但是他怕他告訴這件事,他怕自己會被庫拉尼的妻子責罵……就只是害怕而已。

  結果。她從亞濟安的態度中察覺了這件事,就在他眼前哭了。

  她轉過身,背向亞濟安——

  「那個人,已經不會回來了吧?」

  亞濟安連說「是啊」點頭的做不到,他只能聽他述說:

  「那個人喜歡你。他很喜歡你。或許比起我,他更喜歡你也說不定,所以我很討厭你。我常在想,如果沒你就好了。但是貓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與那個人相遇。那人幫了我,你則救了我,所以我喜歡他……我喜歡的是喜歡你的他。所以,拜託你,亞濟安!答應我,不要死。不管在怎麼艱辛,你都要對喬潔與優裡笑、你都要抱抱他們……因為,那個人……已經不會回來了。」

  「我知道了!」亞濟安勉強開口說道。他必須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開口說出這麼一句話。

  在那之後,有關庫拉尼之死的真像,他只告訴了佩蒂為首的幾個人而已。他獨斷地下了加入SmC的決定,他還公開宣佈,不願意的人可以離開。實際上,也真的有人就此離開,一個,兩個……一旬月當中,便有九個退出,這也是當然的。

  怎麼說呢,如果是對等和平的條約也就算了。但事實上,像這樣投入SmC的重大決策,亞濟安卻沒有說理由,一意孤行。

  像這樣的男人,只會弄得大家都反感,進而倆開這裡吧!

  都離開了也關係。

  就讓我一個人吧!

  亞濟安暗自祈禱著。

  然而,這一切則並未如他所願。

  結果有三十八個留下來了。這三十八個頑固鬼,無藥可救的笨蛋,就算有抱怨、有不平、有不滿……某一日,卻仍是一個一個握著亞濟安的手求他。他們說:「除了這裡我還能去哪裡呢?」或是「我別無他處可去。」又或是「沒辦法啊,讓我留下來吧!」、「我雖然沒有特別喜歡午餐時間,但其他地方更討厭。」、「我想選擇怎麼生、怎麼死啊,但是沒辦法,那東西都在這裡……」

  這些傢伙,一個一個都拚命讀想要填滿他心中的那個大洞。

  如果只是純粹的,曖昧的言語與感情,那要怎麼相信?就算是想要相信,也沒辦法相信。

  要聚集這些人,有些東西總是必要的。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一種形式,一種要守護的東西,那種東西,剛好就是所謂的「族」而已。能夠安心地一起吃午飯,這樣就可以了。

  換句話說,這也不過就是一群沒有能夠一起吃午餐對像的人,所構成的烏合之眾而已。

  感覺起來,好像有點慘……有點悲哀,也只能笑笑而已。

  但是,亞濟安已經重新認識到自己該守護的是什麼。或許已經太遲了,但這些傢伙,似乎比他想像的更相信他,他怎麼能夠再度丟下他們這些笨蛋不管?

  他要守護那些重要的東西!

  要他怎麼做都行,就算是要犧牲所有,他一定要守護住。

  所有的、重要的東西。

  ——就這樣,瑪利亞。這是愚蠢的我,憑藉著自己的意志所下的決定。

  亞濟安一邊在心底默念著,一邊帶著些許嘲諷瞥了傑伊一眼:

  「無論如何,傑伊,你那滿是妒忌,下流且卑鄙的猜疑,這次可就錯了。」

  「你說……妒忌?」

  傑伊那灰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怒氣。這個反應相當不錯,而卻把這個男人當作笨蛋耍也實在很有趣,但對亞濟安而言,這可不是玩玩而已,就某種意義層面而言,這可是比拔劍相殺更驚險的精神戰——這是玩真的。

  「你自己沒注意到吧?你其實不太高興SIX這麼中意我的。」

  「胡說!」

  「這不是胡不胡說的問題,不管你有沒有意識到,但如果那是你要陷害我的原因,對我而言可是個大問題。要知道,我身上也背負著許多人命呢!」

  「我只是沒辦法信任你而已。」

  「我也不想讓你信任;事實上,根本沒有那種必要。我本來就是野狗,你呢,則是獵犬。把我們兩個都弄成家犬,那也太無聊了吧!我根本沒必要贏得你的信任,傑伊。」

  亞濟安翻起黑衣,單膝跪地,恭敬地對著SIX低下頭:

  「——我的主人是SIX,唯有您一人。」

  居然連這種戲都能演……亞濟安其實很想苦笑。

  就連最後忠誠都能夠偽裝了,何況是服從,也就是陽奉陰違。

  如今,要是SIX一聲令下,亞濟安甚至能一臉嫌惡的去舔他的腳底。

  恐怕SIX也意識到這一點,他看著亞濟安,臉上浮出一抹笑意。

  只是,他這樣閃耀著惡意光芒的惡德與光榮之日。雖然他之前為了要葬送這些人,不惜繞了遠路,最後卻仍是失敗了……但不用著急。

  真正重要的是,他不能在措施良機。

  SIX,在機會到來以前,我暫且就先服侍你,讓我厚著臉皮,這樣稱呼你吧——

  「我的主人,請對我下命令。」

  亞濟安不允許自己再度犯下同樣的錯誤。

  所以,對不起,庫拉尼,請你在等一下。

  我一定能夠成功的。

  ——絕對!

  ※※※※※※※※※※※※※※※※

  後 記

  從以前到現在,我說了許多謊。

  為了能夠讓自己看起來好一點,我說了謊。

  為了安慰自己,我說了謊。

  為了保護自己,我說了謊。

  為了讓他人高興,我說了謊。

  我為要陷害他人我說了謊,

  我一邊抱著某人,一邊說著謊。

  像我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有擺成都是扯謊。

  但為了寫小說而積累出來的謊言,對我來書是必要的。

  對於這一集,我只說了幾句話。

  有蠻多人喜歡先讀後記,但針對這一集的內容,光看後記其實看不出什麼。

  只有一件事——

  從本集開始,《薔薇的瑪利亞》這個故事才終於正式展開。

  我不知道這個旅程什麼時候會結束,如果可以,請陪我到最後。

  最後,我要謝謝替本書繪製插圖的BUNBUN老是,還有與本書的製作、出版、販售相關的各位。對於購買本書的讀者,我的感情之意無可言喻。

  下次在會。

  下一次的再回,應該還是在《薔薇的瑪利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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